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瑜和傅涼梟出宮以後,德親王夫婦帶著小郡主傅筠入宮麵聖。


    傅筠跪在地上,滿麵愧色,「都怪筠兒不好,當時隻顧著玩,沒顧及到眾位姐妹的安危,害了七堂嫂,還請皇伯父降罪。」


    弘順帝嘴角一抽。


    這事兒讓他怎麽說?


    現如今外麵的百姓都知道是他那混帳兒子一怒之下把杜曉瑜給綁出城糟蹋了。


    要說不降罪吧,那便等同於默認了楚王的禽獸行為。


    要說降罪吧,德親王夫婦幫他養了那麽多年的兒子,從來沒犯過事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自己要是因為這件事大肆懲罰了傅筠,未免會讓德親王夫婦覺得寒心。


    想了一下,弘順帝道:「筠兒起來吧,楚王妃受驚不小,你要是得了空,親自登門去給她賠罪,她若是不計較,那朕也沒什麽好說的。」


    傅筠聽到弘順帝這話,一點也沒覺得輕鬆,心情反而越發沉重。


    她現在最怕麵對的人就是杜曉瑜了。


    雖說杜曉瑜本就是楚王的未婚妻,人家早晚要成親圓房的。


    可是被未婚夫綁出去破了身子,鬧得滿城皆知,換做任何一個女孩子都會難以承受的吧?


    說實在話,杜曉瑜挺合她眼緣。


    況且江亦嘉和許如月謝瑛謝薇她們幾個都跟杜曉瑜有關係,傅筠十分不願意因為這件事而僵了大家的情分。


    可皇上都這麽說了,她就算再逃避也沒用,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最後隻能以「筠兒遵旨」四個字終結談話。


    臨走之際,弘順帝突然喚住德親王夫婦,問道:「世子走了這麽久,有沒有給你們傳迴書信來?」


    德親王妃一愣,看了德親王一眼。


    德親王也是有些傻眼,這大概是傅炎到了德親王府這麽多年,弘順帝頭一迴主動問及。


    「迴皇上,西洋甚遠,隔著汪洋大海,書信傳不迴來。」德親王抱拳,聲音蒼老。


    其實誰都心知肚明,傅炎就算真能傳迴書信,也必然要以使臣的身份先傳入皇宮才對。


    可弘順帝還是多嘴問了一句,也不知道是突然掛念那個從來沒主動關心過的兒子還是有其他的意圖。


    弘順帝沉默過後便什麽都沒再說,讓德親王一家三口退下。


    之後懷王傅涼煜入宮來麵聖,說的都是些朝政上的事兒。


    弘順帝沒聽進去多少,全程對著他那張臉發呆。


    懷王大概也感覺到弘順帝今日心情不妙,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弘順帝喚來吳勝,問道:「傅炎到德親王府多少個年頭了?」


    吳勝道:「迴皇上,二十多個年頭了。」


    「哦。」弘順帝漫不經心。


    原來那個兒子出宮這麽多年了,但是印象中,他好像沒見過他幾次。


    「你說這次,他能否平安歸來?」弘順帝又問了一句。


    吳勝趕緊道:「世子吉人天相,況且又有那麽強大的船隊護航,自然能平安歸來。」


    弘順帝垂下眼皮,又繼續陷入了沉默。


    ——


    傅涼梟二人迴到楚王府的時候,剛下車便意外見到楊氏和許如月站在大門外。


    杜曉瑜驚了一下,小跑過去,「娘,四嫂,你們怎麽來了?」


    楊氏一見到女兒,也不顧自己肚子裏還有個小的,直接哭出了聲,一把將杜曉瑜抱住,「筱筱,娘可算是見到你了。」


    杜曉瑜眼眶微微泛紅,任由楊氏將她緊緊摟住。


    一旁的許如月道:「娘聽說妹妹不迴去,自己放心不下,非求著爹同意讓她來楚王府看你一眼。」


    「可你們倆都是有身孕的人啊!」杜曉瑜擰著眉頭,「這大冷的天在外頭站著,都凍僵了吧?」


    許如月也很無奈,「其實王府的人有讓娘進去,娘不去,說要親自站在外頭等妹妹。」


    杜曉瑜越發自責了,「娘,女兒很好,女兒沒事,您不用擔心,再過幾日女兒會平安迴去的。」


    楊氏知道分寸,不敢斥責楚王的不是,隻是一個勁掉眼淚,「都怪娘沒用。」沒能保護好女兒。


    「沒事了沒事了。」杜曉瑜輕拍楊氏的後背安慰,「女兒哪裏都好,隻是王爺讓我留下來過年,等過完年就迴去了。」


    許如月想到那天在畫舫上的情形,心中仍在犯怵,原以為真是遇上了刺客,哪曾想到頭來竟然是楚王安排的,盡管小姑沒有性命之憂,可她為了把自己換迴去,竟然被楚王……唉……


    「小妹,是我對不住你。」許如月眼眶濕潤,臉上全是自責的神情。


    「四嫂快別這麽說。」杜曉瑜道:「我沒事,真沒事,倒是你,那天有沒有動了胎氣?」


    許如月的確是動了胎氣,不過楊氏和她兩婆媳都心照不宣地選擇了隱瞞,畢竟休息了兩天,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必要再說出來多個人擔憂。


