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內情?”肖擎天有些吃驚。

    陸姳微微一笑,“這個麽,說來話長。”

    當然說來話長了,內情什麽的是不可能告訴肖擎天的,就是拖延時間。

    冬七迴侯府報信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哥很快會趕過來。隻要拖到大哥過來,就有救了。

    陸姳雖然存心拖延時間,但眼前這個肖擎天傲慢又陰狠,一臉精明相,陸姳必須說點幹貨來,讓他相信,“肖先生既然知道抓捕令尊的是任縣令和鄧參將,那有沒有想過,這兩個人為什麽要抓捕令尊呢?要知道,令尊是朝中寵臣,等閑無人敢動他。”

    “任縣令出身貧寒,做官一直小心謹慎,誰也不敢得罪。他這麽小心翼翼的一個縣令,人微言輕,為什麽敢對令尊動手?和令尊這獅子般的威猛人物相比,他就是隻螻蟻。”

    “鄧參將一直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升官,他名利心那麽重,為什麽會鋌而走險,冒犯令尊?令尊當時的地位,當時的份量,足以讓鄧參將退避三舍。鄧參將求的是升官發財,不是找死。”

    “為什麽?”肖擎天逼近兩步。

    殺伐之氣,撲麵而來。

    陸姳喉頭一緊,心跳加速,有意壓低了聲音,“這其中的原由嘛,唉,無非就是-----”

    伸手往上麵指了指,“無非是上麵的意思。若非接到上峰指令,任縣令、鄧參將吃了熊心豹子膽麽,敢跟朝中要員叫板。”

    肖擎天眼神變得陰鬱暗沉。

    他雙手齊揮,兩邊出現了兩排蒙麵黑衣人,手持長刀,渾身上下盡是兇悍之氣。

    陸姳渾身冷汗,幽幽歎了口氣,“唉,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果然是她。”肖擎天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

    陸姳憑直覺知道,肖擎天說的應該是一個女人,是劉太後。

    慶陽侯肖玻原來不就是劉太後的人麽?

    陸姳苦笑,“知道主人的秘密太多了,下場大多……唉,有時候啊,莊子說的還真是挺對,‘樹不成材,方可免禍;人不成才,亦可保身也’……”

    陸姳已經開始亂說話了。

    對著個突然冒出來的煞神,心慌啊。

    肖擎天緊纂著拳頭,骨骼哢哢作響,“賤人,果然是她!我父為她做了多少大事,掃除多少障礙……”

    急促的

    馬蹄聲。

    肖擎天驀然警覺,厲聲道:“全部帶走!”

    救兵就要到了,陸姳心中激動,哪裏能讓他如願,高聲唿喝,“後麵來的是官兵!你們還不快逃?”

    利箭破空之聲頻傳,接連有數名黑衣人中箭倒地。

    肖擎天伸手來抓陸姳,陸姳一臉焦急關切,低聲催促,“快走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快走,肖侯爺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點骨血便是你了,如果你也被抓,肖家無後。”

    肖擎天愣了愣,“你為何對我如此關切?”

    陸姳恨不得一腳將他踹下去,但武力不及他,不得不虛與委蛇,“追兵到了,來不及細說,快走!你若能安全離開,記得後日子時,到黑龍寺相見。”

    馬蹄聲漸漸近了,黑壓壓的一片,不知有多少官兵。

    肖擎天知道來了勁敵,向陸姳點了點頭,“好,後日子時,黑龍寺。”跳下馬車,叫聲“扯忽”,帶著他的下屬要逃跑。

    “妹妹,你怎樣了?”陸千裏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頭。

    “我沒事。”陸姳忙道。

    揚景澄的坐騎隨後趕到,麵無表情喝道:“殺!”敬王府的侍衛聽令掩殺過去。

    他仰頭望著車上的陸姳,見陸姳身上並無血跡傷痕,心裏安寧了不少。

    “沒事吧。”他柔聲問道。

    “沒事。”陸姳微笑。

    陸千裏跳下馬,張開雙臂接妹妹下了馬車,“大哥快被你嚇死了。”

    陸姳不好意思,“我這不是擔心婉婉麽?唯恐不能找迴她,誤了吉時。大概是太著急了,沒有想清楚,上了當。”

