“謝謝老公。”


    她俯過身來,在他的臉上叭地用力親了一口。


    她想了一晚上,決定在剩下的日子裏,和他好好愛著,好好珍惜這每一分每一秒,不給自己留遺憾。


    “老公……老|母……”慕容烈猶豫了一下,低低說了句。


    “啊,你叫我老母,我也會答應的!”顏千夏吃吃笑起來,在他的俊臉上狠狠摸了一把,占便宜還真是件快樂的事。


    “我們那裏,廣東話老母是媽媽的意思,罵人的時候會問侯人家老|母。還有呀,在明清的時候,老母還是祭祀的女神,是世界至高無上的女神。每個地方供奉的不同,一共有十二老母,無聖老母、劈山老母……既是造物主,又是救世主,她是人類的祖先,創造了宇宙與人類……我好偉大,我就是來拯救你們這個世界的!”


    她伸開了手臂,一手還捏著半邊麵餅,站起來,神彩飛揚地轉了個圈。


    這前半截普及知識,後半截分明又開始胡謅,慕容烈定定地看著她,她說話時眉飛色舞,可愛極了,真像極了朵朝氣蓬勃的太陽花,什麽時候都這樣活潑潑的。


    這樣一個女子,為何總讓她命運曲折,不應該是被自己捧在掌心裏捧著愛著的嗎?


    “你幹嗎這樣看著我?”她彎下腰,慢慢湊近他的臉,然後飛快地在他的唇上親吻了一下。


    “過來。”他抬手,看著她把手遞過來,然後輕輕一握,拉她進了懷裏。


    “忍一忍,讓我抱會兒。”他的臉貼進了她的頸窩,盡量輕地唿吸著。


    “想要我吧?”顏千夏笑起來,側過了臉,促狹地說道:“誰讓你以前對我用強來著,跟個色狼似的,這迴讓你當和尚,隻能看,不能碰。”


    慕容烈鬱悶至極,這時候提往事,他也悔死,早知她是這麽個可人兒妙人兒,他可早早就疼到心尖尖上去了,哪會讓她吃苦受罪。


    “你打我。”他拉起她的手,往臉上輕輕拍拍。


    “才不。”她縮迴了手,靠在他懷裏坐著。很熱,可是就像他說的,忍一忍,這樣擁抱的機會,不知道還有幾迴。


    正依偎著,樹叢裏突然響起沙沙聲,慕容烈握緊了劍柄,敏捷地跳起來,將顏千夏護在身後,警惕地看著聲音響起的方向……


    ——


    吳國皇宮。


    池映梓看著麵前跪著的幾個黑衣人,俊臉如覆薄霜。


    “跟丟了?”他輕卷起一縷發,冷冷地問道。


    “屬下無能,請主子治罪。”黑衣人連忙磕頭。


    “那就去吧。”


    池映梓的語氣更寒,一個去字,給幾人判了死路,幾人嚇得連連磕頭求饒,希望他能網開一麵。


    “屬下繼續去追蹤,一定能找到他們。”


    “無用的人,本主一向不留。”


    池映梓鬆開了藍發,接過阿芷遞上的茶,見阿芷進來,幾人又看向阿芷,眼神裏充滿了渴求,這還是除了顏千夏之外,他身邊留得最久的女人了。


    “主子,饒過他們吧,他們對主子忠心耿耿,而且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就讓他們戴罪立功。”阿芷心生不忍,小聲為這幾人求情。


    “那你也去。”池映梓抬眸看來,一雙寒瞳不帶任何感情。


    阿芷撲嗵一聲就跪了下去,再不敢多言。


    幾名黑衣人見求生無望,隻得退了出去,沒一會兒,殿外就響起了悶哼,這幾人都自裁了。與其別人動手施以酷刑,還不如自行了斷。


    阿芷額頭俯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


    “本主留著你,你以為是高看你一眼?”池映梓用腳尖踩住阿芷的手指,冷冷地問她。


    “阿芷不敢。”阿芷的聲音都抖了起來。


    池映梓的眉漸漸擰起,他見過不少女人,殊月的輕柔,千夏公主的刁鑽,阿芷的懦弱……隻有那個女子,俏生生地脹滿了他的心。


    他想她,很想很想!


