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尋找迴歸之路的密修者


    亞拉法師道:“因為像塔西法師這樣的密修者,他們的身體能力與他們的佛性是成正比的,修為越高越仁和。


    若是碰到餓虎饑鷹,他們寧願割肉喂食也不願手開殺戒。


    其實像我,在這些大師眼裏,是不具備多少佛性的。


    因為我們是被當做武僧來接受密修訓練的,而他們,則是在尋找迴歸之路。”


    狙擊者


    牛二娃在林中狂奔,心中在唿喊道:“沒想到,機會終於來了!哥哥,我能替你報仇了!卓木強巴,這次你必須死!”


    從小到大,不管打架,還是偷東西,都和哥哥一起,四處流浪。


    哥哥就是自己半生的依靠,兄弟兩人一直在生死邊緣徘徊,因此,殺了哥哥的卓木強巴,他必須死!至於他們兄弟倆做的違法的事,殺過的那些人,牛二娃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他的邏輯很簡單,他們這麽做,隻是為了生存。


    隻要是為了生存,那麽所做的一切便都是合理的!擋在他們前麵的人就該死,拖他們後腿的人也該死,但是哥哥不能死!隻有哥哥不能死!卓木強巴!卓木強巴……


    “哇,不要那麽快,不要那麽快!”


    紮魯死死抱著卓木強巴的腰,大聲唿叫著。


    對於從未接觸過飛索的人來說,那種急速飄蕩的感覺絕不僅僅是刺激,更多的是恐懼。


    卓木強巴等人借助林間環境,翻腕,揚臂,就像雜技團裏的高空蕩秋千,從一個秋千蕩向另一個。


    如今他們對飛索的性能都已經很熟悉了,隻是苦了紮魯,一看到那迎麵飛速撞來的大樹,就嚇得他不敢睜開眼睛,更別說指路了。


    不過,在高速飄蕩的過程中,嶽陽依然能清晰地辨認車轍的方向。


    嶽陽輕輕地飄落下地,對身後的人道:“車轍在這裏分成了兩條印跡,我們走哪條路?”


    卓木強巴等人也紛紛落地,卓木強巴對嶽陽道:“查王帳的大車痕跡和多數重騎兵走的路徑。”


    轉頭對紮魯道:“這兩條路通哪裏?”


    紮魯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正兀自發愣。


    嶽陽勘測後道:“王帳走的左邊。”


    “這,這是往加瓊方向的路。”


    紮魯總算迴過神來。


    卓木強巴道:“大迪烏和你們的王會分開走嗎?”


    “不會,王的安全至少有一半是靠大迪烏來負責的,所有護衛加起來也不及大迪烏給王帶來的保護。”


    紮魯肯定道。


    “但是,如果他們故意不坐王帳的大車,而改乘小車離開呢……但是,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也可能沒有換車……”張立道。


    巴桑罵道:“廢話!”


    嶽陽道:“問題不在這裏,關鍵是他們為什麽要突然撤離日馬加鬆?


    難道是和我們的到來有關?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恐怕就是郭日念青搞的鬼。


    又迴到了那個老問題上,他為什麽如此忌恨我們?


    到底我們哪裏觸犯了他的利益?”


    呂競男對卓木強巴道:“現在來不及考慮這些了,到底走哪條路?


    你拿定主意沒有?


    我們不能分開來追擊。”


    卓木強巴望向亞拉法師,亞拉法師點頭道:“嗯,我們隻是來請雅加的大迪烏,如果和雅加的軍隊發生衝突就不好了。


    至於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見到大迪烏,或許自有分曉。”


    卓木強巴道:“遊牧民族,每個部落都有自己的遷徙路線和勢力範圍,其他部族不得入侵和幹涉,但是聯盟的王可以製定和修改遷徙的路線和時間,如果他要修改的話,是否會派小股部隊去通知其他部落呢?”


    紮魯道:“啊,對,王會派出使節團通知其他部落已修改了遷徙的時間什麽的。”


    卓木強巴看了看王帳留下的車轍,整齊有序,馬蹄錯落有致,肯定道:“去加瓊!走吧,紮魯……”


    紮魯臉色一變,近乎哀求道:“這次別那麽快了,好不好?”


    牛二娃在林中狂奔,他感到熱血開始沸騰。


    “哥哥啊,這次一定……一定!替你殺了卓木強巴!”


    突然,他停了下來。


    風帶來遠方的消息,便攜拾音器成百倍地提高了他的聽力,加上特殊的訓練,使他能分辨兩公裏內老鼠活動的聲音。


    如今風中的信息是:有物體在林中高速移動,比自己的速度更快,從樹枝和摩擦聲可以聽出,音線呈波浪形起伏,那不是在地上跑動的聲音,是什麽東西在跳躍,還是飄蕩?


    是飛鼠嗎?


    不,塊頭很大,但不是猩猩,這附近都沒有猩猩。


    聲音越來越近,不止一個,有四、五、六、七、八……不,七……六……六個!


    “他們一共有六個人……”卻巴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牛二娃馬上選了一處有利地形,作好偽裝,眼睛湊上了電子瞄準係統……


    卓木強巴等人正在林中飛蕩,根本沒有察覺危險就在身邊……


    卓木強巴的身影出現在了電子瞄準係統的十字架內,牛二娃甚至能看清他臉上的每一根胡須。


    他舔舐著嘴角,槍口隨著卓木強巴的移動而移動。


    “哥哥,你等著,馬上就好。


    我應該讓他立即斃命呢,還是讓他受盡痛苦的折磨?”


    他手指一緊,“嗖”地一顆子彈躥了出去。


    前麵吹來一陣大風,卓木強巴正眯縫著眼在風中尋找可以支撐飛索的樹幹,突然,一道火線從自己眼前掠過,好像夜空流星。


    怎麽可能?


    是錯覺嗎?


    可是緊接著,身邊的樹幹彈射出一些樹屑,刺在自己的臉上。


    卓木強巴轉過頭去,那樹幹上,像是被小刀撬起一塊,他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


    同時,巴桑感到心頭一涼,就好像有人用冰刀輕輕地劃過自己的胸口,他正覺得奇怪時,隻聽卓木強巴大聲道:“敵襲!”


    六個人同時收索,很快落地,藏入低矮的灌木叢。


    紮魯驚恐地看著他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隻是從他們的表情知道事態很嚴重。


    “該死的風!”


    牛二娃咬牙。


    風的阻力減緩了卓木強巴他們飄蕩的速度,讓子彈從卓木強巴身前掠了過去。


    他槍口向下,繼續搜尋著目標。


    嶽陽看了看樹幹開花處,道:“子彈是從西麵側風位射來的,他在我們左手方。


    這種威力的子彈應該是狙擊手,距離我們至少五百步外。”


    張立取出電子望遠鏡,搜索了片刻,道:“看不見目標。”


    此時的牛二娃身上插滿了樹枝藤條,臉上用汙泥塗抹,粘著樹葉,隻有一雙眼睛和黑洞洞的槍口暴露在外,別說相隔數百步,就算從他身前過,隻要他不動,也無法發現他。


    張立調整著望遠鏡,往紮魯方向擠了擠。


    紮魯驚魂未定,一碰就倒,身體壓在一株植物上。


    “趴下!”


    呂競男一下子把紮魯按趴在地上,一道火線無聲無息地從紮魯剛才的方位穿了過去,在樹葉上留下一串圓孔。


    “怎……怎麽迴事?


    發生了什麽?”


    紮魯看著樹葉上的圓孔,遲疑道。


    巴桑冷冷道:“不要亂動,你會死的!”


    紮魯嚇得魂不附體。


    嶽陽道:“槍法很準,稍有異動他都能發現。


    奇怪,狐狼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個人物?”


    他說著,從地上拾起一塊石頭,順手一扔,石頭砸在旁邊一株植物上。


    隻聽“嗒”的一聲,子彈竟然將落地的石頭撞飛了!


    張立愕然道:“不會這麽準吧!”


    嶽陽道:“運氣。


    不過他一定用的低倍瞄準,否則不可能監視到這麽大範圍的動靜。


    對了,我們不是有雷達嗎?


    測測他的位置在哪裏。”


    張立道:“雷達隻能監測動的物體。”


    嶽陽道:“隻要他開槍,就有動的物體。”


    張立明白過來,開始從背包裏取出小型雷達。


    牛二娃眼睛一眨不眨,仿佛連唿吸也停止了。


    此刻他的心情無比亢奮,那是一種獵人看著獵物進入陷阱的興奮,雖然如今沒有大的響動,聽不到聲音,但是對方的大致範圍他已經鎖定,隻要稍有風吹草動,他毫不猶豫就是一槍。


    “剛才那兩槍都沒見血,哼,試探我的位置?


    我的偽裝根本無懈可擊,想找到我,別做夢了!嗯,又有動靜,那是個什麽東西?


    哦,原來是我們的裝備。


    看來他們已經撿到一些莫金給我們的東西,難怪……”牛二娃又開了一槍。


    “啪!”


    張立呆住了,雷達還沒舉過頭頂,就被一槍擊碎,這是什麽槍法?


    呂競男道:“單發射擊,同一位置,敵人隻有一個,你們待在這裏不要動。


    法師。”


    亞拉法師點點頭,和呂競男一左一右悄悄後退。


    “嗯,怎麽沒動靜了?”


    牛二娃盯著瞄準器,產生了疑惑,不過他很快平靜下來,依然一動不動地瞄準著。


    他知道,狙擊手和被狙擊者之間,本來就是一場意誌力和忍耐力的較量,誰更沉得住氣,誰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


    “這裏潮濕冰涼,又多爬蟲,我看你們能忍多久?”


