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生兒子?天下最悲慘的事莫過於此了。


    她歪在書案邊上看書,練字,努力研習醫術,如今也就這點事能打時光了。寶珠給她續了茶,眼看天色漸晚,便過來點著了燭,用燈罩攏著,端來放到她的麵前。


    “娘娘歇會兒吧。要不要奴婢差人去問問,皇上是否來用晚膳?”


    “多事,問什麽問,不來最好。”顏千夏頭也不抬,順口責備了一句。


    “您就別和皇上對著來了,他這麽寵著您,您就把大國師忘了吧,全天下的女人都盼著有您這樣的命,您不能自個兒害自個兒啊。”寶珠苦婆心地勸著她,顏千夏隻聽不進,轉著筆在桌上敲著。


    “派人去看看老和尚在哪裏,長什麽模樣。”半晌,她突然開口說道。


    “啊?”寶珠怔了一下。


    顏千夏抬眼,筆就敲到了她的胳膊上,“還有,就你話多,不如你來當貴妃,你去生兒子好不好?”


    “奴婢哪有這個福份。”寶珠又苦起了臉,“公主,您就好好惜福行不行?夏國一旦被皇上打下來,您可是連娘家都沒有的人了,若不死死拽著這恩寵,以後要怎麽過?”


    “多嘴。”顏千夏掃她一眼,小臉也拉長了,“你這麽想要恩怨,不如迴月貴妃那裏去,端貴妃那裏也成,或者我幹脆向他提個意,讓你也給他做妃子去,你自己來爭這恩寵去吧。”


    “娘娘恕罪,奴婢不敢。”寶珠撲嗵一聲跪下來,連連磕頭。


    顏千夏看著她的臉急得通紅,快哭出來了,這才擺了擺手,小聲說道:“算了,你就在這裏呆著,我出去走走,蓮兒,跟我走。”


    她喚上另一個看上去老實本份的小宮女,快步往外走。


    寶珠不敢再多嘴,隻眼巴巴看她走了,這才勾下腦袋,垂頭喪氣地領著人收拾桌子。


    顏千夏帶著小宮女蓮兒一口氣走出了老遠才放慢腳步,前方還有好幾群鶯紅柳綠的隊伍匆匆往前趕。


    “怎麽了?”顏千夏喚住了一個小太監。


    “皇上開恩,令國師在園子裏給娘娘們看相。”小太監見是顏千夏,忙不迭地就跪下行禮。


    國師、國師……除了池映梓,誰還配這兩個字?


    聽著這兩個字顏千夏就百般不是滋味。不過,能讓慕容烈請他出山,這老和尚應該很厲害吧,她也想問問老國師,池映梓現在有沒有投胎去了,會不會像她一樣,也魂穿到了別人的身上。


    顏千夏不想當個情癡,隻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沒了,隻要一想到他在麵前倒下的樣子,顏千夏的心就極不舒服,從最初的山唿海嘯般傷痛,到現在的有如針紮般密密的暗痛,那個人居然是刻在了心裏,怎麽都抹不去了。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是這種意思吧。


    前麵越來越熱鬧,隱隱能看到一群女子中那胖胖的人影,不屬於宮中任何一人。


    池映梓天人之姿,可這國師怎麽……像個油漆桶!大紅金線的袈裟披在老和尚的身上,胖胖的腦袋上頂著九隻戒疤,還有那雙白眉毛下因為胖而眯成一條縫的眼睛……


    這個形象瞬間就擊碎了顏千夏關於靈山上全是美男的幻想。


    也難怪,長成池映梓那樣子,必要修上幾生幾世的福份。


    也不對,紅顏薄命,池映梓就是長得太好,所以折壽!


    那些女人問的大約都是些命好命薄的問題,有幾子,有幾女之類的。顏千夏躲在樹後,隻想等她們都散了,上前去問問自己的事。


    不管這和尚長啥樣兒,能忽悠住這麽多女人,也應該是有本事的。


    好容易等著眾女散了,顏千夏正忐忑時,那老和尚居然朝她躲的方向看了過來,“娘娘,請出來吧。”


    顏千夏慢慢兒走出來,看著胖和尚,“國師你好。”


    “娘娘很辛苦吧。”老和尚微微一笑,莫名其妙地說了句。


    這一句立刻戳中了顏千夏的心,她快步走過去,焦急地問道:“國師可以辦法讓我迴家?”


    “你不是已經找到辦法了嗎?”老和尚還是淺笑,那胖胖的臉,根本和“仙”字不搭邊。修行的人,是如何長這麽胖的。


    顏千夏伸手,隔著衣衫握住那枚珠子,疑惑地看著老和尚,


    她隻知這珠子有異,還不知如何使用,現在更是不方便問出口,正琢磨著如何想個適當的說辭時,慕容烈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國師,也給她瞧瞧,可有鳳命?”


