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姳連諷刺帶挖苦,榮太太臉上實在下不來。

    不光榮太太,就連陪同她一起的娘家哥哥程繼宗一張胖臉也漲得通紅,梗起脖子大聲嚷嚷,“你這姑娘年紀不大,口氣不小!須知我妹妹是你六叔袍澤之妻,是你的長輩,你怎可在她麵前無禮?”

    陸姳態度倨傲,“我就無禮了,你怎麽著?”

    程繼宗向六叔要說法,“陸六爺,你難道就不管管令侄女?”

    程繼宗聲音實在太高了,陸千峰嚇得往六叔懷裏鑽,六叔忙摟緊了他,“程兄,弟妹,你們無需激動。舍侄女是個講道理的好孩子,她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罵人,兩位稍安勿燥。”

    程繼宗惱怒的拿手抹著腦門上的汗,氣喘如牛,“妹妹,你還說陸六爺是妹夫生前的至交好友,你莫不是弄錯了吧?”

    榮太太被陸姳罵得太狠,到這會兒才緩過一口氣,勉強能說出話了,“陸六爺真是先夫生前至交,我沒有弄錯。隻是誰家做叔叔的不向著自己親侄女呢,哥哥,這也是人之常情。”

    她雖心中氣惱,臉麵更是受損,但眼下的大事是什麽倒沒忘了,努力推出一臉笑容,“令侄女年紀小,淨說小孩子話,咱們做長輩的不和她計較便是。陸六爺,勞您大駕,送先夫的遺孤迴到榮家,讓這可憐的孩子認祖歸宗。這也是先夫生前最大的願望,您是他的好友,怎忍心讓他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呢?”

    六叔神色認真,“舍侄女雖然年紀小,說的卻不是孩子話,她一向很有道理的。弟妹,你還是聽聽她怎麽說為好。”

    榮太太這一氣非同小可,變了臉色硬梆梆的道:“大人們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

    陸姳呸了一聲,“呸,我就是看不得你們這對厚顏無恥的兄妹欺負老實人。六叔,別搭理他們。”

    陸娟看得生氣,拉著於先生也進來了,“爹爹,別理他們。”

    程繼宗看看又來了一個搗亂的,頭更大了,“陸六爺,府上的姑娘都很兇悍啊。”

    榮太太忙嗔道:“哥哥不會說話便不要開口。這兩位是侯府千金,脾氣自然比尋常閨秀略大了些,但也說不上兇悍二字。陸六爺,我哥哥是個直性子的人,不大會說話,您別見怪。您看咱們現在便去榮家,您當著榮氏族人的麵把先夫遺願給交待清楚了,如何?”

    榮氏那些族人很厲害,如果沒個孩子,那些個家財真是保不住,所以榮太太是真著急。

    她一直沒正眼看陸千峰,這時笑著向陸千峰伸出手,“來,好孩子,母親抱。”

    她這一笑在陸千峰眼中又難看又嚇人,陸千峰小胳膊抱緊六叔的脖子,哇哇大哭。

    榮太太手停在半空,進不得退不得,尷尬之極。

    程繼宗眼中冒火,小聲對榮太太道;“這小子可惡。妹妹,將來你把他弄到手,可得管好了。”

    榮太太恨得牙庠庠,“放心吧,等他到了我手裏,沒兩天我就能把他管得服服貼貼。”

    陸姳冷眼看著這兩個人,雖然聲音太小,聽不清他倆在說什麽,但從神情、從口型也能推測出來,這兩人對陸千峰惡意滿滿。

    陸姳和陸娟幫著六叔哄著孩子,陸千峰漸漸止了哭聲,乖乖的趴在六叔懷裏不動。

    陸姳平心靜氣的和六叔說著往事,“六叔,您這位榮姓好友,曾在不同的時期委托您做不同的事情,對吧?最初榮家的外室、私生子進不了榮家的門,您的好友委托您暫時收留這對母子;後來您的好友病危,臨終前委托您照顧他的兒子,把他的兒子當親生的一樣撫養長大。也就是說,您的好友生前最後一個願望,是希望您好好照顧這個孩子,並沒有委托您澄清這孩子的身世,更沒有委托您讓這孩子認祖歸宗。您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

    六叔果然仔細迴想了一下,“三侄女,你說的一點沒錯。”

    陸姳微微一笑。

    這就對了。如果放在現代社會,一個人立了不同的遺矚,後設立的遺囑,效力先於先設立的遺囑。放在古代社會呢,六叔這位叫榮勝的好友在不同時期拜托過不同的事,那麽六叔做榮勝最後一件委托的事便可以了。先前的那些,可以放到一邊。