    牛二娃正暗自猜想,忽然,拾音器傳來細微的悉率聲,有什麽東西朝自己的方向靠近。


    “繞道後襲,哼,就知道你們會來這手,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禮物。”


    牛二娃的左手握住了一個引爆器,在地線的另一頭是一枚閃爆彈,隻需他一按,那個假偽裝人就會給偷襲者一個驚喜。


    “是從左後來的,在樹上,不……還有聲音,動作好輕,幾乎無法聽到,在右後方,哦,打算包抄我麽?


    他們停下了,好極了,他們發現了禮物。”


    牛二娃的手靜靜地握著引爆器,隻等敵人離開樹梢的聲音。


    呂競男和亞拉法師在樹梢,的確看到一個不易察覺的凸起,用枯枝和樹葉掩蓋著,無論怎麽看都會以為那就是一堆被清掃的落葉。


    但是敵人很顯然忽略了一個問題,這裏不是公園,沒有人會清掃落葉,那麽自然是有人將落葉堆積在這裏的。


    這裏的確也是埋伏卓木強巴等人的極佳位置。


    呂競男向法師打手語道:“先用樹枝或石頭分散狙擊手的注意力,然後速降將其製伏。”


    法師點了點頭,但心中有些疑惑,這個地方會不會太明顯了?


    難道那家夥不怕有人從背後打他主意嗎?


    但呂競男已經將一根樹枝扔向了狙擊手身前十餘米的地方,在樹枝將要落地時,法師和呂競男兩人同時跳離樹梢。


    牛二娃準確地把握到這一變化,“歡迎你們來地獄!”


    他按下了引爆器。


    樹枝落地,那堆樹葉一動不動。


    “不對!”


    亞拉法師心中一驚,在這種對峙的緊張時刻,這已經不是人能擁有的冷靜了,法師突然手腕一翻,將飛索倒射出去,身體蕩離。


    “法師他怎麽……”呂競男反應也是極為敏捷,一見法師有所動作,跟著就準備拋出飛索,但這時,眼前突然一片白光,緊接著,是震耳巨響!


    巨響之前,牛二娃已將耳塞換成了隔音模式,閃爆之後,他迅速打開拾音器,翻身而起,去尋找偷襲者。


    “怎麽可能?


    沒有人,沒有聲音,連唿吸聲都沒有?


    難道是我聽錯了?”


    牛二娃狐疑地尋找著被閃爆的地方,將眼鏡切換為紅外生命搜尋模式:沒有!附近沒有生命存在的紅點。


    “剛才出現的聲音,絕不可能是錯覺,難道是小動物?


    已經被炸飛了?


    媽的,浪費我時間。”


    牛二娃轉身跑向伏擊點。


    牛二娃轉身跑開,亞拉法師才帶著呂競男從冰冷的沼澤裏探出頭來。


    就在閃光時,亞拉法師已經知道是怎麽迴事了,他背對著閃光,仰天長嘯,那種發自肺腑的尖銳嘯聲足以和閃爆彈的爆破巨響相抗衡。


    嘯聲一停,閃爆彈也已失效,法師馬上找到呂競男,帶到附近的沼澤旁,而此時的牛二娃還在隔音狀態。


    亞拉法師以密教獨有的指法向呂競男傳達著指令:閉氣,下伏。


    呂競男雖然看不見也聽不見,但身體的觸覺還在,雙腿已經感到沒膝的涼意,知道這是在水中或沼澤裏,深吸一口氣,與亞拉法師同時下沉,躲過了牛二娃的搜索。


    而在另一邊,閃爆彈的威力也驚動了卓木強巴他們。


    嶽陽道:“是閃爆,教官他們被發現了嗎?”


    嶽陽說著就要衝出去,巴桑一把拉住,冷漠道:“去了沒用。”


    嶽陽呆望著巴桑,他明白,巴桑大哥的意思是,教官和亞拉法師都對付不了的敵人,自己去了也是送死,可是讓他在這裏等著,心裏更急。


    張立道:“教官說,敵人隻有一個,如果他在同時對付教官和法師,那麽我們可以轉移,至少離開敵人的監控範圍,強巴少爺,你看……”


    “等等……”卓木強巴也知道,必須馬上做出判斷。


    如果敵人還在監視他們,那麽他們的行動無異送死,可是,如果敵人已經和呂競男他們對上了,那麽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他心中默默計算著,聲音的傳播速度每秒340米,閃爆彈使用之後,投擲者自己通常要延時兩三秒再投入戰鬥,他計算著聲音傳播到這裏的時間和敵人與法師他們重新戰鬥的時間。


    “行動!”


    他們五人立刻向另一方向轉移,但是紮魯手腳發軟,走起路來跌跌撞撞。


    牛二娃迴到伏擊點,馬上看到了前方有異動,毫不猶豫抬起槍,對著行動最遲緩的那人就是一槍。


    “啊!”


    紮魯痛苦地叫了起來,子彈打在他左肩,好像沒有鑽出來。


    張立大叫:“紮魯中彈了!”


    五人趕緊伏下。


    卓木強巴和巴桑對望一眼,心中都對敵人產生了一絲恐懼。


    同時對付呂競男和亞拉法師,難道這麽快就解決了戰鬥?


    那敵人也太可怕了吧,還是根本就不止一個敵人?


    亞拉法師不敢扔下呂競男,因為暫時喪失視力和聽力的她,如果碰到持槍的敵人,那是毫無防禦力的。


    他必須等待呂競男略有好轉,然後才能去製伏那人。


    可是時間不等人,剛扶呂競男隱蔽好,就聽到了槍聲。


    法師心道:“強巴少爺他們行動過早了,不行,必須保護好他的安全!”


    他向呂競男發出指令,就地隱蔽,保護自己,接著便衝了出去。


    牛二娃隻開了一槍,對方就全體伏下。


    他微微一笑,有難度,才刺激。


    他憑記憶搜索著剛才那幾人的位置,這時,耳塞裏傳來身後有物體高速移動的聲音。


    “嗯?


    這次又是什麽?


    野豬?”


    戈巴大迪烏


    亞拉法師已經完全確定了牛二娃的藏身位置,眼看快接近他時,牛二娃迴過頭來。


    亞拉法師將一根樹枝扔了過去,他知道對方槍法準,希望借此幹擾敵人的注意力。


    “啪!”


    牛二娃一槍擊碎了樹枝,可是亞拉法師竟然已經衝到他身前了。


    牛二娃槍口向外,亞拉法師身體一折。


    “啪!”


    牛二娃一槍放空,亞拉法師的腿已到身前。


    他改橫槍架腿,亞拉法師就勢將槍踢飛。


    牛二娃一個後空翻,同時自腰間拔出一把匕首,落地時自左向右,淩空一揮,亞拉法師收腿。


    牛二娃手握匕首,憑空點了兩下,匕首發出“嗤嗤”的破空聲。


    他心道:“這是紅扁帽的近身匕首格鬥技,不管你是誰,就拿你來試試它的威力吧。”


    話雖如此,腳下卻是猛地一踢,大片的泥漿向亞拉法師飛濺。


    亞拉法師手臂一擋,身體傾斜,在泥漿的縫隙中看到寒光一閃,知道是匕首刺來,單手撐地,身體一轉,雙腿如蛟龍出海,旋轉飛踢。


    牛二娃眼見攻擊被封死,身體微微後仰,匕首作飛刀投擲,腰間一摸,又是一把m500轉輪手槍。


    亞拉法師知道這種武器的威力,一伸手拈住了匕首,手腕一抖迴擲迴去。


    牛二娃連槍都來不及開,就被刺中了手腕。


    此時兩人都在後仰狀態,牛二娃冷笑一聲,腿一蹬,激起大片泥漿,左手撈起m500,轉身就跑,還不忘迴頭開了一槍,不過全無準頭。


    亞拉法師見他逃走的方向不是呂競男藏身的地方,也就沒有追擊,扭頭看了看,那把m110也沉入了沼澤,不見蹤影,歎息一聲,返迴呂競男處。


    亞拉法師和呂競男迴到卓木強巴處,法師道:“他已經跑了,沒有了狙擊槍,估計暫時不敢靠近我們。”


    巴桑道:“是誰?”


    亞拉法師道:“全身偽裝,看不出。


    但是,他逃走的時候,似乎有條腿不是很靈便,估計在我們來之前就受過傷,從雀母逃走的那人可能性很大。


    可惜了,沒有搶到他的武器。”


    嶽陽和張立見呂競男是被亞拉法師扶著迴來的,忙問道:“教官沒事吧?”


    “教官不要緊吧?”


    呂競男道:“沒事,大意了。”


    她的視力和聽力正逐漸恢複。


    卓木強巴道:“沒事就好。


    紮魯受傷了。”


    隻見紮魯正躺在一旁哀號著:“我不行了,我快死了。”


    他手臂纏著紗布,其實傷得不重,但是血流不止。


    亞拉法師走過去道:“振作一點,你不會有事的。”


    他在傷口掀了掀,血流頓止。


    法師想了想,折下一根細枝,在紮魯身上刺了幾下,紮魯的哭喊聲也小了下來。


    可是沒多久,紮魯又道:“我的手沒知覺了,我的手斷了嗎?”


    法師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會有事的,如果及時找到戈巴大迪烏的話,你會和沒受傷以前一樣。


    我們走吧,不知道這附近還有沒有別的敵人,而且那人隨時有可能返迴。”


    嶽陽道:“是啊,幸虧他不知道我們沒有武器。”


    卓木強巴道:“紮魯,還能走嗎?”


    紮魯點頭道:“能。”


    聽說戈巴大迪烏能治好自己的傷,他總算沒那麽害怕了。


    七人繼續朝加瓊前進,隻是不能帶紮魯使用飛索,速度要慢了許多。


    牛二娃心中憤恨,邊跑邊想:“那個渾身是泥的人究竟是誰?


    我受過的那些特訓好像對他不起什麽作用?


    難道莫金那家夥敷衍我?


