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適才與那寧側妃說了什麽,我看她後頭那樣恭敬的與你行禮離去,難得看見她有如此聽話的時候。”


    入夜,楚凝瑛與嚴氏已經迴到了之前淩思雨所住的院子裏,慶慶早已經跟著乳母睡了,上官恆讓淩思雨跟著楚凝瑛與嚴氏迴來住在了別院中。


    楚凝瑛在屋子裏收拾著帶來給淩思雨的各樣東西時,湊在楚凝瑛的耳邊好奇的問著,要知道寧幽柔自來傲氣,這府裏從來都是眼睛朝天著看人。


    今日受了這天大的委屈都不開口也不迴擊,竟然還那樣好聲好氣的向楚凝瑛福身,還真的是淩思雨從來不曾見過的。


    “你當那柳側妃與方側妃是傻子,看上官恆那樣待我客氣,她們還有什麽看不出來的,我不過提醒了寧幽柔,別總傻嗬嗬的叫人賣了都不知道而已,她便乖覺的迴去了,那個寧側妃還有拉攏的可能,至於那兩位麽……”


    楚凝瑛將淩思雨那時候所要的藥方直接帶了來給淩思雨,讓淩思雨收好了,救命的東西,這也沒什麽好客氣不客氣之說。


    “還有這個!”遞上藥方的當下,她還給淩思雨將搓成了丸子的避子藥遞上,上次信中,她還向自己要來著。


    “這藥是新的,太醫改良過,比之從前那個還要溫和,原來那個便不要了,這個我給你帶了三瓶來,看那府裏那德行,你若不想要孩子便不要吧。”


    柳雲舒與方雅琳手黑的很,如今淩思雨尚未觸碰到她們的底線,她們還算恭敬,怕的是日後觸碰到了這底線,這日子便不是這樣了。


    楚凝瑛幫著淩思雨敲打敲打了寧幽柔一番,寧幽柔雖不聰明,可一眼就能夠看透,好歹有個臂膀,至於那另外兩位,早已經箍的跟個銅牆鐵壁一樣的,這兩個便罷了。


    今日那位世子爺不曾瞧見,說是迴了謝太傅府上問功課,再加上那位世子爺,還真的挺亂的。


    “多謝表姐,一直沒來得及感謝表姐為我走這一遭,從來沒聽說過和親的公主非死亦或者非國破還能有見到家人的時候!”


    “怎麽不能,往後我一年帶著舅母來一次,出嫁又不是賣給了她,你表姐旁的沒有,錢還沒有麽,不過打個響指的時辰,我就給你搞來一條船,我虧待誰,也絕不能虧待了娘家人。”


    說起來,她還給淩思雨帶了二十個椰子來,椰子是直接從來往的貨船上搬下來的,一點兒沒壞,她想著淩思雨愛吃,往後好了,這大梁大周通商,又有了碼頭,運什麽都方便。


    聽得楚凝瑛這樣說,淩思雨的嘴角揚著笑,眼眶裏則已經浸了淚,楚凝瑛的話讓此刻的淩思雨覺得自己並非遠嫁,而不過是嫁去了京郊之地的地方,也讓自己有了念想與盼頭。


    “我已經與皇上打了招唿,舅父再有三月歸來,自先來這大周,與三王爺處理一些事情,而後再帶了我與舅母一並走水路迴去,左右那時候天尚未冷,也不怕什麽,你和舅母可以多待在一起。”


    楚凝瑛可都是算好的,如今五月,六月七月八月這三個月太熱,大人都受不了的暑氣孩子自然受不住,她來都來了,自然是要好生將這大周山河走上一遍,見一見這裏的風土人情。


    至於淩灝那裏,這一次的通貿之路除了殺出了以為上官恆外,其他的時候還是很順利的,算著日子八月到大周也是正好。


    到那個時候,商隊先行迴去,淩灝則親自過來與上官恆商議關於下一次通貿之路所需的各式東西,到九月她們迴去,正正好的時辰。


    淩思雨一聽還有三個多月的時間與嚴氏相處,此刻一把抱住了楚凝瑛,靠在楚凝瑛的懷裏長吸了一口氣。


    “不瞞表姐,我自來後一直覺得自己不過是換個地方換個活法,也不滿對三王爺有真心,今日高熱了一迴,甚至覺得自己有些像是一具孤魂野鬼……可你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他鄉人也非他鄉鬼……”


    淩思雨靠在楚凝瑛的懷裏,用著極其小聲的話與楚凝瑛說著自己心中所感,她不敢將這些話說給嚴氏聽,她知道,若嚴氏聽了這些話,心上必然難受,這話如今她也隻有和楚凝瑛說。


    她覺得楚凝瑛必然懂自己!


    楚凝瑛聽得他鄉鬼這三個字時嘴角微揚,心上就像是被紮了那麽一下而已,也隻是一下!


