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千夏盯著藥碗,手開始不停地抖,她不敢冒險,無法冒險,可又想冒這個險。小公主已經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再多拖一秒,她就離死亡更近一步。


    “娘娘,月貴妃給的藥隻怕不能喝。”寶珠大步跑了進來,要把她手裏的碗奪過去。


    “可以喝。”顏千夏轉身看向小公主,若不試,便一線生機都沒有。若小公主沒了,她會讓殊月陪葬,自己隨後就到。


    “殊月也有女兒,她不會想看到她的女兒被人活活掐死。”顏千夏拿來了小銀勺,開始給小公主的嘴裏喂藥。


    “誰知道是不是她生的……奴婢覺得她就是心存惡念……娘娘,您真給小公主喂了……”寶珠扭頭一瞧,止不住地尖叫起來,引得禦醫他們又跑了進來,緊張地看著顏千夏。


    “這是月貴妃給的藥,本宮冒然給小公主喝了,她若生,便是好事,她若歿了,請諸位作證,讓月貴妃母女陪我們母女一起走。”


    顏千夏的眼淚成串地落下來,她這險冒得太大了,可是怎麽辦呢?她手足無措毫無辦法,小公主也快沒了……


    “娘娘。”寶珠撲嗵一聲跪了下去,身後的奴才們跪了一地。


    “沒事的,會好的。”顏千夏是硬扳著小公主的小牙床,給她灌進去的,此時的小公主心髒跳得非常弱,唿吸也幾乎摸不出來。


    “皇上來了。”


    外麵響起匆匆的腳步聲,慕容烈的身影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中,他幾乎是狂奔而來,到了榻前,伸手就抓住了顏千夏的手腕,此時藥碗兒已空。


    顏千夏看了一眼慕容烈,把小公主抱了起來。隻因她是棋,所以連累小生命受罪。她要找到池映梓,問問他,他到底要幹什麽!他要天下?他要當皇帝?他到底有多大的野心,又布下個陰謀多久了?真正的顏千夏,是不是已經死於池映梓之手,所以以前他看她的時候,那目光總是複雜莫名?


    顏千夏曾深愛著池映梓,直至今天,也未能忘記,他的溫和,溫柔……一幕一幕全記在心裏。


    可池映梓的心裏,到底裝著什麽?


    他是才傾天下的大國師,他是恐怖莫名的鬼麵人,他是擁有三百極致美人的凰門之主……還有什麽身份是顏千夏和世人不知道的?他還有多少秘密?


    “我們去外麵走走吧。”顏千夏想不下去了,她抱著小公主,慢慢地往外走去。


    晨曦和淡月在天際交錯著,在天氣好的時候,這兩種景象會短暫地碰一下麵,然後各走各的軌道,各去各的世界。


    顏千夏是太陽,顏殊月是月亮,她們之中誓必有一個會永不見天日。


    慕容烈用手臂的力量支撐著顏千夏的身子,她已完全依靠在他的胸前。兩個人慢步穿過了芍藥花叢,花瓣紛飛落下,如雪一般鋪在腳下。


    “慕容烈,我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吃了好多苦,不想我的女兒也這樣,我想她過得好好的,如果早知道她吃這樣的苦,我寧可不生她。”


    顏千夏仰頭看向朝陽,暖融融的光照在臉上,一身無助和疲憊狂潮一般卷來。


    慕容烈不知說什麽好,隻有看向她懷裏的小東西,這一瞧,他的唿吸驟然緊促起來,小公主正緩緩睜開眼睛,藍眼眸靜靜地看著他。


    “她醒了。”慕容烈驚喜地叫了一聲,顏千夏低頭看小公主,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跟寶石似的,很光亮。


    “小寶貝醒了。”顏千夏低頭一看,驚唿了一聲,連忙把她托高。


    滿臉的水痘正在奇跡般地消退,那潰爛的地方也正在慢慢愈合,看上去有精神多了,顏千夏的一滴淚正好滴落在她的小嘴巴上,她眨巴了幾下大眼睛,伸了粉|嫩的小舌頭來舔。


    “他讓你生你就生,讓你死你就死……”這話又在顏千夏的腦中盤桓起來,她朝辰棲宮的方向看去,顏殊月的藥能起死迴生,難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恭喜娘娘,小公主已經大好了。”徐禦醫給小晴晴仔細看過之後,欣喜地過來向他二人報喜。


    “真的?”顏千夏追問一句。


    “真的,娘娘,小公主吉人天相,又有皇上和娘娘庇護,必有大福。”徐禦醫又給顏千夏抱拳作揖,不管外人怎麽傳顏千夏,作為娘親來說,她很稱職!


