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禾被一句話紮進了心窩,頓時暴起,要不是被牢門的柵欄擋住,隻怕她能當場把江柔撕成頭皮屑那麽碎的渣渣。


    其實,和江柔本身有仇的仇人沒有多少,卓雅秋算一個,甄禾算一個。


    在兩人中,江柔最恨的不是卓雅秋,是甄禾。


    論起狠毒來,這兩人其實差不多,表麵上看起來,是卓雅秋對江柔或者沈問造成的傷害要大一些,其實,甄禾隻是沒有機會。


    她身在王府,行動沒有卓雅秋便利,但饒是如此,她還是想盡辦法讓江柔中了蠱毒,在幽州的頭三年,江柔機會天天都在為沈問虛弱的身體底子擔憂。


    甄禾的可惡之處在於,卓雅秋是沈十三的正經小妾,害江柔,還能有一個宅鬥爭寵的理由,而她,明明已經是六王妃,就算弄死了正牌夫人,她也永遠不可能入主沈府,可她還是要下手。


    對江柔而言,這就是一場無妄之災,差點讓她丟了命,也差點讓沈問丟了命。


    如今的甄禾,下場可以說是是悽慘了,那一副瘦得皮包骨的模樣,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見了,指不定同情她同情成什麽樣。


    江柔已經不是從前的江柔了,她學壞了,她十分惡劣的對甄禾說,「甄禾,蜀國發動戰爭的時候,知道你那個很疼你的哥哥,是什麽態度嗎?」


    「我國派了使者去蜀地,用你講條件,但你哥哥說,你既然已經嫁到我大秦,就不再是蜀國人了,生死榮辱,自然依附大秦。」


    甄禾頓時變得瘋狂了起來,把牢門踢得哐當作響,「騙人!你騙人!你個賤人,休想挑撥我和哥哥的感情。」


    江柔很認真的說,「你哥哥已經死了,我挑撥你們的感情,我能得到什麽?」


    整個天牢裏瞬間響起著甄禾淒絕的哭聲,尖叫聲,「賤人!你騙人!你騙人!我哥哥怎麽會不管我?明明是你們不肯放我!」


    江柔不再與她爭辯,淡淡的『嗯』了一聲,「你願意這麽想,那就最後再騙騙自己吧。」


    她轉身離去之前,伸手點了點小太監托盤裏麵的那瓶毒藥,麵無表情的說,「就這個吧。」


    小太監把頭垂得更低,恭順道:「請夫人放心,奴才一定辦得妥妥噹噹。」


    在江柔走出天牢的那一刻,甄禾的尖嘯聲戛然而止。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便恢復正常。


    甄禾說得對,江柔就是騙她的。


    大秦根本就沒有派使者去過蜀國,甄臨風也根本就沒說過那些話。


    大秦根本就沒有求和的打算,自然是直接開打,不談和談。


    明明甄禾在大秦,但蜀國還是毫不猶豫的發動戰爭,在甄臨風點兵的那一刻,甄禾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一母同胞又怎樣,從小寵溺又怎樣?因為野心,為了權利,還不是一樣像丟垃圾一樣的丟掉?


    江柔就是騙她的。


    不,也不能說是騙她,隻是,提醒她一下而已。


    被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當做廢棋拋棄,這種滋味,想必是不好受的吧?


