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心微微一痛,他再也無法注視那一雙和他記憶中完全相同的眼睛:如果當年……。


    可是沒有如果,所以他沒有了皇後,而阿鳳沒有了母後。


    他這些年來隻能一個人麵對一切,阿鳳也隻能一個人長大:無父無母,獨自一人默默的長大。


    那麽,他現在是不是還應該要求阿鳳遵守那些禮法,是否還要阿鳳跪在太後的腳下,用孝一個字把阿鳳的手腳捆起來?


    皇帝在心裏輕輕的說了一個字:不。


    錯過的事情不能再錯一次,因為他失去的不想再失去一次了,他真得無法再多承受哪怕一次!


    阿鳳並沒有注意到皇帝的異常,她隻看到了江銘的點頭。


    江銘的認可與支持,讓她心頭剛剛生出來的一點小緊張忽然就沒有了: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剛剛為什麽要對太後出手。


    太後是太可恨了,也太可惡了,她的確很想很想教訓太後;但再想惱怒太後,阿鳳在腦子裏也沒有想過對太後動手。


    可是剛剛那一刻,她聽到太後對皇帝大叫,居然就衝過去給了太後兩記耳光:因為太後提到的孝道?!


    阿鳳不知道她也說不清楚,可是做了就是做了,現在就算她認錯太後會放過她嗎?所以,她認為就這麽錯下去吧。


    反正,她如今不是沒有依仗的嘛,一個小小的“如朕親臨”牌子,就可以讓她有麵對太後的底氣。


    “不孝?你敢對成祖如此不敬,才是大大的不孝!”她指著太後的鼻子罵的那叫一個痛快:“你還有臉在這裏說我父皇不孝?!”


    “你置皇帝的處境於不顧,任韓家胡為,使皇家沒落,你對得起先帝們嗎?你對皇後所出的我不聞不問,還意圖加害於我,你對得起先帝們嗎?”


    “孝?哈,你不但不孝,而且不慈還混蛋混帳,還有臉在這裏大唿小叫。”她舉起牌子來:“我現在代成祖問你一句,你,知錯了嗎?!”


    太後咬牙切齒的瞪著阿鳳,一雙手抬起又放下,再抬起又放下,最終了她還是跪倒在地上。


    對阿鳳她可以想打就打,就憑她是太後,是阿鳳的皇祖母,怎麽對阿鳳都可以說的過去;但,阿鳳手中有那個小小的木牌,那她便隻能跪下。


    她不是在跪阿鳳是在跪成祖皇帝,但是她跪的地方卻是在阿鳳的腳下,要答的話也是阿鳳的喝問。


    阿鳳掂了掂腳,然後又掂了掂腳:這個動作,她是和鄭小侯爺學會的。


    此時她用了出來,並且還加重語氣再重複了一遍:“你,可知罪?”能正大光明的,能堂堂正正的問出這麽一句話來,阿鳳感覺心中多年來塊壘幾乎一下子就瓦解掉了。


    太後咬牙再咬牙,還是低著頭顫著聲音道:“妾,知罪。”


    阿鳳打了她不假,可是阿鳳手上有那個小小的木牌,此事就算鬧到宗廟裏——宗廟裏的人幾乎全在禦書房裏外了,太後相認宗廟的人肯定不會為她討個公道的。


    宗廟的人肯定會以“如朕親臨”的小牌子來做文章,而且道理上還真說的過去,所以她能如何?


    再大叫幾句“治罪”的話,她怕是還會挨幾個耳光:太後,不是傻子。


    太後終於在被打了之後認清了眼前的情況,終於低下了她的頭、彎下了她的腰。


    老祖宗深吸一口氣,他真的沒有料到阿鳳會如此用小木牌,舔了舔嘴唇後,他認為阿鳳此舉有點不妥,但也不應該在此時指出來。


    再說,阿鳳是在替他,替宗廟,替皇帝出氣啊。他看向皇帝徐徐的道:“那臣就陪太後去宗廟了。”


    微微一頓後,他掃一眼韓太傅又道:“太後要在宗廟裏多住幾日,臣等自會好好的保護太後,皇上不必擔憂。”


    皇帝親自過去扶起太後來:“母後要向先帝們盡孝心,兒臣不敢阻攔。兒臣會讓韓貴妃隨侍母後身邊,如此兒臣才能放心。”


    他也不給太後開口的機會,揚聲喚了一聲張有德,他的旨意便傳了下去。


    太後看著皇帝,看了好半晌後她伸手撫了撫皇帝的臉:“皇帝要多注意身子,兒好母無憂啊。”


    她是怨恨皇帝的,認為養大了兒子後,兒子居然如此待自己;可是,她很清楚,她最大的依仗是皇帝,此時如果再和皇帝翻臉相向,對自己、對韓家都是很不利的。


    要保韓家,那她就要讓皇帝心中有她這個母後,所以最終她說出了無比溫情的一句話。


    皇帝的眼底一冷,可是腰下彎下去:“兒臣知道。”


    知子莫如母,知母也莫若子,太後此時說出那麽溫情的話來,皇帝當然知道她是為了什麽: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會心冷。


    此時,太後如果大罵他幾句,他反而會生出愧意來,因為那倒底是他的母親啊。但此時太後還在用心機,卻讓皇帝的心更冷了三分。


    老祖宗沒有再停留,他可不想再給韓家或是太後任何機會,當即帶著那些王爺們“陪”著太後離開了,連德貴妃都沒有等。


    德貴妃會去宗廟的,隻不過她要自己帶著人過去了。


    她本來要到皇帝麵前問一問的,卻被她的兄長給攔下了。韓大老爺,如今官居吏部尚書:“皇上開口的時候,說的是韓貴妃而不是德貴妃。”


    一個字之差,絕非是皇帝口誤,那是皇帝的意思,敲打德貴妃、敲打韓家的意思。


    所以韓尚書不讓德貴妃去問皇帝,讓她直接去宗廟伺候太後就好。他看著德貴妃的眼睛:“就讓她得意幾天又如何?大祭皇後的日子,不遠了。”


    禦書房裏重新安靜了下來。


    最先開口的人居然是韓太傅,他對皇帝叩頭請罪:“臣是老了,也糊塗了,居然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現在想來臣真是罪該萬死。”


    “臣請辭太傅,臣向皇上請罪,任皇上發落。”他說完又叩幾個響頭。


    他沒有等皇帝開口問罪——此時阿鳳手中有小木牌,他不認罪難道還要等阿鳳代替成祖皇帝來問他一問?


    現在,他請罪請辭,至少還能保得下韓家上下:隻要韓家人還在朝中,他是不是在朝中為官並不重要。


    要害江銘,最終害的太後去宗廟裏麵壁,害的韓太傅自己丟了官兒:說韓家不受影響那隻是韓太傅在哄自己罷了。


    韓太傅說這幾句話時,死死的捏著自己的大腿:害人不成反被害,他真的很想很想殺人,最先殺的人當然是天福。


    一切,都隻因為天福的幾句話,所以他韓太傅才會被江銘一個毛頭小子逼到要辭官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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