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一直忙活著給沈十三熬藥熬粥,自己倒忘了吃東西,等他喝完粥又喝完藥,她才覺得。


    她也餓了……


    她放了藥碗,給自己盛了一碗土豆粥,默默的在小爐子邊坐下。


    沈十三不能久坐,自己又趴迴床上去了,他一側頭,就能看見女人小口小口的喝著粥。


    忍不住想,女人啊,就是磨嘰,要是戰時,按照她這吃飯速度,能活生生餓死!


    他到底受了傷,體力不太濟事,趴在床上沒多大會兒功夫,眼皮子就上下打架。


    他閉上眼睛,迷迷糊糊的。


    他隻是覺得困頓,等真正閉上眼睛,又覺得睡不著了。


    他聽見那個女人在房間裏忙活,進進出出,不知道在忙活些什麽。


    江柔把小爐子收到廚房,又把碗筷等一應用具洗幹淨了,迴到房間裏麵,坐到床畔。


    離沈十三不遠,如果他想喝水或是想幹嘛,喊一聲她就能聽到。


    進房間的時候,她看見沈十三睜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重新閉了眼。


    應該是沒睡著……


    但他他唿吸沉沉,看上去又是睡著了的樣子……


    江柔拿不準他到底睡沒睡著,把聲音壓得很小,試探著喊了一句,「將軍?」


    「嗯?」沈十三閉著眼睛應了一個字,讓她繼續往下說。


    江柔聽到他迴答,頓了半天,小心翼翼說:「謝謝你……」


    這種時候,當然是不會謝沈十三沒有指著她的鼻子罵她狗東西了……


    謝他救了她。


    沈十三微微蹙眉。


    心想跟我還客氣個幾把?


    老子的女人老子不救讓誰來救?!


    但嘴上卻是說,「老子是腳崴了。」


    意思是我沒想救你,是正好崴腳了,不小心幫你擋了一刀。


    他主要是覺得。


    救江柔的時候自己還挨了一刀,就是他沒本事的表現,要兩人都活蹦亂跳的從火場裏麵出來,那來顯得他英勇威武嘛!


    現在跟個女人麵前半死不活的趴著。


    太他媽沒麵子了……


    江柔也不計較,輕輕嗯了一聲,便靜靜坐在旁邊。


    沈十三渴了,就喊『水。』


    江柔就幫他倒水。


    沈十三手麻了。


    江柔就幫他捏手。


    沈十三想尿尿了……


    「扶我起來。」


    江柔滿臉通紅。


    這樣……不太好吧?


    「我去給你喊個人來。」江柔說。


    沈十三想脫鞋砸死她。


    但他忍住了,不屑道:「用都用過了害怕看?」


    把彭文喊過來,是想讓他倆比誰尿得高尿得遠嗎?


    江柔的臉更紅了,像要滴血一樣,沈十三看樂了。


    還真怕看啊?!


    既然你這麽怕看,那就……「扶老子起來!」


    這一聲『扶老子起來』說得氣壯山河,一點都看不出剛剛懨嗒嗒的樣子。


    江柔喏喏的,還想掙紮一下,邁著小碎步轉身就往門外跑,「我去給你喊個人。」


    「迴來!」沈十三在背後吼她。


    江柔進一步退三步的慢慢走到他床邊,那樣子不像是要扶沈十三去撒尿,倒像是沈十三要看她撒尿。


    好羞……


    沈十三不耐煩道:「等你走過來老子就憋死了。」


    江柔磨磨蹭蹭的把她扶起來,讓他撐在自己肩膀上,給他做了個人肉拐杖,扶著他慢慢往茅廁挪。


    出門的時候,碰到帶人下山採買用品的彭文,一看到他傷著都還在外麵走,就跟他打招唿,「將軍,尿尿啊?」


    江柔簡直要把臉埋在沈十三胳肢窩裏去了。


    媳婦兒在他麵前害羞可以,在別人麵前露出這種表情,沈十三就覺得江柔像裸體站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樣。


    他瞪了彭文一下,「信不信老子尿完打死你!」


    彭文一愣,才看到羞得幾乎要把臉嵌到沈十三身上的江柔,頓時腳底抹油,溜得賊快。


    媽的!扶相公撒個尿有什麽好害羞的?誰他媽不撒尿啊?!


    嗬~女人!


    沈十三從茅廁出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滿臉自信狂妄的欠揍表情。


    看!老子是不是威武雄壯?!


    而江柔,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抬頭再看沈十三。


    羞死人了……


    沈十三這一場傷養了十來天,就能下床行走如風了。


    相反的是霍清,他身上最淺的一道刀口,現在都還是剛剛結痂的樣子,連臉上被扇的巴掌印子,都是五天前才消了下去。


    原先大夫說讓他休養一段時間就好的腿,看這樣子,估計是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了。


    沈十三下床的第一天就去看了霍清。


    江柔跟她一起去的。


    原因無他,因為聽說這幾天霍軍師難受得睡不著覺。


    她想去看看……熱鬧。


    雖然他不恨霍清,但是也不喜歡他,就像兩個合不來的小孩子,聽到另一個被爹娘胖揍了一頓,就忍不住想去看看笑話,並且心情會莫名的雀躍。


    江柔聽到霍清很慘的消息,反正這幾天,心情甚好,吃得香睡得著吃嘛嘛香,眼看著臉色都紅潤了些。


    沈十三陷入沉思。


    老子受了傷她就高興得每頓能吃兩碗飯?!


