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夜,四周卻亮得好像白晝一般,淼淼拚命的逃跑,卻始終甩不掉身後的追兵。
天氣寒涼,前方亮得看不清方向。她跑了許久之後終於停了下來,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跑不動了……我認輸了……”淼淼眼底含著淚水,絕望的迴頭,她看著停在自己兩步遠處的追兵,哀傷道。
追兵和她對視許久,最終從背上抽出弓箭,毫不猶豫的朝她射了過去。
“啊!”
淼淼猛地睜開眼睛,看著隻有月光滲入的漆黑房間,她喘了許久的氣才緩過神。又做這種夢了,每次夢裏都會看到那個拿著弓箭的人,卻始終看不到他的臉,可今天好像看到了。
她蹙眉迴憶一下,卻什麽都想不起來,隻是覺得那個人好像很難過。為什麽呢?
正在她沉思的時候,窗戶突然嗒一聲。淼淼被嚇了一跳,猛地朝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手不自覺的抓住了枕頭底下的匕首。
“淼淼,是我。”看到她醒了,林知躍也很是驚訝,忙低聲道。
淼淼這才鬆了口氣,蹙眉:“你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噓。”林知躍看了外麵一眼,快速走到床邊,借著月色看著她道,“淼淼,陸晟的兵馬已經攻了進來,跟我走。”
“什、什麽?”淼淼臉上出現一瞬空白,接著眼底驚慌一片,“怎麽會這麽快?”
林知躍抿了抿唇,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他猶豫一下,還是放棄了。
“到底是怎麽迴事,我怎麽一點動靜都沒聽到?孩子們呢?他們在哪裏?”淼淼抓住他的手緊張的問。
夜裏很涼,林知躍從外頭迴來的手更涼,可淼淼的手卻是熱的,溫溫軟軟的覆在他的手背上,讓他瞬間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孩子我已經讓人送出去了,你願意跟著我走嗎?雖然我以後給不了你如今日一般的生活,可是我有手有腳,一定能養活你們母子四人。”林知躍反握住她的手,強作鎮定道。
淼淼怔住了,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不可以,如果選擇跟他走了,或許這輩子都會遺憾,不可能跟他離開。
可是孩子們……
她心尖顫了顫,勉強笑道:“如今陸晟已經攻入雲南城,他肯定不會放過你,我是你的王妃,自然也是他要殺的人,所以我不跟著你還能去哪?”
“好,那你換件
衣裳,我已經將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林知躍聽到她答應之後,差點沒出息的落下眼淚。當初他不懂為什麽陸晟為了救她,在山洞時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如今他終於明白了。
此生能有她相陪,命都可以給她,就別說所謂的權力前程了。黑夜中,他勾起唇角,心想雖然提前將三個孩子抱走是有些卑鄙,可至少這一場仗他沒有輸。
淼淼匆匆換了件衣裳,便跟著他離開了。一出後院,她才發現所謂的平和都隻是她臆想出來的,此時外頭到處都是火把,將整個王府都照得如白日一般,而王府外麵已經被層層包圍,根本沒辦法離開。
“怎麽辦?”淼淼的心情被嚴峻的形勢感染,此刻也開始焦心起來,她隻想趕緊去找孩子們,想親眼看著他們是安全的。
林知躍沉聲道:“別怕,跟我來。”說罷,便帶著她和一群侍衛,找到了從建府開始便沒有用過的暗道。
王府外,層層包圍的官軍後麵,一輛鐵甲裹身的馬車安靜的停在後麵,馬車裏如今全天醞最尊貴的兩個男人平靜對視。
半晌,國師悠悠歎了聲氣,眼底滿是滄桑:“皇上,一年了,我們終於走到了這裏。”
“還不夠。”陸晟冷淡道。
國師抿了抿唇,看著如今隻能躺在軟榻上的陸晟,眼底閃過一絲痛楚:“皇上,若是娘娘的大仇得報,還請您放過自己。”
陸晟不說話了,眼底是一片死色,仿佛比計劃中提前三年拿下雲南也不能讓他高興。
他這個樣子持續一年了,國師一看便知他並未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一時心裏有些擔心,生怕他殺了林知躍之後,再也沒有了別的念想,會跟著皇後而去。
“朕不會。”仿佛看出了國師的想法,陸晟淡淡道。
國師頓了一下,垂眸道:“臣知道,皇上不會的。”
“林知躍他,”陸晟緩緩開口,“朕這幾日見了些雲南王府的下人,他們說林知躍早已經娶了王妃,還有了三個孩子。”
國師訝然:“可是臣的探子並未說過這些事。”
“他自然不敢說,”陸晟冷然,“因為他娶的那個女子,名叫淼淼。”
“什麽?!”國師震驚的抬頭,下意識的否認,“怎麽可能,皇後娘娘已經葬到皇陵,這件事皇上和臣都清楚,皇後她、皇後她不可能……”
說到這裏,國師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突然想到,
雖然皇後已經下葬,可這一年來,皇上從未親口承認過她已經死了。
“既然當初這件事是他做的,一切又都隻是他一個人做解釋,國師覺得朕該信他嗎?”陸晟冷淡的抬起頭。
國師一時失語,半晌道:“臣怕您高興的太早。”
“攻進去,便知道了。”陸晟平靜的看向大門。
國師點了點頭,從馬車裏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麵傳來震天的吼聲,再接著就是門被撞破的聲音。
陸晟的指尖顫了顫,一顆心仿佛有一瞬間活了過來。關於所謂的雲南王府的王妃,他已經聽過了許多種說法,每聽一次,便篤定一分,她就是他的淼淼。
淼淼還活著……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他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的發抖,強壓著心口的不適等待。而他並沒有等太久,國師便匆匆迴來了,第一句話便是:“皇上,林知躍帶人逃了。”
陸晟眼神一厲:“追!”
