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教?何出此言。”


    韓瑞微愕,目光稍微上移,不敢平視,因為平平看去,恰好望見絳真胸口渾圓隆起,形狀溫潤綿致,身子挺直,撐得月牙白的衣衫似要破裂,讓人不敢逼視。


    “二十一郎,莫要裝糊塗,你足不出戶,聲名卻已經遠揚了。”錢豐大唿道:“當日那首折花吟,由於絳真小姐的緣故,已經在揚州城中廣為傳播,你可要好好謝謝人家。”


    “不敢。”絳真嫵媚而笑,愈加顯得姿態明美,聲音柔糯說道:“我喜歡詩中之意,自然要多吟唱幾遍。”


    迷惑想了下,韓瑞恍然大悟:“你們說的是金縷衣呀。”


    “什麽金縷衣,名字庸俗,叫折花吟多好。”錢豐反駁起來,笑嗬嗬道:“這可是絳真小姐給你取的名字。”


    “越俎代庖,望韓郎君莫怪。”絳真斂手行禮,螓首微垂,畢竟沒有詢問,就擅自安名,頗不好意思。


    “無妨,我也覺得,折花吟,確實要比金縷衣好聽。”韓瑞笑道,反正作者沒出世,不會有人追究自己的版權責任。


    一旁的王瓔珞好奇問道:“嗯,你們說的折花吟、金縷衣,卻是什麽?”


    “一首詩。”絳真微笑道:“費了些時日,為其譜曲,特來請韓郎君指教的。”


    “二十一郎君,你我有耳福了,絳真小姐的歌喉琴曲,堪稱雙絕,聞之,如同餘音繞梁,三日不絕。”錢豐欣然笑道,連忙正襟危坐,一臉洗耳恭聽的模樣。


    “錢郎君過譽了。”絳真謙虛說道,纖手微拂,廳外,隨行的婢女盈盈而進,將一方琴輕輕擱置在案牘之上,之後又取來一隻巧小精致的銅爐,點燃熏香,青煙嫋嫋,沁人心脾。


    “請諸位指教。”絳真微微閉目,一雙潔白細嫩的纖手攏於袖中,廳中幾人立時屏氣凝神,安靜下來,仔細聆聽。


    過了片刻,淡白色的煙雲飄浮屋梁,絳真終於睜開清麗明眸,伸出了纖纖十指,輕柔而有力的拔下了琴弦,弦絲顫動,開始鳴響,發出陣陣悅耳之音,忽而如潺潺小溪,靜靜地淌過原野,忽而如高山流水,叮叮當當奔流不息……,音韻空曠,旋律悠遠,其音綿綿,不絕於耳,令人沉醉。


    當然,沉醉指的是錢豐與王瓔珞兩人,至於韓瑞,出生浮躁年代,對於古樂音律,天生就缺少審美的細胞,不過卻覺得絳真美女的歌聲真的不錯。


    “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一曲唱來,柔膩的嗓音婉轉悅耳,酥酥軟糯,動聽之極。


    適時,韓瑞才發現,原來不僅宋代的詞可以唱,唐代的詩也能和樂唱的,其實道理也簡單,由於印刷技術不發達,如果詩隻是停留在書本上,依賴於書籍的傳播,流通範圍是相當有限的,而詩集的出版,可不是如今花幾個錢,買個書號那樣簡單,印書是一種奢侈,一種高消費的行為,貧寒文人籌措大筆資金,自費出書,談何容易!


    因此,即使很有名氣的文人,也得靠樂伎詠他們的詩,唱他們的詞,這才能家譽戶曉,把自己推銷出去,所以唐代是樂伎最吃香、最光彩的時期,相當於文人推動著樂伎這個行業的興盛,而樂伎反過來促進著詩詞這門藝術的繁榮。


    就是說,唐朝的文人,要買樂伎的賬,反之亦然,唐朝的樂伎,也很買文人的賬,樂伎沒有文人的詩,出不了名,文人沒有樂伎的唱,也成不了名,兩者是互相需求的關係,好比現在的絳真,固然頗有名氣,卻要上門向韓瑞求教。


    詩曲罷了,聲音在廳內迴蕩片刻,果真是餘間繞梁,眾人靜坐,依然沉醉其中。


    良久,錢豐歎道:“雖然已經不下數次有幸聽到絳真小姐的歌琴,不過當再次欣賞的時刻,卻依然要道句絕妙,以示欽佩之意。”


    “同感。”韓瑞幹巴巴地附和,別怨他,這是個音樂白癡。


    “非歌琴之功,乃是詩意動人,所以真正讓人欽佩的卻是韓郎君。”絳真微笑道,其實這首詩的含意很簡單,可以用莫負好時光一言以蔽之,卻有種不可思議的魅力,使人感到其情感雖單純卻強烈,能長久在人心中繚繞,而且每個詩句似乎都在重複那單一的意思,每句又都寓有微妙變化,重複而不單調,迴環而有緩急,形成優美的旋律。


    韓瑞不敢居功,連忙說道:“豈敢,以絳真小姐的琴藝,還有甜美歌聲,無論唱什麽,都是那麽完美,令人陶醉。”


    “韓郎君謙虛,讓人難以自容。”絳真笑盈盈道:“兒(唐代女子自稱)有自知之明,粗略譜曲,定有瑕疵,懇請幾位不吝指點。”


    韓瑞犯難,而且錢豐也不搭腔,讚美都來不及,當然不可能挑刺,兩人相互看了眼,就要齊齊搖頭之時,卻聽不怎麽開口的王瓔珞,微笑說道:“商調若是能稍微低些,還有羽調在………的時候,提速再放緩,或許會更好。”


    韓瑞聽得一頭霧水,而絳真露出若有所思神色,纖指拂弦,叮叮咚咚幾聲,明媚秀顏展現出動人笑容,欣喜說道:“果真如此,請王郎君繼續賜教……。”


    王瓔珞繼續說道:“嗯,彈奏……。”


    或許是遇到了知音,兩人興致勃勃的探討起音樂方麵的問題,本是對席而坐,漸漸地越來越靠近對方,就應該就是所謂的促膝長談,一時之間,卻把旁邊的韓瑞、錢豐忽略過去。


    對此,韓瑞頗有經驗,渾然不在意,而錢豐卻不怎甘心,試想插言幾句,奈何隻是粗通音律,也是有心無心,過了片刻,幹脆悄悄來到韓瑞旁邊,低聲道:“二十一郎,等會準備以何待客?”


    問的是酒宴事情,韓瑞小聲道:“三哥又不提前打招唿,鄉下地方,果蔬不缺,然肉食隻有雞鵝而已。”


    “絳真小姐臨時起意,我怎能料知。”錢豐解釋,忽然得意笑道:“幸好我也有準備……。”


    .........


    有個朋友突然上門拜訪,這幾天要帶他四處轉悠,更新可能不給力了,隻有兩章,望請各位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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