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潤如油,迴到城內,天空不知何時聚攏成一片黑壓壓的雲幕,仿佛將此地隔絕成一個獨立的空間,不多時,雨水滴答滴答的下起來。泠雪和師傅看夜色已晚,就投宿在一家客棧。

    望著窗外的雨霧,聽著屋簷上滴下的雨聲,泠雪有些愁緒,如今不知道王爺如何了,是不是已經迎娶了那位杜靈雪,兩個人……想著心中一疼,撫住心口,看到手上的戒指,苦澀一笑,把鑽戒輕輕拿下來看,黯淡的光中它也不似那般奪目了,此時再想起現代的自己和生活,竟像是一個夢,仿佛如今的她才是真實的存在。

    夜漸深了,客棧旁的酒家十分熱鬧,時時吆喝著劃拳聲,師傅住在旁邊的房間應該已經睡了。泠雪走到窗欞的欄杆處,風有些寒,如此景象,泠雪想及一首詩,不禁沉聲吟道,“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欄意……”正念著,樓下的酒家忽然一人接道,“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聲音中透露著些悲涼。如此熟悉的聲音,泠雪不禁一震。樓下的人兒向上望,樓上的人兒向下瞧,在輕弱的燈光下,泠雪還是看清了樓下的人正是她牽掛著的正軒王爺。他似是醉了,手中拿著酒壺,桌邊散落著無數歪倒的酒杯,有些狼藉,他的麵色微紅,卻仍是那般風流倜儻的神色,隻是較平時多了一份不羈,一份隨意。

    “小兄弟,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下來與我暢飲一杯!”

    泠雪笑了,笑的苦澀卻有著些許欣慰,在離別的時候可以相見,也算是了卻自己一份心願吧,不枉他們相識一場。

    下樓走到桌前,端起酒杯,泠雪一飲而下,酒很嗆口,喉嚨一熱,差點噴出來,強忍著咽下,對著麵前的王爺微笑道,“好酒!小弟願意奉陪。”

    王爺抬頭看她,眼睛閃過一絲困惑,轉而搖頭苦笑道,“不知為何,我現在看路上的人都似她的模樣,如今也不知她怎樣了,過的可好。”

    泠雪坐下道,“小弟姓林,名英三,不知兄台心中記掛何人。如不介意,盡可和小弟一吐為快。”

    王正軒仰頭飲下酒道,“此時就連我也說不清楚,世人皆認為她是她,然我卻知道她不是,真是世人皆醉我獨醒。我遍尋京城也尋她不見,心中牽掛難眠。而長輩苦苦相逼!哈哈,來!你與我再喝一杯。”說完拿起倒好的酒杯一口喝下。

    泠雪心中感動,原來他並非隻是愛她的相貌,他對她竟用情如此深,也拿起酒杯慢慢喝下,感覺到酒的辛辣苦澀在口中一點點的漾開,對他說道,“看你的相貌不凡,一身貴氣,必不是生在普通人家,父母之命如何能違,最後不免落下不孝的罵名。”

    王正軒冷笑,這些他都明白,他貴為王爺,在萬千百姓之上,他的言行時刻都要小心謹慎,這些年來他都做到了。但見了她,心中的感情再難抑製,就算傾盡所有也在所不惜。他字字清晰的說道,“人生短短一世,相知相己並不易,以前我對這種說法不屑,可如今見了就再難放棄。如果真心愛一個人,就要付出代價,那麽,我願意。”

    風吹亂了泠雪的頭發,雨隨著風飄落在她的臉上,絲絲的涼意,心下卻是暖的。在這個春末的雨中,泠雪恍若明了了愛的含義,往事迴放,她對度若庭的愛似乎隻是一種親情的依賴,一種不願被孤獨留下的不甘,而眼前的王正軒,是一個讓她見了就臉紅心跳,怦然心動不由得不被吸引的人。

    兩人聊到許久,直到好像都醉了,趴在酒桌上,高聲的笑著,天地變得如此渺小,心中隻有快樂,於是不停地笑,不斷地笑,笑到落淚。天邊漸漸發白,兩人在桌上香陳睡去。直到一聲尖啞的聲音打破寧靜,“小三,竟然一晚上不睡到這裏廝混,快隨為師上路。”

    泠雪迷糊的喃喃說道,“我叫泠雪,或者你叫我小英也行,別吵我,我要再睡會。”

    隻聽咣當一聲,泠雪睡著的桌子竟斷為兩半,身子也像飄起來一樣,“不是吧,師傅,又飛?”嘴邊傳來重重的唿吸聲,泠雪覺得不對,睜眼一看,自己竟在王若軒的懷裏,他的神色緊張,眉目間卻透著失而複得的喜悅。這是怎麽迴事,忽然想起來自己剛才好像說漏嘴了。

    “喂,王正軒,你快放我下來,你這是帶我去哪?”

    王正軒側頭對她邪邪的笑道,“自然是把你拐走了!昨夜我是醉了,我早該想到是你,這世上誰人能有你這般獨特的氣質。”

    耳邊都是風聲,身後愈來愈遠的聲音尖聲叫到,“放下我的徒兒,淫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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