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姑為白文雪安排了第一次相親見麵會,男方是位公務員,在工商局的消費者協會工作,職務是副秘書長,39歲,研究生畢業,離異,有一女孩歸了女方撫養。公務員雖說收入不高,卻屬於是吃皇糧的,汗澇保收。最值得一提的是男方的家境,他上麵兩個哥哥,全在石化係統工作,大哥是省石油公司的副總,二哥是市石油公司的正總,就連退了休的老父親也還在經營著自己的石化工廠,在當地也算是一位石化界赫赫有名的元老級人物了。

    男方的物質條件自然也是好的不用說,自己有一輛全新的帕沙特轎車,一百七十多平方的大房子。至於當初為什麽離婚,據白姑姑掌握的情報是這樣的。在這個男人跟他前妻結婚的時候,他前妻的家庭條件很一般,父母都是啤酒廠的普通工人,可是就在他們結婚後不久,啤酒廠就破產了,索性他前妻的父親,也就是他曾經的嶽父向啤酒廠提出了承包方案,並且順利地通過了,不出幾年,啤酒廠不但起死迴生地活了過來,還成為了全省的納稅大戶,他的嶽父也因此當上了人大代表。隨著啤酒廠狀況的改變,女方家的家庭條件和社會地位都取得了日新月異的迅猛發展,從此女人的脾氣和傲氣一天天地膨脹起來,對自己的丈夫變得百般挑剔,不管是翻過來看還是掉過去看,怎麽看都能挑出毛病來,從此兩個人之間開始齟齬不斷,吵架也成了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家常便飯,吵到厭煩了,女人幹脆把女兒送去了國外讀書,自己一個人淨身出戶地離開了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家,女人不但把房子留給了前夫,還在法院的判決書上鄭重聲明,以後女兒的撫養費,她的前夫一分錢都不用負擔。

    這個男人是白文雪在姑姑提供的十幾張照片中唯一覺得勉強可以接受的一張,剩下的她幹脆看都不想看地通通一口迴絕了。理由很簡單,要麽長相實在太差,簡直有些礙眼,要麽身高不夠,屬於二等殘廢,隻有這個叫曹長軍的男人,還算基本符合她的第一視覺要求,籃球運動員出身,身高一米八七,在體育學院本科畢業後,又攻讀了天津大學的工商管理碩士,從照片上看,人長的還算端正,雖然年齡大了些,可是,在姑姑拿出的一大堆“大叔”照片中,他的年齡隻能算得上是個中等,所以,白文雪決定鼓足勇氣去見一見這位“曹叔叔”。

    相親的時間定在了周六的下午三點,地點是一家茶館。時間剛過十二點,白姑姑就迫不及待地催促起了白文雪。

    “你趕快去打扮一下,千萬別遲到了,要是第一次約會就遲到,給人家的印象肯定不好。”

    “打扮?打扮什麽?”白文雪明知故問地裝著糊塗。

    “相親當然要好好打扮一下了,選一套漂亮的衣服,化化妝,對了,別化得太妖豔了,淡妝就可以了。”

    “我不弄,平時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這叫英雄本色。”白文雪不屑地說。

    “少跟我說你的英雄本色,你知不知道,相親時給對方的第一印象很重要,你一定要特別注意。能不能有個好的結果,就在這第一印象好不好了。”

    “我怎麽聽著你說的有點像一見鍾情的感覺啊,原來相親就是在尋找一見鍾情的人啊。”

    “甭管是不是一見鍾情,總之,如果你給對方的第一印象好,就能牽住了他的心,就會有繼續交往的下文,如果不好,別說下文了,就是下次都幹脆免提了,快去換件衣服,抓緊點時間。”

