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皇家


    不過,在同僚百官麵前,大家不好那麽厚顏無恥罷了,隻得忍痛放棄這個向李承乾示好的機會,卻是沒有想到,一向以清明耿直揚名的魏徵,居然不怕大家的譏笑,寧可睜著眼睛說瞎話,也不錯過這樣的機會,真是,夠狠。


    無須理會那些腹黑官員的念頭,與魏徵素來親近,熟悉他秉性的大臣,甚至李世民,自然清楚,若無緣故,魏徵絕對不會偏幫誰人的。


    “魏卿,何出此言呀?”李世民好奇問道,瞄了眼李承乾,發現他並沒有動容,氣度依然沉穩,心中不由微動。


    魏徵沒有著急迴答,而是走到李承乾麵前問道:“太子,臣觀你所獵之物,皆是豺狼虎豹之類,為何不獵取其它啊?”


    咦,眾人細看,發現真是這樣,按理來說,山林之中,動物繁多,就算是有選擇的打獵,一般情況下,也是見到什麽,就獵取什麽,絕對不隻是這幾樣動物而已。


    難道也是故意為之,眾人猜測,卻聽李承乾輕聲說道:“古之帝王,春蒐、夏苗、秋獮、冬狩,非是示武於天下,而是為庇護百姓安居樂業,春夏護苗糧,秋冬護家禽,獵殺兇獸,使之不傷及百姓,今日,承乾不自量力,效仿而為之。”


    “甚矣。”眾人恍然大悟,並且深以為然。


    沒有想到,打獵而已,居然有那麽多的門道,幾個將軍暗暗嘀咕,很有默契,緘口不言,不過文官們卻群情鼎沸,讚歎不已,還是太子宅心仁厚,就是打獵也心係百姓,深得古之帝王的遺風,接下來,眾人再沒其他廢話,一致表示,此次行獵,當以太子李承乾第一。


    “很好。”李世民立即拍案決定,反正是給自家人,賞賜再豐厚也不為過,但是也要注意節儉,無非是些金銀彩緞之類的物事,而且是人人有份,唯一的亮點,卻是一柄寶雕弓。


    仿佛是為了向群臣證明,自己以後少行圍獵之事,李世民把自己隨身攜帶多年的寶弓也送了出去,這自然讓李恪與李泰眼熱不已,李承乾臉上也多了抹驚喜的笑容,接弓,拜謝,退了迴去,忽然發現,角落之中,韓瑞悄悄的揮手比劃,似乎在示意什麽。


    想了想,李承乾說道:“父皇,此次行獵,多是隨行軍衛出力,兒臣想將父皇賞賜之物,轉贈予他們,不知可否?”


    好,一些人心中暗暗喝彩,籠絡人心,誰都會做,但是當麵提出來,一則是顯示自己的坦蕩無私,二則是眾目睽睽之下,那些軍衛臉上有光,恐怕更加感激李承乾。


    “區區小事,你自己決定即可。”李世民說道,卻沒有掩飾讚許之意。


    李承乾微笑,坦然招來隨行軍衛,將財物搬抬下去,至於怎樣分發,事後自有安排,公然為之,豈不成了分贓大會,況且,這也是帝王才擁有的權力。


    此事畢,就有宮人前來匯報,驪宮宴會已經籌備得差不多了,李世民聞言,欣然下令,眾臣陪同,移駕而去,天子出行,百官擁護,浩浩蕩蕩,場麵恢弘,一路而去,百姓觀之,無不感歎避讓。


    攏馬緩行,李承乾微笑道:“怎麽樣,沒有猜錯你的意思吧。”


    “錯了,而且很離譜,不過算了,反正也是件好事。”韓瑞無奈說道,果然是不夠默契,又是揮手比劃,又是無聲呐喊,居然沒有領會出來。


    “那你是什麽意思?”李承乾皺眉道。


    “推讓轉贈財物,你是猜對了。”韓瑞猶豫了下,悄聲說道:“不過,我的本意,是想讓你把第一的榮譽推給蜀王、越王,不管是誰都好,反正你自己不要受領。”


    “為什麽?”李承乾莫明其妙,不解道:“眾口一詞,大臣們覺得理所當然,連父皇也這樣認為,我為何要推讓出去。”


    韓瑞沉默下來,心中充滿了顧忌,不知道自己要不要開口提醒。


    “韓瑞。”李承乾察覺出來,忽然勒馬止步,正容說道:“自從那日,你說我性子不夠沉穩,我立即改了,得到父皇與朝臣的讚揚,前些時候,你又說我不體恤仆從,我也改了,立即得到他們的尊崇,有些話,有些事情,有些看法,從來沒有人會清楚明白的告訴我是怎麽迴事,隻會以什麽聖人、大義欺人。”


    揮退幾個準備上前探問的軍衛,李承乾有些激動,低聲說道:“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喜歡拐彎抹角,但是我卻知道,這麽久以來,隻有你一人,會把遇到的事情,向我解釋清楚,並且分析為何要這麽做,做了有什麽好處,不做有什麽壞處。”


