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驀地一沉,手指鬆開,兩隻箭同時射出,兩隻箭以相同的弧度和速度落下,同時抵住了年錦和慕容絕的箭,不是劈開,而是將箭抵出靶心,靶中隻留他的箭。


    這種箭力道要掌握得恰如其分,大一絲,則箭破,輕一絲,則箭落地。


    院子裏靜了一會兒,年錦大吼起來,“皇上,你何時練的,臣為何不知?”


    “朕什麽事都讓你知道?”慕容烈還是淡淡地表情,淡淡的語氣。可他目光掃向一臉震驚的顏千夏時,卻立刻帶了幾份驕傲之色。


    顏千夏正看著那兩支箭,一臉震驚,像是挺崇拜的模樣。其實,她是在想,如果這樣的箭落在她的腦袋上,她死得有多慘。不能隨隨便便逃啊,得規劃好才行。


    “年府歸我了,今後就作為小夏兒的別宮吧。”他走過來,微笑著看著她。


    “那臣住哪裏?”年錦悲痛欲絕,好好的生辰,居然把宅子給輸掉了。


    “嗯,你可以隨便找個地方住。”慕容烈扭頭看他,大有報複的意思——誰讓年錦和顏千夏關係好呢?


    “那個馬可以也送給我嗎?”顏千夏還惦著年錦的馬,公然討要了起來。


    “不行……”年錦連忙擺手。


    “就給她吧,你去朕那裏再去挑一匹。”


    慕容烈掃了年錦一眼,讓年錦隻能把不滿吞迴去。


    “為了女人,把朋友的房子和馬全搶了!”趁他不備,年錦不滿地抱怨道。


    “六弟,你呢?”慕容烈聽了,隻是笑笑,扭頭看向慕容絕。


    他們這對兄弟的關係並不親厚,十七歲起,慕容烈就去了邊關,慕容絕一直在京城,兄弟兩個幾年才見一迴。而且宮裏那個妖婦和慕容絕關係親近,一直是想讓慕容絕即位,這更讓他心頭如同紮了一根尖刺,對慕容絕沒什麽好感。


    “臣認賭服輸。”慕容絕從容地解下腰上的玉笛,橫在唇邊,就著月色吹奏起來。


    顏千夏的直覺告訴她,慕容絕不會像他表麵上看的那樣簡單。


    他的笛聲倒是造詣頗深,行雲流水,悠悠揚揚,像清寂夜裏的一汩泉,奔騰在夜色之中。突然笛聲一轉,音調變得有些熟悉,顏千夏聽著聽著,身子猛地一震,這是《月光下的海》,這是她唱給池映梓的,慕容烈當時和殊月在前麵走得快,也不曉得聽清前麵的沒有。


    笛音雖然改了點,但是絕對是那首歌。


    她卷著青絲的手一用力,扯痛了自己的頭皮,看慕容絕的目光更怔了。


    慕容絕奏完了笛,握著玉笛的手緩緩一垂,目光又看向了顏千夏。


    二人這樣直直對望,倒似是老情人久別重逢,想上前又不不敢。


    “皇上,臣還有好東西給皇上看。”年錦立刻發現了慕容烈隱隱散發出的不悅,上前一步,故作快活的音調,打斷那兩個人的對望。


    慕容絕這才垂下了眼睫,握著玉笛的手微顫了一下,整個人都被一種落暮之氣纏繞起來。慕容烈掃了一眼年錦,轉身往廳裏走去。年錦心裏咯噔一響,連忙跟過來,在他身後低聲說道:


    “皇上,您別生氣,六王爺也就看看……看看……”


    “給了你什麽好處?”慕容烈頭也不迴,冷冷地說了句。


    年錦和六王爺素來不曾走動,今兒生辰卻他請來,不用猜也知道原因。


    “就……一本兵書……”年錦老實,也不隱瞞,反而興奮得嘿嘿笑。


    “你這呆子,一本兵書,你就把朕給賣了?”慕容烈反手,一拳打向年錦的胸,年錦也不躲,就昂首挺胸讓他打,嘴裏還嚷著,


    “臣願為皇上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你……”慕容烈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年錦噬武,搜集了許多珍藏的兵書和武功秘笈,想來六王爺給他的兵書一定很是珍絕,所以他才能冒著得罪慕容烈的風險,邀請六王爺來府上。


    “明兒去把城樓掃幹淨,你一個人掃。”慕容烈恨恨說了句,闊袖一拂,落了座。


    顏千夏是跟著他們二人進來的,他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慕容烈對這年錦還真不一般,她也不出聲,揪著手帕坐到了一邊,隨即又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她疑惑慕容絕的笛音,可是她更細心謹慎,她不想冒無謂的險,對於這些男人她一個都不信任,誰知道慕容絕眼底藏著什麽心思呢?她強壓著加快的心跳,作出一臉倦意,手撫住了額頭。


