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的第二天,道斯中學依舊熱鬧,五千米長跑的事故並未影響到後續的比賽。


    沸反盈天的加油呐喊聲中,茉莉找到了剛剛結束一個項目的布蘭特,毫不費力地將看到她露出喜悅笑容的布蘭特拉到一旁說話。


    “你跟艾瑞克有仇?”茉莉開門見山地問道。


    麵對布蘭特,她並未拐彎抹角。或許是因為在她心中,現在的布蘭特和未來的埃舍恩首領不可能沒有一絲一毫相同之處,至少,即便是布蘭特自己都未發覺,靈魂深處的善良也該是有的。


    原本因為茉莉主動接近自己而笑逐顏開的布蘭特微微一怔,隨即有些不耐煩地開口,明顯不太想談艾瑞克,“你找我就是想談他嗎?”


    “不,我想談的是關於你。”茉莉卻搖頭道。


    布蘭特驚訝地看著茉莉。


    茉莉接著道:“你相貌堂堂成績優秀,本該成為人人學習的楷模,為什麽非得如此糟蹋自己的形象呢?”


    茉莉隱約記得李愛國曾經說過,埃舍恩首領在創立鷹眼之前曾經是個律師,而現在茉莉了解到布蘭特雖然行為作風上是個混蛋,但成績卻相當好,可見他之後或是經曆了什麽刺激突變成後來的模樣,或是隨著年歲的增長而成熟了。


    茉莉話裏有著怒其不爭的情緒,但布蘭特似乎隻在意前半句。他想看來茉莉也是在關注他的,他就知道她的眼光不會那麽差。艾瑞克那樣的人,有哪一點比得上他?


    “隻要有些人別到我眼前晃,我也懶得理會。”布蘭特挑了挑眉,神情間帶著絲得意的愉悅,“既然你已經想要改正之前的錯誤,我也會不計前嫌,允許你加入我們……”


    越聽越不對勁,茉莉皺緊眉頭,打斷了布蘭特,“等一下,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什麽誤會?”布蘭特也停下來,望著茉莉莫名其妙。


    茉莉沉默了片刻,心中各種想法接連閃過,最後下定了決心。


    她對布蘭特露出笑容,“不,沒什麽。我很高興能加入你們。”


    之前的經驗告訴茉莉,裝出不認識艾瑞克的模樣沒什麽用,或許她打入“敵人”內部的做法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對於茉莉現在的表態,布蘭特顯然是高興的,不過他來不及多說什麽,就被人叫走去進行下一個項目,也隻得戀戀不舍地離去。


    茉莉看著布蘭特的背影漸行漸遠,一轉頭,卻見幾乎被她遺忘的羅爾德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見茉莉已經發現了自己,羅爾德也不再掩飾,幾步走過來,對茉莉笑道:“我可真是看不懂你……茉莉小姐。”


    最後四個字羅爾德壓低了聲音,低沉的嗓音似情人間的呢喃,聽得茉莉心頭一跳。


    “我想你應該已經確定我不是厲家大小姐了。”茉莉迴過神便直接道。


    羅爾德嘴角牽起一絲恰到好處的弧度,點頭道:“啊,是的。我的老管家已經告訴我,厲家大小姐確確實實還在本家。”


    “那麽,請問你現在出現在這裏又是為了什麽?”


    羅爾德倒是沒說隻是路過之類一看就很假的借口,而是正兒八經地說:“我隻是好奇。雖然沒有查到你出現在道斯鎮前的經曆,但我總覺得你很不普通呢——不,或許應該說,正因為查不到,所以才顯得很神秘。而我對於神秘的事物,都有著無法抑製的好奇心。”


    “……”茉莉沉默地望著羅爾德,心中隻有陣陣無力感。如果說羅爾德的好奇心是他行事的驅動力,那麽,不管她怎麽作為,隻要她長了一張跟那所謂厲家大小姐高度相似的臉,就逃不過羅爾德的注意。


    “如果不介意的話,告訴我你的來曆身份之類的,滿足我的好奇心,或者我就能如你所願離你遠點兒。”羅爾德聳聳肩說道。


    茉莉定定地望著他一會兒,忽然一臉平靜地說:“我來自未來,來這裏是為了消滅未來的大魔頭,拯救世界。”


    羅爾德眨了眨眼,驀地綻開個燦爛的笑。


    茉莉見狀也是微微一笑,卻不再多言,轉身便走。她已經明白了,不管她再怎麽解釋,都無法改變羅爾德的關注,那麽隻好聽之任之。


    運動會結束之前,茉莉趁著白天艾瑞克繼父出門又去了他家看他。見到茉莉,艾瑞克顯得很高興,仍帶著傷痕的臉上洋溢著喜悅之情。


    怕遇到艾瑞克繼父,茉莉沒有多待,見艾瑞克的傷沒有大礙,說了幾句後便告辭離開。


    艾瑞克雖然心有不舍,卻沒有將這種情緒明白表露出來。


    艾瑞克隻是受了皮外傷,看著嚇人,但並未傷筋動骨,到了周一,他便迴學校上課了。


    然後,他驚訝地發現,茉莉竟然跟布蘭特一起吃了午飯。


    隨即,他便想起了昨天茉莉來看自己時說的在當時看來莫名其妙的話。


    “不論你聽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請相信那都是暫時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那個時候他被她溫暖的笑容所惑,隻是怔怔地點頭,並未深想那句話背後的含義。但現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但他依然不能理解的是,茉莉到底想做什麽。


    對於與艾瑞克一起看到這一幕的溫蒂而言,這樣的發展確實她所樂見的。


    “我早知道她會這樣。”溫蒂撥弄著餐盤裏的麵條,臉上一片嘲諷之色,“一開始跟我們在一起,說的那些話,不過是心血來潮而已。”她注意著艾瑞克的表情,在看到他微微沉下的臉色後,猶豫片刻,沒有把更難聽的話說出口。


    茉莉的影響還在,但溫蒂知道,很快,她就能將艾瑞克的注意力從茉莉那兒奪迴來。


    因為溫蒂中午的話,艾瑞克一整天都沒對她擺好臉色,下午放學時也強硬地跟她分開,獨自去了他最愛去的湖邊。


    每當心煩意亂的時候,他最喜歡的就是在湖邊吹著微風畫畫。雖然他的秘密基地的景色更美,也不會有人打擾,但那裏對他來說幾乎是個聖地,他輕易不會去。


    隻是今天,艾瑞克坐在常坐的大石頭上試著畫了幾筆,最後卻煩躁地將紙揉成一團丟了出去。


    他忘不了白天看到的景象。茉莉和布蘭特同桌進食有說有笑的畫麵深深刺激了他,他忽然意識到,他開始變得貪心了。


    一開始隻是想看到那溫暖的笑容,就算隻能躲在蒙塵的角落偷看也無所謂。可現在,他似乎都無法忍受她跟別人笑得那樣愉快,一個令他自己都驚悚不已的想法正在慢慢成形。


    ——他希望將她關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讓她的笑容隻為自己綻放。


    被自己這可怕的想法嚇到,艾瑞克視線一轉,卻發現自己臆想中的人正撿起了他丟棄的紙團,秀美卻不柔弱的身形幾乎就在咫尺。


    他驀地一慌,像是被戳穿了心中隱秘邪惡的想法,身體一斜,便從大石頭上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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