    “誤了吉時也無妨。”揚景澄道:“莫說誤了吉辰,便是裴家已經將人娶走了,也得換迴來。”

    陸姳不由的笑了,“對,就算花氏已經將她親生女兒任婉柔嫁到裴家了,也得把人換迴來,不能如了那惡女人的願。如果她敢不聽話,或是裴家有話說,你便出個麵。”

    有時候以勢欺人也挺爽的,揚景澄是攝政王的兒子,頂著攝政王的名號,嚇也把花氏嚇死了。

    陸姳上車安慰過陸娟、鄧琪華等人,被陸千裏叫了過去,“這車裏有兩個人。”陸姳忙過去看了,任家的車裏有兩個人被綁了扔在地上,一個是任婉然,另一個是臉色黑紅的陌生年輕人。

    “婉婉。”陸姳忙為任婉然鬆綁。

    陸千裏給那年輕人鬆了綁,扔出車廂。

    任婉然呆愣愣的,一幅萬念俱灰的模樣,“呦呦,多謝你。可是晚了,就算你送我迴任家,這會兒任婉柔也頂替我出嫁了……”

    陸姳抱著她柔聲安慰,“不怕,就算任婉柔已經頂替你出嫁,咱們一樣有法子把人換迴來。”

    “怎麽可能。”任婉然不信,“同樣是任家的姑娘,任婉柔如果真的替我上了花轎,木已成舟,沒辦法了。”

    “怎麽沒辦法了。”懶洋洋的、玩世不恭的聲音,“把心放到肚了裏,本世子替你主持公道。”

    陸姳和任婉然一起向外看過去,隻見四名侍衛抬著寶座,寶座上坐著位年輕公子,紅衣勝火,美得有幾分邪氣。

    “大表哥,多謝你啦。”陸姳歡聲道。

    揚景序意氣揚揚,“不講理的事,欺負人的事,都交給本世子。”

    揚景澄不同意,“其實我也可以欺負人的。”

    揚景序不許,“弟弟你就像高山上的白雪,不能沾染一絲一毫的汙點。這種事交給哥哥就好了。”

    任婉然聽呆了,看呆了。

    陸姳拍拍她,“這位紅衣公子是敬王世子,很霸道的,你放心吧,他一定會把你的婚事搶迴來。”

    任婉然過了半晌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高興得哭了。

    鄧琪華也過來安慰她。

    三位姑娘抱在一起,任婉然快凍僵的身體漸漸暖和了,心也暖和了。

    陸千裏命人把那個名叫莊夏的年輕人叫過來,問前因後果,莊夏是村裏人,見了這個陣仗渾身囉嗦,說話結巴,“表,表,表,表嬸說……”

    揚景序不耐煩,“再結巴把他舌頭割了。”

    莊夏嚇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一個激靈,還真就不結巴了,連喘口氣也不敢,高聲說道:“表嬸說裴家看上的是二姑娘,讓我帶大姑娘迴鄉成親。我見大姑娘是綁著上車的,我也不敢帶,表嬸罵了我一頓,逼著我非帶不可,結果才出城便被人劫了!”

    陸姳歎氣,“花氏想的隻是換親、替嫁,誰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被肖擎天給劫了,連莊夏一起綁了,等著琪華來救人。要把任家、鄧家的姑娘都擄走。唉,這迴花氏攤上大事嘍。”

    鄧琪華忙點頭,“就是就是,如果隻是替嫁,那不過是家務事,但和肖玻老賊的餘黨扯上幹係,她吃不了兜著走。”

    任婉然嗓子嘶啞,臉上全是恨意,“我從小到大在她手上討生活,小心翼翼,簡直連睡覺都不敢閉上眼睛。到我出嫁的這一天,她還要來這一手,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我恨不得親手撕了她。”

    “那就撕。”陸姳和鄧琪華同時道。

    任婉然鼻子一酸,又流下眼淚,“我任婉然何德何能,能有你們兩個這樣的好友。”

    鄧琪華謙虛,“我和呦呦對你的心是一樣的,不過我可沒有呦呦本事大。婉婉你看看,平遠侯府,敬王府,全是呦呦的人。”