    說著,姑姑在白文雪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她攆上了樓。

    “哎呦,你打我幹嗎?”白文雪不情願地捂著屁股上了樓梯。

    半個小時後,白文雪下來了,看見她的裝扮,姑姑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頭發在頭頂上被高高地吊成了馬尾,腦袋就像一隻蔫了纓兒的籮卜,兩邊的耳環大的可以套進一隻手,上身一件乳白色的針織毛線帽衫,下身一條將能遮住屁股的紅白格白褶裙,零下十幾度的大冬天,她竟能光著兩條腿穿起了單絲長筒襪,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小阿妹,讓姑姑簡直是哭的心都有。

    站在姑姑身邊的肖悅看著白文雪滑稽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白文雪翻著白眼兒問。

    “你這是要起相親啊,還是參加超級女聲的選拔賽啊。”肖悅笑著說。

    “我的樣子像超女嗎?”白文雪一臉得意地擺出了一個造型。

    “白文雪。”姑姑一聲怒吼:“你成心搗亂是不是,誰讓你穿成這個鬼樣子了,走,跟我上樓,重新換一套。”

    說著,姑姑生拉硬拽地抓住白文雪的一隻胳膊把她托上了樓。

    “哎,不,別,慢點。”白文雪一臉痛苦地咧著嘴叫喚著。

    看著眼前的一幕,肖悅笑到幾乎肚子疼了。

    在姑姑的重新治理下,白文雪算是合格地過關了,一身淺灰色的西服套裙,一雙黑色的長靴,外加一件半長款的深駝色羊絨大衣,一條白地蘭花的長條絲巾在脖子上鬆鬆地繞了一圈後在胸前垂了下來,高吊的籮卜頭不也不見了,頭發被一絲不苟地盤在了腦後,還綴上了一隻亮閃閃的發夾,絕對嫵媚的一身裝扮。

    白文雪帶著嫵媚的搖曳,一路搖向了相親的目的地——茶館。

    白文雪和肖悅走進了茶館,站在門口,肖悅兩眼像探照燈一樣迅速地將茶館內的情況掃射一翻,此時茶館內的客人不過七八位,單獨坐著品茶的男人隻有一位,40歲左右的模樣,男人的目光也正向她們這邊望來。

    “去吧,估計就是他了。”肖悅靠近白文雪的耳邊小聲耳語。

    看見那個男人,白文雪的心頓時咯噔沉了一下,真人的長相與照片上簡直判若兩人,照片上的人皮膚白皙,眼前的男人皮膚黝黑,照片上的男人濃眉大眼,眼前的男人帶著一副眼睛,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眉眼的真實模樣。

    “不會吧,這跟照片上也差的太多了。”白文雪完全失望地用鼻子憋出聲音來說。

    “沒錯,絕對是他,過去吧。我在那邊等你。”

    說完,肖悅一個90度的轉身,奔了另一個方向。將白文雪一個人涼在了口。進退兩難的白文雪苦著臉猶豫了片刻,隻得硬著頭皮向男人走了過去。

    看見白文雪慢慢地向自己走來,曹長軍一陣興奮地幾乎兩眼放光。如果說需要給第一印象打分的話,那他對白文雪的第一印象簡直就是120分,超滿意了,滿意得幾乎讓他一時愣住了神。

    “您好,請問您是曹長軍先生嗎?白文雪走到曹長軍麵前溫文爾雅地說。此刻在她的心裏主意已經拿定,他們之間百分之百是沒有下文了,想到這裏,白文雪的心反而覺得輕鬆了,一種戲謔的衝動在心底油然而生。

    “我是,您就是白文雪吧,你好。”曹長軍不無緊張地站起身來說。

    “你好,坐吧,不用太拘謹了。”

    說著,白文雪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曹長軍也跟著坐了下來。

    “那個,你喝點什麽?”曹長軍盯著白文雪問。

    “到這了就喝茶唄,我對茶是個外行,就綠茶吧,什麽都行。”

    “那就來杯竹葉清吧,味道很清淡。”

    “行啊,反正我也喝不出味來,隨便什麽都行。”

    曹長軍抬手招來服務員為白文雪點了一杯竹葉清茶。

    “我看見你是跟另一位女孩一起過來的。”

    “嘔,對,不過她不是女孩,是位婦女,那是我嫂子,她沒相過親,好奇,就跟我過來看看熱鬧。”

    曹長軍笑了:“那你呢,以前相過嗎?”