    不,是那家夥太強了!卓木強巴,這次你好運,但是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你給我等著!”


    牛二娃迴到自己居住的那片樹林。


    卻巴早已等在那裏,見他迴來忙道:“王帳已經過了峽口。


    咦,你怎麽受傷了?”


    牛二娃道:“小傷,沒事。


    對了,你的情報說,卓木強巴他們來這裏做什麽?”


    卻巴替牛二娃包紮傷口道:“他們是來找那老頭兒的。”


    “找那老頭兒,為什麽?”


    “這個,不知道,不過我想,可能與雀母的公主有關。


    嘿嘿,算起來那位公主也該徹底失明了。”


    卻巴陰笑道。


    牛二娃冷笑道:“哼,你們這個計劃,還真是惡毒。”


    卻巴突然怒道:“如果不是那個老頭兒突然出現,我們的計劃原本是無懈可擊的。”


    牛二娃將包好的手抽迴來,又取出一把aw338狙擊,道:“我對你們的陰謀不感興趣,不過卓木強巴要見那老頭兒,我就偏不讓他如意。


    走吧,去王帳。”


    他看了看那標滿紅點的地雷陣,思索道:“如果,能把他們引到這裏……”


    “強巴少爺,車轍的痕跡越來越清晰,我們離他們越來越近了。”


    嶽陽觀察後對卓木強巴道。


    卓木強巴道:“好的。


    紮魯,還能堅持嗎?”


    紮魯一頭冷汗,一直被卓木強巴半攙扶著。


    他咬牙點頭道:“能。”


    張立道:“加瓊還有多遠?”


    紮魯道:“已經不遠了。


    加瓊不是城邦,隻是一個駐紮點,而兩個駐紮點之間都不會超過一天路程。”


    走著走著,嶽陽的步子漸漸放慢,其他人心照不宣地跟著慢了下來,唯有紮魯不覺。


    地上有被包裹的馬蹄返迴的足印,林深處藏著輕微的馬匹喘息聲,周圍安靜得不尋常。


    嶽陽不動聲色地道:“有埋伏。”


    “知道了。”


    卓木強巴道。


    一片新鮮的樹葉從天而降,卓木強巴道:“隱蔽!”


    六個人,就像五支箭射向六個不同的方向,每人依附在一棵大樹下,仰頭向上。


    他們都清楚,敵人就藏在樹上,敵人的隱蔽工作並不出色。


    紮魯被卓木強巴夾住,帶到一棵樹下,他問道:“怎麽?”


    卓木強巴道:“別出聲。”


    樹上的敵人被樹葉遮住了視線,看不到樹根處的卓木強巴等人,卓木強巴他們卻能透過樹葉看到一些手和腳。


    他們相互間遠遠地交換了一下意見,這群敵人大約有二十來人,都是當地人裝束,也就是說,出現現代武器的幾率很小,他們麵對的可能是弓箭和投鏢。


    果然,沒多久,樹上的人忍不住了,他們有一種不知道被包圍的人在哪裏,自己反而暴露在外的感覺。


    “下麵的人出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用的是古藏語。


    卓木強巴等人一笑,他們當然不可能就這樣出去。


    但紮魯卻大叫起來:“是巴紮隊長嗎?


    我聽到你的聲音了。


    是我啊,我是紮魯!文書官紮魯啊!你們別放箭!”


    樹上的人迴答道:“紮魯?


    你是江勇紮魯?


    你不是被關在雀母嗎?”


    紮魯道:“是啊,我被放迴來了!真是巴紮隊長啊,王在哪裏?


    我要見王!”


    說著就要掙脫出去。


    卓木強巴輕輕一拉,紮魯使不上力,迴頭一怒。


    卓木強巴道:“等等。”


    他清楚地感覺到,事情沒這麽簡單,剛才那個巴紮隊長的詢問充滿了疑惑。


    果然,樹上另有一人道:“別聽他的,紮魯早就死在朗布監獄了,我的手下早就告訴了我。


    這群人是想來暗殺我們的王,給我殺了他們!”


    紮魯臉色一白,大聲質問:“你!你是誰?


    你胡說!”


    那人道:“如果你是紮魯,敢不敢站在空地上讓我們看看清楚?”


    紮魯道:“有什麽不敢?


    我就是江勇紮魯!你們如果是王的護衛,都是認識我的!”


    “你傻瓜啊,是陷阱!”


    卓木強巴道。


    紮魯不管,一用力將衣袖撕裂,從卓木強巴手中躥了出去,站在空地道:“我就是……”話還未說完,一支冷箭“嗖”地射將過來。


    紮魯呆呆地望著冷箭,做不出任何反應,是卓木強巴跟在他後麵,突然一個虎撲,將他按倒在地,這才躲過了一劫。


    兩人滾到另一株樹下,這次紮魯不敢出去了,扁著嘴道:“為什麽?


    他們不相信我?”


    隻聽巴紮隊長道:“他是紮魯!裏嘎,你為什麽放箭?”


    裏嘎道:“我得到的消息紮魯早就死了,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一定是和朗布那些人勾結起來,打算害我們的王。”


    巴紮道:“那也要問清楚再說啊。


    我的衛兵聽著,都不許放箭!”


    裏嘎道:“巴紮,你別忘了我是這次行動的指揮。


    雖然這些衛兵都是你的人,但是,你敢違抗王命嗎?”


    巴紮嘀咕了一聲:“渾蛋!”


    就不再說話了。


    隻聽那個叫裏嘎的命令道:“下樹去,把他們都給我殺掉,一個也不許留!剛才他們的動作你們也看到了,知道這群殺手有多厲害,千萬別手軟!否則,被殺掉的隻能是你們。”


    嶽陽遠遠打手勢詢問怎麽辦。


    卓木強巴也很為難,如果動手的話,就和雅加結仇了,那還能請到大迪烏嗎?


    如果不動手,難道在這裏坐以待斃?


    這是兩難的局麵。


    他看了看亞拉法師,詢問有沒有什麽製伏這些衛兵的方法。


    亞拉法師搖了搖頭,數量太多了,而這些勇士的強壯他們是見識過的,不殺死他們,他們一定會死纏不休。


    手持武器的戰士們紛紛下樹,距離卓木強巴他們越來越近,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


    嶽陽手裏的弓拉開又合攏,握手已經被他捏出汗來,情況萬分危急。


    就在此時,林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雷般的巨吼:“住手!”


    聽到這聲音,雅加的士兵紛紛放下了武器。


    卓木強巴等人疑惑不解,隻見林中一輛四馬套車轔轔而至,那四匹雪白的戰馬身披鎧甲,一樣的高矮胖瘦,每一匹都氣宇不凡。


    那些士兵紛紛向馬車跪拜,那駕車的車夫冷眼看著這些士兵,看起來身份職位也較這些王的護衛兵高出許多。


    紮魯又一次衝了出去,淚眼摩挲道:“是王嗎?


    是王嗎?


    我是紮魯,是江勇紮魯啊!我……我終於見到王了!”


    巴紮,一位臉上有些麻子的敦實大漢手握重斧走過來,在紮魯旁邊跪下,同時對紮魯道:“這不是王,是我們雅加新的迪烏大人。


    巴紮拜見迪烏大人。”


    迪烏大人在車內道:“裏嘎呢?”


    巴紮道:“剛……剛才大人來的時候,他就跑了。


    屬下無能,沒有留住他。”


    迪烏大人似乎在車內輕輕歎息:“果然是這樣。”


    突然語音一變,沉聲道:“林子裏的朋友,你跟了我很久了吧!如果不是找我的,就請快快離開!”


    隻見車的帷幔似乎動了動,好像有什麽東西飛了出去。


    一見那簾布揚起的動作,亞拉法師心頭就舒了一口氣。


    林中的遠處,牛二娃“呀”的一聲叫喚,他受傷的手又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這次連是什麽東西都沒看清,就被紮穿了。


    傷口極小,可是帶來的疼痛比上次匕首紮過疼上十倍。


    牛二娃扭頭尋找,隻見那東西穿透他手掌後又沒入樹幹,隻留下一截短尾。


    牛二娃拔出來一看,竟然是像中醫使用的一枚銀針,細如發絲。


    他臉色一變,撿起地上的aw338就開跑,同時詢問卻巴道:“那老頭兒究竟什麽來頭?”


    卻巴鐵青著臉道:“不知道,我隻知道他厲害得不像是人。


    可惜了裏嘎,我最後埋下的一枚棋子也暴露了。”


    牛二娃道:“想辦法把他叫來,說不定對我們還有用。


    嗯,他們是為了那個瞎眼女來的,過不了多久得返迴雀母,我們可以先在他們的路上設置點障礙,跟我來!”


    兩人遠遠遁去。


    林子裏,卓木強巴等人也站了出來。


    這個迪烏大人雖然他們不認識,不過似乎對他們也沒什麽惡意。


    紮魯沒忘記卓木強巴他們的目的,忙道:“迪烏大人,這幾個朗布,不,應該是甲米人,他們有要事求見,還請您……”


    迪烏大人打斷道:“我知道了。


    江勇紮魯是吧,三年前你受委屈了,如今你能迴來,王見到你一定很高興的。


    你和巴紮他們先迴王帳去吧。”


    巴紮驚異道:“迪烏大人,那你……”


    迪烏大人道:“我和這些甲米人談談,你們不用守著我。


    孜摩留下,其他人都迴去。


    巴紮,你迴去稟報王,就說我們的推測被證實了,至於裏嘎的事就不需多說了。”


    巴紮等人遵命帶著紮魯迴王帳去了,留下來的孜摩就是那趕車的車夫。


    待巴紮等人走遠,亞拉法師隔著布簾道:“終於找到你了。”


    卓木強巴等人一愕,隻聽簾布裏的戈巴大迪烏居然也是用普通話迴答道:“我終於等到你們了。”


    那聲音好耳熟。


    待到這位戈巴大迪烏揭開車簾,卓木強巴等人更是驚唿起來:“塔西法師!”