    媽的!白養了這個白眼兒狼!


    江柔在沈十三和他一切跟他有關的人麵前,很少不加掩飾的表露情緒,但跟著沈十三去看霍清的那天,她在沈十三的背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對著霍清笑了好久。


    八顆大白牙的那種笑。


    霍清很無奈。


    這大概……就是現世報吧……


    他不可能真跟一個女人計較這種小事,更何況……計較了也沒啥用。


    隻能默默的忍受來自江柔無情的幸災樂禍。


    由於笑得太開心,一下子收勢不急,沈十三猝不及防轉身的時候,就看見了江柔燦爛的笑臉。


    比冬日的暖陽還燦爛。


    江柔像被看穿了小心思的孩子,滿臉的笑意瞬間消散,侷促的站在原地,誠惶誠恐的等著沈十三訓斥。


    她臉上一沒了笑,沈十三就不太高興了。


    老子還沒看夠你怎麽就不笑了?!你他媽的倒是笑啊!


    真他媽的好看!


    他看了一眼在床上病怏怏的霍清,立刻就懂了,心想你原來喜歡這口啊?老子改天打斷彭文的腿,天天讓你過去看。


    江柔見沈十三好像是不欲計較的樣子,也不敢再放肆了,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屁股後頭,像個乖乖的小媳婦兒。


    沈十三看過霍清之後,又去料理那個放火的刺客。


    這刺客不是什麽硬骨頭,沈家軍的變態刑法,他還沒嚐到皮毛,就一五一十的全招了。


    這其實也不是什麽刺客,就是黑風寨的二寨主,錢飛的副手。


    剿殺錢飛的當天,他們跑散了,他成了漏網之魚,黑風寨一直防守嚴密,眼看著下不去山了,幹脆就想同歸於盡。


    但他那個短小的身材,放眼整個黑風寨,他能打贏哪一個?


    哪一個都打不過!


    不!他找到一個——江柔。


    管她是男是女,在敵方陣營的,就是敵人!


    他原本是想拉一個人陪葬,也算是給無數弟兄報仇了,結果無意間聽到了彭文和那親衛的對話。


    他猜,對方口中的夫人……就是他想殺的這個。


    下山去請大夫的將軍……


    將軍?


    那就更該死了,一個朝廷的官兒,官匪不兩立,他還在他們的地盤大開殺戒。


    死不足惜!


    於是他找來火油,燒了江柔的房間,躲在角落裏,隻等著沈十三一旦現身,就給他致命一擊。


    可惜沒能得手。


    沈十三一聽就是個馬匪,瞬間就沒了興趣。


    他還以為是那個不得了的大人物呢?!


    就吩咐彭文,「你看著處理吧。」


    彭文一拍胸口,「就等著將軍這句話,格老子的,早就想把他剁碎了丟到後山去餵狗。」


    原因最開始審問的時候,這個龜孫子吐了他一臉的唾沫。


    江柔聽到彭文的話,頓時雙腿一軟,剛好又被門檻絆了一下,一腦袋就栽在沈十三後背上了。


    沈十三的傷還沒有好全,不碰的時候就不疼,一碰就……


    他首先反應了一下,立即把撲到身上的女人摟住,免得她重心不穩栽倒地上,然後腰身一陣火辣辣,他嗬斥江柔,「怎麽路都走不穩?」


    江柔自從聽了彭文那句『早就想把他剁碎了丟到後山去餵狗。』腦子裏就一直有畫麵。


    一條狗,一個狗槽,狗槽裏有被剁成一塊一塊的碎肉塊,還有一截一截的手指、腳掌、內髒……


    她白著臉,突然胃裏一陣翻湧,然後急急跑到牆角,一陣幹嘔。


    雖然什麽都沒有吐出來,但已經夠難受的了。


    沈十三一看,氣瞬間就消了大半。


    ……看在兒子的麵子上,原諒她一迴。


    等她吐完了,沈十三問她,「還有哪兒不舒服?」


    江柔不敢說還有哪兒不舒服,蒼白著臉,心有餘悸的說,「沒,沒有哪兒不舒服了?」


    沈十三無語。


    怎麽又結巴了?


    這結巴是病,得治!


    她自己結巴就算了,這要是帶得他兒子說話都不利索,那還得了?


    沈十三吩咐彭文,「下山去請個大夫上來瞧瞧。」


    江柔連忙擺手,「不用麻煩了,我,我沒哪兒不舒服。」


    沈十三瞪她一眼,她訕訕的閉了嘴。


    沈十三冷哼了一聲,目光掃過她的肚子。


    這一天天的,肚子總也不見長大,他兒子別是營養不良吧?


    得開點藥來補補!