    任婉然往車後望過去,感慨萬千,“當年在閨學的時候,同窗們都說呦呦是窮家嬌女,身份太低了,家裏那麽平常居然也來上閨學。可是誰能想到呢,呦呦才是身份最高的人。”

    鄧琪華親呢抱住陸姳,“我最有眼光,最早抱了呦呦的大腿。”

    任婉然忙道:“我第二個抱,也還不晚。”

    陸姳一樂,“成啊,給你們抱。”腿往前一伸,三個女孩兒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任婉然的愁苦煙消雲散。

    一行人到了任家門前,隻見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

    由揚景序打頭,眾人一起去了喜堂。

    身著大紅喜服的新郎和“新娘”正拜別父母。

    “別拜了。”揚景序諷刺,“新娘都弄錯人了,傻唿唿的拜什麽?”

    “任伯伯,婉婉在這裏。”陸姳和鄧琪華忙把任婉然帶上前。

    任若光笑容僵在臉上,驚愕萬分,“婉兒?你怎麽會……”看看眼中含淚的任婉然,再看看身著大紅喜服的“新娘”,實在難以接受。

    花氏端坐不動,一張臉板得跟棺材似的,“新人已經拜別父母,快上轎吧。”

    任若光怒道:“花氏,你給我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花氏把心一橫,豁出去了,“橫豎都是你的女兒,柔兒和婉兒有什麽分別?柔兒和女婿已經拜過父母,名份已定,沒辦法更改了!”

    “你胡鬧,婉兒的婚事是我中進士那年便定下的。”任若光訓斥。

    花氏撒起潑,“就算定的是婉兒又怎樣,和女婿一起拜別父母的是柔兒,這婚事便是柔兒的了!夫妻名份已經定了,更改不了,你再訓我也是更改不了……”

    “啪!”的一聲,揚景序拍拍寶座,聲音巨大,廳內刹時安靜。

    “莫

    說隻是拜了女方父母,便是連男方父母一起拜了,便是廟見過了,本世子說換迴來,便一定要換迴來。”揚景序傲慢又自負,“任若光,把那個假新娘趕走,真新娘趕緊換裝。”

    花氏垂死掙紮,“不能換,老爺,不能換……”可任若光眼見得揚景序、揚景澄以及陸千裏等人都在,哪裏肯向著花氏說話。

    花氏又向新郎裴喬求救,“女婿,你已是和我的柔兒拜過父母了,你忍心拋棄她麽?柔兒,你求求你父親,求求你夫婿……”

    任婉柔心裏焦急得跟火一樣,隻是不知該如何行事,這會兒聽了花氏的吩咐,取下蓋頭,淚水盈盈,“父親,姐姐是您親生的,我也一樣啊,為什麽姐姐便要嫁入官宦人家,我便要嫁給一個村夫?不要,我不要。”

    任若光長長歎氣,轉過頭不敢看她。

    任婉柔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掉落,又轉向裴喬,“裴郎,我和你已經拜了父母,不管你心裏待我如何,我便當你是我的丈夫了。我任婉柔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這一生一世,我都跟定了你……”

    陸姳看的很稀奇,“讓她繼續說,看新郎怎麽選擇。”

    揚景澄道:“好,讓她繼續說。。”對揚景序道:“哥哥先不要發作。”

    揚景序一笑,“小裴腦子如果不清楚,換新郎。”

    任婉然卻堅持,“不,我就要他。”

    陸姳奇怪,“他真這麽好麽?”

    任婉然道:“不是他好或不好的問題。他是我的。”

    陸姳明白了。

    任婉然是被激怒,和花氏、任婉柔較上勁了。非要裴家這個新郎不可。

    也對,花氏和任婉柔這個做法,泥人也忍不了,太可惡了。

    “小裴,你怎麽說?”揚景序拖長了聲音。

    裴喬哪裏敢遲疑,長長一揖,“學生聽憑世子爺做主,聽憑嶽父大人做主。”

    “婉兒快換裝。”任若光催促,“你快些換裝,路上再趕一趕,拜堂成親的吉時莫誤了。”

    任婉然喜悅點頭,由陸姳和鄧琪華陪著進去了。

    花氏和任婉柔見大勢已去,絕望又恐懼,母女倆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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