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院判開了方子以後,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尤其囑咐讓周圍人看好,不能再讓皇上隨手亂抓。


    張院判走了以後,弘順帝也擺手讓吳勝退下去。


    吳勝猶豫著看了皇貴妃一眼。


    霓裳沒什麽特殊反應,麵上神情淡淡的,仿佛沒看見吳勝的眼神。


    吳勝最後沒轍,隻能按照弘順帝的意思辦,躬身退下。


    寢殿內隻剩下兩人以後,弘順帝終於抬起頭來,仔細端詳了霓裳一眼,這才後知後覺地迴想起了什麽,頃刻間又氣不順了,喘得厲害。


    霓裳沒有上前給他順氣的打算,就那麽站著,一動不動。


    弘順帝指著她,聲音帶著沉怒,「你個……」


    「賤人。」霓裳冷笑著幫他把剩下兩個字說出來,「臣妾要是賤人,那你就禽獸不如,起碼臣妾做過什麽,敢在皇上跟前坦白出來,可你呢,人前罵著秋霓裳,私底下卻猥褻她的畫像,皇上的這種行為,除了臣妾,你不敢對任何人說吧?」


    弘順帝五髒六腑都快氣炸了,他昨夜就不該一時腦子抽風賜她禦湯,畫像被盜走不說,還被她勘破上麵的秘密,暗樁分布圖也就算了,至於猥褻……


    越想,弘順帝心裏的那股火就燒得越旺。


    美人誰都喜歡,更何況是秋霓裳那樣的絕世美人,甭管他對外如何的汙衊她,每次去沐浴的時候,按下機關轉過那麵牆來,看著她的畫像他還是很有感覺,那是別的妃嬪使盡渾身解數都沒辦法給他帶來的快感。


    甚至於,秋霓裳生前的時候,他把她幽禁在榮華園淩虐,一是因為確實憤怒,懷疑她蓄意勾引,才會招來那麽多男人的覬覦,更重要的,是他有這方麵的特殊癖好,喜歡虐那個美得讓人看一眼就醉的女人,喜歡她越被虐越倔強的眼神,那會讓他從中找到另類樂趣。


    隻不過,他沒想到這種事會被自己的另一個女人給勘破。


    「我說過,我背後有鐵浮屠。」霓裳看著弘順帝握緊了拳頭想發作的樣子,威脅道:「皇上想處置臣妾,或者是公開臣妾做的那些事,臣妾都不介意,隻要你能承受住後果。」


    「你敢威脅朕!」


    「皇上既然敢做,就別怕人威脅。」


    為了被困在塔樓上的兒媳能早早迴家,霓裳是打算直接和弘順帝撕破臉了,暗樁分布圖已經送出去,以鐵浮屠的行動效率,頂多十天,這件事就能完成。


    橫豎到時候她都要和弘順帝攤牌,早一天晚一天似乎都沒什麽分別了。


    「滾!」


    弘順帝氣急,可他還有一絲理智尚存,不敢真的對皇貴妃做出什麽舉動來。


    鐵浮屠對他來說,是神秘而又未知的存在,在不清楚對方底細之前,他不能輕舉妄動。


    霓裳沒多話,轉身就走,動作那叫一個幹脆利落。


    弘順帝看得險些嘔血。


    皇貴妃走後,吳勝急急忙忙進來問弘順帝怎麽了。


    弘順帝擺手,「朕乏了,要休息,吩咐下去,誰都別進來打擾。」


    「那皇貴妃……」吳勝還是覺得皇貴妃不對勁。


    弘順帝一記冷眼瞪過來,吳勝馬上噤了聲。


    ——


    收到皇貴妃千方百計弄出來的畫像,傅涼梟小小的訝異了一把。


    一來,他沒想到皇貴妃會這麽爽快就答應跟他裏應外合,幫他找到這幅畫,也算是跟他交底了,說明兩人的合作正式開始。


    二來,他沒想到弘順帝竟然把暗樁分布圖嵌入了畫裏。


    弘順帝的暗樁都分布在什麽地方,傅涼梟掌握了不少,但不全麵,有的位置太過隱秘,一時半會兒,他查不到。


    如果出動鐵浮屠,他們一定能在最短時間內查出來,不過這麽一來,也就意味著鐵浮屠多了一層暴露的危險。


    但有了分布圖,那就不一樣了,鐵浮屠不用再去查暗樁的位置,大可直搗黃龍,省時又省力,還不用擔心被弘順帝的人追蹤找到巢穴。


    傅涼梟滿意於皇貴妃的誠心,很快把畫像上的地圖繪出來。


    ——


    經了霓裳的手擦臉,弘順帝身上的癢怎麽可能還止得住,一沒人看著就可勁抓。


    本來水痘兩三日就能好的,生生讓他抓得發了炎,太醫院忙成一團。


    寧王數次想覲見弘順帝替他母後求情,但一見弘順帝那情況,又把話咽了迴去,親自去了趟冷宮安撫許皇後,說皇上是因為出水痘燒了理智,等過了這段日子萬壽節一到,他就親自去求情,皇上肯定能鬆口讓她出來的,畢竟無緣無故把皇後打入冷宮,前朝大臣也頗有微詞,皇上愛麵子,頂不住這樣的輿論,早晚會找個理由把人放了。


    聽到寧王這麽說,許皇後也暫時鬆了口氣,在冷宮安心住著。


    然而就在這檔口,有消息傳來,慶國起兵,已經攻入大魏西南邊境。


    將好不好的弘順帝再一次炸了,瞪向探子,「朕那麽多的暗樁都是吃素的?」


    探子猶豫道:「皇上,咱們所有的暗樁在數日之內被人連根拔起,已經聯繫不上了。」


    弘順帝隻覺得喉嚨口湧上一陣腥甜。


    果然是鐵浮屠!