    六叔在陸姳的提醒下把前前後後的事迴想清楚,“阿勝臨終之前,托我把峰兒當自己的兒子一樣撫養長大,沒提過讓峰兒認迴榮家。”

    榮太太嚇得眼前一黑,連忙辯解,“陸六爺,話不能這樣說,先夫生前之所以沒有提到讓孩子認祖歸宗,是我不同意……”

    陸姳不耐煩的打斷她,“榮太太,你一個潑辣彪悍的女中豪傑,能不能有點骨氣,有點傲氣。你從前不同意認迴陸千峰,就一輩子都別同意,這才叫有始有終不改初心。”

    陸姳奚落過榮太太,對六叔說道:“您看明白了吧?這位榮太太是因為要保住財產才要迴千峰的,她能不能對千峰好?保住財產之後,她看到千峰便

    迴想起榮勝是如何背叛她、如何背著她養了外室生了私生子,她不恨死千峰才怪了。千峰一個三歲多的小孩子,又不能選擇父母選擇出身,為什麽要承受她的怒火和虐待。”

    陸千峰從六叔懷裏鑽出小腦袋,悄悄盯著陸姳看。

    陸姳無意中看到這孩子的眼神,有點意外。

    這分明是感激的眼神,可這孩子才三歲多。三歲多的孩子就懂事了麽?呃,或許這孩子早熟吧。

    “爹爹,我舍不得千峰。”陸娟道。

    六叔有些意外,“娟兒,爹爹不知道你喜歡弟弟。”

    陸娟神色認真,“我也不知道我喜歡弟弟。千峰才這麽小,如果落到痛恨他的人手裏,該遭多少罪,吃多少苦啊,我想想就很不忍心。”

    陸千峰伸出小胳膊摟緊六叔的脖子,死活不放,“爹爹,我以後會聽話,會少吃一點,你別不要我。”

    陸千峰軟軟的小身子貼緊六叔,六叔的心也軟了,“峰兒,爹爹怎會不要你?”

    六叔抱著陸千峰站起身,“程兄,弟妹,峰兒是阿勝的骨血,確實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但阿勝臨終前我答應過他,要把峰兒當親生兒子一樣撫養長大,我不能違背諾言。”

    榮太太快急死了,“那榮氏族人來搶財產怎麽辦?陸六爺,你一定要想辦法保住我的家財!”

    六叔失望極了,“你口口聲聲提你的財產,你對峰兒,就沒有半點疼愛之情麽?榮太太,我冷眼瞧了半天,你正眼都沒看過峰兒一眼,你提到峰兒便是好孩子、這孩子,你連峰兒叫什麽都不知道吧?”

    榮太太漲紅了臉,違心的說道:“我也是真心疼愛這孩子的。雖說這孩子的娘無恥了些,可我不會遷怒於他,會好生撫養他長大的。”

    六叔把陸千峰往前推了推,“你叫一聲峰兒我聽聽。”

    榮太太心裏不知罵了多少聲,努力掙紮半晌,方假惺惺的叫了聲“峰兒”。

    她心裏在罵人的時候,在掙紮的時候,臉上便不可避免的顯現了出來,臉色時而猙獰時而憤怒,六叔看在眼裏,更是下定了決心。

    “二位請迴吧,我幫不了你們。這個孩子,我會當親生兒子一樣撫養長大。”

    程繼宗貪婪的盯著陸千峰,看到這個孩子就好像看到了田產房屋、金銀財寶,“陸六爺,你都承認這是我妹夫的骨血了,還不肯歸還孩子。你就不怕我們到官府告你麽?”

    “告啊。”陸姳和陸娟異口同聲,“你趕緊告啊。我們怕你不成?”

    六叔淡聲道:“隨你到哪裏去告,我陸廣滿奉陪到底。來人,送客。”

    六叔待人寬厚,但他也是有脾氣的,既然他知道榮太太和程繼宗隻是想要個孩子保住財產,對陸千峰沒有絲毫疼愛之情,他也就不客氣,命人硬把程氏兄妹給請出去了。

    這程繼宗和榮太太被趕出平遠侯府之後,氣急敗壞,真到順天府告狀去了。

    陸姳不由的笑了,“一天裏頭,咱家和順天府要打兩迴交道了。我真的好像太能惹事了?”