……
地道很黑,長長的仿佛看不到盡頭一般,和她夢裏的場景完全不一樣。此刻她的心裏滿是那三個小崽子,焦急的感覺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燃燒,可是她不敢耽擱,隻是拚命的跟著林知躍跑,哪怕唿吸道已經因為唿入太多涼氣發疼。
“淼淼,你還好嗎?”林知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立刻問道。
淼淼搖了搖頭,喘息道:“我沒事……”
林知躍抿了抿唇,拉著她停了下來。淼淼蹙眉:“做什麽?還不快走。”
“上來,我背你。”林知躍微微矮身道。
淼淼怔了一下,半晌道:“你這是幹什麽,我自己可以……”
“別多話,暗道雖然隱蔽,但不是找不到,我們得盡快出去,潤弦他們還在等我們。”林知躍沉聲道。
一想到三個孩子,淼淼不敢耽擱了,忙趴到他的背上,任由他將自己背了起來。
他們的速度果然快了起來,淼淼意識到這件事後,垂下的眼眸裏多了一分愧疚。
一行人順利的從暗道裏出來時,外麵的天已經透出微光。當淼淼唿吸到新鮮的空氣後,她犯惡心的感覺才少了一些。
再去看林知躍,慘白著一張臉,鬢角都被汗浸濕了,就連一向帶著活力的眼睛,此刻都暗沉沉的。淼淼抿了抿唇,走到他身邊扶住他,低聲道:“你沒事?”
“還好,走。”林知躍
勉強笑笑,扶著她的手將她送到馬車上,他便要折身去騎馬。
淼淼一把拉住他:“一起坐馬車,你需要休息。”
林知躍怔了一下,眼底透出一分笑意。自從淼淼生完孩子後,便對他防範了許多,這幾個時辰對他的關心,已經多過之前一個月的了。
“沒事,我不累。”她關心是一迴事,他自己把握一個度是另外一迴事,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能到她徹底對自己放下心防的時候再共乘。
“強什麽強,快點進來,我還要知道潤弦他們現在的情況呢。”見他這種時候還在堅持,淼淼怒道。
林知躍最怕她生氣,忙鑽進馬車裏,等到馬車往前衝後,他才咳了一聲打破沉默:“我的探子昨日發現天醞大軍在收營,便想今日或許會有一場惡戰,擔心萬一有什麽事會嚇到三個孩子,所以才將他們提前送出去。”
“那他們現在何處?”淼淼急忙問,心裏也是懊惱自己睡得太死,孩子什麽時候丟的都不知道。
林知躍看著她的臉歎了聲氣:“淼淼莫急,我將他們送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咱們現在便是去那裏躲著。”
淼淼看了他一眼,半晌道:“下次再帶他們出去,麻煩先問我一聲,你這樣先斬後奏,讓我很擔心。”
林知躍怔了怔,下意識的看向她的臉,卻沒有在她臉上看出任何表情,於是他的心又微微放下了些:“我隻是看你睡著了,便不忍心叫醒你,抱歉讓你擔心,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這樣了。”
“嗯。”淼淼點了點頭,便將臉扭向了窗子,滿腹心事的盯著外頭越來越清晰的風景,心裏始終有個地方沉甸甸的。
林知躍盯著她的臉癡迷的看了許久,終於抵不過困乏閉上了眼睛。淼淼淡淡的一直看著外麵,直到眼睛泛酸才收迴目光,看到林知躍縮成一團睡在對麵,她頓了一下,將旁邊的毯子蓋到了他身上。
馬車不停歇的跑了許久,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安靜,直到隻剩下唿唿的風聲。林知躍睡了許久才醒來,看到身上的毯子後愣了半天,隨後傻笑起來。
淼淼斜了他一眼:“笑什麽?”
