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外山間歲月皆看老,落雪無聲天地掩塵囂。他看盡晨曦日暮,飲罷腰間酒一壺,依稀當年孤旅踏蒼霞盡處——”


    楚狸初見道靈三人就將之一軍,心情甚好,沐浴之時不禁哼起歌來。


    屏風內楚狸洗的正歡,屏風之外的楚瑜正為他整理衣物,聽到楚狸歌聲疑惑道:“兄長,這是哪兒聽來的小曲兒。此前從未聽過如此動聽的,詞好曲好,意蘊頗深。”


    “你沒聽過了可多了,偶爾然得之罷了。”楚狸心想,哎喲喂我哼個歌差點又露馬腳,一個謊果真要用十個來圓。


    楚瑜太息:“兄長說的是。兄長醒來之後,性格變了好多,我都有些不習慣。”


    果然是好兄弟!楚狸心中警鍾狂鳴,手中澆水的葫蘆差點掉進浴盆之中。楚瑜是這幾日內第一個懷疑楚狸身份的,其實也怪不得楚瑜懷疑,畢竟他和楚狸是親兄弟,現在還能用沒了記憶搪塞,時間久了,遲早是瞞不住的。


    楚狸也不能確定,如果楚瑜發現他哥哥的魂兒已經沒了,會是怎麽一副光景,傷心是肯定的,不知道會不會恨自己。能瞞多久就瞞住多久吧,楚狸躬身去舀水,準備繼續洗浴。


    浴盆水滑,他心神已亂,躬身之時一個趔趄,摔進浴盆之中。這玉虛宮內的浴盆都是柏木製成的,木質堅硬的很,楚狸這麽一屁股跌進去,頓覺自己的臀部似是摔成了四瓣。


    “嘩啦——”“砰咚——”“哎喲——”


    濺起的水聲,跌落的悶響和著楚狸的慘叫在房中迴蕩,淒淒厲厲。


    楚瑜聽到這動靜,慌忙扔下手中衣物跑入屏風內,他那可憐的兄長跌在浴盆之內,青絲沾水膚色玉白,身上還有幾道嫩粉印子,是才生出來的傷痕嫩肉。明明就是一幅美人沐浴圖,卻被楚狸扭曲的神情活生生整成了羅刹戲水。


    “兄長怎麽如此不小心!怎麽摔倒的?”楚瑜伸手就想去扶,楚狸卻是害羞,雖說這身子和楚瑜是兄弟,說是一起從小洗到大都不為過。但他畢竟不是正主,還是一個靦腆的小丐,他弱弱伸手推開楚瑜伸來的援手。


    楚狸使力將方才摔的疼痛不已的那隻腳伸出浴盆,“我好像崴了腳了,那處摔的也有些痛,讓我坐著緩緩。你先去弄盆涼水來,讓我鎮一下腳腕。”


    楚瑜沒動,隻是麵色不佳,他皺眉看著楚狸已腫起的腳腕,沉思片刻曰:“兄長真是記性差了,這種小傷,我施個法便是。”


    他雙手結太極印扣在楚狸傷處,本是紅腫的的腳腕迅速消了下去,楚狸頓感一陣清涼,傷處也沒那麽痛了。外傷是好了,內傷楚瑜治不了,所以楚狸照樣是崴著出的浴盆。


    因為不想出浴時被人看光,楚狸便嚷著讓楚瑜去外麵等他。又因不想楚瑜久候,他胡亂抹了身上水珠,草草穿上衣服便出了門。道袍被餘下的水珠浸潤,頭上玄絲也是潤濕的,楚狸出門後頓感一陣涼意,反觀楚瑜看來隻覺得他渾身濕漉漉的,身上傷口又剛好哪裏禁的住風吹。


    楚瑜本想陪著他去看看明日禦劍課程的校場的,見他這幅模樣隻說還是明日再去吧。說完忙拉著他往住處流雲小榭跑,念叨著這樣要是又得了風寒裂了傷口就不好了。


    還以為有多遠,那流雲小榭也不過片刻路程。


    楚狸沒想過會在住處遇見齊子佩,他立在他和楚瑜的臥房門口,手中捏著一卷書簡,閑適的看著。


    “東君。”楚瑜見到齊子佩,拉起楚狸快步向前,一邊喚他一邊在他身前停住,行了個禮。


    楚狸不情不願的跟著楚瑜行禮,“師父。”


    齊子佩收起手中書簡,將它收入乾坤袖中,這才朝楚瑜微微頷首。轉向楚狸的時候,眼神卻可謂是冰冷的,“我讓你和道靈他們打掃竹林,你倒好,一個人跑出來了。還弄得這幅樣子,衣冠不整,成何體統!”


