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無言到了膳廳,阮沁陽因為迴來的路上吃了不少小食,並不覺得餓,一邊想著事情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陪兩人用膳。

    書院的食物雖也是聘大廚做的,但怎麽也不可能比得上阮家的精致。

    硯哥兒嘴上沒說,但心裏一直想著迴家了要多吃點東西,但是氣氛壓抑,他嚼了幾口米就就放下了筷子。

    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大哥和二姐竟然都沒發現他吃得少,硯哥兒覺著更失落了。

    三人明明在同一間屋子,卻像是在不同的地方。

    婢女收拾了餐碟,大哥迴院子,硯哥兒沒跟著走,跟著阮沁陽的身邊盯著她瞧。

    “一天沒見,覺得二姐更美了?”

    阮沁陽覷了硯哥兒眼,“是不是不想住書院,打算每日迴來。”

    硯哥兒搖頭,書院雖比不上家中舒服,但他去書院是為了做學問,又不是為了貪圖享樂。如果僅為了不適應就想著投降迴家,今後他還有什麽出息。

    “二姐,你為什麽不說說軟話哄哄大哥?”

    小胖臉上圓滾滾的眼珠子透著疑惑,連他都瞧得出大哥的失落是因為二姐的忽視,二姐怎麽會看不出來。

    阮沁陽知道硯哥兒跟著她是為了阮晉崤,但他這個問題卻難倒她了。

    為什麽不哄阮晉崤?自然是因為不知道怎麽哄,難不成也親親他,說大哥我好想你,我才沒有疏遠你,你在我心中跟硯哥兒一樣……

    想想就覺著一言難盡。

    而且透過阮晉崤的話她意識到一個問題,阮晉崤太依賴對她的感情,好像是他感情世界就她一個人,這樣很要不得。

    她又不可能陪著他一輩子,所以說還是皇帝做得孽。

    阮晉崤應該早早成婚,有了老婆和孩子,把感情轉化掉,哪能把妹妹一直當做感情寄托。

    “你當大哥跟你一樣小。”

    “這與年紀有什麽關係,二姐你做錯事,不是還撒嬌哄父親嗎?”硯哥兒歪頭,怕阮沁陽又覺得他跟大哥親不與她親,拉著她的衣擺,“我們是一家人,一家人要和睦才好,記得大哥沒迴來的時候,二姐經常跟我講大哥,還叫我等到大哥迴來一定要跟他親近,免得他出門兩年迴家物是人非,覺得家不是家……”

    這些話的確是她說過的……

    阮沁陽原本就覺得有點愧疚,聽

    到硯哥兒奶聲奶氣的念叨,動了動唇:“那你去親親大哥。”

    硯哥兒:“……”

    想著,阮沁陽覺得是個好主意。

    “正好你們住一個院子,你今晚便去找大哥一起睡,我們是一家人,有些事我做已經不方便了,你在中間也可以軟化我們的關係。”

    阮沁陽能感覺到阮晉崤那種被拋開的寂寥,但她再愧疚也無法像是以前那般跟他親密無間,硯哥兒能填補一點是一點。

    阮沁陽:“你晚上別蹬被子,鬧得大哥睡不好。”

    怎麽就講定了,硯哥兒表情扭捏:“我與大哥年歲都不小了,怎麽能睡到一塊……”

    阮沁陽瞧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口是心非,他那麽粘阮晉崤,指不定心裏雀躍,高興能去阮晉崤床上滾被子。

    “一家人講究這些做什麽,難不成你放心大哥今天一人待著?”

    說了那麽失落的話,卻無人相陪,想想就覺得可憐。

    聞言,硯哥兒臉上的扭捏一掃而空:“硯兒一定想法子開解大哥。”

    阮晉崤的“孤獨症”暫時有解,阮沁陽這頭想著阮晉崤晚上玩小胖子喜笑顏開,卻不知道阮晉崤那邊已經快瘋了。

    臨鶴要為阮沁陽畫丹青那麽大的事情,跟著去太佛寺的下人們自然一到府就傳遍了府邸。

    這在下人們看來是天大的喜事,他們的二小姐就是天仙下凡,要不然怎麽會讓封筆許久的臨鶴再次動筆畫人。

    太佛寺發生的事被下人們說得繪聲繪色,傳到阮晉崤耳朵裏的時候,成了臨鶴見到沁陽走不動道,移不開眼,纏著沁陽為她畫丹青。

    阮晉崤身上散發的戾氣恍若實質,黑霧衝天,弓藏瑟瑟發抖,心裏罵了那臨鶴千萬遍。

    好端端的跑到寺廟幹什麽,還瞧見了他們的二小姐。

    “人多嘴雜總愛以訛傳訛,臨公子可能不像是他們說的——”

    弓藏的話猛然一頓,青石製的鎮紙擦臉而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若是主子的手偏一點,那石頭就砸在是他的臉上。

    知道主子這是不想聽到臨鶴的名字,弓藏腰彎的更低,不再多話了。

    毀滅一切的**不斷上湧,阮晉崤眸中暗色翻滾,嗓音壓抑到了極致,恍若石頭摩擦沙地:“滾。”