“沒,讓我看看到哪了……”林知躍咳了一聲,自顧自的轉移話題,等他撩開車簾看到外麵的景物後,表情才沉穩下來,朗聲對車夫道,“停下。”
車夫立刻將馬車勒停,林知躍從馬車上跳了下去,拿出一個大包袱打開,露出裏麵的珠寶黃金,對眾
侍衛道:“各位兄弟就將林某送到這裏便可,這些銀錢大家分了,日後便後會無期。”
“王爺!”侍衛長一聽立刻急了。
林知躍目光沉沉的看向他:“你知道的,我們如今敗了,便是敗得徹底,你們再跟著我,也不會得到任何東西,不如領了財物迴去好好和家人過日子。”
“卑職願追隨王爺!”侍衛長聞言立刻下跪,他身後的侍衛唿唿啦啦跪了一地。
林知躍眼眶泛紅,半晌怒道:“都給我起來!從今往後,除了父母,你們誰都不準跪!”
“王爺!”
淼淼在馬車裏看著外麵話別的一群人,也忍不住歎了聲氣,她認識的林知躍是個何等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也是成熟了。
等到林知躍將人遣散,然後到馬車上親自駕車時,淼淼忍不住坐到他旁邊。林知躍不高興了:“迴去,外頭冷。”
“你舍得嗎?”沒接他的話,淼淼固執的蹲在馬車門口。
林知躍斜了她一眼:“什麽舍得舍不得的,你以為我剛才在做什麽?我是怕他們中有誰經不住誘惑,跟陸晟告密咱們的去向,所以才用銀子和情誼堵住他們的嘴,若是還有那沒良心的,他也不知道咱們最後到底去了何處,空有一顆想告密的心,也不能將我們揭發出來。”
“……你心思倒是縝密。”她剛才見他甚是難過,還以為他在為自己這些兄弟心疼呢。淼淼無言的迴了馬車。
林知躍笑笑,駕著馬車朝另一個方向衝去。
等他們翻過山,進到一個小村莊裏,天已經黑了下來。
林知躍將馬車停下,伸手將淼淼接了下去,淼淼一下馬車便看到幾個奶媽抱著孩子,想也不想的衝了上去。
“還好嗎?他們也是坐了一天車?有沒有哭,是不是累壞了?”淼淼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將最小的點微抱到懷裏,看著三個孩子精神狀態還不錯,她的眼睛便紅了起來。
林知躍歎了聲氣,將潤弦和點柔抱了起來,沉聲道:“好了,先迴家。”
淼淼點了點頭,兩人帶著隨從往新家走去。一直走到村尾,淼淼才看到一座規整的帶院瓦房,院子是籬笆牆,矮矮的牆很容易看清院中所有東西,竟有幾分農家樂的感覺。她怔了一瞬,看著眼前還很新的房子,久久說不出話來。
“當初和陸晟鬧僵,便想過總有一天會被逼走,所以早早在此處建了一座小宅院,
此處的百姓也隻知咱們早已經搬過來了,隻是沒有露過麵而已,不會同雲南王府聯係上。”林知躍含笑道。
淼淼遲鈍的眨了眨眼睛,迷茫道:“你什麽時候準備的這些,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她問完便沉默了,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不了解他的又何止這一點。
“早就準備了,不提這事兒,你累了,快進去休息,你的房間是主屋,那裏大些,可以讓孩子陪著你。”林知躍說完,見她還處在愣神中,有些好笑的催促,“趕緊的,你就抱了一個,我可抱了倆,他們有多重你還不清楚?”
淼淼下意識的看向他懷裏肥乎乎的嬰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好,走。”說罷,便自覺去了房間內,婆子立刻接過林知躍懷裏的孩子跟了過去。
林知躍笑著看著她進門,直到淼淼屋裏的燈燭熄了,他才款款而去。
主屋內,淼淼就著月色,愛憐的看著小床上睡得很熟的三個孩子,心裏清楚她這輩子或許都要被這三隻小崽子絆住手腳了。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什麽都做不了,就連獨自帶著三個孩子謀生,都沒有辦法做到,隻能完全的依仗林知躍。
這樣不好,她下意識的抗拒這種生活,她沒能給林知躍想要的感情,有什麽資格去不斷的索求?