    車內盤膝坐著的那位迪烏大人,雖然穿了巫師的黑袍,帶著頭飾、耳飾、鼻飾,可那不是塔西法師又是誰?


    難怪剛才那標準的普通話如此耳熟。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


    “塔西法師,你不是已經……”


    “你怎麽會成了雅加的大迪烏?”


    眾人七嘴八舌詢問起來。


    塔西法師微微一笑,和藹道:“我受了很重的傷,已經無法行走了,隻能在這裏等你們。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找到這裏來的,先到車廂內來吧。”


    塔西法師的經曆


    車廂內十分寬敞,坐上七八個人絲毫不顯擁擠。


    見眾人上了車,塔西法師道:“我先問問,你們到這裏找我是怎麽迴事?”


    卓木強巴道:“是這樣的,我們在雀母……”他將他們在雀母遭擒,被迫來請雅加大迪烏去看公主的眼睛,胡楊隊長和敏敏被留作人質一事簡單地說了一遍。


    其餘不詳盡的地方,呂競男等人作了補充。


    塔西法師皺起眉頭道:“隻有四天時間,如今已過去兩天,也就是說,再有兩天不趕迴去,胡楊和敏敏就會被殺死?”


    卓木強巴道:“是的。”


    塔西法師馬上道:“孜摩,去日馬加鬆。”


    孜摩在車外道:“迪烏大人,現在有些晚了,在路上天就會黑啊。”


    塔西法師道:“天黑了點火把,我們要在明天天亮前趕到生命之海海邊。


    去吧。”


    孜摩應了一聲,一抖韁繩,四馬馬蹄翻飛,朝林中駛去。


    不知是心情緊張,還是心裏有太多的疑惑,反而不知該從何問起,馬車奔走的前三分鍾,車廂裏竟然十分的安靜,隻聽到車軲轆擠壓著沼澤地發出嘎吱的聲音。


    “亞拉法師說,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指的就是這件事吧?”


    終於,嶽陽還是忍不住問道。


    亞拉法師還未答話,塔西法師迴答道:“這件事情,很對不起,事先沒有和你們商量,我擅自做出了決定。


    當時,我們是這樣考慮的,因為出發時人很多,彼此要相互照應,我們擔心你們的對手搶在前麵抵達帕巴拉,所以我決定先單獨前往。


    我隻身一人前往的話,起碼速度上要比你們快很多。”


    “你,你怎麽做到的?


    當時是在海上啊?”


    張立迫不及待地問道。


    畢竟,當時他們還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海,周圍還有可怕的食人海怪虎視。


    塔西法師微笑道:“這還要多虧你設計的那套浮力裝置!”


    張立恍然道:“你是說,那個充氣球!”


    他想起來了,那個壓力充氣球不僅可以緩解高空跌落,在水上也是極好的浮力工具,當人在小球裏走動時,同時也就帶動大球在水麵快速移動。


    他又問道:“可是,我們都沒注意到你是怎麽離開船的呢?”


    塔西法師繼續道:“當時,你們已經餓得快不行了,意誌力也在昏睡邊緣掙紮,在那種黑暗中,我悄悄離開,你們自然不會察覺。


    我和亞拉法師都是修過千日行的人,幾個月不吃東西根本不算什麽,但是你們不行。”


    嶽陽道:“亞拉法師也真是,當時應該告訴我們一聲的,還騙我們說塔西法師走了,我們還以為塔西法師你真的……唉,強巴少爺還替你傷心難過呢。”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著,但語氣中全是不滿和質疑,似在責備亞拉法師對他們的不信任。


    塔西法師道:“不怪亞拉法師,決班亞拉隻是一名下位者,沒有我的命令他自然不能告訴你們。


    而且,這次強巴少爺組成的探險團來自各地的人都有,我們也不敢確保人人都是值得信賴的,不是嗎?”


    嶽陽馬上想到了趙莊生,將剩下的話都咽了迴去。


    車廂內又陷入短時的沉寂,張立見氣氛有些尷尬,又道:“不過還好,我們總算又和塔西法師相遇了,更沒想到,塔西法師你竟然成了雅加的大迪烏。


    可是我們聽說,雅加的大迪烏是一個多月前就從第三層平台上下來的啊,塔西法師你是怎麽做到的?”


    塔西法師道:“先說說,你們是怎麽走到雀母去的?”


    張立愣了愣,隨後將他們靠岸後先到第一層平台,沿著地圖找到戈巴族村落並在那裏上了第二層平台,然後又往西,最後到雀母,簡短地說了一遍。


    塔西法師點頭道:“嗯,你們果然是根據香巴拉密光寶鑒上的地圖走的。”


    張立奇怪道:“咦?


    怎麽?


    塔西法師你不是這樣走的?”


    塔西法師道:“嗯,當時我們研究過密光寶鑒上的地圖資料,因為我們手中的資料顯示,在喜馬拉雅山脊這段被迷霧封鎖的線路足有近百公裏,而兩側山根向下呈錐形散大,每一層平台估計有幾百公裏,而其中還不知道有什麽怪異生物,這樣一來一迴太浪費時間了。


    所以,我沒有沿著地圖上標注的路徑前進,我是直接從底層向上攀爬的。”


    “什麽?”


    這次不僅是張立,除亞拉法師外,其餘的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連呂競男也不由坐直了身體。


    要知道,他們手中有登山專用工具,還是在第一和第二層平台間最接近的地方攀登,好容易才爬上了第二層平台。


    塔西法師不僅是沒用工具徒手攀登,而且還是攀登超過兩千米的內切弧形山岩,以人的能力怎麽可能做到?


    卓木強巴恐懼地看了亞拉法師一眼,看來這些密修者,不僅僅是能幾個月不吃不喝這麽簡單,他們簡直是在不斷挑戰人體極限中的極限。


    嶽陽總算明白了,若塔西法師直接爬上第二層,又直接爬上第三層平台的話,所需時間也就三五日,而他們則是在叢林中走了一兩個月,難怪塔西法師能在一個月前就從第三層平台下來。


    可是,他為什麽沒有去帕巴拉神廟呢?


    塔西法師道:“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


    嗬嗬,但是你們想想,當初戈巴族人到這裏來,不也是靠徒手攀爬到上一層平台的嗎?


    而且,他們還運來了千萬噸的黃金佛像和佛家珍品。


    好了,我說說接下來的情況吧。


    當時我到第二層平台,是比這裏更北方的草原,那裏已經很接近第二、三層平台的間隙了,而且我也已經發現,原來這裏果真有人,他們已經在這裏生息繁衍千餘年了。


    隻是,他們似乎並沒有多少改進,依然保持著千年前的生活習俗和方式,全然不知外麵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當時到的地方,是雅加的棍巴脫……”


    卓木強巴等人點了點頭,他們已經在安吉姆迪烏那裏聽說過這個地方,總之是離第三層平台很近的地方。


    塔西法師繼續道:“這些草原上的遊牧民族還是那麽好客,我在一位叫七朱的牧民家住了兩天。


    當時也是太心急了,沒有太在意七朱說的上戈巴族人,我想,或許我和上戈巴族人有交流的機會,就算再怎麽不濟,全身而退還能做到吧。”


    說到這裏,塔西法師不由黯然。


    嶽陽道:“塔西法師,你說你受了很重的傷,已經無法行走了?


    就是那時被上戈巴族所傷嗎?”


    眾人心中一寒。


    如果塔西法師都無法從上戈巴族手中逃脫,那他們又怎能通過上戈巴族所控製的區域?


    塔西法師沒有迴答,緩緩地揭開了搭在腿上的羊毛氈。


    “啊!”


    眾人齊聲驚唿,隻見塔西法師雙膝之下,齊齊斷去,如今隻剩一雙肉茬。


    “這是怎麽迴事?


    上戈巴族人也太殘忍了吧!”


    張立激動得站了起來。


    塔西法師示意他坐下,麵有難色道:“說來慚愧,我連上戈巴族的影子都沒看到,就已身負重傷。”


    張立愕然道:“怎……怎麽迴事?


    是被機關所傷?”


    塔西法師搖頭苦笑:“也不是機關,你們應該知道的。”


    說著,他頗有深意地看了看巴桑。


    巴桑眼中馬上出現了與塔西法師同樣的深深懼意,其餘的人也都立刻明白過來。


    “是狼!戈巴族的戰狼!”


    嶽陽叫道。


    塔西法師點頭道:“是啊,我沒想到,剛一上第三層平台,就遇到一群狼。


    我無法判斷它們是否有惡意,隻好搶先出手,誰知道……我竟然不是它們的對手!我且戰且退,一直退到第三層平台邊緣,原本打算借助飛索暫時從平台上退下,沒想到……”塔西法師麵色一變道:“那些狼,它們的腳比我們小,借助那鋒利的爪子竟然可以在極窄的岩壁間直來直去,我是作繭自縛。


    結果從第三層平台上跌了下來,別說隻斷了一雙腿,我沒有死就已經是一個奇跡了。”


    “怎……怎麽會這樣的?


    難道塔西法師你,還打不過一群狼?”


    張立不敢相信。


    塔西法師道:“你沒見過那些狼。


    我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狼,它們布下陣形,有攻有防,快如閃電,迅如鬼魅,別說打,僅僅是抵擋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就夠你受的了。


    給我的感覺,那一群狼就是一個整體,更像是一支軍隊,它們有指揮官,有進攻戰士,有輔助戰士,更有偷襲戰士和幹擾視線的。


    我想,那一定是上戈巴族人的戰狼,實在可怕。”


    巴桑額頭滲出一層細汗,塔西法師的描述,讓他又想起了當年那隻精英部隊被狼群屠殺的情景。


    “連塔西法師也對付不了上戈巴族人的戰狼嗎?


