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練兵場,鳳瑤琴的話還迴響在他的耳際:皇上,雲淺妝的事有隱情!”


    單單“雲淺妝”三個字,足以完全影響到鳳閻呈的情緒,他根本不能控製地想逃避,是的,就是逃避。


    當他被迫聽到雲淺妝的名字時,心裏百感交集中最先控製他情緒的就是憤怒。


    欲逃不得,唯有憤然以對。


    後宮那麽多女人,多少人期待得到他的寵幸,多少人想得到他一個正視的眼神,可是他心裏卻獨獨容得下她一人。


    他終於不得不承認,雲淺妝心裏沒有他,第一次選擇離開他,給他傷痛,第二次選擇離開他,徒留怨恨,就連女兒的性命,也阻止不了她要走的步伐。


    對鳳閻呈來說,他真的對她沒有辦法,待她好,可她不領情,有何用?


    有雲淺妝在的日子,宛若一場夢,而現在,夢醒了,就如她所說的:夢醒了便是離別。


    他們有過往,但沒有將來。


    隻是這些屬於兩個人的過往,就如毒汁一般,深刻溶入了鳳閻呈的心裏,他一旦想把它們去掉,那就隻能剮心!


    隻要他活著的一天,他都必須承受著雲淺妝留給他的這一杯“毒”。


    心裏已經深陷迴憶的泥濘,試問,鳳閻呈如何受得了再從別人嘴裏聽到雲淺妝三個字?


    龍輦一路奔迴皇宮,情緒激動過後,他緩緩鬆開拳頭,低眉看著手中的流蘇,每次將流蘇扔掉,過後總會去撿迴來,繼續藏著。


    就算他再生氣,也沒把手中的流蘇化成粉末,終究,還是舍不得。


    這一次巡視新兵營,鳳閻呈因為鳳瑤琴踩了他雷池,所以迴宮後就即刻下令,任何人不得在他麵前提與國事無關的事情,否則殺無赦。


    他不知道,他這一道命令,最後讓他更加後悔。


    ***


    迴到鳳天國的鳳遇景,沒過幾日就被鳳閻呈派去北寒國出訪,似乎鳳閻呈不想鳳遇景單單和某一國交往過密。


    此北寒國之行,鳳遇景是由鷹不泊隨行,因此鳳遇景沒法掩人耳目,故沒法到東允國去看望雲淺妝,隻能秘密地從上官芫華派來的人口中了解雲淺妝的情況。


    而南凱風也沒有找到雲淺妝和小皇子,當然他也懷疑過鳳遇景和納蘭容源,可調查結果是這兩個人沒有任何破綻,南凱風隻能繼續尋找。


    在嚴格的“殺無赦”聖旨下,白茶和文太醫以及鳳瑤琴隻能繼續嚐試更加委婉的方法去見鳳閻呈,想旁敲側擊去提醒鳳閻呈關於雲淺妝的事情,可暫時沒有突破性進展。


    種種客觀原因,讓遠在東允國的雲淺妝,相對安穩地坐完了難熬的月子。


    自從上官芫華知道楚瑤和雲淺妝的對話後,這半個月來他一直觀察著楚瑤,見她沒有在雲淺妝麵前再提及遇景王的事情,他心稍微安了一下。


    雖然楚瑤是側妃,但是上官芫華隻在乎自己是不是看好了雲淺妝,隻要雲淺妝不被人發現,不讓她離開就好。


    再加上鳳遇景此時正在北寒國,事情已經夠多,衡量下來,上官芫華暫時不打算把楚瑤和雲淺妝的對話告知鳳遇景。


    不是他心疼楚瑤,而是他不想沒結果的嚼舌根,他本不是多言之人。


    隻是讓他想不到的是,雖然楚瑤不再提及遇景王,但是雲淺妝可還是深刻記得她和楚瑤之間的對話,何況她覺得自己應該有自知之明。


    楚瑤是怕她連累遇景王,這一點雲淺妝知道,以她不想連累人的強烈想法,她不會給鳳遇景期望。


    所以,她必須離開。


    這半個月以來,楚瑤沒有在她麵前提及鳳遇景,剛開始雲淺妝並沒有多想,可是最近幾天,她發現楚瑤出了房門之後,她偶爾能聽到楚瑤說“其實你沒必要天天在這裏監視我”,雲淺妝偶爾下榻,從窗戶的縫隙看到了屋外的上官芫華。