    “我。”白文雪頓了頓:“相過,相過好多次了。”

    “是嗎,那你經驗一定比我豐富多了,我這是第二次。”曹長軍有些靦腆地說。

    “恩,那是少了點。”

    白文雪心虛頷首地避開了曹長軍的視線,拿起茶杯,想喝,太燙,隻好又放下。餘光中她偷偷環視著茶館的環境,碧水垂柳,湖光灩瀲,真是個不錯的好地方,如果此刻坐在她麵前的能是一位讓她中意的男人,詩情畫意的景色,配上情投意合的兩個人,那會是怎樣一種愜意啊。現在,看著眼前這位“大叔”,白文雪真的什麽心情都沒有了。

    “我的情況你都了解了吧。”曹長軍直白地問。

    “啊,都聽說了。”

    “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

    “我的條件?”

    “嘔,挺好。”

    “是嗎,那就好,我對你的條件和感覺都很滿意。你看我們是不是可以試著交往一下。”

    “啊,可以啊,我這人挺愛交朋友的,咱們今天就算認識了,以後就算是朋友吧。”

    “那好,那就先做朋友吧,慢慢再發展。”曹長軍心裏一陣雀躍,卻強忍著盡量不讓自己喜形於色:“那個,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頓飯吧。”“吃飯,好啊。”

    “你喜歡吃什麽風味的菜?”

    “麥當勞。”白文雪幹脆利落地脫口而出。

    “啊。什麽?”曹長軍詫異地愣住了。

    “我就喜歡吃麥當勞。”

    “麥當勞啊,我——。”

    “你不喜歡啊,那就算了吧。”白文雪故作失望地撇了撇嘴:“我還是跟我嫂子去吃吧。”

    “也不是,我喜歡,我請你們去吃麥當勞。”

    “好,那就這麽定了,我過去跟我嫂子說一聲。你等我一下。”

    “好。”

    白文雪說完,站起身向肖悅走了過去,邊走邊偷笑。

    “什麽?去吃麥當勞?”肖悅聽了白文雪的話頓時錯愕:“你搞什麽名堂?是不是又憋什麽壞呢?”

    “噓,你小點聲,有的吃還不好,跟我一起去吧,求你了。”

    肖悅了然地看了一眼白文雪,無奈地點了點頭。

    出了茶館,開著帕沙特的曹長軍亦步亦趨地跟在了白文雪的寶馬車後麵,在一家麥當勞快餐店的門前,兩輛車子同時停了下來,一身西裝革履的曹長軍不無尷尬地跟在白文雪和肖悅的身後走進了麥當勞餐廳。看著餐廳內滿滿一屋子的小孩和青少年,曹長軍感覺自己渾身都不自在,甚至不知道改先邁哪條腿走路才好,這種快餐店裏,他隻是在沒離婚之前帶女兒來過兩次,都是為了陪孩子吃,如今跟著兩位女人走進了這樣的店,穿著西裝啃漢堡,讓他想想就覺得臉紅。

    “你去占個位置吧。”白文雪完全不理會曹長軍的表情,對身邊的肖悅說。

    “好吧,那你們去點東西吧。”

    說完,肖悅去找位置了,白文雪和曹長軍走向了點餐台。

    “你想吃什麽?”白文雪問。

    “我,隨便吧。”

    “那好,給我來三份雞腿漢堡套餐,三對愛爾蘭烤翅,再來三個玉米杯。就這些。”

    白文雪熟門熟路地點著東西,曹長軍一臉無奈地站在她身邊,等她點完了,隻聽服務員客氣地說了一聲:“一共是八十六塊五毛。您是在這吃還是帶走?”