    弓藏猶豫了下才退了出去,出了房門他想往煦錦院那兒去,但又邁不動步子。

    他一直跟著主子,許多事自然也比別人看得清楚。

    主子這般就像是“病”了。

    他偶然無意見過主子叫著二姑娘的名字醒來,那時他還想兩人是兄妹情深,但現在現在卻無法把一切推到親情上麵去。

    主子對二姑娘的占有欲太過了……以前二姑娘同主子好的時候這份占有欲還不明顯,自從迴到鎮江,二姑娘稍微疏遠之後,主子的占有欲有時讓他見了都膽顫心驚。

    主子這個病恐怕得擁有了二姑娘才會好……真是要命不過的病。

    察覺到這個,弓藏抖得比之前在屋裏還厲害,隻求主子千萬別發現了自己的心思,免得做出什麽萬劫不複的事情。

    阮晉崤壓抑著情緒,在屋中坐了半晌,腦子一直浮現沁陽站在楚瑾與臨鶴中間的模樣。

    作畫……

    阮晉崤撿起了摔在地上的石塊,緊緊捏在手裏,尖銳的石頭劃破皮膚,嵌進肉裏,阮晉崤恍若不覺,血流了一地,才若無其事地把血肉模糊的手掌包紮上藥。

    疼痛的感覺讓他暴躁的情緒稍微的平複,阮晉崤抿唇出門,就見著了等著他的硯哥兒。

    硯哥兒繃著臉,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此時的大哥有些讓人害怕。

    麵容仿佛被黑氣籠罩,一雙沉黑的眸子站在羊角燈下也沒染上絲毫光澤。

    “大哥……硯兒今夜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覺著大哥跟平時不一樣,硯哥兒更堅定要陪大哥的想法。

    瞧見大哥低眸,用發寒的目光掃向他,硯哥兒又怕又覺得要堅強,咧著傻笑。

    “沁陽叫你來的?”

    阮晉崤聲音不大不小,平淡不過的語氣。

    硯哥兒本來想說是自己的想法,下意識地點了頭:“二姐擔心大哥。”

    “嗯。”

    阮晉崤輕應了聲,並未再費時間處理公務,比平日早上了床榻。

    就是阮晉崤提早了時辰上榻,也超過了硯哥兒該睡時間的一大截,他強撐著等大哥,見著人來了,小胖身子往內側拚命挪,怕擠著了大哥。

    “你與沁陽睡過?”

    阮晉崤掀被時想到了這事,掃了眼硯哥兒滾圓的身體,“可有壓著你二姐?”

    雖然很崇拜大哥,但聽到這話硯哥兒忍不住鼓了鼓臉,大哥和二姐是怎麽肥四!為什麽總覺得他的

    睡姿不好。

    “我小時好做噩夢的時候跟二姐一同睡過,就是一兩次而已。”硯哥兒特意申明,他男子漢怎麽能因為害怕,光往自家二姐的懷裏躲。

    “二姐雖然很愛撒嬌,但是真的很溫柔。”

    硯哥兒見大哥躺平,也躺正了在自己的小枕頭上,迴憶起小時候的事情。

    他記事早,自然記得住二姐抱著他做事的模樣。

    “大哥沒迴來的時候二姐經常與硯兒說起大哥,說大哥跟硯兒完全不一樣,還說大哥不愛吃東西,有時候會追著大哥,叫大哥多吃一口食物……二姐說得是真的嗎?”

    他怎麽想都想不出大哥還有那麽個時候。

    “她會喂我。”阮晉崤淡淡地道,不是不愛吃,隻是有時候覺得沒必要吃,然後看著她忙前忙後的哄他,拿著勺子喂他。

    那時候幾歲?她不過三四歲,身高不過他的胸口,勺子都拿不穩,卻想著喂他。

    “二姐也會喂我,可是覺得不自在。”硯哥兒皺了皺鼻,覺得大哥跟他一樣,一定都是被逼無奈,滿足二姐投食的欲/望。

    阮晉崤斜睨了他一眼:“還有呢?沁陽還說過我什麽?”

    “很多……”硯哥兒迴想,“為了叫我聽話,說得最多的就是大哥你小時候,說大哥你小時候任性但是聽她的話,有些我知道是二姐哄我的,大哥你明明比二姐大四歲,怎麽可能事事都聽二姐的。”

    硯哥兒打了個小哈欠:“二姐是在意大哥的,大哥別想太多了……”

    年紀話說著說著就能睡著,硯哥兒聲音斷了下,過了片刻又驚醒眯瞪瞪地睜眼,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看著大哥的側臉,好像是忘記親大哥了。

    但是沒力氣動,又默默閉眼睡覺。

    硯哥兒睡著許久,阮晉崤還是睜著眼睛,手心隱隱作痛,可妹妹的臉依然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曉得若是睡了,夢裏恐怕還是有她,那些齷齪的褻瀆心思卻沒讓他恐懼,而是讓他全身發熱,期待萬分。

    作者有話要說:大哥惡心心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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