    顏千夏看向搖籃裏,洗過了澡的小公主,臉上的水痘在短短一個時辰裏,消退得一幹二淨,僅留一些痘印而已。


    “娘娘,您也歇會兒吧。”寶珠勸顏千夏,四天了,她也應該好好睡一覺去。


    顏千夏卻睡不著,她擔心殊月救小公主是另有目的。


    “睡一會兒。”慕容烈不由分說地把她抱了起來,放到了榻上,親手給她脫了鞋,解下羅裙,用錦被蓋好她,要哄她入睡。


    她幾日未眠,他又何嚐不是呢,此時慕容烈的下巴上都密密鑽著一層胡須,疲憊之態盡顯。


    “你也躺著。”顏千夏拉住他的袖子,拍著身邊的位置。


    “是啊,皇上也歇會兒,奴婢照看小公主就行。”寶珠過來,跪下去給他脫靴,給他們放下簾子。


    “寶珠,把小公主抱來,我和皇上帶著她睡。”顏千夏連忙說道,寶珠立刻過去,小心翼翼地把小公主放到了他們二人之間。


    “慕容烈,我快嚇死了,你摸我的心。”顏千夏拖住慕容烈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上。豐|聳的胸脯下,那心跳得可急了,撲嗵撲嗵的,像好幾頭小鹿在胸腔裏亂竄。


    “睡吧。”慕容烈笑了笑,輕輕合上了眼睛,他也挺累的,真的。


    顏千夏卻睡不著,逗弄著小公主,想和他說話,可是他很快就睡著了,氣息綿長沉深,顏千夏伸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一大一小就全在她的世界裏了。


    隻要他們二人安好,她便安好。


    顏千夏對救了小公主的藥渣研究了好幾天,一點頭緒都沒有,明明是普通的藥材,甚至和徐禦醫開的都差不多,也不知裏麵到底加了什麽東西,可以讓小公主起死迴生,擺脫厄運。


    “不用想了,裏麵是我的血。”殊月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顏千夏抬眼,平靜地看向她。


    是她請殊月來的。


    “救小公主,是讓你知道,那個人才是握著你生死的人,你得迴他身邊去,而且是主動迴去,他在等你。”殊月坐下來,長指輕拈起掉在桌麵上的一片花瓣,溫婉地笑著。


    “瘋子。”顏千夏擰了眉,冷冷地說道,“當初我求他帶我走,他為何不帶,如今要我跟他走,作夢。”


    “主子的心思,你我怎麽會懂,你忘了他不要緊,忘了他給你的任務就不行,他沒殺你,已經很寬容了,過兩天我給你安排。”殊月揉碎了花瓣,扭頭看向她。


    “我不會走的,除非你讓他親自來見我。”顏千夏盯著她的眼睛,輕聲問道:“還有,當初給你我的任務到底又是什麽?”


    殊月笑了笑,看向了林子外麵,慕容烈正大步走來。


    “他來了。”


    “殊月也在。”慕容烈看到顏殊月,放柔了聲音,“朕已讓人把賞賜送進了辰棲宮,殊月你這次救了小公主有功,朕會記在心裏。”


    “那就謝皇上了,臣妾先行告退。”殊月站了起來,向慕容烈福了福身子,慢步往花林外走去。


    “這下不懷疑她了吧?她心並不壞。”慕容烈坐下來,把顏千夏拉進懷裏。


    “不壞?不壞……”顏千夏低低說了句,殊月救了小公主,慕容烈是怎麽都不會再信她的話了。


    ————


    小公主大好了,顏千夏帶著小晴晴去清國寺還願。


    清國寺前後的桃林,桃花全開了,尤其是後院中的那一株,妖豔得不像人間之物,滿樹的粉,風一吹,便花瓣紛搖。


    一片烏雲遮過來,陽光黯淡,一隻小鳥落在桃花枝頭,顏千夏一眼就看到了盤在桃花中的小碧蛇,一個冬天過去,它還是那樣纖細。


    “來。”顏千夏已經不怕它了,手指輕摁在枝頭,小青蛇慢慢遊了過來,環繞在她的手腕上,頭尾相咬,像一隻碧綠的手鐲。


    “它已認你為主人。”慕容烈站在她的身後,伸出手指輕撫著她的烏發。


    “它怎麽會跑來這裏?你是從哪裏得到這東西的?”顏千夏小聲問道。


    “這是畢老前輩給我的,至陰至涼之物,可以減輕當初你中碧晴毒時的痛感。它冬日裏就喜歡在寺廟的桃林下冬眠。”


    “你那時候隻顧著打我罵我,還有這好心管我痛不痛?”顏千夏輕笑起來,雙手摟在他的脖子上,“你說,你什麽時候暗戀上我的?”


    “朕這是光明正大戀,怎麽叫暗戀?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他不懂暗戀的意思,大道理甩出來,把顏千夏給逗笑了。


    “嗯,你是大丈夫,我是小女子,唯小女子難養也。”


    “無緣無故笑成這樣,你又發什麽夢?”


    “春夢!”顏千夏嘻嘻笑著,把他摟得更緊了。


    “佛門聖地,你敢如此放肆。”慕容烈拉長了臉,低斥一聲。


    顏千夏掃了他一眼,撲哧一笑,“得了吧慕容烈,你在那寺裏做的事你忘了?應該是你不要太放肆,小心上神敲你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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