    出於自我保護心裏,甄禾一直在自欺欺人,騙自己,甄臨風一定是有苦衷,不然不會不管她的。


    而江柔就是要提醒她,先發兵的是蜀國,甄臨風就是拋棄了她,她就是一顆廢棋。


    至於為什麽……當然是為了報復。


    沈問三歲以前,大小病一共生過三十六場,平均下來每個月必病倒一次,江柔無數個日夜,不眠不休的照顧,這裏麵的功勞,有甄禾的一份。


    如今一瓶毒藥就簡單的解脫,也太便宜她了。


    沈問每生病一次,對江柔來說就誅心一次,現在隻不過還甄禾一次,不過分吧。


    而此刻,天牢裏。


    甄禾扼住自己的脖子,發不出聲,也難以唿吸,她在骯髒不堪的地麵上翻滾,身邊,還倒著一個空瓶子,正是那個用來裝毒藥的瓶子。


    小太監把還呈有匕首和白綾的托盤端得規規矩矩,離開天牢,迴宮去復命。


    皇帝的誠意很足,毒藥是吩咐下去驚醒挑選過的劇毒,服之一個時辰後才會斃命,而這一個時辰內,服藥者將會痛苦不堪。


    他就知道江柔會選擇毒藥。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嘛。


    甄禾痛苦不堪在地上掙紮了大半個時辰,沒有人救她,甚至沒有人給她一個痛快。


    身體的痛苦在於其次,江柔說的那幾句話,才讓她痛不欲生。


    甄臨風是個好太子,也是個好哥哥,從小對甄禾寵溺到了一個無法無天的地步,開口要月亮,還要附送兩顆星星。


    甄禾不明白,對她那麽好的哥哥,怎麽會不要她了。


    當初未聯姻之前,她看上了沈十三,聯姻是不容出錯的大事,可哥哥都願意為了她向秦皇帝提出讓她嫁給沈十三的要求。


    愛她至此,怎麽說不要,就不要了?


    蜀國發兵的那一天,她就被抓進了天牢,她不願意承認,但甄臨風確實是不要她了,她騙自己,麻痹自己,騙得自己都要相信了,可江柔的一句話,重新把她打迴了地獄。


    到死,她都在痛苦和不甘。


    那麽多年的寵愛,難道都是假的?


    然而,人相互的,單方麵的付出,時間長了總會累,甄臨風單方麵的照顧她這麽多年,到了最後,甄禾的關注點也隻是甄臨風拋棄了她,而完全沒有在意,江柔說的那句,『甄臨風已經死了。』


    她在意的隻是寵愛,而不是哥哥,所以,註定被拋棄。


    這個道理,她永遠也想不明白了。


    小太監一路端著匕首和白綾迴宮稟報,到了皇極殿,他都沒來得及說話,皇帝隻看了一眼,見當真是少了毒藥,就讓他退下了。


    皇帝低頭看著手裏的奏章,眉頭緊緊的擰在一起,這本奏摺沒看完,又換了下一本,蘸個墨水,能把狼毫筆的狼嚎在硯台裏杵掉好幾根,整個人都相當的浮躁,靜不下心來,李蓮英在一旁欲言又止,腳步邁出去,又收迴來,邁出去,又收迴來。


    皇帝瞬間安靜下來,眉頭幾不可見的稍稍挑起,說,「怎麽?腳底板長瘡了?」


    李蓮英一咬牙,一跺腳,一狠心,噗通的跪下去,額頭緊緊的叩在地上,豁出去了一般道,「陛下,奴才請您去趟玉芙宮吧!貴人娘娘正盼著陛下去呢!」


    顧霜霜真的在盼著皇帝去嗎?


    鬼都不知道,李蓮英怎麽會知道?


    但是。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他想去。


    但他在這裏坐立不安,就是不肯動腳,為什麽?


    因為拉不下麵子。


    整件事情,顧吏是最大的過錯方,其次就是皇帝。


    占了人家的身子,又不肯娶人家,白白的耽誤了人家姑娘這麽多年的青春和時光。


    他錯大了!


    但是帝王怎麽會有錯?


    帝王是不會錯的。


    他心早就飛去了玉芙宮,但就是拉不下臉,把身體也一起帶去。


    沒人給他台階下啊!


    李蓮英作為皇帝心腹,自然要承擔這個重任。


    他之所以猶豫,是因為這個行為著實危險,皇帝一念之間,他就很有可能落一個揣度聖意的罪名,殺頭的啊!


    但是皇帝像板凳上有釘子一樣,看個奏摺都看得越來越暴躁,他要是不揣度聖意,接下來的日子,還能好過嗎?


    罷liao~


    橫豎都是死,早死早超生,富貴險中求!


    果然,皇帝頓時起身一大腳就踹到了他的肩頭,「你什麽都知道完了是嗎?你很不得了啊!」


    李蓮英頓時磕頭如搗蒜,「陛下饒命!奴才知錯了,都是奴才嘴賤!」


    說著,動起手來,自扇巴掌。


    沒等他扇兩巴掌,皇帝一撩衣擺,「罷了,既然是你求朕,看在你多年伺候的份上,朕就給你這個麵子。」


    李蓮英都懵了。


    他再抬起頭,皇帝已經邁腳離開了,他望著那個急吼吼的背影,心裏那真是一萬種說不出的滋味。


    奴才……多謝陛下給麵子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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