淼淼因為這場變故,感覺自己徹底陷入了一片艱難之境。她在小床邊一坐便是一夜,待天微微亮後,她才看著天邊歎了聲氣。
翌日一早,她一出門便看到林知躍正在院中練劍。淼淼頓了一下後,走上前低頭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怎麽?”林知躍立刻收了劍,眼睛晶亮的看向她。
淼淼卻不敢同他對視,耷拉著腦袋囁嚅道:“謝謝你帶著我們母子四人逃出來,我們隻會拖你的後腿,卻沒有能幫到你的地方。”
“這有什麽,你是不是忘了那孩子也是我的啊。”林知躍無奈。
淼淼頓了一下,對哦,她為什麽老是忘記這件事?一想到這點她心裏好受了點:“那、那我也挺麻煩你的,知躍,其實我對你……”
“我知道的,不過餘生還長,你知道我可以慢慢等,”林知躍笑了起來,“不必有壓力,我希望你可以高興些,至於其他的,先不要多想好麽,說不定再等幾年,我就變心了。”
淼淼因為他的安慰好受了不少,也跟著笑了起來:“那你以後遇到喜歡的了,一定要跟我說啊。”
“行了,
都是沒影的事呢,你要說的便是這些?”林知躍避開了這個話題。
淼淼忙搖了搖頭:“還有一件事,就是咱們現在也不比在王府的時候了,還是不要太鋪張了,你請的下人太多了,還是讓他們離開。”
“他們離開,那我們怎麽生活?”林知躍一臉不解。
淼淼自告奮勇:“我啊,我可以的,日後就由我來煮飯做家務好了,孩子們現在也開始慢慢長大了,我們一家人便可以了,不用其他人來的。”
她話裏的一家人三個字戳中了他的心,雖然擔心這樣一來會累到她,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好,那便這樣好了。”
淼淼這下心裏徹底舒服了,林知躍做了那麽多,她也總是要做些什麽才是。
雖然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但過了三五日,所有事竟然也熟悉下來,加上有林知躍在旁邊幫忙,這日子倒是比在王府時還有趣些。
十日後,一隊禁軍護衛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朝山裏來了。
馬車內,國師看著被胎毒之症折磨卻還是不肯用藥的陸晟,歎了聲氣後點燃了熏香,這塊香料裏放了江小淼的血,雖然常人聞著沒什麽感覺,但能盡可能的緩解陸晟的痛苦。
“……還有多久?”陸晟撐著一口氣問。
國師看著他深深凹陷的臉頰,蹙眉道:“過了這座山,便到了。”
陸晟不再說話了,死死的掐著手心不讓自己痛昏過去。
等繞過了山,終於到了小村莊前,正是晌午,村子裏的人都迴家吃飯了,誰也沒注意到路上有一隊禁軍經過,徑直走向了村尾的院落。
國師早早便坐到了馬車的外欄,當院子出現在視野中時,他一招手,禁軍便四散開來,隻剩下一輛馬車被草叢擋住。
他看著院中毫無知覺的人,難得有一分悵然,竟有些後悔帶皇上來了。
“是她嗎?”有女子的笑聲傳來,陸晟整個人都在發顫。
國師喉結動了動,許久之後平靜道:“皇上,不是,我們迴去。”
“讓朕看看。”他一向最信國師的話,可這一次卻一點都不信,聞言立刻掙紮著起身,結果卻跌坐在地上。
國師聽到裏麵的動靜,急忙拉開車簾去扶他,陸晟一抬頭,便從縫隙中看到淼淼的臉。不等他高興,便看到她麵前放了一張小床,上麵躺著兩個繈褓,而她麵前的林知躍懷裏也有一個。
他許久沒有看到淼淼,卻不成第一眼看到的她,竟是這麽高興。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如此惱恨她的高興。
“扶朕過去。”陸晟啞聲道。
國師蹙眉,但在對上陸晟堅定的眼神後,還是沉默著扶他起來了。
院子裏,淼淼邊逗弄床上的嬰孩,邊笑著跟林知躍說話,說著說著她便看到林知躍的臉色猛地一變。她怔了一瞬,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接著臉上的笑意猛然沒了。
她竟不知道,不過是一年多沒見而已,陸晟已經憔悴成這樣了,空空蕩蕩的衣裳,泛著血絲的眼睛如死灰般的表情,讓她覺得這人好像要不久於人世一般。
“皇上……”她隻說了兩個字,眼淚便刷的掉了下來,腦子也開始隱隱作痛。這是怎麽了?
“淼淼,過來。”仿佛看不到其他人一般,陸晟溫柔道。
淼淼不自覺的往他麵前走,隻是剛動一下便被林知躍抓住了袖子,她這才迴神停下了腳步。
“淼淼,過來。”陸晟平靜的重複一遍,誰也沒注意到他眼底滔天的恨意。所以她一直好好的,她一直都活著,隻是不願意迴到他身邊而已,所以寧願炸死,寧願他此生都活在痛苦中,也不肯再迴來找他。
他的目光癡迷得病態,叫淼淼有些怕的往後退了一步,潤弦仿佛有所察覺一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陸晟的目光立刻轉向了林知躍的懷中。淼淼驚慌一瞬,忙接過潤弦小聲的哄,生怕惹怒了陸晟。
“孩子是怎麽迴事,你為他生的?”陸晟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淼淼縮了一下,還未說話,周圍的禁軍便圍了上來。陸晟淡淡道:“除了皇後,其他人,殺無赦。”
“是!”禁軍氣勢洶湧的應了一聲。
還未等他們動作,林知躍的手便掐上了淼淼的脖子,笑道:“皇上,殺我也就罷了,再殺自己的親生子,是不是有些禽獸不如了?”
淼淼猛地抬頭,他的指尖便抓破了她的皮膚,她卻好像不知道痛一般,震驚的問:“你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淼淼很快就恢複記憶了,狗林也會有一個很好的結局,淼淼不愛他,倆人糾纏他也隻是痛苦,還不如讓他慢慢走出來,再說咱們狗皇帝才是最可憐的那個,淼淼一定要好好補償才是,所以嘿嘿
天氣寒涼,前方亮得看不清方向。她跑了許久之後終於停了下來,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跑不動了……我認輸了……”淼淼眼底含著淚水,絕望的迴頭,她看著停在自己兩步遠處的追兵,哀傷道。
追兵和她對視許久,最終從背上抽出弓箭,毫不猶豫的朝她射了過去。
“啊!”