    韓瑞目光閃爍,隻見李承乾繼續說道:“後來,我才明白,原來我們是朋友,你在替我考慮,現在,我也希望你像以前那樣,不要有所顧慮,明白告訴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對。”


    說得容易,做起來難呀,韓瑞暗歎,發現李承乾眼中充滿了期盼,這個時候,才能從他俊朗的臉上,發現幾分少年的青澀,按照後世的說法,他不過是毛頭小子,沒有形成自己的世界觀,然而東宮的屬官,出於各種各樣的顧慮,更是不敢直言相告,對於一些彎彎道道,自然是迷糊半解。


    這個時候,韓瑞的出現,不清楚他的底細,出於好心,提點了幾句,仿佛撥開了雲霧,讓李承乾恍然大悟之餘,也產生了信任的心理。


    “太子殿下,再不走,大家就發現異常了。”韓瑞提醒道,一行人浩浩蕩蕩前行,就他們幾人不動,目標十分鮮明,怎麽可能不給發現。


    李承乾倔強的脾性上來了,無論韓瑞怎樣勸說,都不為所動,繼續等待他的迴複,唉了口氣,韓瑞輕聲說道:“太子殿下,若是能站在親情的角度考慮,就會清楚,陛下未必希望見到你們兄弟相爭。”


    說罷,韓瑞立即策馬而行,盡管有些隱晦,但是也已經很明白了,這樣都領會不出來,那就不關自己的事情了。


    李承乾愕然,尋思片刻,臉色微變,連忙縱馬追行,輕聲問道:“那現在怎麽辦?”


    “盡量補救吧。”韓瑞說道。


    營地與驪宮之間的距離也不遠,前行片刻,龍輦車架很快就到達目的地,中門敞開,在眾人的恭迎下,李世民率領文武百官,闊步前行,進了宮殿,李世民與李淵等皇族,直接來到內殿閣樓小聚,至於那些文武官員,就留在外麵的花苑中散步。


    作為太子的侍從,韓瑞等人,自然在殿外守候,待遇比官員稍差,不過起碼能在走廊中遮陽納涼,隻是不能行動自如罷了。


    苦中作樂的對比,韓瑞發現賀蘭楚石在左顧右盼,立即明白他的心思,輕笑道:“賀蘭,別看了,人不在這裏。”


    “你怎麽知道?”賀蘭楚石問道。


    “看侯尚書就清楚了。”韓瑞倚著走廊欄杆,懶散說道:“嗯,還有那些一品大官,沒一個在場,紛紛進了內殿,可見女眷就在裏麵,說不定正受到長孫皇後的接待呢。”


    賀蘭楚石稍微思索,立即點頭讚同,隻得失望歎氣。


    “放心。”韓瑞安慰道:“待會宴會,女眷也要出來參加的,就能見到你的彤兒了。”


    “希望如此。”賀蘭楚石期待起來。


    此時,內殿之中,一幫命婦女眷,紛紛接迎,為首的自然是長孫皇後,氣質秀雅,雍容華貴,即使是在粉脂花叢之中,也掩蓋不住她的風華容姿,盈步而來,卻是先給李淵行禮問安,攙扶他到席間坐下,才走到李世民身邊。


    伸手撫住行禮的長孫皇後,李世民微笑道:“朕一時興起,又讓皇後辛苦了。”


    的確如此,李世民一個旨意,可謂是興師動眾,而且是坐享其成,一些瑣碎雜事,全部是長孫皇後在這裏指揮處理,事無巨細,不僅是辛苦而已。


    長孫皇後溫和淺笑,微微搖頭說道:“韋妃在此,差不多把事情處理妥善了,也不用妾身怎麽費心。”


    “這樣呀。”李世民笑著,眼睛也不抬,更加沒有詢問韋貴妃在哪,直接拉著長孫皇後走到李淵旁邊,臨席而坐,環視問道:“人齊了吧?”


    “陛下”四個容顏美麗,風姿迥然的美女衽襝行禮,其中就有韋貴妃,卻是內宮裏地位僅次於皇後的四夫人。


    “父皇”一些皇子公主紛紛叫喚,奶聲稚氣,聲音清脆悅耳,還有幾個才出生不久,尚在繈褓之中,沒有隨行而來,不然多出哭啼的聲音,或許更加熱鬧。


    卻聽李淵說道:“你們都過來。”


    見到皇祖召喚,李世民也點頭,一幫皇子公主撲了過來,圍繞在李淵身邊,稚**聲的問好,逗得李淵開懷大笑,盡管做不到一視同仁,至少可以叫得出孩子的名字,摸摸這個的小手,捏捏那個的小臉,含飴弄孫,享受天倫之樂。


    李世民心中欣然,旁邊的長孫皇後卻蹙起了柳眉,悄聲道:“陛下,雉奴年紀尚小,你給他寶弓做什麽,容易傷人傷已。”


    李世民錯愕,抬眼望去,卻見李治幼嫩的小身板,背著柄與身體差不多高的寶弓,心中不由有幾分疑慮,這弓不是剛才賜予乾兒的麽,怎麽在治兒那裏,也沒問李承乾,而是召李治過來,微笑道:“雉奴,寶弓怎麽在你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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