    那我們又該怎麽……”嶽陽嘀咕著。


    塔西法師道:“不,情況不是這樣的。


    當時我沒有弄清楚,但是如今我已經搞清楚了,那些狼是有它們各自的領地範圍的,在領地與領地之間是緩衝地帶,它們的領地和遷移路線是固定的,隻要不踏入它們的領地,就不會遭到屠殺。


    有關這個事情,我托人尋找過一些當年曾去過第三層平台的勇士,隻要他們指路,就沒有問題。


    現在的問題不是如何上第三層平台,而是你們。


    你們可知道,那些護衛為什麽要攔截你們,而我又為什麽會趕到林中來找到你們嗎?”


    卓木強巴搖頭道:“不知道。”


    塔西法師道:“剛才下令包圍你們的人叫裏嘎,是雅加的一名小將,打過幾場敗仗,但是聽說他精通諂媚拍馬之道,很得雅加王的喜歡。


    他負責的具體工作,應該是雅加部落聯盟的情報收集。


    就在昨天,他突然向雅加王稟報,說得到情報,朗布上次派人來請我不成,這次又派了一批人來,打算對我不利。


    雅加王信以為真,當天就下令起營,我們這才去加瓊。


    這件事情,我並不知道,所以並沒有聯想到你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


    但今天早上,裏嘎偷偷地帶了一隊人出營,全是雅加王的精英護衛。


    我覺得奇怪,向雅加王詢問,才得知此事,原來,裏嘎又向雅加王進言,說要帶隊埋伏,把對我不利的人消滅在路上。


    要知道,雅加和朗布剛打完一場持久戰,才休息三年,朗布王就算著急他的女兒,也不敢亂來。


    這大迪烏可是肩負了神權和丞相之職,從某些方麵說,這個職位比王還高出一等,朗布王要對付我,那就是向雅加宣戰。


    於是,裏嘎的種種行為就隻有一種解釋,他要阻止來人和我見麵,雖然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但我馬上就想到了你們。


    其實就算不是你們,我也一定會來看一看的,因為裏嘎這個人,我一直覺得他是卻巴嘎熱潛伏在王帳內的奸細,如今果然被證實了。”


    張立道:“奸細,這又是怎麽迴事啊?”


    塔西法師道:“這個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


    先得從我當上這個大迪烏說起,當時我受了重傷,被牧民救起並帶到末血忍休養。


    為了感激救我的牧民,我就替他家裏人治療了簡單的痢疾、肺炎等疾病,不想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雅加。


    卻巴嘎熱也被驚動了,他派人來暗殺我,不過被我打發掉了。


    當然,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


    嶽陽打斷道:“他,他為什麽要派人暗殺你?”


    塔西法師道:“因為我展示的醫術已經威脅到了他的地位。


    事實上他暗殺我失敗後不久,雅加王就派來護衛將我接到了王帳,他的幾位妃子患的一些常見疾病也都被我治好了。


    卻巴嘎熱又想了幾個毒招,但是都失敗了,那時我才開始防備他。


    接著他又正式向我提出挑戰,誰失敗誰離開……”


    “法師就戰勝了他?”


    “怎麽說呢,算是勝了吧,畢竟現在我是雅加的大迪烏。”


    “難道塔西法師對蠱毒的研究比雅加的大迪烏還要厲害?”


    “這隻能說是機緣巧合。


    絕大多數蠱毒沿襲了中醫的傳統,他們隻注重結果,而並不需要搞清原因,也就是說他們知道怎麽做可以帶來怎樣的後果,但是為什麽這樣做會帶來這樣的後果,他們卻並不知道。


    這個卻巴大迪烏見我治療那些他束手無策的疑難病很輕鬆,誤以為我的蠱毒造詣遠高於他,所以他與我挑戰辯論。


    關於醫理的辯論我倒是不輸給他,而且,對蠱毒的產生和用途我了解得也比他透徹。


    在他看來,蠱毒就是為戰爭而研究出來的,事實上,蠱毒是為了治療而生的,這一點,許多經文上已經辯論過了,他再厲害也不及千餘年先賢們的總結。


    如果,他直接和我比試誰下蠱更厲害,我肯定比不過他;當初他不派殺手來對付我,而是直接下蠱的話,我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或許還真的難以逃脫。”


    塔西法師頓了頓道:“其實在當時的情況,就算是我贏了他,也不可能當上這個大迪烏的。


    關鍵是我在替雅加王的王妃看病時,發現了這個卻巴大迪烏的陰謀,他一直在給雅加王下一種慢性毒藥!”


    “啊?”


    “並且,他將那些吃了不能生育的藥當做幫助生育的藥給雅加王的王妃配服,所以,雅加王的三個兒子先後死在戰場上後,至今再沒有子嗣。


    一旦雅加王死去,卻巴他就可以一手掌握雅加。


    所以,卻巴怕的就是雅加王找到能看病的我,怕我揭穿他的詭計。


    當我揭穿後他已被打入死牢,沒想到竟然能從牢裏逃掉。


    所以我認為,雅加王國內一定還有許多他的親信擔任要職。”


    嶽陽道:“不可能啊!就連我們也不知道塔西法師你就是雅加的大迪烏,他們怎麽會把我們聯係在一起的?”


    塔西法師道:“嗯,我也一直沒表露身份和目的,否則,他們也不會把我當成是從第三層平台下來的戈巴族迪烏了。


    難道,是從蟓蜒將我們聯係到一起的?”


    張立驚唿道:“啊,塔西法師要蟓蜒原來也是為了……”


    塔西法師點頭道:“是的,我沒有想到你們會在雀母有這樣的遭遇,因為聽說蟓蜒隻剩最後一桶了,所以打算提前拿在手裏,好為強巴少爺保存。


    如今朗布的次傑大迪烏同意為強巴少爺親自洗血,那自然再好不過,我畢竟隻從書籍中知道如何操作,次傑大迪烏一定比我更為熟悉。”


    卓木強巴感激地看著塔西法師,沒想到大家為了自己都如此煞費苦心。


    嶽陽想了想道:“不對,郭日念青也說過,蟓蜒是很珍貴的東西,就算被索取也很正常,應該不會把我們聯想到一塊兒。”


    塔西法師道:“這麽說來,問題就出在你們那邊了。”


    張立道:“怎麽說?”


    “裏嘎同樣不可能知道你們和我是早就認識的,阻止你們和我見麵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們見麵了對他也沒有任何損失。


    隻能解釋為他的盟友要求他這樣做,而他的盟友,則來自於朗布。


    聯係到你們在朗布的遭遇,這件事,也極有可能是郭日念青策劃的。”


    塔西法師淡定道。


    呂競男道:“目的呢?


    他的目的是什麽?”


    塔西法師道:“如果你們不能按時返迴雀母,將發生什麽事,那就是他要達到的目的了,至少目前他正試圖這樣做。”


    卓木強巴忙道:“你是說,他,他要殺死胡楊隊長和敏敏!”


    塔西法師揚眉道:“或許隻是其中的一個人,而另一個是拉來做掩飾的。”


    郭日念青的陰謀


    塔西法師道:“有關郭日念青這個人,我在雅加就多有聽說,是一個極善謀略的將軍,雅加很多帶兵的將領都在他手下吃過虧,但他們都對他的謀略表示憎惡,說沒有光明正大的決鬥,隻在背後耍花樣。


    不過,他們對三年前郭日念青一力促成的和平倒是感到滿意,畢竟仗打得太久了。”


    “還是那個問題,我們對郭日念青的利益一點衝突和威脅都沒有,他為什麽一定要將我們的人置於死地?”


    塔西法師道:“那可未必,就像我最初遭到卻巴的暗殺一樣,我也對他毫不知情。


    或許你們在無意中,已經觸及到郭日念青的利益了,所以他才會生出殺人的念頭。”


    嶽陽仔細地迴憶了一遍,搖頭道:“不覺得。


    要說有什麽特別,那我們在共日拉給那些村民診病,隻是和次傑大迪烏相衝突,和他郭日念青沒關係。


    除此之外,哪裏還有什麽地方侵犯到他郭日念青的利益了?”


    張立道:“會不會是我們攜帶的武器讓他感到害怕了?”


    嶽陽道:“我們的武器都被他收繳了,他還怕什麽?


    難道怕我們還能再造出一批武器?”


    張立點頭道:“嗯,有這個可能。”


    嶽陽道:“不可能,那樣他就不會放我們走了。


    而且,那些武器在他眼裏,還不及上戈巴族人的武器呢。


    而且,比我們先到雀母,打傷次傑大迪烏那人不也隨身攜帶武器……”說到這裏,嶽陽一愣,轉而問塔西法師道:“塔西法師,你說你聽說三年前那次和平會盟,就是郭日念青一力促成的?”


    塔西法師道:“嗯,雙方進行了兩次會盟,第一次是郭日念青親自帶隊來雅加,第二次就是另一位高級將領去的朗布。”


    “那麽,在雅加與郭日念青會盟的人是雅加王還是卻巴?”


    嶽陽追問。


    塔西一愣,道:“你是說……不錯!當時會盟的正是卻巴嘎熱。”


    嶽陽抬頭道:“如果郭日念青是卻巴在朗布的盟友,而卻巴的目的是謀求雅加王的權利,那麽郭日念青他所圖的……”他一直在想,如果朗布的公主眼睛瞎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誰,如今似乎明朗了。


    張立訝然道:“你是說,郭日念青真正想要對付的,是雀母王?


    可是看他們的關係挺不錯的啊?”