    “在這吃。”白文雪迴答道。

    一旁的曹長軍趕忙做出反應地掏出了錢包,拿出一張一百元付了款。

    一堆亂糟糟,吵吵嚷嚷的孩子中間,白文雪,肖悅和曹長軍麵對麵地坐在一張小餐桌前,一人一份,白文雪利落地將東西分開來。

    “吃吧。”

    一句簡單的開場白後,白文雪抓過漢堡便大口地咬了起來,肖悅看了看白文雪又看了看曹長軍,實在想不出該說些什麽好,此刻她真的覺得這個男人挺可憐的,明擺著被白文雪這個丫頭戲弄了,還要裝出一副開心願意的樣子。

    “你也吃吧。”肖悅看著曹長軍說。

    “恩,好,吃吧。”曹長軍不無痛苦地迴答著。

    肖悅實在沒轍了,隻好低下了頭,吃起了自己的漢堡。

    “你怎麽還不吃啊。”嘴裏塞滿了東西的白文雪說。

    “嘔,我吃,我,你們吃吧,多吃點,不夠我再去買。”

    看著白文雪吃得眉飛色舞,肖悅吃得津津有味,曹長軍也拿起了自己的漢堡,打開包裝紙,研究地看了看,片刻,他將手中的漢堡順時針轉了個,為的是能找一個適合的角度去咬,他不想讓漢堡裏夾雜的沙拉醬蹭得他滿嘴都是。

    看著曹長軍一臉痛苦和無奈表情,白文雪不無得意地在心裏偷笑著。

    曹長軍埋頭吃著漢堡味同嚼蠟,對於白文雪的捉弄他似乎有點明白過味來了,想幹脆地甩開手一走了之,卻覺得有失紳士的風度,既來之則安之吧,快點吃完快點離開,曹長軍在心裏默默地對自己說。這樣的女人就是再漂亮,他也不沒有膽量與她交往下去了。盡快結束今天的約會是他唯一的要求。

    迴到家,麵對著爸爸,媽媽還有姑姑,白文雪哈哈大笑地講著第一次相親的全過程,似乎參加了一場特別有意思的郊遊活動,就連曹長軍如何尷尬無奈的表情都被她會聲會色地形容著,模仿著,令大家哭笑不得。

    “你這倒黴孩子,看你辦的這事,還好意思講呢,簡直丟死人了。”姑姑氣哼哼地說。

    “這有什麽丟人的,是他欺騙在先,不信你問肖悅,他本人跟照片上比差遠了,幾乎就是兩個人。”白文雪迴嘴說。

    “是,不太一樣,不過有沒你說的那麽嚴重。”肖悅說。

    “怎麽不嚴重,那照片絕對是經過電腦處理過的,這種人就得好好教訓一下。”

    “行了,你這麽做是太過分了,相不中也不能捉弄人家啊。”白爸爸一臉嚴肅地正色道。

    “就是,今天是你不對,下迴可不許這樣了。”白媽媽說。

    “要我說,今天文雪已經算是給這個人留麵子了,,這丫頭要是真的使起壞來,非把人家弄哭出來不可。”白文斌在一旁打趣地說。

    “你要是再搞這些花樣,你的事我可就再也不管了。”姑姑板著臉手指著白文雪的鼻子喝道。

    “就是,你知道你姑姑為了你的事費了多少心思啊,你還這麽不懂事,下迴可不許這樣了。”白媽媽接著說。

    “嘔,知道了。”白文雪掃興地抻著長音說。

    三個月過去了,白文雪又連續相過幾個男人,沒有一個男人激起過她想與其交往的欲望,相親的好奇心也一點點地被冬日的寒冷所冰封,心情從失望慢慢轉變成了憂傷,又從憂傷轉變成了茫然,對愛的幻想也在現實中七零八落地飄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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