    「我很好,孩子也很好。」許如月點點頭。


    「筱筱,娘讓人給你燉了補湯,你一會兒拿進去趁熱喝啊!」楊氏讓後麵的甘嬤嬤上前來,遞了一個圓肚廣口湯罐給她。


    杜曉瑜接過,罐子還是熱乎滾燙的。


    「娘。」杜曉瑜看著楊氏,心情很是複雜,鼻頭酸酸的。


    「娘知道楚王府有很多補品,可娘擔心你念著家裏的口味,所以就讓人燉了來,益氣補血的,你多喝些,瞅瞅這張小臉,下巴都瘦尖了。」


    杜曉瑜哽咽著點頭,「女兒知道。」


    傅涼梟上前來,溫聲道:「既是嶽母來了,還請裏頭坐吧,外麵冷,仔細凍著。」


    楊氏哪裏敢,忙給傅涼梟行了一禮,道:「民婦隻是來找女兒說幾句話的,如今話說完了,便不多留了,筱筱性子傲,要有什麽說錯做錯的地方,還望王爺多多擔待,到底,她隻是個十六歲的女孩兒,沒見過什麽大世麵,不會為人處世,很多東西都還需要學習,等過完年她迴了家,我們一定好好調教,不讓她日後丟了楚王府的臉麵。」


    許如月也蹲身,紅著眼圈道:「小姑雖然不是什麽名門千金,規矩或許也學得不到位,可她心眼兒是實實在在的,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還請王爺善待她。」


    杜曉瑜聽到這裏,已經忍不住落下了淚,伸手把許如月給扶起來。


    傅涼梟薄唇微抿,片刻後,吩咐李忠,「一會兒親自送三太太和四少奶奶迴去。」


    他這個人生性如此,不會客套。


    楊氏和許如月大老遠過來,王府的人不可能如此沒眼色不讓她們進去坐。


    但這對婆媳還是站在外麵等,那就說明她們是真不願意進去,再強求就沒意思了。


    至於她們要他善待筱筱。


    他當然會善待,還會當成眼珠子似的疼。


    不過對於一個剛把人家閨女綁出去破了身的糟心女婿而言,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徒勞,承諾更是可笑,隻會讓嶽家的人覺得他油腔滑調。


    倒不如什麽都別說。


    更何況,他不擅長發誓,也不會輕易發誓。


    楊氏也不知道自己那些話楚王是否放在心上,今後能否真的善待自己的女兒,不過想到他因為生氣,一怒之下就把筱筱給綁出去……


    楊氏心窩子泛著痛。


    「娘,咱們走吧!」許如月擔心再待下去,楊氏又會止不住地哭,伸手輕輕挽住楊氏的胳膊。


    楊氏拉過杜曉瑜的手囑咐,「筱筱,你要乖乖的,啊,別惹王爺生氣。」


    杜曉瑜點著頭,一疊聲道:「女兒知道,女兒會聽話的。」


    楊氏最後不舍地看了一眼女兒,在甘嬤嬤的攙扶下上了馬車,李忠帶著好幾個小公公親自護送。


    目送著馬車走遠,傅涼梟才把杜曉瑜手裏的罐子接過去遞給下人,然後將她抱起來朝著裏麵走。


    杜曉瑜猝不及防,驚唿一聲,「大白天的,你幹嘛呢?」


    傅涼梟淡笑,「你們家所有人都覺得你在我這兒受了委屈,遭了天大的罪,我自然是要應了嶽母的話,對你再好一些了。」


    聽他這麽說,杜曉瑜忽然安靜下來,低聲道:「本來就不關你的事,結果讓你背了罵名,是我不好。」


    「但不管怎麽說,還是我讓你婚前失貞,光憑這一點,你家人對我有什麽意見都是應該的。」


    杜曉瑜將側臉貼在他懷裏,「什麽時候,我爹娘才會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好呢?」


    「不都說日久見人心嗎?慢慢來,更何況,我不在乎他們知不知道,隻要你心甘情願的被我疼著寵著,知道我不會讓你受委屈就是了。」


    杜曉瑜嗯嗯直點頭。


    迴房以後,杜曉瑜打開楊氏送來的罐子,是一罐當歸鯽魚湯,細火慢燉,湯汁乳白香濃。


    杜曉瑜讓水蘇拿了兩個小碗來,又讓傅涼梟陪著自己喝。


    喝完湯不久,傅筠就來了,帶了不少禮品,說是來找杜曉瑜玩的。


    「賠罪」二字,她不敢開口。


    畢竟人是楚王擄走的,她要是來賠罪,豈不是變相承認杜曉瑜羊入虎口,順帶指責了楚王的不是?


    所以是來「玩」,不是來賠罪。


    杜曉瑜完全沒辦法拒絕這樣的理由,隻好厚顏收了傅筠的禮。


    傅筠很是過意不去,「那個,咱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要是再來找你玩,你可不能閉門不見啊!」


    「怎麽會?」杜曉瑜笑道:「郡主肯賞臉,我高興都還來不及了呢!」


    傅筠見她好像沒有要責怪自己的意思,緊繃的心弦稍稍放鬆了些,但實在是頂不住旁邊傅涼梟冷嗖嗖的眼神,隻好隨便撿兩句重點說說,然後一溜煙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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