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這話說的,這不是家裏有困難麽,您不是一向都是知道的……”


    王氏反應的快,聽得嚴氏這樣的話,隻道嚴氏不體諒他們這個家,卻不敢直接與之鬧翻。


    淩思雨好歹到了榮妃那兒,那說不準將來就有了大造化,這家裏上上下下還需要靠著人幫襯。


    他們兩個人的男人沒本事,一直以來他們都是指望著能夠讓淩灝幫幫忙,如今淩灝與嚴氏沒了關係,也就指望著淩思雨能夠爭氣一些。


    “滾!”見王氏這會湊上來的模樣,嚴氏一聲厲喝,直接甩手把王氏給推的老遠,而後憤慨的走出了嚴府。


    她不會忘記今日的恥辱,一家人坐在那樣一張擺滿著飯菜的圓桌上,而她原本也是姓嚴的,卻連一個落腳之地都沒有。


    虧得她這麽多年為了嚴家付出了那樣多的心力,到最後,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


    她今日算是認清了太多太多……


    王氏與李氏看嚴氏那樣氣結的走出了大門,嘴裏在那兒叫喚了兩句,可這腳上是一動都沒動,壓根兒就沒想把她拉迴來。


    尤其是在將軍府的管事將那些嫁妝拉迴來嚴府之上的時候,更不願意讓嚴氏入府了!


    更可惡的是,這兩個弟媳婦眼饞著那妝奩匣子裏的首飾,在管事的詢問嚴氏去處時,隻道嚴氏迴了明月胡同處的屋子。


    見管事的要把這些嫁妝再往明月胡同處拖時,想著將那些首飾先扣下……


    王氏與李氏想著嚴氏平日裏迴府手上戴的頭上簪的都是頂頂好的東西,那些嫁妝匣子裏的,也一定是好的,肯定值不少錢。


    那拿個樣把樣出來貼布貼補家用總還是好的,兩個人心思想到了一處,那無恥的麵貌,已然到了難看的地步。


    所幸那管事的不曾將這些東西給她們留下,淩灝吩咐了,這些東西必須交到嚴氏的手中,定然要嚴氏親自過目後才可迴府消息,這才讓這些妝奩中的東西,逃過了一劫。


    “你那舅母還真的是挺作死的,她是真的沒嚐過人心險惡,居心叵測這幾個字的意思。”


    “現如今不是嚐到了,眾叛親離,嚐過了,就知道了!”


    大將軍休妻與之斷絕全部關係的話傳的極快,沒多會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至於那宮裏,淑妃早已經傳來了話,榮妃留下了淩思雨在身邊。


    沒名沒分……


    沒有名分的留在身邊也願意,大概這種事情也隻有嚴氏這種從沒受過內院女人爭鬥與算計的人才會想的出來的事情。


    好好的一個姑娘,這樣子跟在榮妃身邊,那以後的名聲可就毀了,這將來,再想好好嫁人,誰還肯要。


    那麽好的一副牌,就這麽給打死了!


    她當真是沒見過什麽世麵,隨隨便便的就讓人用這麽三言兩語給帶到了這種地步,如今也是該嚐嚐苦果的時候了。


    怕這苦果也隻是剛剛開始而已……


    楚凝瑛安霓裳與飄絮三個人坐在這偌大寬敞的馬車中,饒有興趣的看著嚴氏獨自一人走出嚴府無盡落寞的這一場大戲。


    口中對於嚴氏現如今落得這個情況眼裏沒有絲毫的動容,楚凝瑛與安霓裳是嚐盡了皇室之中苦頭的人,深知這其中的黑暗。


    “舅父不會真的不管他的,等他吃盡了苦頭了,舅父一定會重新把她接迴將軍府的,隻盼她能早日醒悟,可憐了思雨而已,好好的姑娘毀在了母親的貪慕虛榮上。”


    九王府未必是這天底下最好的歸宿,這天底下最好的歸宿是一個男人隻一心一意對一個女人。


    就好像淩灝對待嚴氏那樣,嚴氏一人操持府中事物,沒有後院之爭,這便是天底下最好的歸宿。


    可惜……嚴氏身在福中不知福!


    楚凝瑛知道淩灝不是個絕情絕義的人,他所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用意,可惜嚴氏不懂……


    嚴氏這麽多年一直是一個人在後院中過著安穩的日子,從不知道,世道險惡,更不知道,皇家涼薄四個字。


    王府裏宮裏的女人們一個個可都是七巧玲瓏心,想要立於不敗之地,不知要經曆怎麽樣的苦難,偏生,她以為好像很容易一般。


    最是無情帝王家,現如今淩灝是滿身功名,可這滿身功名對於淩灝而言,未必就是個好東西,弄不好,那就成了催命符。


    “迴去吧,天都暗下來了,去軟玉溫香,我讓人備上一桌好菜好飯,坐著吃吃,今兒個過節,這事情給鬧得。”


