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挽好了頭發,順福就樂顛顛地跑了進來,向她行了個禮,拉著她的袖子就跑。


    “小五姑娘,快,皇上正在禦花園,考察幾位昨兒考中的考生,讓你過去伺侯著。”


    “啊,我不是夜侍嗎?白天也要伺侯他?”顏千夏被他拉得飛奔,一隻繡花鞋都跑掉了。


    “哎喲,我這不是特地……”順福沒說完,顏千夏明白過來,他就是給她創造機會。


    她彎腰提好了鞋子,抬眼看向他,順福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壓低了聲音說道:“就盼著你迴來呢。”


    他說得有些含糊,顏千夏抿唇笑了笑,站了起來,輕聲說道:“謝謝你,可是我想帶晴晴離開,你能幫我安排一下嗎?明晚慶宴,人一定多……”


    “娘娘,你就留下來吧,皇上現在總是頭疼,晚上也睡不著,你迴來之後,他才好好睡了一覺,奴才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記得千夏公主,偏不記得舒舒這個人。你說這不是怪麽?”


    順福低歎著,和顏千夏並排往前走去,末了,他又小聲說了句:“哦,夜侍,是、……奴才多嘴的,在端貴妃那裏,不如在帝宮,奴才還能照應一下。”


    “唷,你這給我找的好差事啊。”顏千夏忍不住了,輕聲迴了句。


    順福撓了撓腦袋,嘻嘻笑了幾聲,指著前麵說道:“我們快些吧。”


    “嗯。”顏千夏點點頭,和他一起快步往園子裏走去。


    陽光明媚的穿過了大樹茂密的枝葉,在地上印出白晃晃的光點。從樹後麵慢慢繞出一個女子,手裏攥緊了錦帕,一臉震驚地看著前麵奔跑的兩個人。


    順福的話雖然沒聽完整,可是她已經猜出那個女人是誰了。


    有一種感覺,是深鐫在心裏,怎麽抹都抹不去的,隻要那個女人死了,便什麽事都沒有。可是,她怎麽還活著?司徒端霞不是令人射殺了她嗎?她派去跟著的人也親盯看到她和千機一起跌下了萬丈懸崖,掉進湍急的蝕骨河中……


    她的命怎麽會這麽大?錦帕在掌心裏緊緊地攥著,汗水湧了出來,一陣驚恐從顏殊月的心底瘋竄出來。


    “皇後娘娘。”侍婢抱著小公主過來,她低下頭,接過了安靜的女兒,手指在她的小臉上輕撫著,眼睛裏漸漸浮出幾分冷光。


    能讓她死一次,也能讓她死兩次!現在她隻是小小的夜侍,說不定能趁這個機會把司徒端霞也一起除去……


    她再抬起頭來,又是一臉溫柔笑意,抱著小公主,慢慢地往園子裏走去,隻是這溫柔之後,不知隱藏了多少殺機。


    園子裏,慕容烈正坐在亭中,讓幾個禦筆欽點的考生談天下局勢。


    權之楚一身五品官袍,站於正中,正在侃侃而談,而顏千夏就站在順福的身邊。


    顏殊月忍住怨氣,姍姍地走了過去,向慕容烈行了個禮,抱著小公主走上了台階。


    “皇後今日怎麽有閑心出來?”慕容烈淡淡地問了一句,很尊敬,卻並不親熱。


    “臣妾特地帶小公主來曬曬太陽,皇上您聽,小公主會叫父皇母後了。”顏殊月在他下首坐下,把小公主托高了,逗她說話。


    這小公主特別安靜,隻靜靜地看著慕容烈,不笑,藍眼睛輕輕地眨了眨,小手抬了起來。慕容烈伸出手指,在小公主的臉上撫了撫,難得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


    “小公主也該有個封號了。”顏殊月適時地說道。


    “嗯,就冊封為靜宜公主。”慕容烈拉住了小公主的手,搖了搖,溫和地說道。


    顏千夏咬了咬唇,這裏有個靜宜公主,他連寶貝晴晴看都不看一眼!


    這小瑤公主和晴晴寶貝差不多大,晴晴寶貝都能咿呀學語了,可顏千夏還沒聽小瑤公主發出過任何聲音,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雪團兒似的小家夥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得就像聽不到外麵的任何聲音……


    “小五,皇上在問話。”順福突然推了推她,她迴過神來,抬眼看向慕容烈,他正唇含譏笑,側著臉,冷冷地盯著她。


    “問什麽?”顏千夏正在想晴晴寶貝,當下就有些恍惚地反問了一句。


    “小五姑娘,皇上問你,為何盯著小公主看。”順福又戳了戳她的胳膊,一臉焦急。


    “迴皇上的話,奴婢見小公主生得雪團兒一樣,很漂亮,所以多看了幾眼。”


    她連忙跪下去,不敢再抬頭。這是在顏殊月麵前,她若太放肆了,難免引起猜忌,給自己帶來麻煩。


    顏殊月盯著她,眼底漸漸湧起了寒光,繼爾就溫婉地笑了起來,一手輕搭在慕容烈的手腕上,柔聲說道:


    “皇上,臣妾有句話,便是皇上怪罪,臣妾也得說出來。晴晴小公主也應該有封號了,她也是皇上您的骨肉,不如讓人把她抱來,讓這姐妹兩個一起見見她們父皇。”


    “朕還有國事,改日再議,皇後你先退下。”慕容烈沉下臉色,一臉不悅,揮手讓她退下。顏殊月連忙抱著小公主起身,向他行了個禮,走下了台階,又說道:


    “皇上,臣妾去看看小公主吧。”


    慕容烈擰了擰眉,並未出聲,這是當著新中舉子的麵兒,他不能對自己的骨肉太冷漠,顏殊月福了福身,引著宮婢們走了。顏千夏頓時就心急如焚,連連向順福使著眼色,可是沒有慕容烈的允許,順福也不能自個兒離開啊。


    這兩個人在這裏擠眉弄眼,一下就落到了慕容烈的眼中,他擰了擰眉,端起了茶碗,茶蓋兒輕沏了幾處,冷冷地說道:“順福,你眼角抽風了?”


    “啊?啊!”順福反應過來,撲嗵一聲就跪到了顏千夏身邊。


    “小五姑娘好手段呐,起來吧。”慕容烈又譏笑了一句,顏千夏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又急晴晴那邊的事,頓時汗都湧了出來。


    “皇上,可還要聽臣等繼續?”權之楚卻是不耐煩了,顯然這後宮美人根本不能引起他的興趣,他的興趣全在這精忠報國之上。


    慕容烈抬眼看著他,沉吟了一下,指著小五說道:“以她為題,爾等作篇文章。”


    眾人皆一怔,他們這些外臣,哪裏敢直視後宮嬪妃,剛剛一直低頭站在一邊,現在聽到他的話,都抬頭看向了顏千夏。


    氣氛短暫靜了靜,她垂頭站在那裏,汗水濡濕她額頭、耳邊的碎發,粘在白皙的臉頰上,隻一記眼波掃來,便像嬌美的蝴蝶從眾人的眼前掠過,隻覺得媚到極至。


    “皇上,美人也。”權之楚抱了拳,朗聲說了一句。


    “哦,就這樣?”慕容烈放下茶碗,饒有興致地看向權之楚。


    “就這樣,臣等若把時間用在歌頌一個宮婢的身上,未免無聊,臣若罵了她,又害了她一條性命,所以,此篇文章僅一句話而已,美人也。”權之楚毫不畏懼,朗聲說完,身後那些正在執筆疾書的男子們都尷尬地看向了慕容烈,手裏的筆停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美人也能為國分憂,狀元郎不要瞧不起女人。”顏千夏抬眸看向他,輕輕說了一句。


    “是,這點在下承認,至少子嗣綿延,非女人不可。”權之楚也爽快地迴答,“隻是男人才是挑起天下的脊梁骨,女人麽,生孩子可以,幹別的就不行了。”


    “哼,狹隘之見,誰說女子不如男?”顏千夏最聽不得這種話,當即就反駁了一句。


    “小五姑娘,放肆。”順福嚇了一跳,連忙提醒她。


    “讓她說。”慕容烈卻似是很有興致,銳利的眼神停在了她的臉上。


    “小五不敢。”顏千夏悄悄看他一眼,又垂下頭去。她不該衝動,可是此時為了晴晴寶貝正心煩意亂,一腔熱血跟煮沸了一般。她恨這些男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把她推到風口浪尖,一步步走到今天兩難的地步,想迴家,又舍不得慕容烈,想留下,又實在受不了這種相見不相見的煎熬


    “恕你無罪。”慕容烈曲起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然後又端起了茶碗,輕抿著這上好的新茶,等著她接下來的大論。


    可顏千夏怎敢在這裏大談“婦女能頂半邊天”的言論,那簡直是公然宣稱她也想要當女皇、搶天下啊?她吭哧了半天,終於決定裝傻充楞混過去。


    “上神有言,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所以,有夫就有妻,有皇帝就有皇後……這樣才能達到天下之大和諧。”


    撲哧……慕容烈一口茶噴出老遠,權之楚也一臉黑線地盯住了顏千夏。


    “那個,奴婢這是婦人之見。”顏千夏囁嚅了一句,退到了一邊。


    “朕還不知道,哪個上神說過這樣的話,你也不怕上神……”慕容烈丟了茶碗,怒氣衝衝說了一半,把後麵的話給強吞了下去。


    此時,好端端的碧藍天空突然飄來了烏雲,沒一會兒,一記炸雷轟然炸響。似乎真是上神正為顏千夏的胡說八道在發怒,嘩啦啦地一陣風起了,烏雲密布的,閃電橫飛,吹得牡丹花東搖西擺,嬌美的花瓣零亂飛。


    “皇上,迴宮吧,要下雨了。”順福連忙過來打圓場,想給幾人一個台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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