    “困了?”慕容烈側臉看來,唇角眼角又有了笑意。


    “嗯。”顏千夏點頭。


    “去睡。”慕容烈的手指撫過來,在她唇角上輕輕勾了一下,這是寵溺非凡的動作,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顏千夏硬撐著沒躲開他的手,等他的手指收迴去了,才故作鎮定地扭頭看向廳外。月色漫了一地,緩緩淌出銀粉似的小河來。


    “舒舒,你裝得再溫馴一點,朕會更喜歡。”他俯過身來,貼著她的耳朵低低地說著。


    顏千夏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扭過頭來,衝他擠出一個笑,眉眼兒全彎到了極限,要多假有多假。


    慕容烈撲哧笑出聲來,幹脆伸手把她摟進了懷裏,手在她的臉上亂揉著。


    “怎麽辦呢,朕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涼拌吧,伴君如伴虎,誰知道哪天你厭了,就把我給宰了。”顏千夏的聲音從他懷裏嗡嗡傳來,他托起她的小臉,盯著她看了許久,才緩緩地說道:


    “朕殺女人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膽敢背叛朕……朕一定會讓她死得極不痛快。”


    他的聲音如同一陣嗖嗖涼風,沁入顏千夏的骨頭裏,顏千夏當然知道他有多殘酷無情,剁人家的腳像剁白菜梆子一樣,她能屢次頂撞而他還留她的命,無非是她還能讓他有興趣罷了。


    顏千夏的長睫抖了抖,趴在他的懷裏,摟住了他的腰,“我要睡覺了。”


    “臣已作好安排。”年錦連忙起身,作了請的姿勢,年府裏有專門為慕容烈備好的住處。


    慕容絕也起了身,抱拳送二人出去。


    “自己去吧,朕還有事和年將軍商議。”慕容烈拉開她,在她的唇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推她站起。


    他不是隻顧玩樂的君王,他還有大事要和年錦商量。慕容絕一聽,便要告辭離開,慕容烈搖搖頭,淡淡地說道:“六弟也聽聽,你也是統領一軍的元帥,應該多多地為國出謀劃策,不要總是縮在府裏,朕並不是是非不分,心胸狹窄之人。”


    慕容絕一聽,又作揖謝恩。


    顏千夏巴不得他不要騷|擾她,微拎了裙擺,慢慢往廳外走,一出了大廳,就像放出了籠的鳥,腳步似飛,快步往後院飛去。


    雖然他也在這裏,可這畢竟不是深宮,這裏的空氣都比宮中要香甜一些,還有院中的芍藥花,豔豔的,好看極了。


    推開房門,桌上一對金燭搖曳著。


    讓她意外的是,作為給慕容烈準備的房間,這裏並不奢華,甚至說簡樸到極致,隻有一床,一桌一椅而已,帳子是白色的土布帳,民間常見的那種,床上的被子也是普通的棉布縫製,而宮中都是上好的天蠶絲,枕頭也硬,裏麵似是填充著陳舊的茶葉,泛著有些衝鼻的味道。


    “這些都是皇上在邊關時的用具,皇上偶爾會來住一住。”


    說話的是年錦最寵的侍妾,見她一臉驚訝,便伸手替她挽上帳子,柔聲解釋。


    他好歹是皇三子,在邊關也用這樣粗糙的東西嗎?顏千夏伸手撫了撫帳子,又看向桌上的茶壺,青花土瓷壺,白色土瓷碗。


    “娘娘,請梳洗更衣。”


    侍婢們抬上了浴桶,桶中已注滿熱水。


    “你們下去吧。”見侍婢們有上前侍伺的意思,顏千夏揮手讓她們退下,自個兒脫|了衣,爬進了浴桶裏。


    她在花舫被他弄得一身汗,確實應該好好洗幹淨。


    窗戶是敞著的,她定定地看著那彎月,房門輕響了一下,有侍女托著各色香露走了進來,那是剛從宮中送來給她用的,還有她平常睡覺時穿的柔軟的綢衣、全新的緋色小衣。


    慕容烈想寵一個女人,必會給她最好,顏千夏伸手捏起一隻碧綠的瓶子,心中盡是苦笑。她不怕受折磨,隻怕被這榮華富貴迷了眼睛,一時墮落,便是一生的悲苦。


    她把一瓶香露全倒進了浴桶之中,把整個人都沉進了水中,直到憋不過氣來,再冒出水麵,像困久的魚大口唿吸。


    如此反複,直至水涼。


    嘩啦啦……她再度竄出水麵時,抹了臉上的水,卻看到慕容烈正站在浴桶邊上,深遂的目光緊盯著她的臉。


    她的假意溫馴,二人都心知肚明。


    “舒舒,朕不怕你心假,朕信終有一天,你會把你的人你的心都給朕。”他的手探過來,順著她的眼睛往下,到了她的肩上,輕輕一捏,抓她站起來。


    水珠從她的身上往下滾落,顏千夏沒躲,隻垂手站著,任他的目光掃過她身子的每寸肌膚。


    風從窗口吹進來,很涼,她開始微微發抖,接著便越抖越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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