    嶽陽冷聲道:“這正是他的可怕之處。


    如果不是我們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視角來看,如果不是塔西法師剖析出雅加的內亂,恐怕我們很難想到也很難相信,郭日念青會暗中要對付雀母王。


    這正是他作為一個陰謀家的高明之處。


    表麵上看,他與雀母王的關係是最為親密的君臣關係,對外,他扮演了朗布和雅加兩國的和平使者,對軍隊他是最高指揮官,立下了赫赫戰功,誰也不會將他和謀朝篡位的人聯係在一起。


    我一直就在懷疑,兩國打了那麽多年,仇恨可謂深得化不開,而朗布在占據了上風的時候提出要和談,他怎麽就談成功了。


    但是,如果將他三年前與雅加大迪烏的會盟,變更為他和卻巴嘎熱兩個實權人物的改朝密謀,那他們的利益自然就能統一在一起,所以會盟後公主的眼睛瞎了,而卻巴大迪烏也開始著手對雅加王的行動。”


    亞拉法師想了想,道:“有道理,郭日念青既是次傑大迪烏的弟子,又是手握兵權的朗布重臣,他如果要一手掌控朗布,更替君主,那是極容易的事情。


    如果他成為大迪烏後又當上朗布王,那就成了集神權和王權於一身的至高君主,再也沒有什麽能束縛他。”


    嶽陽喃喃道:“郭日念青,這個人太可怕了,他善於將自己裝扮成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對他將要對付的人卻顯得格外親密,藏得這麽深,難怪我們在他手上要吃大虧。


    如今我唯一無法想明白的就是,我們到底哪裏觸犯到他的利益了。


    還有,為什麽他隻弄瞎了公主的眼睛,而且還給公主留下一線複明的希望,他的計劃究竟是什麽?”


    呂競男道:“或許,他希望名正言順地登上君主寶座,將所有的陰謀都與自己撇開,當朗布王死了之後,朗布總不能讓一個瞎眼的公主來統治吧?”


    嶽陽恍然大悟道:“啊!難道是……”


    一聽嶽陽的語氣,張立忙道:“想到什麽了?”


    嶽陽道:“次傑大迪烏的傷!我們沒有詢問,也沒有想過,為什麽次傑大迪烏救了那個甲米人,反而被那個甲米人所傷呢?


    還記得郭日念青對我們說過,他對現代火器是有所了解的嗎?


    他不會不認識那人手中的武器,怎麽能容忍那人持槍靠近次傑大迪烏呢?


    而且,整個朗布也隻有他會說英文,因此,唯一的解釋就是,是郭日念青唆使那個甲米人對次傑大迪烏下手的!他要撇開一切與他有關的陰謀,用甲米人的手來暗殺次傑大迪烏就是最好的辦法。


    次傑大迪烏,是他向王座邁進的第一道障礙,沒有了次傑大迪烏,作為大迪烏唯一的弟子,他將繼承大迪烏的身份。


    在這個君權神授的世界,成為唯一能與神交流的大迪烏,就擁有了作為君王的第一張通行證!而那個甲米人要和他達成協議的話,說不定就會要求他對付我們!這應該是一個合理的解釋!”


    車廂內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嶽陽竟然這樣將整件事情聯係起來了!亞拉法師和塔西法師對望一眼,然後盯著嶽陽,暗想:“僅僅是從一些聽到的消息就作出了這樣的推論麽?


    嶽陽,你也很可怕!競男啊,你教出來的得意弟子,在某些方麵,已經遠超你了。”


    嶽陽還在自言道:“可是公主的眼睛,恐怕不隻是名正言順那麽簡單。


    一個陰謀家,他所安排的每一步都有他的意義,我們了解的情況畢竟太少了。”


    卓木強巴擔憂道:“塔西法師,能不能叫車夫快一點!我很擔心胡楊隊長他們!”


    塔西法師點點頭,對孜摩道:“孜摩,用最快的速度!時間很緊迫!”


    孜摩應了一聲,大聲吆喝著馬匹。


    張立憤怒道:“我們迴到雀母後,一定要揭露郭日念青這個王八蛋的陰謀!”


    嶽陽苦笑道:“沒用的,正如教官所言,郭日念青做的一切都將自己撇清,我剛才所說,全是我的推論,一點證據也拿不出來。


    而且郭日念青已經經營整個朗布多年,根深蒂固,想扳倒他談何容易。


    隻希望我們來得及趕迴雀母,他能遵守約定,沒有提前對胡楊隊長他們動手。”


    “放心,”塔西法師道,“你別忘了,我怎麽也算是一個大迪烏,這裏的人,對能與神交流的大迪烏從心理上就有……”


    突然馬聲唏哩,馬車急停,車內的人都是順著慣性平移了一大截,坐在車門邊的嶽陽更是差點飛出車外,多虧巴桑一把揪住了他。


    “怎麽迴事?”


    塔西法師大聲問道。


    嶽陽也掀開車簾看。


    孜摩迴答道:“有大樹擋住了去路!”


    嶽陽已經跳下了馬車,在車外大聲道:“這是誰幹的?”


    卓木強巴等人紛紛跳下馬車,隻見大道上橫七豎八躺著幾棵需三人才能合抱的巨樹,完全阻斷了去路。


    憑他們的力量根本不能將這些樹挪開,而周圍都是密林,四套馬車是無法在密林中穿行的。


    巴桑看了看那些大樹焦黑的斷端,冷冷道:“黑色颶風!”


    他站起來,像鷹一樣眺望四周,沒有危險的感覺,敵人隻是要將他們阻在這裏。


    張立道:“怎麽會?


    難道還有別的敵人?”


    塔西法師揭開車簾道:“不,這條馬車道是彎曲的,駿馬跑得再快,也不及那些人在林中跑直線迅速。


    或許就是剛才那人,他有火器,是最近一兩周才出現在附近的,曾經也想阻殺我,估計就是雀母逃來的那個甲米人。”


    嶽陽憤憤道:“渾蛋,早知道來的時候就該追殺他。”


    呂競男道:“別忘了我們的時間緊迫。


    他似乎也察覺到這一點,所以正想法拖延我們的時間,而且他有武器,我們沒有!”


    張立道:“那現在怎麽辦?”


    嶽陽道:“要不,塔西法師,我們把馬車拆成單板,抬著你走。”


    呂競男道:“不行,塔西法師會成為靶子。


    別忘了,那可是個狙擊高手。”


    卓木強巴將弓箭交給呂競男,道:“我來背法師,大家注意掩護。”


    巴桑看了看卓木強巴,道:“我們輪流。”


    卓木強巴微笑點頭,這個從不關心他人的冷血漢子,如今開始有些人味兒了。


    塔西法師向孜摩交代了幾句,讓孜摩駕車迴去,然後伏在卓木強巴的背上,他們繼續向生命之海奔跑。


    繞過斷路後又急行了十餘分鍾,隻見前麵路上橫躺著一人,一動不動。


    嶽陽道:“我去看看。”


    卓木強巴道:“要小心。”


    嶽陽上前道:“死了,似乎是雅加的士兵。”


    卓木強巴等人上前,塔西法師道:“是裏嘎,他怎麽會死在這裏?”


    嶽陽道:“剛死,這屍體發綠,恐怕是被什麽毒蟲咬過。”


    張立突然大聲道:“嶽陽!你別動!千萬別抬腳!”


    嶽陽低頭一看,在自己的腳和屍體之間,隱約有一根發絲一樣的東西,發絲的一頭已經斷了,正踩在自己的腳下,另一頭一直延伸到屍體內,自己一抬腳,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他不免有些緊張道:“是……是什麽?”


    張立在嶽陽腳邊小心蹲下,在屍體旁邊仔細地觀察,用力嗅了嗅道:“不知道,不過這種東西,不是地雷就是炸彈,該死的陷阱!”


    他從背後取出兩支箭,插在絲線的兩端,用指尖輕輕接觸了一下絲線,謹慎道:“太細了,稍一用力就會斷,大家都後退!”


    隻見張立從隨身的物品中取出一些竹篾、布條,在泥地上擺弄一陣,向嶽陽伸出手道:“來,握住我的手。”


    兩人雙手緊緊相握,張立又道:“待會兒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向外側倒,然後馬上滾向外側。


    你能用多大力蹬就用多大力。


    我那些簡單布置估計能延時零點二到零點五秒,如果是炸彈或地雷,它本身引爆到實際爆炸還有一秒左右的延時,最開始的一秒屍體也會將衝擊波完全吸收,我們共有兩到三秒,準備好了嗎?”


    嶽陽微微一笑,張立數秒道:“一……二……三!”


    兩人同時發力,向屍體外側傾倒,跟著快速翻滾了兩圈。


    但那爆炸裝置並未像張立想象的那樣直接炸開,敵人似乎在屍體下麵墊了一層什麽東西,結果定向衝擊力就像火箭一樣把屍體推向了天空,一直送到距離地麵七八米的高度。


    張立和嶽陽還在翻滾中,其餘的人都遠遠地看著屍體,張立和嶽陽停下來,也看著天空中還在上升的屍體。


    張立道:“搞什麽?”


    話音剛落,隻見那屍體的胸腹就像被拉開了拉鏈一般,無數小黑點從裏麵傾瀉而下。


    隻聽塔西法師大聲道:“蠱毒!快離開!”


    張立和嶽陽爬起來就開跑。


    但那些小黑點並不像豆子一樣直接撒下,而是向四麵八方擴散開去,連卓木強巴、亞拉法師等人也在這個範圍之內。


    塔西法師大聲道:“退開,全部退開!”


    張立和嶽陽距屍體最近,一些小黑點已超過了他們。


    張立發現,那竟是一些活著的小昆蟲,有蛾子、蝗蟲、螞蚱、蟑螂、甲蟲,大多能飛,一時間在林中跳來飛去,到處都是。


    卓木強巴等人不知退了多遠,才不見了那些跳來跳去的小黑點。


    塔西法師道:“是屍蠱,希望張立和嶽陽他們沒事。”


    不多久,張立和嶽陽也趕來了。


    塔西法師道:“你們沒被那些蟲子碰到吧?”