    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這支隊伍的能耐。


    「皇貴妃呢?在哪,朕要見她!」弘順帝喘咳著,喉嚨裏發出唿嚕唿嚕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扯風箱。


    吳勝不明白皇上為什麽這時候突然想見皇貴妃,但還是親自跑了趟鍾粹宮。


    霓裳正懶洋洋地躺在美人榻上,宮娥給她染著指甲。


    見吳勝被鬼攆似的急匆匆進來,她眼皮都不抬一下,「怎麽,皇上要見本宮?」


    吳勝抹了抹額頭的汗,「還望皇貴妃娘娘跟奴才走一趟。」


    霓裳打了個哈欠,說:「本宮身子不適呢,這個時候去見皇上,不太好吧?」


    吳勝心說就您這氣色,還身子不適呢?也不看看養心殿那位,氣得都快中風了,「這是皇上的口諭,奴才隻是代為轉達而已,皇貴妃娘娘要實在去不了,奴才這就迴去傳話。」


    原以為這麽一激,皇貴妃少不得要給幾分薄麵,沒成想人家直接點頭,懶懶地「嗯」一聲,「勞煩公公白跑一趟了。」


    吳勝:「……」


    為什麽突然有一種,這位姑奶奶跟活閻王有得一拚的錯覺?


    同樣都是難請難伺候的主兒。


    這是當了皇貴妃,膽兒越來越肥了?


    性子變了不說,如今連皇上的口諭都敢不放在眼裏了。


    吳勝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瞅著皇貴妃實實在在沒有要去養心殿麵聖的意思,隻好悻悻退下。


    迴到養心殿的時候,弘順帝沒見著皇貴妃,當即嗬斥,「人呢?」


    吳勝戰戰兢兢道:「皇貴妃說了,她身子不適,沒辦法前來麵聖。」


    弘順帝一掌拍在床板上,險些背過氣去。


    吳勝驚了一跳,說:「皇上,要不,請楚王殿下入宮吧,楚王殿下平日裏雖然不著調,但對皇上還是有幾分敬意的,這種時候,他說什麽也得站出來為皇上排憂解難才是。」


    弘順帝皺皺眉,「可朕幽禁了楚王妃。」


    吳勝道:「哪裏是幽禁,皇上分明對外說了是讓楚王妃留在宮裏養胎,楚王府那邊也讓人去知會過的,說法都是留楚王妃養胎,跟幽禁不搭邊兒。」


    弘順帝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那就去請老七。」


    吳勝動作迅速,沒多久就到了楚王府。


    浮屠令交給了秋敏凡,那幅畫上的地圖也被他抄錄出來送了出去,傅涼梟這兩日暫時無事,閑賦在府上。


    吳勝去的時候,聽到長公子傅離憂的哭聲從隔壁房間裏傳出來。


    他躬身行了個禮,看向正廳主位上坐著的傅涼梟,說:「王爺,皇上有請。」


    傅涼梟淡淡看他,「請本王?」


    「是。」


    傅涼梟道:「到了如今,本王還有何臉麵去見他?」


    吳勝聽得出來,楚王這是在諷刺先皇後的事,皇上指控先皇後跟人私奔,然後一點餘地都不給楚王留,直接廢了先皇後的封號,諡號和仙館。


    吳勝嘆息一聲,「皇上隻是痛心於王爺生母的事,其實他對王爺,還是像從前那樣疼寵的。」


    「父皇有心了。」傅涼梟抿了口茶,「以前單單寵本王一人,如今都照拂到本王的王妃身上去了,還特地將她留在宮裏養胎,這份恩寵,本王感激不盡。」


    這「感激」二字從活閻王嘴裏說出來,可不是那麽迴事兒。


    吳勝光是聽聽,脊背就止不住地僵硬冒冷汗。


    可他到底是弘順帝的人,出了事,還得站在弘順帝那邊,「皇上隻是不想王爺因為外家的事大動肝火,傷及王妃,所以讓王妃留在宮裏,奴才敢指天發誓,王妃在宮裏的這些日子,絕對沒有受到苛待,每日都是吃好睡好的。」


    「的確沒有苛待,不過是找了個能斷絕本王與王妃聯繫的地方讓她住下,害得本王的長子見不著生母日夜啼哭而已。」


    吳勝被嗆得接不了話,頂著活閻王這份強大的氣場,雙腿都有些站不住了。


    「去不去,王爺給句準話吧!」


    硬著頭皮說完這句話,吳勝感覺到活閻王的目光在自己腦袋上逡巡了很久。


    「備船。」


    不知過了多久,傅涼梟幽幽道。


    「啊?」吳勝有些反應不過來。


    「本王去接王妃迴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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