    這一天,鬧了這許多的事情,不論是楚凝瑛還是安霓裳都沒吃好,還真別說,她們是真的餓了。


    三人讓車夫調轉了車頭離開了嚴府,直接迴了軟玉溫香中打算取一瓶好酒出來,好好坐下喝一盅。


    而另一邊,隻身一人迴到明月胡同那所一進院子的嚴氏看著常年無人居住的小院滿是灰塵的樣子,便覺得心沉到了穀底。


    也顧不得這四處的灰塵,她直接撣了撣尋了個能做坐下的地兒,人就靠在那地方,不住的委屈落淚著。


    哭的正傷心時,將軍府中的管事已然帶著人把她出嫁時候的妝奩嫁妝搬到了這本就逼仄院子裏。


    管事的看她那一副狼狽且無助的模樣,這心裏默默的搖著頭,隻道不值得。


    好好的一個將軍不做,何苦非要走到這個地步,將軍夫人走出去滿是威風,受人尊重,現如今呢……


    這小院子長久不曾有人收拾,四處都是灰塵,鼻子裏更是充斥著黴味,管事的將東西送到後人就走了,一句旁的話都不曾留。


    院子裏一下子讓這些嫁妝擠滿了,天色暗下,嚴氏此刻饑腸轆轆,麵對眼前的這些東西,當真不知該如何做才是。


    “母親……”當嚴氏此刻茫然的看著這屋中雜亂無糟的當下,門口的一聲母親讓她瞬間抬起頭。


    淩易之,淩灝與嚴氏二人的親兒子,如今滿是不解且擔憂的出現在這門口。


    他今日本在書院之中好生的複習功課,卻被書院之中的院正告知,他將迴家去好生學習,他自今日起,已經不在是淩將軍的兒子,明德書院將不在接納他入學。


    明德書院是這京城裏隻有王公大臣家的公子才可入學的書苑,裏頭皆是世家子弟,才學出眾之人。


    嚴氏跟著淩灝的這一輩子,隻得他與淩思雨這兩個孩子,膝下隻有一子,她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再走淩灝的老路……


    一輩子守在那風吹日曬的地方,連家裏的妻兒都照料不到,那太苦了。


    好在淩易之十分的爭氣,自入明德書院後,成績一向優秀,十分給她這個做母親的長臉,也沒丟了將軍府中的麵子。


    可現在……


    “母親?院長說你讓父親休了,且父親與我們斷了所有的關係,我不再是父親的孩子,所以不讓我在院裏在讀書了……”


    淩易之一路從書院迴到了將軍府,將軍府上的管事將自己攔在了門口,證實著院長所說的話。


    而後他又從將軍府迴到了嚴府,嚴府中的兩個舅母一看他從書院裏被趕迴來,早沒了往日裏的親昵,就像是打發要飯的似得在那兒把這明月胡同的地址告訴了自己,就將自己送了出去。


    虎落平陽被犬欺,淩易之忽然有了一種這樣被欺辱的感覺,他從來不知道,一向和善的兩個舅母,甚至是疼愛自己的外祖母,竟然還有這樣冷眼相對的時候。


    “母親……”


    “我把你妹妹送到了榮妃身邊,想讓她進九王府,惹怒了你的父親,你的父親和我們斷絕了一切關係!”


    “母親糊塗,父親如今身居高位,手中更握有重兵,原該遠離朝堂,我們的婚事更不應該和皇家掛鉤,你怎麽還能夠偏偏往上湊,你這樣無疑是讓父親去送死!”


    淩易之年將弱冠,讀的是聖賢書,學的是家國大義,博覽群書,滿腹經綸,與嚴氏與淩思雨本質上就有著不同。


    他在嚴氏說完這話的那一瞬間,訓斥著嚴氏的無知,這樣的事情,她怎麽可以做!


    怪道父親要把她們趕出家門斷絕一切關係,這是父親在保命,在保住他們一家老小的命。


    “我隻是想讓你妹妹有個好的歸宿,那楚凝瑛也不過就是仗著你父親的身份……”


    “九王妃與妹妹不同,九王妃是當初皇上許下給九王爺的,她當初的身份還是楚家大小姐,可妹妹呢……”


    “再者,父親位極人臣,我們已經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隻要有父親在一日,有九王妃在一日,誰還敢欺負了妹妹,九王妃身邊的丫鬟都不會受委屈,更何況是我們這些親眷?”


    嚴氏此刻傷心,正向兒子不住哭訴著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完全全都是為了他們兩兄妹好時,淩易之的一番話,將嚴氏所謂的好心全都打破。


    那壓根兒就不是好心!


    嚴氏今日之舉不僅讓楚凝瑛對其寒心,從今以後楚凝瑛定然不會再理會她們分毫,除卻淩灝的事,楚凝瑛隻會作壁上觀,簡直不值得。


    淩易之比之嚴氏與淩思雨不同,此時此刻,他所想的,是如何把淩思雨從榮妃身邊搭出來,而非像嚴氏一樣,還在期望淩思雨能夠有所成就。


    他自己的妹妹他最清楚不過,根本就不是那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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