    對於這天發生的事,平遠侯夫人是真的覺得陸姳太能惹事,把她叫迴去訓了一通,“雖說這兩件事你都有自己的道理,可是你一個姑娘家卷到官司裏就是不對,你以後可讓人省點心吧,不要這個也管,那個也管,你又不是青天大老爺。”

    平遠侯夫人越罵越起勁,吩咐人拿家法,陸姳卻不慌不忙,取出黃金葉子牌衝她嫣然一笑,平遠侯夫人熄了火。

    這個孫女再頑皮淘氣也打不得,她有免打金牌……

    平遠侯夫人沒打成陸姳,本來就夠憋屈的,日暮時分陸廣沉迴府,特地來找她講理,滔滔不絕的說了半個時辰,說得平遠侯夫人昏頭脹腦。

    接著陸廣滿又來求見。陸廣滿是個執拗性子,不管平遠侯夫人怎麽給他臉色看,怎麽嗆他,都把心裏話說出來了,替陸姳鳴不平。

    這兄弟二人倒還罷了,最可惡的是陸千裏。陸千裏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請了平遠侯一起,平遠侯當著大孫子的麵雖不便直接訓斥平遠侯夫人,卻板著臉說了一通陸姳是如何如何的有理有據有節有大家風範,把陸姳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平遠侯誇陸姳,就是指責平遠侯夫人無理取鬧。

    平遠侯夫人當著大孫子的麵不便挑破這層窗戶紙,臉上掛著笑,心裏苦得像吃了黃連一樣。

    好容易等到平遠侯說夠了,走了,平遠侯夫人倒在羅漢榻上,起不來了。

    她貴為侯夫人,不就是訓了孫女幾句麽,值當這樣對她?

    這一個一個的是什麽意思,她做祖母的還訓不了小孫女了?沒天理啊。

    平遠侯夫人一生氣,接下來的事她就不聞不問了,那兩件送到順天府的官司最後是怎麽判的,沒人敢告訴她。

    但是,這兩件案子府裏人人關心,有什麽動向,很快能傳遍

    全府。

    一開始馮家人鬧騰得厲害,說馮婆子找於先生,是婆婆和兒媳婦之間的事。就算是冒充身份去的,也是家務事,官府管不得。這馮家人出息不大,但是人多,集合了族裏上百號人到順天府衙門前吵吵嚷嚷,還真是不好處理。

    這麽鬧了一天,不知怎麽地驚動了敬王府的二公子。第二天,二公子帶了數百名侍衛,親自來幫著順天府審案子了。

    “哎,你們聽說了麽?二公子這一出動,馮家人馬上便老實了。”陸妍請了陸婧、陸嫵、陸好喝茶,一臉神秘的告訴大家。

    陸婧笑,“能不老實麽?二公子可是帶了好幾百名騎兵去的。騎兵還沒到順天府門前,馮家那家人就嚇得驚慌失措,連滾帶爬,散了個幹淨。”

    陸好非常好奇,“府門前這些鬧事的跑了,官司便好斷了吧?”

    陸嫵微笑,“那是自然。這官司本身並不複雜。府尹大人判馮婆子、馮陳氏戴枷示眾,期限是三天。這是第一天,聽說順天府門前可熱鬧了,來來往往的人把馮婆子、馮陳氏當成猴子一樣耍弄,扔爛菜葉的,扔臭雞蛋的,什麽都有。老百姓都罵這婆媳倆,這婆媳倆頂著大太陽戴枷示眾,受大罪了。”

    陸妍本以為她消息最靈通,這時才知道姐姐們知道的比她更多,有些下氣,悶頭吃點心。

    陸好不明白,“馮婆子到底是婆婆,這樣不合適吧?”

    婆婆找兒媳婦鬧事,怎麽就至於戴枷示眾這麽嚴重了呢。

    陸嫵道:“你還不知道麽?二公子幫著順天府查明白了,於先生和馮家這樁親事,是於先生的繼母偏向娘家,明知馮十五郎病重將死也要定下來。定下來之後,馮十五郎死了,也是於先生的繼母馮氏硬逼著於先生守望門寡。二公子說了,這是繼母迫害原配留下的嫡女,此風不可長。所以府尹大人下令廢了婚約,於先生不再是馮十五郎的未婚妻。”

    “二公子也太向著於先生了。”陸好羨慕的道。

    陸婧和陸嫵同時垂下眼瞼,細細品茶。

    二公子和於先生素不相識,他為什麽要向著於先生?還不是因為這對婆媳是陸姳讓人扭送順天府的麽。

    今年才出的毛尖茶,香氣高雅清新,味道鮮爽醇香,但因為心情不大好的緣故,喝到嘴裏沒滋沒味的。

    “咱們去看看於先生吧。”陸妍打起精神提議。

    陸婧正覺得沒意思,欣然同意,“好,去看看於

    先生,順便也看看四妹妹功課如何了。”

    姐妹四人帶了侍女去到紫藤院,聽說陸姳也在這裏,便沒讓人通報,信步走入院中。

    陸姳正和於先生說著話,替於先生可惜,“您真的決定了麽?還要繼續為馮十五郎守這望門寡?”

