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誌和幾個同窗在房間裏討論學問,聽到外麵的動靜,推門走了出來,看見傅涼梟,微笑著打了聲招唿,幫著他們一起拿東西。


    見買的不少,他微微蹙眉道:「妹妹太費心了。」


    傅涼梟說不了話,廉氏便在一旁道:「小叔不常在家,這次難得借著教書先生家裏有事迴來多待些日子,如今你要走了,給你和你的同窗做一桌好吃的也是理所應當的,你就別客氣了,這也是你妹妹的一片心意,瞧瞧桶裏的這些魚,都兩天了還活蹦亂跳的,可見她在這事兒上的確是花了不少心思,你呀,就隻管等著吃吧!」


    丁文誌臉上有些窘迫,拱手道:「能得嫂嫂和妹妹這般厚待,是我的福分。」


    廉氏深知自己這個小叔子是個十分注重禮節的人,便不想再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免得他心裏過意不去,把水蘇叫上前來給他介紹,「這小丫頭是你妹妹買迴來跟前伺候的,名叫水蘇,我先帶她去熟悉一下宅子裏的環境,一會兒你們要有用得著她的地方,便來堂屋知會一聲,我讓她過去伺候。」


    丁文誌忙道:「不必麻煩了,既是剛來,還是讓她先歇歇吧,我們幾個隻是在房間裏討論詩文,沒什麽要人伺候的地方。」


    水蘇一聽二人之間的稱唿,馬上反應過來丁文誌的身份,又見他通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儒雅斯文的氣息,心知是讀書人,心裏越發敬重了幾分,規規矩矩地行禮,「奴婢水蘇見過少爺。」


    丁文誌輕輕「嗯」了一聲,「今後就有勞姑娘多多費心照顧我妹妹了。」


    「這是奴婢應當做的。」水蘇道。


    丁文誌再沒逗留,轉身進了屋。


    廉氏也帶著水蘇去熟悉環境安排房間了。


    傅涼梟本來想去田裏看看狀況如何,但是轉念一想,那邊全都是婦人,自己又是個開不了口的,就這麽過去,憑著孟氏那張破嘴,難免會讓她揪著筱筱的辮子可勁奚落,還是不要過去添亂的好。


    暗暗嘆了口氣,傅涼梟從廚房拿出扁擔和水桶,朝著村口的古井邊走去。


    杜曉瑜沿著田埂一路走過來,老遠就聽到兩個婦人吵架的聲音。


    「姓孟的,你放羊吃了我地裏的莊稼你還有理了?你今兒要是不給我個說法,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劉寡婦,我勸你積點口德,哪隻眼睛看見是我放羊吃的了,裏正在這兒,你還敢滿嘴胡說八道汙衊我,我看你那張賤嘴才是甭想要了!」


    「你們家羊這會兒嘴裏還嚼吧著呢,你眼瞎了看不到?」


    「我們家羊怎麽來的,你還能不清楚?我看你是守寡守得日子久了,連畜生都不放過拉來地裏辦事兒,也不怕那根本之處流膿長蛆。」


    「你這欠打的爛貨,我今兒非弄死你不可,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滿嘴嚼蛆!」


    「賤人,你給我鬆手,鬆手!」


    接下來就是扭打成一團的聲音以及丁裏正在一旁勸架的怒喝聲。


    白頭村兩大潑婦槓上,甭說丁裏正,這會兒怕是鎮長來了都不一定管用。


    杜曉瑜腳步一停,掉轉身,匆匆去了上迴進山找牛的狗剩家,把他們家看門的大黃狗借來一用。


    那大黃狗好久沒出來溜達了,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一路上蹦得飛快。


    杜曉瑜幾乎是小跑著追過來的。


    穿過田埂,聽到吵架的聲音,大黃狗出於本性兇殘地狂吠起來。


    孟氏一聽到狗叫聲,當即嚇得「哎喲」一聲抱著腦袋蹲下去,渾身抖個不停。


    上迴被野狗咬傷,足足從年前養到這會兒才好轉能下地,狗叫聲早已經成了孟氏心裏揮之不去的陰影。


    之前在娘家養傷的時候,夜裏頭聽到狗叫聲都能嚇得淌汗,更甭說這會兒狗已經過來了。


    看到大黃狗滿臉兇相地衝過來,孟氏羊也忘了牽,尖叫著抱著腦袋往家跑,看她的姿勢,被咬傷的那隻腿應該還不怎麽利索,一扯一扯的。


    大黃狗還想再追,就被杜曉瑜叫住,「大黃,過來!」


    大黃狗聽話地走到杜曉瑜身邊,伸出舌頭喘氣,尾巴搖個不停。


    鐵蛋娘也怕狗,但好在大黃並沒有要咬她的意思,她也就慢慢放下心來。


    杜曉瑜掃了一眼被羊啃得稀稀拉拉的玉米秧子,足足有半畝地,這羊嘴巴還挺挑,東啃一株,西啃一株,禍禍得不成樣兒。


    丁裏正見到杜曉瑜帶著狗過來把孟氏嚇跑,心下一喜,「閨女,你啥時候迴來的?」


    沒看管好田地,鐵蛋娘心中有愧,都不敢直視杜曉瑜了,小聲說:「東家你放心,這些苞米我會盡快補種的。」


    「不必,我要讓孟氏親自來給我補種。」杜曉瑜伸手拽著羊角,這羊是她親手養大的,原本性子溫順,以前在李家的時候,哪怕是放出來了它也不會自己跑這麽遠來吃地裏的莊稼,那就隻能說明是孟氏成心放出來的了。


    其實仔細一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孟氏被野狗咬傷在娘家吃了這麽久的閑飯,李老三帶著個不會來事兒的兒子忙裏忙外,又是地裏的活又是砍柴挑水割豬草的,難免有顧及不到的地方,否則這羊也不會瘦得這麽厲害了。


    孟氏見到羊餓瘦了,自己又大病初癒去不了遠的地方放羊,隻好趁著田裏沒人把羊牽來啃莊稼。


    而這莊稼地嘛,自然要選她最恨那個人家的了。


    思及此,杜曉瑜二話不說拽著羊角走出苞米地,對丁裏正和鐵蛋娘說道:「爹,嬸子,咱們都先迴去吧,這羊啊,孟氏寶貝著呢,一旦牽迴了我們家,她準會找上門來,等到時候我再好好跟她算這筆帳。」


    能輕易把事情解決,丁裏正自然是再歡喜不過了,笑著應了聲,誇讚道:「還是閨女有主意。」


    鐵蛋娘見杜曉瑜一點都不怪罪自己,心裏越發的過意不去了,說道:「東家,這事兒都怪我大意了,沒想到孟氏那賤婦竟然敢大喇喇地牽著羊來啃莊稼,我要是早點發現,就不會被啃了這麽多。」


    杜曉瑜淡淡一笑,說道:「今天的事,我不跟嬸子計較,但你要記住,你欠了我,今後要更加賣力的幹活彌補迴來才行,否則今天被吃掉的玉米,我就拿你的工錢來抵。」


    鐵蛋娘一個激靈,忙說道:「我一定會努力幹活的,東家可千萬別扣我工錢啊!」


    杜曉瑜皮笑肉不笑地望著她,「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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