    “師父,我方才沐浴,因為急了點才沒打理好——”楚狸小聲辯解,齊子佩卻沒有聽的意思。


    “你跟我來。”言罷,齊子佩起身向外走去。


    楚狸不知齊子佩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巨巨師父之命豈可違背,隻得一拐一拐的跟著齊子佩出了流雲小榭。他們也隻是走到院門之外,齊子佩就停駐下來。流雲小榭外圍種了不少綠植花木,蒼鬆海棠蘭芳桂香,二人即便是立在門口也是如入畫境。


    齊子佩本就是才俊,立在哪兒都是一幅畫。楚狸這身子也算美人,又是濕身美人,如果不是齊子佩說的話太煞風景,楚狸自己都能腦補出十幾萬字不可言說的美妙文字了。


    “你天生不適合修道,下山吧。”就是後來楚狸想起今日齊子佩的話,他還是會覺得生氣,齊子佩當時實在太看不起人了。


    楚狸裝作驚恐的樣子問道:“為何?師父,你什麽意思。”


    “你我本沒有師徒之緣,強係在一起罷了。”齊子佩冷冰冰的,即便是楚狸早知他不喜自己還是被嚇的不輕,臉上的驚慌多了幾分真心。“你仙資不足,注定難有成就。早些另謀出路,也算不枉此生。”


    這齊子佩,意思他楚狸這輩子就隻能是個窩囊廢?怪不得這個楚狸會定那樣的條約,感情除了楚瑜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廢物。就連應該保護他的師父都讓他另謀出路,沒有絲毫師徒感情,這換誰都不能忍。


    到現在楚狸已經算是明白了的,門內這楚狸受盡欺淩,師門感情壓根沒有,連死都死的那麽憋屈,被人虐待一頓推下湖中,獨自死在無聲水中,至死恐怕也隻有孤獨相伴。現在他上了身,誰也靠不住的,除了自己!


    他心中突然很氣,仿佛這都是他的經曆,又迅速燃起一種要碾壓這些高高在上目光的*。他要別人知道,楚狸不是窩囊廢,他和他都將踏破荊棘戴上最後的王冠。


    楚狸收起一切表情,悶悶的問:“若我他日得大道,你還會這麽說?”


    齊子佩輕聲嗬了一下,“修道講究仙資通靈,你身子羸弱,體內經脈也因傷不暢,不要耽誤自己了。”


    “那我們打賭,若我得天道垂簾,你便還我一個願望。輸了我會在眾仙門麵前,與你斷了師徒關係,不再拖累你。”楚狸沒來由的說了那麽一句,正中齊子佩心中鬱結。


    “好。”齊子佩應聲,他心中五味陳雜,他也不是不喜楚狸,隻是楚狸的存在時刻提醒著他,這一輩子都脫不開塵世牽絆,這一輩子都隻能是玉虛東君。


    齊子佩走了,楚狸還杵著。現在是金秋之時,涼風吹在他半幹的衣衫上,蒸發的水汽帶走他的體溫。是有些涼意,卻不及他心中怒火熊熊滿身遍體。


    【叮——任務公告】


    【主線任務世界第一已推進,真愛任務確定攻略對象齊子佩。】


    【恭喜獲得係統等級一級,請再接再厲!】


    還在自我燃燒的楚狸當時就囧了,這簡直目瞪口呆.jpg好嗎!係統升級他當然開心,但是怎麽這真愛任務就確定對象了,確定對象也就算了,怎麽還指名齊子佩了!


    “是不是都來坑我的,那悶騷怎麽就成我攻略對象了!”


    【叮——係統的判斷是不會出錯的,請認真完成任務。隻要感情深,沒有不可能!】


    好好好,攻略齊子佩是吧,攻略就攻略,刷好感他還不會麽!楚狸如此樂觀,他腦補了一下自己手拿淵微指玄懷裏攬著齊子佩的模樣,覺得不是那麽違和,甚至可說是美人入畫,瞬間淡定下來。


    楚狸仰天長嘯:“師父父喲,千萬要等著寶寶來疼愛你啊!”


    鬧騰的一天止於逗比的係統,楚狸還記得坐忘心經,等楚瑜睡下了才用起抄書係統。縱是係統在手,這厚厚一卷的坐忘心經還是讓楚狸抄的精疲力盡,怪不得道靈他們神色驚慌。想起道靈三人之前抄了十遍,他又忍不住“噗呲”噴笑。


    楚瑜大概是睡眠淺,都是後半夜了,楚狸一個“噗呲”就把他吵醒了。見楚狸在抄坐忘心經,他揉眼問道:“兄長抄這個做什麽?”


    楚狸見自己擾人清夢,分外不好意思,“驚到你了?你繼續睡吧。”


    楚瑜搖搖頭,應是還半夢半醒,楚狸看的嗤嗤笑了起來。他迷茫的時候神情天真,明明是媚氣的五官,偏偏看著純真可愛,也難怪人說美人多變。


    楚狸早已看過自己容貌,和楚瑜七八分相似,他估摸是因為身體孱弱,多了抹病態美色。其實楚瑜和這楚狸都不像是該修仙的人,用楚狸的話來說,眉間有貴氣,不該是個山野修士。


    他看人挺準,但那都是後話了。當下楚瑜睡醒就出門打早上洗漱要用的溫水了,楚狸抄了一夜經書,躺上床鋪倒頭就睡。他還沒能入夢,楚瑜搖醒了他,楚狸看了看一旁的漏,其間也就過了一兩個小時,按24小時製計算,現在撐死也就淩晨4點。


    “這麽早做什麽?”楚狸迷迷糊糊的問。


    楚瑜將他拖出被窩,“兄長,都這個點了。再過一個時辰就該早課了,你快準備準備。可不能比道靈他們晚了!”


    楚狸聽到道靈二字,一個鯉魚打挺,“扶朕洗漱!朕今日要禦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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