    張立想了想道:“應該沒有吧?”


    塔西法師一把抓住嶽陽的手腕,隻見嶽陽手背上多了一塊綠斑,黃豆大小,像長了黴菌一樣。


    塔西法師趕緊讓卓木強巴蹲下,他從衣服上撕下一塊布,裹了泥土,“啪”的一聲,貼在嶽陽的手背上,淡淡道:“你中蠱了。”


    “啊?”


    嶽陽道,“這,這就中蠱啦?


    我不會,不會怎麽樣吧?”


    塔西法師道:“這很難說,屍蠱有很多種,要看他在裏嘎身上下的什麽毒。


    大家都看看自己身體暴露部位,相互檢查一下,千萬別遺漏了什麽地方,到時候蠱毒發作,可不是鬧著玩的。”


    其餘的人都捉對檢查了一番,嶽陽道:“塔西法師,我的情況不算嚴重吧?”


    塔西法師道:“不好說,得找到施蠱者,他不可能走遠。


    這種蠱毒必須現配現用,而且隨時可能反噬自身,下蠱者身上必有解毒劑。”


    大家相互檢查後,其餘人都沒有中蠱,隻是卓木強巴心中多了一縷暗香,揮之不去。


    忽然林中傳來響動,亞拉法師道:“是施蠱者!”


    卓木強巴道:“追!”


    俯身背起塔西法師。


    其餘人紛紛揚腕射出飛索,在林中騰飛起來,但那聲音詭秘得很,時而在東,時而在西,卻一直不見人影。


    追了一小會兒,林中聲音突然消失。


    嶽陽道:“別追了,我們離生命之海越來越遠了。”


    這時遠遠又傳來了聲音,卓木強巴道:“你別管!”


    塔西法師道:“沒關係,我們可以連夜趕路,隻要在明天天亮前抵達生命之海的海邊就可以了。”


    又追了一截,他們總算將那個施蠱者圍在林中,他看起來有些狼狽,趴在地上,但卻毫無懼色。


    “卻巴嘎熱,把解藥拿出來,我們放你走。


    你要對付的人是我,和他們沒關係。”


    塔西法師道。


    卻巴嘎熱,這個卓木強巴等人一直聽說卻從未見過的雅加前任大迪烏卻道:“哼哼,不錯,是我下的蠱,你知道那是什麽蠱?


    三屍絕戶,厲害吧,解藥就在這裏,十二個時辰內有效。”


    他摸出一個小陶瓶,麵帶得意地晃了晃。


    嶽陽見塔西法師變了臉色,心裏咯噔一下。


    呂競男道:“你已經走投無路了,有什麽好高興的。”


    “我走投無路?”


    卻巴嘎熱陰惻惻地笑道:“解藥就在我這裏,有本事你們過來拿啊!”


    張立突然注意到地上幾個不起眼的小樹葉堆,想了想,從地上撿起一塊排球大小的石頭砸了過去,果不其然,“轟”的一聲巨響,樹林發出顫動。


    “地雷陣!”


    張立臉色難看道。


    上位格果


    巨響之後,聲音並未停息,隻見左前方的大樹上突然發出“嘀嘀嘀”的警報,右邊“嗖”地射出一排利箭,幾隻粗大削尖的樹樁陡然從周圍的泥地裏插了出來,憑空捅了兩下,又悄悄地潛迴地下,左後方一張掛滿尖刺的藤網網著一兜泥土突然升到空中。


    這還沒完,一陣“嗒嗒嗒”的點射聲從林中傳出,不知道槍口在哪裏,但子彈卻在空地上掃射出一道弧線。


    這次連呂競男臉色也有些發白,低聲道:“不僅僅是地雷陣,這片林子裏到處布滿了機關,我們掉陷阱裏了。”


    嶽陽罵道:“他哪來這麽多武器?”


    卻巴嘎熱道:“看到了吧,被包圍的人是你們!”


    他哈哈一笑。


    卓木強巴等人身後又是幾聲巨響,數棵大樹倒了下來,顯然他們的退路上又多了無數機關。


    卻巴嘎熱笑道:“你們不過來,我可要走了。


    迪烏大人,我要讓你葬身此地!”


    最後一句,卻是咬牙切齒。


    說完,他爬起來朝林子深處走去。


    張立準備跟上去,被巴桑拉住。


    巴桑對卓木強巴輕輕道:“我們被狙擊手瞄著。”


    卓木強巴道:“我知道。”


    遠處,牛二娃透過電子瞄準器看著卓木強巴嚴峻的表情,心中暗暗好笑:“卓木強巴,你終於有落入我手中的一天。


    現在你動都不敢動,讓我瞄著打,我要讓你受盡苦頭,這第一槍,是打斷你的左手,還是打掉你的右耳呢?


    選擇麵太多了還真是麻煩啊,算了,隨便打一個地方好了,幹脆,讓你當太監得了,哈哈!”


    “嗯?”


    牛二娃瞄準了卓木強巴的大腿,扣動扳機。


    就在他扣動扳機的一瞬間,突然看見視野裏出現了另一個人,剛好擋在了卓木強巴的前麵。


    “王八蛋!”


    牛二娃暗罵一聲,不得不重新瞄準。


    塔西法師原本在卓木強巴背後,他突然擋在卓木強巴的前麵,卓木強巴也頗感意外。


    可是緊接著,卓木強巴就看到了塔西法師大腿上,飆出一支血箭,他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


    嶽陽大聲道:“敵人的目標是強巴少爺!”


    所有人立刻站在卓木強巴麵前,圍成兩道圓弧。


    牛二娃第二次瞄準,隻見卓木強巴在眾人簇擁下,暴露率不足百分之五,不由暗笑道:“哈哈,還真是舍生忘死,卓木強巴,我真為你這些手下感到敬佩。


    不過,我沒想到你竟然是那麽懦弱的人,要靠身邊的人來保護自己,那麽,就來個無差別射擊好了。


    在地雷陣中,你們哪裏也去不了,隻能成為我的靶子。”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隻見瞄準器中的人,前排蹲下,後排站立,同時一甩,將背包都甩在了身前,兩排背包摞在一起,搭成了一道球麵盾牌。


    牛二娃大罵道:“渾蛋,果然是訓練有素!”


    球麵盾牌後,卓木強巴失聲道:“塔西法師!”


    “塔西法師不要緊吧?”


    嶽陽等人也道。


    塔西法師道:“年歲大了,身體沒那麽靈活了。”


    呂競男道:“塔西法師,你的傷口在流血,需要馬上處理。”


    呂競男從背包後麵拉開拉鏈,準備取出紗布處理傷口。


    塔西法師道:“不用,我自己來。”


    隻見他十指曲張,按住大腿肌肉兩旁,輕輕發力,“叭”的一聲,竟然將子彈擠了出來。


    與亞拉法師同樣的手法,塔西法師在傷口周圍快速地交換著手指結印,連續掀了幾下,流血頓止。


    周圍的人都目瞪口呆,這樣的手法,連亞拉法師也不曾施展。


    再看塔西法師,他始終麵帶微笑,絲毫沒有痛苦表情,好像那條腿根本就不是他的。


    巴桑終於理解了什麽叫鋼鐵意誌,和人家比起了,原來自己經過的那種嚴酷訓練而特有的意誌力,還算不上堅強。


    塔西法師截住傷口流血後道:“沒想到,敵人竟然處心積慮,看來,不動手是不行了。


    你們的飛索還在身上吧,借用一下。”


    塔西法師的聲音依然平和,隻是話音剛落,伸手一探,搭在卓木強巴手腕上往下一捋。


    卓木強巴隻覺原本牢牢縛在手腕上,極難取下的飛索,不知怎麽的,就到了塔西法師手中。


    嶽陽立刻道:“塔西法師,你身體不便,又受了傷,讓我們去吧。”


    呂競男也準備勸解,亞拉法師悄悄暗示她靜觀其變,看樣子亞拉法師自己也不打算去麵對那種機關陣。


    塔西法師對著嶽陽微笑道:“好,我不行了你就趕緊來接應。”


    說完,手臂一揚,從盾牌後蕩飛出去。


    牛二娃換了幾個方向,依然找不到缺口,心中恨道:“反正你們困在這林子裏走不出去,過不了幾天,餓死你們!不!不對,如果他們有我們的裝備,一時半會兒恐怕餓不死他們,可是,為什麽一直沒看到他們使用武器呢?


    難道說……嗯,我繞到你們盾牌後麵,看你們怎麽防禦!對了,用那個,雖然還不太穩定,但是——咦?


    什麽東西?”


    他突然看到,一個東西從盾牌後麵飛了出來。


    牛二娃舉槍便射,但是那東西移動太快了,變向又很突然,竟然一時打不中。


    背包後的人透過縫隙看著塔西法師,隻見法師的飛索刺入樹枝,那樹枝一沉,就往下斷落,塔西法師不慌不忙,收手,揚腕,蕩向另一側;幾株疾箭勁射而過,塔西法師左手一抄,指間夾住了三根飛羽,嘴裏牙齒橫咬一支。


    正麵一根紮滿尖刺的巨大檑木被兩根藤條吊著,朝塔西法師直撞過去,塔西法師甩手扔箭,那幾隻纖細的飛羽竟然將檑木的吊藤割斷,檑木落在地上,發出轟響,同時引爆了大量地雷,而機槍的“嗒嗒”聲再次響起。


    這時候,塔西法師方顯真本事,隻見他一麵揮袍甩袖,避開地雷炸起的碎片和泥漿,一麵在暗器和刀網間穿插不息,通常是伸手抓過飛來的暗器,同時甩出去破壞掉另一種機關;而另一麵還要看準樹枝方位,讓飛索不至於偏了準頭,並在機槍子彈掃射過來之前及時避開;而牛二娃的子彈還時不時從塔西法師身邊擦過,塔西法師根本不予理會。


    一時間,爆炸聲、機槍子彈聲、暗器破空聲夾雜交錯,塔西法師就像翱翔在暴風雨中的海燕,矯然翩飛,那張開的雙翼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優美的曲線,留下了完美的飛行軌跡,不讓一滴雨水沾在身上。


    讓人不敢相信,這是一位重傷得已經無法行走的老者。


    嶽陽看得張口結舌,方知剛才說要代替塔西法師闖陣不過是一個玩笑,這樣密集的機關,他恐怕走不上十步就光榮了。


    “我說,亞拉法師,你和塔西法師誰厲害些?”