淼淼猛地睜開眼睛,看著隻有月光滲入的漆黑房間,她喘了許久的氣才緩過神。又做這種夢了,每次夢裏都會看到那個拿著弓箭的人,卻始終看不到他的臉,可今天好像看到了。
她蹙眉迴憶一下,卻什麽都想不起來,隻是覺得那個人好像很難過。為什麽呢?
正在她沉思的時候,窗戶突然嗒一聲。淼淼被嚇了一跳,猛地朝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手不自覺的抓住了枕頭底下的匕首。
“淼淼,是我。”看到她醒了,林知躍也很是驚訝,忙低聲道。
淼淼這才鬆了口氣,蹙眉:“你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噓。”林知躍看了外麵一眼,快速走到床邊,借著月色看著她道,“淼淼,陸晟的兵馬已經攻了進來,跟我走。”
“什、什麽?”淼淼臉上出現一瞬空白,接著眼底驚慌一片,“怎麽會這麽快?”
林知躍抿了抿唇,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他猶豫一下,還是放棄了。
“到底是怎麽迴事,我怎麽一點動靜都沒聽到?孩子們呢?他們在哪裏?”淼淼抓住他的手緊張的問。
夜裏很涼,林知躍從外頭迴來的手更涼,可淼淼的手卻是熱的,溫溫軟軟的覆在他的手背上,讓他瞬間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孩子我已經讓人送出去了,你願意跟著我走嗎?雖然我以後給不了你如今日一般的生活,可是我有手有腳,一定能養活你們母子四人。”林知躍反握住她的手,強作鎮定道。
淼淼怔住了,心裏有個聲音告訴她不可以,如果選擇跟他走了,或許這輩子都會遺憾,不可能跟他離開。
可是孩子們……
她心尖顫了顫,勉強笑道:“如今陸晟已經攻入雲南城,他肯定不會放過你,我是你的王妃,自然也是他要殺的人,所以我不跟著你還能去哪?”
“好,那你換件
衣裳,我已經將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林知躍聽到她答應之後,差點沒出息的落下眼淚。當初他不懂為什麽陸晟為了救她,在山洞時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如今他終於明白了。
此生能有她相陪,命都可以給她,就別說所謂的權力前程了。黑夜中,他勾起唇角,心想雖然提前將三個孩子抱走是有些卑鄙,可至少這一場仗他沒有輸。
淼淼匆匆換了件衣裳,便跟著他離開了。一出後院,她才發現所謂的平和都隻是她臆想出來的,此時外頭到處都是火把,將整個王府都照得如白日一般,而王府外麵已經被層層包圍,根本沒辦法離開。
“怎麽辦?”淼淼的心情被嚴峻的形勢感染,此刻也開始焦心起來,她隻想趕緊去找孩子們,想親眼看著他們是安全的。
林知躍沉聲道:“別怕,跟我來。”說罷,便帶著她和一群侍衛,找到了從建府開始便沒有用過的暗道。
王府外,層層包圍的官軍後麵,一輛鐵甲裹身的馬車安靜的停在後麵,馬車裏如今全天醞最尊貴的兩個男人平靜對視。
半晌,國師悠悠歎了聲氣,眼底滿是滄桑:“皇上,一年了,我們終於走到了這裏。”
“還不夠。”陸晟冷淡道。
國師抿了抿唇,看著如今隻能躺在軟榻上的陸晟,眼底閃過一絲痛楚:“皇上,若是娘娘的大仇得報,還請您放過自己。”
陸晟不說話了,眼底是一片死色,仿佛比計劃中提前三年拿下雲南也不能讓他高興。
他這個樣子持續一年了,國師一看便知他並未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一時心裏有些擔心,生怕他殺了林知躍之後,再也沒有了別的念想,會跟著皇後而去。
“朕不會。”仿佛看出了國師的想法,陸晟淡淡道。
國師頓了一下,垂眸道:“臣知道,皇上不會的。”
“林知躍他,”陸晟緩緩開口,“朕這幾日見了些雲南王府的下人,他們說林知躍早已經娶了王妃,還有了三個孩子。”
國師訝然:“可是臣的探子並未說過這些事。”
“他自然不敢說,”陸晟冷然,“因為他娶的那個女子,名叫淼淼。”
“什麽?!”國師震驚的抬頭,下意識的否認,“怎麽可能,皇後娘娘已經葬到皇陵,這件事皇上和臣都清楚,皇後她、皇後她不可能……”
說到這裏,國師有些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突然想到,
雖然皇後已經下葬,可這一年來,皇上從未親口承認過她已經死了。
“既然當初這件事是他做的,一切又都隻是他一個人做解釋,國師覺得朕該信他嗎?”陸晟冷淡的抬起頭。
國師一時失語,半晌道:“臣怕您高興的太早。”
“攻進去,便知道了。”陸晟平靜的看向大門。
國師點了點頭,從馬車裏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麵傳來震天的吼聲,再接著就是門被撞破的聲音。
陸晟的指尖顫了顫,一顆心仿佛有一瞬間活了過來。關於所謂的雲南王府的王妃,他已經聽過了許多種說法,每聽一次,便篤定一分,她就是他的淼淼。
淼淼還活著……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他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的發抖,強壓著心口的不適等待。而他並沒有等太久,國師便匆匆迴來了,第一句話便是:“皇上,林知躍帶人逃了。”
陸晟眼神一厲:“追!”