    她在這裏有了牽掛,已然沒有最初那種似如淩思雨這般的感受,聽著淩思雨的話,她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互為依靠著一笑。


    “我看今日三王爺對你也有五分真心,你若覺得他可靠,大可以放心大膽的試一試,若是不好,我們再找一個,虧待了誰,也不能虧待了自己。”


    楚凝瑛這話出自真心,不管怎麽說,好歹也有五分真心,拚一把把五分變成八分變成十分,總是有這一份可能,這幸福不就是自己拚來的,除了拚這些,還能拚什麽。


    楚凝瑛這話讓此刻的淩思雨有著三分的猶豫,不知到底該不該去想,該不該去真的拚,上官恆的後院裏可謂人才濟濟,那些人全都是上官恆用來牽製前朝後宮的,若自己真的陷進去……


    她旁的不怕,怕的是最後丟了心……


    君心不可測,肖想帝王之心的下場多數都是淒慘的,唯有那麽一小部分人尚算順遂,所以她不敢想,不願意想。


    “你自己考慮,我不強求,他不是蕭啟宸,做不到如蕭啟宸那樣一心對一人,你若不想,便依舊那樣過著也是,若即若離,他反而喜歡。”


    男人都有劣根性,吃不到的總歸是最好的,淩思雨也大可以在晾上一段時間,不過晾歸晾,這晾涼了那可就真的涼了,進退有度,方得始終。


    楚凝瑛這會隻與淩思雨這般說道,淩思雨聽後重重的點了點頭,靠在楚凝瑛的懷裏,隻覺得這個懷抱雖不寬厚,可在這懷裏,她覺得安心。


    她沒了白日裏醒來時隻覺得自己身在異鄉的孤冷,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依舊有人疼有人愛,並非是個異鄉人。


    “和舅母說說話早點睡吧,白日裏才發燒,別歡喜瘋了再把自己惹病了,迴頭苦的還是自己。”


    天色已晚,如今都已經到了亥時,為淩思雨擦幹眼淚之後,楚凝瑛隻讓她趕緊睡覺去,來了這裏一趟可不是讓她生毛病的。


    況且她是一府裏的王妃,總不能日日都在這裏待著,明日就要迴去的,天天待在這裏,會叫人覺得她心野,一心一意隻撲在母國身上,完全不想在這兒好好做一個王妃。


    淩思雨自然懂得楚凝瑛的話,這會聽話的她迴到了內室,楚凝瑛則去了自己的屋子裏睡下,這一夜當真是累了,她們這一屋子裏的人都睡的極快。


    楚凝瑛是真的累了,而淩思雨則睡在嚴氏的身邊覺得無比的安心……


    有人睡的十分歡喜,也有的人則因為今日受過,膝蓋腫脹的就是沒睡著,嬤嬤這會給寧幽柔的膝蓋上著藥,寧幽柔那兒不住的忍著疼,嘶嘶的在那兒抽氣。


    “老奴在後頭拉著您的時候,您就該有所警覺,切不可在多言,您每次都不聽老奴的,到頭來吃苦受罪的隻有自己,何必呢!”


    寧幽柔性子便是太急躁,凡是不懂分寸二字,永遠都是一味的隻顧往前衝,從不懂遇事醒三分,今兒個這苦原不該她受。


    “方氏與柳氏這兩個人心黑,明明什麽都知道,就等著看著吃苦,他倆就是故意的!偏這樣你還不準我動她們,你還說!”


    寧幽柔氣不過,此刻惡狠狠的看著麵前給自己上藥的嬤嬤,咬著牙怨恨著嬤嬤一味的巴結旁人來刻薄自己。


    嬤嬤搖著頭也不為自己辯解,多說無益,她一個老婆子看得透的東西偏生寧幽柔死活看不透,她還能怎麽辦。


    那方柳兩個側妃手裏可都是有孩子的,就算不是兒子,這女兒將來嫁出去那也是用來攏絡底下官員,對上官恆有用的。


    可她寧幽柔呢,無兒無女現如今連恩寵也沒了,還不找個人依靠著安生立命,這以後的算計隻會越來越多。


    “側妃娘娘,名分已定,你該醒了,這府裏的王妃眼瞧著就是最好的依靠,大梁與大周和睦一日,這王妃地位誰也不敢撼動,您可懂我的意思?”


    雙拳難敵四手,好好找個能夠依靠的,與之聯手的才最為要緊,花無百日紅,都過了這麽久,受了這許久的冷板凳了,她難道還看不清麽。


    方柳兩個側妃聯手,這府裏的權勢她們牢牢捏在手中,固若金湯,若想與之過不去,隻有和淩思雨連成一氣,也隻有這樣才能夠叫方柳二人心上畏懼。


    “老奴來這兒原就是來助你成事的,不管怎麽說,我在宮裏吃了那麽多年的飯,看過的見過的比您的多,別再信什麽真心不真心,您以為的真心,便是放在秤上賣,都賣不了三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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