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千夏跪了半柱香的時辰了。


    青色輕紗垂簾,重重疊疊地在風裏輕舞,鳳棲宮中,森森冷香在殿中縈繞著。金絲簾後坐著一位美豔的婦人,正用長長的指甲挑起一小撮冷香末輕嗅著,滿臉陶醉的神情。良久,那抹得豬血似的唇才動了動,懶洋洋地問道:


    “可想好了?”


    “是,臣妾願為太皇太後赴湯蹈火,上刀山下油鍋……”


    顏千夏這才緩緩抬頭,一臉誠惶誠恐。她貪財,怕死,欺軟怕硬,全都傳進了太皇太後的耳朵裏,她喜歡這樣的女孩子,容易控製。


    “乖孩子。”太皇太後這才露出笑意來,誇完,話鋒一轉,


    “你會些什麽歌舞?”


    “迴太後,臣妾不會。”


    顏千夏搖頭。


    “你母妃擅長刺繡,你一定也精於此吧。”


    太皇太後微擰眉,又問。


    顏千夏尷尬搖頭,莫說刺繡,毛筆她都握不好,她懶,才不想練字。


    “那你會什麽?”


    太皇太後有些惱火,下月新帝生辰,總得送些什麽討他喜歡。


    “我會拍馬屁!”


    顏千夏豎起蔥蔥一指,笑得媚意橫生。太皇太後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放屁,這算什麽?”


    傳說她成了寡婦就瘋了,難道是真的?


    “請太皇太後息怒,皇上日理萬機,迴寢宮之後又歌又舞難免惹他心煩,不若會說幾句體已話,更能得皇帝心意。”


    顏千夏連忙又叩道,太皇太後緊擰的眉慢慢鬆開,也有幾分道理,這丫頭實在古靈精怪,或者確實有吸引住新帝的地方吧。


    太皇太後隻生得三個公主,先帝是一個品階低下的宮妃所生,過繼於她名下,不料這沉迷聲色的先帝居然在立後之夜駕崩,又無子嗣,她隻得另立人選。


    慕容烈是皇三子,生性桀驁,十四歲就跟著他外公尉遲大將軍征戰沙場,這些年來一直駐守邊關,本不在她的思慮之內,可在先帝駕崩那日,他卻帶三萬鐵彪悍鐵騎出現在城外,手中還拿著先帝傳位的密旨,讓眾人措手不及,更怕他鐵騎威風,眼睜睜看他坐上九王之位。麻煩就此而來,朝政大權漸漸被皇帝收迴,這讓一向操縱天下的太皇太後實在無法忍受。


    “陛下駕到。”太監又尖又細的聲音真讓顏千夏無法忍受,卻又不得不裝出謙恭溫良的樣子來,姍姍退到一側。


    “母後最近可好?”


    他人未進,笑語先行,低醇的聲音讓顏千夏忍不住抬頭看向他,山川美景,大好天下,都在這雙眼睛裏了——此朝男兒多俊秀,慕容烈卻偏在這俊朗的臉上生了一雙可吞噬天下的眼睛,他的心——太野心勃勃!


    這野心的眼神掃過來,又化成了幾分調侃,顏千夏故作鎮定,嬌媚一笑。


    她真沒把握能從這男人身上討到什麽好處,可是太皇太後說了,一旦事成,她便可以走出深宮。


    她要做的,無非是尋到那迴家的路,而且是帶著齊整的胳膊腿兒。


    此男再野心,與我何幹?


    此男再俊朗,那也是我的小叔子,而且和一個古代男人滾床單,顏千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她還是繼續保持清純好了。


    “皇嫂精神看上去是大好了。”


    慕容烈落了座,眼神還在顏千夏身上打轉。太皇太後鳳眼一低,當成沒看到。


    “是,謝陛下掛念。”顏千夏硬著頭皮應付,外人都說她和這男人有私情,可是她自醒來到現在,總共隻見過他七八迴,每迴都是在滿屋子人的情況下,真不知這私情從何傳來。


    倒是他,當王爺時就有了十八室側妃,二十九房小妾,三十一個司寢,稱帝之後,後宮佳人猛漲,不得不加緊大修宮殿,才能裝得下各國送來和親的數十公主、郡主、外加民間選上來的美人無數。


    所以,慕容烈若不是死於宮變暗殺,就一定是死在床上。顏千夏從心裏詆毀著帝君,微斂了下頜做了羞怯的模樣,拿著帕子假裝擦著手背。


    “烈兒,昨日典蒼國進貢了一些果品,名為紫櫻,十分甘甜,據說還有延年益壽的功效,所以今日哀家請宇兒和夏兒過來,一起品嚐。”


    太皇太後笑得慈祥,塗了豔蔻的手指輕輕一揮,便有兩名宮女捧著鎏金盤進來,太皇太後是極愛美極講究的女人,宮女的服飾也和別宮不同,等級不同,顏色也不同。有資格捧著這盤子的是兩名執事,秋香色、通體窄身曲裾裙,走動時,纖腰扭擺,裙裾沙沙間,便有異香撲鼻而來。


    “母後,這是何香?真讓人心醉。”


    慕容烈側過了身,笑著問太皇太後。


    “此香乃聞鈴,是丫頭們特地為哀家用開花二十六個時辰的牡丹花蕊熏製出來的,這時辰多一點不行,減一點也不行,還得是露夜裏采的才成。”


    太皇太後笑著,眼梢就掃向了顏千夏,這個擅長拍馬屁的丫頭是啞巴了?怎麽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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