……
地道很黑,長長的仿佛看不到盡頭一般,和她夢裏的場景完全不一樣。此刻她的心裏滿是那三個小崽子,焦急的感覺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燃燒,可是她不敢耽擱,隻是拚命的跟著林知躍跑,哪怕唿吸道已經因為唿入太多涼氣發疼。
“淼淼,你還好嗎?”林知躍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立刻問道。
淼淼搖了搖頭,喘息道:“我沒事……”
林知躍抿了抿唇,拉著她停了下來。淼淼蹙眉:“做什麽?還不快走。”
“上來,我背你。”林知躍微微矮身道。
淼淼怔了一下,半晌道:“你這是幹什麽,我自己可以……”
“別多話,暗道雖然隱蔽,但不是找不到,我們得盡快出去,潤弦他們還在等我們。”林知躍沉聲道。
一想到三個孩子,淼淼不敢耽擱了,忙趴到他的背上,任由他將自己背了起來。
他們的速度果然快了起來,淼淼意識到這件事後,垂下的眼眸裏多了一分愧疚。
一行人順利的從暗道裏出來時,外麵的天已經透出微光。當淼淼唿吸到新鮮的空氣後,她犯惡心的感覺才少了一些。
再去看林知躍,慘白著一張臉,鬢角都被汗浸濕了,就連一向帶著活力的眼睛,此刻都暗沉沉的。淼淼抿了抿唇,走到他身邊扶住他,低聲道:“你沒事?”
“還好,走。”林知躍
勉強笑笑,扶著她的手將她送到馬車上,他便要折身去騎馬。
淼淼一把拉住他:“一起坐馬車,你需要休息。”
林知躍怔了一下,眼底透出一分笑意。自從淼淼生完孩子後,便對他防範了許多,這幾個時辰對他的關心,已經多過之前一個月的了。
“沒事,我不累。”她關心是一迴事,他自己把握一個度是另外一迴事,如果可以,他還是希望能到她徹底對自己放下心防的時候再共乘。
“強什麽強,快點進來,我還要知道潤弦他們現在的情況呢。”見他這種時候還在堅持,淼淼怒道。
林知躍最怕她生氣,忙鑽進馬車裏,等到馬車往前衝後,他才咳了一聲打破沉默:“我的探子昨日發現天醞大軍在收營,便想今日或許會有一場惡戰,擔心萬一有什麽事會嚇到三個孩子,所以才將他們提前送出去。”
“那他們現在何處?”淼淼急忙問,心裏也是懊惱自己睡得太死,孩子什麽時候丟的都不知道。
林知躍看著她的臉歎了聲氣:“淼淼莫急,我將他們送去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咱們現在便是去那裏躲著。”
淼淼看了他一眼,半晌道:“下次再帶他們出去,麻煩先問我一聲,你這樣先斬後奏,讓我很擔心。”
林知躍怔了怔,下意識的看向她的臉,卻沒有在她臉上看出任何表情,於是他的心又微微放下了些:“我隻是看你睡著了,便不忍心叫醒你,抱歉讓你擔心,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這樣了。”
“嗯。”淼淼點了點頭,便將臉扭向了窗子,滿腹心事的盯著外頭越來越清晰的風景,心裏始終有個地方沉甸甸的。
林知躍盯著她的臉癡迷的看了許久,終於抵不過困乏閉上了眼睛。淼淼淡淡的一直看著外麵,直到眼睛泛酸才收迴目光,看到林知躍縮成一團睡在對麵,她頓了一下,將旁邊的毯子蓋到了他身上。
馬車不停歇的跑了許久,周圍的環境越來越安靜,直到隻剩下唿唿的風聲。林知躍睡了許久才醒來,看到身上的毯子後愣了半天,隨後傻笑起來。
淼淼斜了他一眼:“笑什麽?”
“沒,讓我看看到哪了……”林知躍咳了一聲,自顧自的轉移話題,等他撩開車簾看到外麵的景物後,表情才沉穩下來,朗聲對車夫道,“停下。”
車夫立刻將馬車勒停,林知躍從馬車上跳了下去,拿出一個大包袱打開,露出裏麵的珠寶黃金,對眾
侍衛道:“各位兄弟就將林某送到這裏便可,這些銀錢大家分了,日後便後會無期。”
“王爺!”侍衛長一聽立刻急了。
林知躍目光沉沉的看向他:“你知道的,我們如今敗了,便是敗得徹底,你們再跟著我,也不會得到任何東西,不如領了財物迴去好好和家人過日子。”
“卑職願追隨王爺!”侍衛長聞言立刻下跪,他身後的侍衛唿唿啦啦跪了一地。
林知躍眼眶泛紅,半晌怒道:“都給我起來!從今往後,除了父母,你們誰都不準跪!”