    於先生道:“當年我母親生我而亡,我的親姨母風華正茂,本可嫁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為妻,但她為了我,毅然決然做了我父親的繼妻。她愛我護我八年,如此深恩,我何以報答?唯有盡我全力,助我弟弟成才,方不辜負她。這守門寡對女人來說很殘忍,世人卻是稱頌的。我若一直守這望門寡,一則對我弟弟名聲有益,世人都知他有位爭氣的姐姐;二則也就沒人上門提親了,我可以一心一意養大弟弟。”

    這是於先生的選擇,陸姳自然不便幹涉,“您想清楚了便可以。”

    於先生悵然,“我的生母、姨母均是生產之後去世,我也是真是怕了,唯恐我也像她們一樣走了,留下孤苦無依的孩子在這人世間受苦。我真的不想嫁人,隻要弟弟長大了,學業有成,我就沒有遺撼。”

    陸姳感慨萬分。

    於先生的姨母為了她甘心犧牲,於先生又為了她弟弟默默奉獻,這世上有情有意的女子太多了。

    春七進來稟報,“敬王府的二公子差來過來,問姑娘想如何處理榮家的事。”

    於先生緩緩站起身,眼眸中隱隱有笑意,“三姑娘,我失陪了。”

    陸姳起身相送,“於先生慢走。”

    送走於先生,陸姳嗔怪,“你就不能等於先生走了,再來問我麽。”

    春七陪笑,“姑娘,二公子差來的人等迴話呢。二公子就在順天府,姑娘說了您的想法,二公子好依您的意思行事啊。”

    陸姳滿臉紅暈,“我才不管呢。他愛怎麽著便怎麽著。”

    春七忍著笑故意問,“那麽,把千峰小少爺判給榮家也可以麽?”

    陸姳沒來由的生氣了,“他敢。憑什麽把一個小孩子判給不疼愛他的人啊。”

    陸姳不是真正的古代人。古代人判孩子該歸誰撫養,更多的考慮血緣。陸姳考慮的是孩子判給誰撫養,對孩子的長大更有利。

    六叔才是這世上最疼愛陸千峰的人,孩子應該由他來撫養。至於榮太太該如何保住財產,那和陸姳有什麽關係?

    陸婧、陸嫵等人在外麵偷聽了一會兒,人人變了臉色

    。

    這二公子對陸姳也太好了吧,陸姳也太囂張了吧,簡直目不忍睹耳不忍聞……

    這幾個人沒辦法再聽下去,氣鼓鼓的先後離開。

    春七問明白了陸姳的意思,笑著出來,向揚景澄派來的書童阿年傳了話。

    阿年一一記下來,深深一揖,“多謝春七姐姐。”

    春七覺著有趣,伸手摸摸他的小臉蛋,“阿年你才多大,裝的跟個小大人似的。”

    阿年跟觸了炭火似的往後蹦了蹦,一臉警惕的瞅著春七,“春七姐姐,我不是裝小大人,我就是小大人。”

    春七樂得不行了,“好好好,你就是小大人。”

    阿年得意起來,“誰說不是呢?我比阿歲強多了。”

    春七笑彎了腰。

    阿年坐上車,一路之上口中念念有詞,到了順天府,見著揚景澄趕緊跑過去,行了一禮,語音清脆的道:“三姑娘的意思,誰撫養陸千峰對陸千峰的成長更為有利,便應該判給誰。”

    傳完了話,阿年心裏輕鬆了,嘴裏碎碎念,“瞧我說得多清楚,阿歲年紀小,哪裏做得到?”