    張立有些呆呆地問道。


    亞拉法師淡淡道:“若說單打獨鬥,十個亞拉也不是一個塔西的對手。


    但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恐怕塔西法師一生中也就做過一兩次。”


    “為什麽?”


    嶽陽好奇道。


    亞拉法師道:“因為像塔西法師這樣的密修者,他們的身體能力與他們的佛性是成正比的,修為越高越仁和。


    若是碰到餓虎饑鷹,他們寧願割肉喂食也不願手開殺戒。


    其實像我,在這些大師眼裏,是不具備多少佛性的。


    因為我們是被當做武僧來接受密修訓練的,而他們,則是在尋找迴歸之路。


    至少在我所了解的範圍裏,塔西法師這一生中從未殺生,治病救人才是他的快樂之本。


    比如卻巴嘎熱,如果塔西法師要動手,他早已經死了,哪裏會像現在還在我們麵前唿三喝四?”


    卓木強巴忍不住道:“如此說來,塔西法師的職位很高了?


    不知道他在密修者中是……”


    亞拉法師不待他把話說完,接著道:“哦不,在我離開的時候,塔西法師也是一名格果,隻不過是上位格果,而我是下位格果,現在不知道他是否有所突破。”


    卓木強巴沉寂下來,暗自驚道:“密修者,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存在啊!”


    卻巴嘎熱並沒有直接向牛二娃奔去,而是越行越遠,因為這地雷陣就是這麽布置的,道路彎彎曲曲,若非那些機關標誌是他親手所設,他也沒把握走出這機關陣。


    身後響聲震天,卻巴暗自驚歎牛二娃帶來的那些現代火器的威力,如果不是按他的建議將那些現代火器加在自己的機關陣裏,恐怕要對付那些甲米人還是有些困難。


    過了一會兒,身後的響聲漸漸小了,卻巴迴頭陰笑道:“哼,這裏有我十幾年布置的機關陣,加上那些火藥器,你們想硬闖,讓你們死無全屍。”


    可沒走兩步,卻巴漸覺聲音不對,那些機栝的聲音好像近了些,他再度迴頭時,嚇得魂飛魄散,隻見塔西法師手蕩飛索,正以驚人的速度向自己飛來。


    塔西法師義正詞嚴道:“卻巴嘎熱!你三番五次暗殺於我,我都放過了你。


    可如今,你竟將魔手伸向無辜旁人,把解藥交出來!否則今天就送你去見祖師爺!”


    看著在機關林中穿梭自如的塔西法師,卻巴嘎熱隻以為是祖師爺下凡,腦子裏一片混亂,根本不及細想,慌忙跪倒在地,雙手捧著陶瓶高過頭頂,顫聲道:“我……我……我……”連說三聲我之後,他隻感覺到死神離他越來越近,生死攸關的當頭,終於大叫起來:“我知道錯啦!請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敢啦!解藥在這裏!請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過了一會兒,林中悄無聲息,機關發出的破響還在遠處迴蕩。


    卻巴嘎熱狐疑地睜開眼睛,奇怪了,哪裏有什麽人?


    難道剛才是對那老頭兒太害怕了,產生了幻覺?


    他自艾地站起來,撓撓麵頰,心道:“大白天竟然會怕成這樣!總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腳下!哼!嗯?”


    他突然發覺自己手中空空的,剛才自己拿了一個陶瓶出來吧?


    拿了嗎?


    他往自己身上一摸,頓時大驚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心頭咚咚咚地狂跳不已。


    過了好一會兒,卻巴嘎熱才站起來,望著聲音遠去的方向,心知牛二娃難以幸免。


    這個多年的基地恐怕也會被人家占了,難道說,自己將無處可去?


    他想了想,轉身奔向生命之海的方向,心道:“看來,我得去投奔我那位老盟友了。”


    剛走出兩步,他停下來又想:“我那位老盟友心機如此之深,我這時候過去,他會不會把我當做祭品?


    不,我對他應該還有用,對,就這樣。”


    當下打定主意,落荒而逃。


    塔西法師將解藥貼身放好,一刻也沒有停留,直接撲向整個機關中最險惡的地方,牛二娃藏身的狙擊點!眼看那個空中飛人離自己越來越近,牛二娃也不免慌了手腳,瞄準器裏的塔西法師總是一閃而過,瞄準器根本跟不上他身影移動的速度。


    “渾蛋!”


    眼看塔西法師距自己不過兩三百米了,牛二娃摘掉瞄準器,直接像端獵槍一般的瞄準。


    “啪!”


    “啪!”


    “啪!”


    ……他就像在打移動飛碟靶,一槍快過一槍地向塔西法師發射,可是那人明明還在躲避著眾多機關,自己得以自傲的槍法就是打不到。


    牛二娃心中暗道:“這是人嗎?


    什麽怪物!”


    “嗖”的一聲,塔西法師不知從哪裏抓過一把暗器,雖然準頭尚差,但已經進入牛二娃的藏身範圍了,一支暗標飛來,跟著又是幾支響箭、數截尖刀、筒箭,塔西法師將他能抓到的暗器統統向牛二娃擲去,牛二娃一時也被逼了個手忙腳亂。


    避了數次之後,一支倒鉤魚刺插入他的左肩,牛二娃疼得齜牙咧嘴,am338也掉了,他抽出m500還準備頑抗。


    “當”的一聲,轉輪手槍竟然被飛索從扳機穿了過去,塔西法師手腕一收,那把m500就到了法師手中。


    塔西法師一隻手搭在樹上,另一隻手握著槍。


    牛二娃站在樹下,一手捂著傷肩看著樹上這個怪物。


    塔西法師道:“為什麽要狙擊我們?


    你是他們的人嗎?


    莫金?”


    牛二娃恨恨道:“要殺就殺,哪來的廢話。


    我這輩子殺不了卓木強巴,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塔西法師一愣,道:“強巴少爺?


    你和他有仇嗎?”


    牛二娃看著這個服飾怪異的人,搞不清楚究竟是敵是友,看樣子不像要殺自己,便冷冷地哼了一聲。


    塔西法師道:“既然是你和他的問題,那你們應該當麵解決,這機關陣一定有總的樞紐,在哪裏?


    是在那座軍營中嗎?”


    ……


    數分鍾後,在塔西法師的引領下,卓木強巴等人避開地雷陣,來到了牛二娃搭建的那座小型軍營。


    嶽陽大聲道:“原來那人在這裏撿到了一個集裝箱,怪不得這麽多武器!啊哈,這迴好運!”


    說著,他已經朝武器彈藥箱撲了過去。


    卓木強巴道:“狙擊手在哪裏?”


    塔西法師道:“他在裏麵。”


    走進營房,牛二娃坐在地上,不知塔西法師對他做了什麽,顯得神情委頓。


    卓木強巴愣了一下,道:“是你?”


    牛二娃咬牙切齒道:“沒錯,沒想到吧!卓木強巴,你可知道這兩年來我是怎麽度過的?


    我恨不得食你的肉,啃你的骨!把我哥哥還給我!”


    卓木強巴皺眉,張立忍不住道:“喂,你哥哥是你自己打死的吧!你們拿著槍殺了多少人?


    按法律你都該槍斃幾十次了!”


    “他們殺我們,我們不開槍,難道等死啊?


    所有的人都想追殺我們!”


    牛二娃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地上,依然麵色兇佞。


    張立嗤鼻道:“你們不盜獵,誰追殺你啊!”


    卓木強巴道:“牛二娃,你哥哥死在你自己的槍口下,而且你們從踏上盜獵這條路起,就應該知道不會有什麽好結果的。


    你們那麽玩命地盜獵,究竟能賺多少錢?


    那樣的生活你還沒過夠?


    你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活得很窩囊?”


    這時,嶽陽拿著一把電子係統完備的武器性匆匆地跑進來道:“強巴少爺,看看這個,這才是好東西啊!”


    張立一愣,道:“這……這是oicw的xm29突擊步槍吧,它……它不是還在研製中嗎?


    天哪,他們竟然……”


    巴桑也進來了,麵無表情地拎了兩把美軍特種部隊的輕型scar,遞給卓木強巴一把。


    嶽陽歡喜地向張立介紹道:“看看,看看這個,激光測距係統、自動光學追蹤、高爆彈、電子火控,嗬嗬……”


    呂競男也拿著武器進來,詢問道:“這人怎麽處置?”


    卓木強巴看了看張立,張立又看嶽陽,他們雖然已親曆戰鬥,可是殺手無寸鐵的人卻做不到。


    嶽陽再扭頭,旁邊就是巴桑了。


    巴桑道:“交給我吧。”


    塔西法師歎惋地搖搖頭。


    卓木強巴點點頭。


    這時,一直在地上保持沉默的牛二娃突然暴跳起來,撕開了衣襟,他竟然也將黑色颶風貼在胸口,大聲道:“開槍啊,屋裏的人統統完蛋!卓木強巴,我要和你同歸於盡!”


    說著,好像要撲過來的樣子。


    嶽陽和張立趕緊擋在卓木強巴的前麵,沒想到牛二娃竟然往後一滾,從軍營的另一側翻滾出去,將那腕表似的黑色颶風扔了迴來。


    驚得嶽陽張立大叫:“快離開!是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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