“王爺!”
淼淼在馬車裏看著外麵話別的一群人,也忍不住歎了聲氣,她認識的林知躍是個何等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也是成熟了。
等到林知躍將人遣散,然後到馬車上親自駕車時,淼淼忍不住坐到他旁邊。林知躍不高興了:“迴去,外頭冷。”
“你舍得嗎?”沒接他的話,淼淼固執的蹲在馬車門口。
林知躍斜了她一眼:“什麽舍得舍不得的,你以為我剛才在做什麽?我是怕他們中有誰經不住誘惑,跟陸晟告密咱們的去向,所以才用銀子和情誼堵住他們的嘴,若是還有那沒良心的,他也不知道咱們最後到底去了何處,空有一顆想告密的心,也不能將我們揭發出來。”
“……你心思倒是縝密。”她剛才見他甚是難過,還以為他在為自己這些兄弟心疼呢。淼淼無言的迴了馬車。
林知躍笑笑,駕著馬車朝另一個方向衝去。
等他們翻過山,進到一個小村莊裏,天已經黑了下來。
林知躍將馬車停下,伸手將淼淼接了下去,淼淼一下馬車便看到幾個奶媽抱著孩子,想也不想的衝了上去。
“還好嗎?他們也是坐了一天車?有沒有哭,是不是累壞了?”淼淼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將最小的點微抱到懷裏,看著三個孩子精神狀態還不錯,她的眼睛便紅了起來。
林知躍歎了聲氣,將潤弦和點柔抱了起來,沉聲道:“好了,先迴家。”
淼淼點了點頭,兩人帶著隨從往新家走去。一直走到村尾,淼淼才看到一座規整的帶院瓦房,院子是籬笆牆,矮矮的牆很容易看清院中所有東西,竟有幾分農家樂的感覺。她怔了一瞬,看著眼前還很新的房子,久久說不出話來。
“當初和陸晟鬧僵,便想過總有一天會被逼走,所以早早在此處建了一座小宅院,
此處的百姓也隻知咱們早已經搬過來了,隻是沒有露過麵而已,不會同雲南王府聯係上。”林知躍含笑道。
淼淼遲鈍的眨了眨眼睛,迷茫道:“你什麽時候準備的這些,我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她問完便沉默了,因為她突然發現,自己不了解他的又何止這一點。
“早就準備了,不提這事兒,你累了,快進去休息,你的房間是主屋,那裏大些,可以讓孩子陪著你。”林知躍說完,見她還處在愣神中,有些好笑的催促,“趕緊的,你就抱了一個,我可抱了倆,他們有多重你還不清楚?”
淼淼下意識的看向他懷裏肥乎乎的嬰兒,忍不住笑了出來:“好,走。”說罷,便自覺去了房間內,婆子立刻接過林知躍懷裏的孩子跟了過去。
林知躍笑著看著她進門,直到淼淼屋裏的燈燭熄了,他才款款而去。
主屋內,淼淼就著月色,愛憐的看著小床上睡得很熟的三個孩子,心裏清楚她這輩子或許都要被這三隻小崽子絆住手腳了。直到此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根本什麽都做不了,就連獨自帶著三個孩子謀生,都沒有辦法做到,隻能完全的依仗林知躍。
這樣不好,她下意識的抗拒這種生活,她沒能給林知躍想要的感情,有什麽資格去不斷的索求?