    阿年跟在揚景澄身邊去見府尹大人,昂著小腦袋,得意非常。

    院中植著幾株櫻花樹,粉色的櫻花花瓣在風中飛揚,揚景澄衣袖飄飄行走在花樹畔,美麗如畫。

    府尹大人自廳堂中看到這情景,拈須讚歎。

    敬王府的這位二公子真是世間罕見的美男子,除非他大哥敬王世子康複如常人,否則再也沒人能比得上他了。

    “二公子。”府尹含笑迎出來。

    “府尹大人。”揚景澄彬彬有禮。

    二人到廳中分賓主落座,府尹笑道:“這馮家的事已是了結了。榮家的事不難處理,孩子確實是榮勝的骨血,榮氏族人若不願承認,可滴骨認親。”

    揚景澄眸光明亮清澈,“孩子留在陸六爺身邊最好。”

    府尹頗為驚訝,“可陸六爺承認了,這孩子是榮勝親生的。”

    榮家的血脈自然歸榮家,難道明知陸千峰是榮家的孩子,卻讓他流落在外麽。

    揚景澄並沒有皇室子弟的驕矜之氣,斯文平和,“死者為大。榮勝臨終之前,拜托陸六爺撫養孩子,可沒提讓孩子認祖歸宗。榮勝對他妻子程氏的品性最清楚,想必他也知道,孩子落到程氏手裏,會非常淒慘。”

    府尹委婉的道:“若信不過程氏,可讓榮氏族人監督。”

    揚景澄笑意淺淡,“榮氏族人為了吃絕戶而露出來的那幅嘴臉,府尹大人難道看不到麽?孩子交到他們手裏,若他們為了謀奪財產,故意將孩子害死了,豈不作孽。”

    揚景澄凝視府尹,緩緩的道:“若孩子迴了榮家,果真不幸被害死,誰來擔這個責任?”

    府尹心顫了顫。

    他尋思片刻,改了口風,“二公子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按理說榮氏骨血,自然應該還給榮氏。但榮勝的這個遺孀不是善茬,族人又兇惡無比,孩子還給榮家,若是小命不保,可憐可慘。”

    府尹是個細致人,馮家那件事因馮家不占理,他處理起來毫不手軟。榮家這件事卻有些棘手,頗費了些心思。依著府尹的意思,孩子應該還給榮家。但揚景澄不同意,逼問孩子若出了事誰負責,這是要管到底的意思了。

    府尹思之再三,道:“孩子若真是榮家的,自應歸還。可孩子是不是榮家,陸六爺說了不算,程氏說了也不算,得看榮氏族人怎麽說。”

    府尹召集了榮氏族人,問他們的意思。榮氏這些族人也真是財迷,一心要圖謀榮勝留下的家財,就算到了府尹麵前也不鬆口,“孩子養在外頭好幾年,誰知道是不是榮家的種。若孩子真是榮勝的,怎麽這孩子出生三年多了,從來不曾認迴榮家?大老爺明鑒,定是那程氏弄鬼,孩子不是榮家的。”

    榮氏族人這麽嘴硬,府尹心中喜歡。

    府尹又喝問了幾句,見榮氏族人沒有改口,命他們畫了押。

    之後府尹提上榮太太程氏,和程氏的胞兄程繼宗,把這兄妹二人罵了個狗血淋頭,“陸千峰今年三歲多了,你榮程氏既然早知道這是你先夫的骨血,為什麽一直不把孩子認迴來?程繼宗你做舅舅的為什麽一直不說話?”罵完了,喝令各打一百大板,榮太太、程繼宗嚇得屁滾尿流的求饒,“以後再不敢了。青天大老爺饒命。”

    到了這時候,這兄妹倆哪還敢要孩子,能全須全尾的出了衙門就萬幸了。

    榮太太、程繼宗承認自己是誣告,認了罰金,免了刑罰,狼狽的出了府衙。

    程繼宗沒辦法,隻好央了幾個族人和他一起到榮家,把他妹妹的嫁妝搶了出來。過了沒半個月,把他妹妹另外許了兩廣的富商,跟著到外地過活,這是後話了。

    陸千峰留在了平遠侯府。

    平遠

    侯夫人很不高興,“榮家的孩子讓陸家養著,算怎麽迴事?”

    平遠侯道:“千峰不是六郎親生的,他早就稟告過我。你隻當六郎多了個義子。”

    平遠侯夫人忍下一口氣,“好,六郎的義子。”

    經過這件事,平遠侯夫人對陸廣滿不滿到了極處。這個陸廣滿,做丈夫不合格,管不住邊氏,讓邊氏給他戴了綠帽子,生下私生女,陸家臉上無光。做為父親更是離譜,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硬往自己身上攬,傻唿唿的給別人養兒子。

    陸姳經過這件事,也有了新發現,鄭重的告訴謝夫人,“娘,祖父不是把六叔的婚事托給您了麽?您給我六叔找六嬸嬸,還是找個潑辣些的吧。六叔太老實厚道了,如果六嬸嬸溫柔可人,夫妻倆會一起被欺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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