    彭文領命,立刻又的下山去請大夫。


    彭文一走,江柔就覺得心裏舒爽了些。


    他一臉快意說『早就想把他剁碎了丟到後山去餵狗。』時候的樣子,真的太可怕了……


    沈十三沒事做,受了傷也不能練刀耍拳,更不知道做什麽了。


    他目光一轉,看到了悄悄拍著胸口給自己順氣的江柔。


    不!他好像有點兒想做的事了,但是……


    摸了摸自己後腰上的刀口……心有餘而力不足……


    等老子養好傷口……


    等她卸了貨……


    據他目測,以及新婚之夜的手感,他覺得小丸子肯定長大了……


    江柔眼角看到了沈十三直勾勾盯著他的目光,頓時心裏一涼。


    那眼神……怎麽說呢?


    就像恨不得眼珠子裏能長出一隻手,伸到她肚子裏麵把她的腸子拉出來一樣。


    那樣子比彭文還可怕……


    江柔心裏害怕,聲音都似乎帶了哭音,「將,將軍?」


    沈十三猛然迴神,「恩?幹嘛?」


    「不,不幹嘛。」


    沈十三沉沉的看了她一眼。


    結巴是病,得治!


    彭文去請大夫,請了整整一個上午,不隻大夫沒請迴來,連他自己都沒迴來。


    沈十三以為他出事了,派了一隊人下山去找他,結果在最歡樓的床上找到了人。


    尋他的親衛見他從最歡樓裏出來以後,走路兩條腿都在打顫,忍不住的用一種十分同情的目光看他,意味深長道:「彭文,祝你好運。」


    哦不!祝你能活下來……


    彭文一臉懵逼,「怎麽了?」


    尋他的親衛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情的語氣裏隱隱帶了一絲幸災樂禍,「將軍派了好多人下山找你,以為你出了什麽事,現在正在寨子裏大發雷霆的咒罵哪個癟犢子敢動他的人!」


    彭文縱慾過度,兩條腿都在發軟,親衛一掌拍上他的肩膀,他腿上一軟,差點沒給跪下去,等聽清了親衛的話,驚得都要跳起來了,「我讓那大夫告訴你們我辦私事兒去了,他沒說嗎?」


    親衛學著他一臉驚悚的樣子,「大夫?哪裏有什麽大夫?這大半天黑風寨連條野狗都沒有來過。」


    彭文這次是真的跳起來了,「什麽?老子讓他上黑風寨看診,他居然招唿都不打一聲就給老子撂挑子?」


    那親衛頓了頓,問,「你怎麽說的?」


    彭文一臉莫名其妙,「就這樣說的啊?」


    親衛簡直要就地暈厥,沒好氣道:「這樣是哪樣?原話!」


    彭文乖乖的把原話重複了一遍,「雲青山黑風寨需要人看診,你上去的時候順便給寨子裏的人說,就說彭文有點私事兒,晚上就迴來。」


    親衛:「……」


    彭文被他絕望的眼神震驚到了,緊張的問,「怎麽了?難道是那老狗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親衛一掌拍在他腦袋上,恨鐵不成鋼,「那條說了不該說的話的老狗就是你這個傻逼!」


    「我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彭文一臉迷茫。


    「你讓一個大夫自己往土匪窩裏走,還不如讓妓女給人白嫖!你覺得可能不可能?哪個大夫嫌命長了自己往土匪窩子裏去看診?!」


    彭文:「……」


    他說得好像有點道理……


    等等!


    那就是說……


    彭文大叫起來,「那就是說那老東西沒去?!」


    親衛翻了個白眼,「你說呢?」


    彭文小心翼翼的看向親衛,試探著問:「那將軍……」


    親衛嘆了口氣,仰頭望天,語氣中有極易察覺的惻隱之意,「將軍以為你被人砍死在外頭了,正派人到處找你的屍體……」


    彭文如同被雷劈中。


    要完蛋……


    「你現在想吃點什麽,喝點什麽,就趕緊的吧,反正現在沒死,等會兒也就死了,看在戰友一場的份兒上,我等你吃完了再帶你迴去。」


    彭文一臉絕望的看向他……


    親衛忍住不讓自己笑出聲。


    突然,他狠狠往前一撲,撲倒在那親衛的腳下,抱住他的大腿,「薛元白,你可要救我!」


    那名叫薛元白的親衛無奈的抽動自己的腿,想把腿從對方的魔掌之中解救出來。


    沒能成功。


    見自己的腿實在沒救了,幹脆也不掙紮了,低頭俯視彭文,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恕我直言,你這迴……沒救了。」


    他想了想,加了一句,「不過我答應你,明天幫你收屍。」


    彭文見他不肯幫自己,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薛元白,你這個負心漢!」


    他聲音大,這一吼,最歡樓門口有不少路人看過來,看他們的眼神裏都是『你們倆很有故事』的意思。


    薛元白忍不住飛起就給了他一腳,踹得底盤暫時相當不穩當的彭文一下撲倒了地上。


    ------題外話------


    『不然殺了你』的那一章還沒有在審,等過了審我在題外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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