    她對上官芫華不熟悉,不過也知道他是鳳遇景的人。


    憑著楚瑤的話以及她越來越少言的舉止,雲淺妝不難猜得到,上官芫華應該是警告過楚瑤的。


    至於如何警告,雲淺妝沒必要知道,她隻要明白,她想單獨離開,恐怕不容易就對了。


    過往月子的雲淺妝,終於可以走出房間,曬曬太陽,唿吸一下屋外的新鮮空氣,也可以在宅子裏的其他地方走走。


    唯一被限製的是,不能走出宅子。


    一出月子的第三天,雲淺妝抱著小皇子,在小花園裏的亭子裏坐著。


    她看著站在亭子旁邊的上官芫華的背影,她這三天都出來散步,而他也跟了她三天,真是看得緊。


    上官芫華知道雲淺妝在看他,可是他沒有轉過臉與她對視。


    在他眼裏,雲淺妝是一朵傾城之花,但卻自帶“毒氣”,看不得,更加碰不得。


    否則,一向流連煙花之地的遇景王不會因為她而沒有再去過煙雨樓,也不會因為她而冒險將她藏在這裏。


    楚瑤想得到萬一鳳閻呈發現雲淺妝和小皇子是被遇景王藏起來的後果,上官芫華自然更加清楚,別說遇景王府會消失,就連他和慕容恭勳等人,也逃不了。


    南闋國的太子,多次因為雲淺妝而進犯鳳天國,這不是執念是什麽?


    若不是鳳閻呈根基未穩,以鳳閻呈暴戾的手段,他真的會不惜代價踏平南闋國。


    再說鳳閻呈,上官芫華一直跟隨鳳遇景,便知鳳閻呈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藏在後宮妃嬪中的幾個遇景王的人,一個也近不了鳳閻呈的身。


    但是雲淺妝,卻讓鳳閻呈立她為後,即使後來被廢,但依然得到他的寵幸,廢後沒什麽,重點是,她依舊是鳳閻呈最在乎的女人。


    隻是這次,上官芫華也不明白,如此寵幸雲淺妝的鳳閻呈不像上次那樣把她抓迴來然後禁足在宮裏,而是放手讓她離開,十裏寒霜的護國軍也退到自己的邊界上。


    “上官公子?”


    在上官芫華想事情的時候,雲淺妝喊了他一聲。


    這時候,上官芫華想不轉身都不行,不過他知道非禮勿視,麵對雲淺妝的時候微微頷首,眼睛看地板,“娘娘請說。”


    “聽楚瑤說,我不能離開這個宅子?”


    “是的,娘娘,一切等王爺迴來。”遇景王不出現,上官芫華是做不了主。


    “那好吧,我不出宅子。隻是我在這宅子裏散步散心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跟著我,你這樣我會感覺我被你監視。”


    雲淺妝這話說得很嚴肅,她想給上官芫華壓力。


    上官芫華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在為難,但是雲淺妝鐵了心要爭取自由散步的權力,否則她根本沒機會去想怎麽離開這裏。


    “上官公子,宅子不大,我一個生完孩子的女人,帶著這麽小的孩子,又不懂武功,你根本沒必要時時刻刻盯著我,別說宅子裏還有這麽多下人,就是沒有下人,我也飛不出這宅子,不是嗎?”


    她說得非常有道理,上官芫華已經無言以對了,最後還是妥協,隻不過他要求遠遠看得到她在哪一處散步。


    這對雲淺妝來說也夠了,這三天裏,她除了散步散心,還一直觀察著這宅子的設計。


    這是一處深巷老宅,跟她想象中的尋常住宅不一樣,這宅子裏的假山很多,大樹也多,這使得假山之間的小路繞來繞去,雜亂無章。


    如果不是雲淺妝對繞路天生敏感,她或許走不迴屋子,不過她沒有說出來,還是讓這宅子的一位老婦人帶路,這位老婦人不但不識字,還是個啞巴。


    過去三天,雲淺妝不敢走到太偏僻的地方察看,但是基本能夠確定,她要離開,必須讓宅子裏的假山和大樹改變布局,成為一個迷宮陣,她才有機會悄悄走出這裏。


    大樹不能移動,可是假山可以!


    當初鳳遇景選擇這一處深宅作為她的藏身之處,想必是想到了萬一有人找來,這些假山環繞的小道或許可以給他們逃走的機會。


    可他不會想到,雲淺妝可以利用這些假山,製造她自己逃走的路線。


    現在雲淺妝在宅子裏自由多了,經常抱著小皇子四處走走,還經常自己跟小皇子對話,也不管他聽不聽得懂,而她自己臉上,慢慢地多了一點點笑容。


    在上官芫華和楚瑤看來,雲淺妝應該慢慢放下過去了。


    楚瑤見雲淺妝絕口不提離開之事,反而越過越自在,加上有上官芫華監視,她也隻能作罷。


    而上官芫華對雲淺妝的戒備之心也逐漸鬆懈,開始遠遠看著她的活動區域,堅持了十天後,他看得就不那麽頻繁了,偶爾還會離開一陣,何況他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雲淺妝又那麽喜歡在屋外走,他總不能一天看到晚。


    楚瑤不在,上官芫華不在,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多,也就是雲淺妝使喚其他下人搬移假山的時機了。


    當然,她不會明目張膽地要求,免得這些人起疑,她通常都是走著走著就跟下人提意見,不經意間的事情,才不容易引起這些下人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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