    這種思念就像海嘯襲來,把他釅釅地浸在又鹹又澀的海水中,他想遊出海麵透氣,卻發現海麵上也沒有她,他還是沒辦法抑製心裏瘋漲的酸脹感。


    她有什麽好?又不聽話,又古怪,還淫蕩……


    他手指突然就用了力,手裏的玉杯在銳聲裏碎裂,玉片跌落,茶水四濺。


    “主子,你的手指流血了。”


    阿芷跪直了身子,從懷裏掏出藍色的錦帕,給他包到中指上。


    她盡量讓自己看上去鎮定一點,可是他指尖冰涼的觸感依然讓她忍不住地顫抖。


    “退下。”池映梓看也不看她一眼,收迴手指,抬眸看向大門處。


    阿芷輕歎口氣,退到一邊。自從那個假顏千夏出現之後,池映梓的性子變了許多,尤其是假死那段日子,他常常會看著宮裏的方向發呆,連用笛子吹出來的樂曲,都是她們從來沒有聽過的。


    在她的記憶裏,池映梓一向沉默冰冷,隻有顏千夏在的時候,他才會有些溫度,他會溫柔地笑,會溫柔地看她,甚至還會想著去集市上買好吃的東西帶給她……


    阿芷真想一覺醒來就變成了顏千夏,可是她沒那本事,連對他的悄悄愛戀,都如同在作賊一般,生怕被他發現了,夢碎魂飛。


    她是不怕死的,自從成為凰門中人,她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她生來命運悲苦,五歲就被後娘以三貫銅錢賣掉,在大戶人家做小丫頭,長到八歲,挨盡了打罵,身上的皮肉就沒好過。那晚,大戶人家被仇人滅門,她僥幸逃生,凰門的人把她帶走之後,雖然吃得飽了,可是每日裏習練武藝,還要學習伺侯男人的本事,都提醒著她,她卑微的小命已是他人手中的玩|物。


    可是,再卑微,也有感情呀。


    她的身子是今後要用到的武器,她萬萬沒想到,會把純潔給付於池映梓,這絕世的男子,以往是她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的,就算是碰到他的衣袖,也覺得是對他的褻瀆。


    池映梓要她的那晚,她一滴眼淚也沒掉,甚至覺得神聖得不得了,盡管知道他是走火入魔,以她克製藥性,盡管知道,地上還躺著一個被他折騰到奄奄一息的姐妹,她還是覺得,至少比送給那些粗俗男人要強多了。


    她如今心裏裝了池映梓,再舍不得死去,每日裏隻看著他,便覺得滿足得想飛起來。


    少女的愛,從來都是毫不保留地傾心相付。


    阿芷愛池晨梓,卑微地、悄悄地、用心地愛著……


    可惜的是,池映梓從小生活在仇恨裏,三歲之後就沒人愛他,也沒人教他愛,他的心幹涸得像荒漠,便是一片海淹過來,也會被厚厚的黃沙吸得一幹二淨。


    隻有顏千夏那顆種子悄悄地、頑強地發芽,如今長成了參天大樹,讓他有了愛的感覺,隻可惜,還是不會愛。


    他固執地認為,既然慕容烈用霸道和強迫得到顏千夏,那她一定是吃那一套的,他隻需那般做,假以時日,她也會迴心轉意,隻要殺了慕容烈就好了,反正現在天下已成他手中之玩|物,他腳踩乾坤,手握萬千生命,已是天下獨尊的人物,不需要慕容烈再多活一日,礙他的眼。


    “主子,慕容絕和廢皇後的火刑祭祀已經準備好,請主子移駕。”


    一名太監顫微微過來,居然是順福。


    他沒能逃出去,又因為熟悉宮中事宜,池映梓還是留他做事,這種小角色,池映梓連殺也懶得殺,全天下,也隻有池映梓這樣自負了。


    他抬眼掃了一眼順福,把指尖的錦帕丟開,大步往外走,順福抹了把汗,緊跟上去。


    池映梓邁出門檻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寶珠站在殿前,這也是他刻意留下來的,他日顏千夏迴來,還是讓這丫頭去服侍她,好歹能讓顏千夏開心一些。


    顏千夏,顏千夏……這半日裏,他已經想了千遍了,這迴再捉她迴來,什麽理由也不聽,直接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寬闊的漢白玉大平上架起了高台,柴火堆得老高,慕容絕和顏殊月被吊在上麵,慕容絕是罵得聲嘶力竭了,顏殊月卻隻是呆滯地看著池映梓,一頭長發如枯草般堆在肩頭,鳳袍早就破爛不堪,一張臉上滿是抓痕,這是她自個兒抓的,她想露出原本的臉來,可惜怎麽抓,這皮都和她分不開了。


    “主子……”見他走近,她啞啞地喚了一聲。


    池映梓看都沒看她一眼,坐上了龍椅,目光掃向一邊跪著的群臣。


    他不愛守規矩,連龍袍都不穿,還說什麽祭祀祭天,這隻是他用來威嚇這些大臣們的手段罷了,更是要滅了慕容皇族的威風。


    當日慕容皇族滅他茴羌族千餘老少,今日他就要令慕容皇族一脈不留。


    至於顏殊月,她在小湖邊選擇背叛出賣他的時候,就應該自裁了,那樣便不會受今日之苦。


    “主子,奴婢有話要說。”顏殊月已經絕望至極,雙眼充滿了血絲,紅得像就要滴出血來,她啞著嗓子,瘋狂大叫起來,“奴婢知道真正的千夏公主在哪裏!”


    她一聲厲唿,果然引來了池映梓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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