淼淼因為這場變故,感覺自己徹底陷入了一片艱難之境。她在小床邊一坐便是一夜,待天微微亮後,她才看著天邊歎了聲氣。
翌日一早,她一出門便看到林知躍正在院中練劍。淼淼頓了一下後,走上前低頭道:“我有話要跟你說。”
“怎麽?”林知躍立刻收了劍,眼睛晶亮的看向她。
淼淼卻不敢同他對視,耷拉著腦袋囁嚅道:“謝謝你帶著我們母子四人逃出來,我們隻會拖你的後腿,卻沒有能幫到你的地方。”
“這有什麽,你是不是忘了那孩子也是我的啊。”林知躍無奈。
淼淼頓了一下,對哦,她為什麽老是忘記這件事?一想到這點她心裏好受了點:“那、那我也挺麻煩你的,知躍,其實我對你……”
“我知道的,不過餘生還長,你知道我可以慢慢等,”林知躍笑了起來,“不必有壓力,我希望你可以高興些,至於其他的,先不要多想好麽,說不定再等幾年,我就變心了。”
淼淼因為他的安慰好受了不少,也跟著笑了起來:“那你以後遇到喜歡的了,一定要跟我說啊。”
“行了,
都是沒影的事呢,你要說的便是這些?”林知躍避開了這個話題。
淼淼忙搖了搖頭:“還有一件事,就是咱們現在也不比在王府的時候了,還是不要太鋪張了,你請的下人太多了,還是讓他們離開。”
“他們離開,那我們怎麽生活?”林知躍一臉不解。
淼淼自告奮勇:“我啊,我可以的,日後就由我來煮飯做家務好了,孩子們現在也開始慢慢長大了,我們一家人便可以了,不用其他人來的。”
她話裏的一家人三個字戳中了他的心,雖然擔心這樣一來會累到她,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好,那便這樣好了。”
淼淼這下心裏徹底舒服了,林知躍做了那麽多,她也總是要做些什麽才是。
雖然一開始有些手忙腳亂,但過了三五日,所有事竟然也熟悉下來,加上有林知躍在旁邊幫忙,這日子倒是比在王府時還有趣些。
十日後,一隊禁軍護衛一輛馬車悄無聲息的朝山裏來了。
馬車內,國師看著被胎毒之症折磨卻還是不肯用藥的陸晟,歎了聲氣後點燃了熏香,這塊香料裏放了江小淼的血,雖然常人聞著沒什麽感覺,但能盡可能的緩解陸晟的痛苦。
“……還有多久?”陸晟撐著一口氣問。
國師看著他深深凹陷的臉頰,蹙眉道:“過了這座山,便到了。”
陸晟不再說話了,死死的掐著手心不讓自己痛昏過去。
等繞過了山,終於到了小村莊前,正是晌午,村子裏的人都迴家吃飯了,誰也沒注意到路上有一隊禁軍經過,徑直走向了村尾的院落。
國師早早便坐到了馬車的外欄,當院子出現在視野中時,他一招手,禁軍便四散開來,隻剩下一輛馬車被草叢擋住。
他看著院中毫無知覺的人,難得有一分悵然,竟有些後悔帶皇上來了。
“是她嗎?”有女子的笑聲傳來,陸晟整個人都在發顫。
國師喉結動了動,許久之後平靜道:“皇上,不是,我們迴去。”
“讓朕看看。”他一向最信國師的話,可這一次卻一點都不信,聞言立刻掙紮著起身,結果卻跌坐在地上。
國師聽到裏麵的動靜,急忙拉開車簾去扶他,陸晟一抬頭,便從縫隙中看到淼淼的臉。不等他高興,便看到她麵前放了一張小床,上麵躺著兩個繈褓,而她麵前的林知躍懷裏也有一個。
他許久沒有看到淼淼,卻不成第一眼看到的她,竟是這麽高興。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如此惱恨她的高興。
“扶朕過去。”陸晟啞聲道。
國師蹙眉,但在對上陸晟堅定的眼神後,還是沉默著扶他起來了。
院子裏,淼淼邊逗弄床上的嬰孩,邊笑著跟林知躍說話,說著說著她便看到林知躍的臉色猛地一變。她怔了一瞬,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接著臉上的笑意猛然沒了。
她竟不知道,不過是一年多沒見而已,陸晟已經憔悴成這樣了,空空蕩蕩的衣裳,泛著血絲的眼睛如死灰般的表情,讓她覺得這人好像要不久於人世一般。
“皇上……”她隻說了兩個字,眼淚便刷的掉了下來,腦子也開始隱隱作痛。這是怎麽了?
“淼淼,過來。”仿佛看不到其他人一般,陸晟溫柔道。
淼淼不自覺的往他麵前走,隻是剛動一下便被林知躍抓住了袖子,她這才迴神停下了腳步。
“淼淼,過來。”陸晟平靜的重複一遍,誰也沒注意到他眼底滔天的恨意。所以她一直好好的,她一直都活著,隻是不願意迴到他身邊而已,所以寧願炸死,寧願他此生都活在痛苦中,也不肯再迴來找他。
他的目光癡迷得病態,叫淼淼有些怕的往後退了一步,潤弦仿佛有所察覺一般,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陸晟的目光立刻轉向了林知躍的懷中。淼淼驚慌一瞬,忙接過潤弦小聲的哄,生怕惹怒了陸晟。
“孩子是怎麽迴事,你為他生的?”陸晟眼底閃過一絲殺意。
淼淼縮了一下,還未說話,周圍的禁軍便圍了上來。陸晟淡淡道:“除了皇後,其他人,殺無赦。”
“是!”禁軍氣勢洶湧的應了一聲。
還未等他們動作,林知躍的手便掐上了淼淼的脖子,笑道:“皇上,殺我也就罷了,再殺自己的親生子,是不是有些禽獸不如了?”
淼淼猛地抬頭,他的指尖便抓破了她的皮膚,她卻好像不知道痛一般,震驚的問:“你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淼淼很快就恢複記憶了,狗林也會有一個很好的結局,淼淼不愛他,倆人糾纏他也隻是痛苦,還不如讓他慢慢走出來,再說咱們狗皇帝才是最可憐的那個,淼淼一定要好好補償才是,所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