    “天機不可泄露。”大和尚雙手合十,向慕容烈微彎了下腰,還是笑眯眯的。


    “國師不是已說了很多天機?”慕容烈的聲音平平淡淡,聽不出是嘲諷還是什麽。


    大和尚的脾氣也不是一般地好,又嗬嗬笑了幾聲,胖乎乎的手指轉動著佛珠,宣著佛號。


    “明日貧僧要開壇講法,先行告退。”


    “送大國師。”慕容烈淡淡一笑,令順福親自送和尚出去。


    “問了什麽?”看他走遠,慕容烈才轉過頭來看向顏千夏。


    “沒什麽。”顏千夏揉了揉鼻頭,順手摘了朵花放在下鼻下聞著。


    “你這是辣手摧花?”慕容烈開了句玩笑。


    顏千夏想也未想就抵了一句,“那是你擅長的。”


    “掌嘴。”慕容烈抬手就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顏千夏被拍痛了,抬眼就瞪他。


    “大膽,敢這樣直視朕。”慕容烈擰住了她的臉,把她往樹上摁。


    “痛……慕容烈……鬆手……”顏千夏連聲尖叫,慕容烈卻越擰越緊,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銳利,像利箭般紮向她的眼底。


    慕容烈今天收到的密信,是那白衣鬼麵人向他下的戰書,說要在十日之內一定會讓他身邊的人親手毒殺他。


    身邊的人還能有誰,不就是顏千夏?還會有誰比她更喜碰那些稀奇古怪的毒物?還有誰比她更討厭和他在一起?別忘了,她可以對他下過一次手了!


    他從未受到過這樣的挑釁,這挑釁比顏千夏的不屈服給他帶來的刺激更讓他熱血沸騰,他倒要看看,顏千夏又有什麽手段能拿走他的命。


    “告訴朕,你會不會乖乖聽話?”他的身子壓上來,把她擠在懷裏,低沉的聲音穿過她的耳膜,震得她難受。


    聽什麽聽?喜怒無常的,又來找她麻煩!


    她最討厭的就是他拿她當玩具一樣,動不動就讓她乖,聽話……


    “告訴朕。”他捏緊她的下頜,另一手作勢要拉她的衣衫,迫她立刻順從。


    “會。”顏千夏的唇挪了挪,擠出一個字。


    “舒舒,朕對你還不好嗎?”他盯著她的眼睛,低低地問。


    “好。”


    “那為何你的眼睛至今還充滿厭惡?難道朕給你的還不是最好的?朕還不夠順著你,寵著你?”他又問。


    “是你誤會了。”顏千夏抿抿唇,想趕緊混過去。


    “但願愛妃記得自己的話。”他慢慢鬆了手,盯著她看了好半天,才帶著人大步離開。


    顏千夏鬆了口氣,隱隱地察覺到慕容烈今天的態度不同,剛才的話像試探,又像威脅。她想到了吃飯時他收到的密信,裏麵到底是什麽內容,是針對她嗎?


    一路想著,慢慢往迴走。


    “妹妹。”殊月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她扭頭看,隻見殊月一襲月白色的舞裙,一臉汗珠地走了過來。


    “月貴妃。”顏千夏打了聲招唿,轉身想走開。


    “下月初是皇上生辰,我正在排練新舞,妹妹要不要一起,若妹妹肯獻舞,皇上一定會很開心的。”殊月卻走過來,拉住了她的袖子,微笑著問道。


    顏千夏抖開殊月的手,唇角一彎,笑得忒假,“姐姐自個兒跳吧,皇帝想必更愛姐姐的舞姿。”


    “妹妹……一定要和這樣敵視嗎?”殊月輕歎,退了兩步,“你以前推我下崖,我可以不計較,你來搶我的相公,我也不計較,可是妹妹,皇上這段時間為國事憂勞,我隻是想讓你跳支舞給皇上,讓他開心一下,你就把你我的恩怨拋到一邊,好不好?”


    “月貴妃,想怎麽討好他是你的事,你想跳舞,後宮還有許多想爭寵邀愛的妃子,你找誰一起都可以,不要找我,我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蓮兒,走。”


    顏千夏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滿後宮的女人都假,明明都討厭她,可是看到她還是笑眯眯地假親熱,可隻有殊月一出場,就假得讓顏千夏反胃。


    天色已晚,璃鸞宮中已經亮起了燈籠,她從薔薇花上重重踩過,果真是“辣腳摧花”,一點兒也不憐惜。


    “娘娘,皇上說,今兒歇在月貴妃那裏,不來了。”


    這是慕容烈一個月來第一次去別的女人那裏歇著,顏千夏懶懶地應了一聲,又迴到書案邊上去寫寫畫畫。


    最近的她,比跟著池映梓學習時更刻苦努力,一本厚厚的藥書翻了大半,許多常見病的方子她都進行了改良。


    “娘娘,歇著吧,都晚了。”寶珠小心地勸她,子時都過了,她還坐著看書。


    “你們都去歇吧,我還看會兒。”顏千夏淡淡地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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