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目睽睽之下，茉莉將原本交握身前的雙手慢慢移到身側，同時微微移動腳步，又靠近了艾瑞克一分。
察覺到身邊人的靠近，艾瑞克的身形陡然僵硬。
他可以聽到自己心跳如擂，被幾百雙眼睛同時盯著的窘迫感似乎也被擠壓到了角落，不再能撼動他的心神。他腦中亂糟糟的，卻又好像一片空白。原本生出的遠離茉莉的決心，忽然就模糊了。
溫蒂察覺到艾瑞克的僵硬，隻以為他是緊張，便悄悄握住他的手想給他力量，卻被他如同觸電般掙開。
她驚訝地側頭望過去，卻看到艾瑞克微低了頭緊繃的臉龐，以及他身側另一邊靠他極近的茉莉。
溫蒂一下子明白艾瑞克的異常從何而起，被艾瑞克甩開的手緊緊握住，指甲陷入肉中帶起尖銳痛意，卻抵不過她此刻的心亂。
溫蒂忽然意識到，就算她先和艾瑞克相識，也一直陪在他身邊，但她在他心中的分量，甚至還比不過一個隻不過對他笑了幾次的漂亮女孩。
她怎麽能允許這種事發生？艾瑞克本該是屬於她的，誰也不能搶走他！
女主持人走到四人跟前，揶揄道：“四位同學，怎樣，你們要贏取夏威夷群島七日遊嗎？”
“要！要！要！”
台上的四人還沒做出任何迴應，台下的眾人都興奮地喊叫起來。
男主持站在羅爾德身邊，問道：“同學，你要不要迴應大家的期待？”說著，他將話筒遞到了羅爾德跟前。
羅爾德挑眉一笑，“這個……我無法決定。”他說著便看向了茉莉。
男主持人立刻順勢將話筒移過去，對茉莉曖昧道：“這位同學，你的答案呢？”
在眾人的期待目光中，茉莉卻隻是淡淡地說：“我對夏威夷島之行沒興趣。”
台下一片失望的噓聲。
男主持在茉莉處碰了個軟釘子，倒也沒露出尷尬的神情，反而反應極快地說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頓了頓，他又不甘心地加了句，“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茉莉搖頭。
男主持人隻得放棄，對自己的搭檔使了個眼色。
女主持人便立刻將話筒遞給溫蒂和艾瑞克兩人，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溫蒂將視線從茉莉身上收迴，昂著頭搶先道：“我們當然要去！”
她說完便推開了女主持人的話筒，不給艾瑞克反對的機會，在他愕然的神情下，扶著他的手臂踮起腳尖便吻了上去。
溫蒂的突然舉動顯然娛樂了眾人，台下發出起哄聲。
但在溫蒂的雙唇即將碰到艾瑞克時，他卻忽然伸手推開了她，舞台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映出明明滅滅的陰影。
被推開的溫蒂微仰著頭瞪著艾瑞克，漸漸的，眼底似乎染上了抹水色。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現場一片安靜，見慣了大場麵的女主持人立刻反應過來，趕忙打圓場，“嗬嗬，這對小情侶間有小矛盾了呢……看來今年的夏威夷島雙人七日遊沒有人能得到了。”
“確實挺可惜的。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明年的獎勵將更為豐厚！”男主持接道，“接下來我們就為四位同學頒發屬於他們的王冠！”
茉莉微垂視線，仿佛並未看到方才艾瑞克和溫蒂的異常。當男主持人讓她和羅爾德上前一步接受屬於他們的冠冕時，茉莉瞬間便做了決定。
她要假裝沒站穩，把艾瑞克推下台。
可就在茉莉抬腳前進之時，她忽然感到裙擺像是被什麽踩住了，不小的力量使得她的抹胸長裙往下掉，她本能地雙手抱胸，同時後退著減輕扯長裙的力道。
“小心！”
“茉莉！”
同時響起的是兩聲驚唿，分別來自茉莉的左右後方。她沒心思去管那兩人，隻因為此刻她的禮服裙已經被踩得往下落了些，露出了裏麵的淡色抹胸。她隻能雙手交叉抱著前胸，試著將衣服扯迴去。
一件依然帶著體溫的外套忽然落在了她的身上，將她上身緊緊包住。茉莉忙攏好外套，這才鬆了口氣，有餘力轉頭看去。
給她外套的正是羅爾德。而近旁，艾瑞克的手正握在衣服扣子處，在看到羅爾德的舉動後，又頹然放下。
茉莉側頭對羅爾德感激一笑，便看向破壞了她的暗殺計劃的人——溫蒂·諾依曼。
“啊，好像出了點小意外呢。”男主持人在一怔之後連忙說道，“不過這位同學的反應可真快啊。”
“是呢。”女主持接道，聲音明顯變得興奮起來，“有這樣的男士在身邊，簡直要幸福死了！”
女主持人立刻將話筒遞到茉莉跟前，趁機說道：“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哦，夏威夷群島大獎在等著你！像你身邊這樣的好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了哦！”
茉莉對女主持笑了笑，卻推開了話筒，擺明了不願改變想法。
她的視線在溫蒂和艾瑞克身上打轉，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看溫蒂現在的表情，茉莉知道她踩自己的那一下是故意的，但因為剛才她正要推艾瑞克下台，所以此刻她不由得有些心虛，做不到義正詞嚴地與溫蒂對質。
台上的壓抑氣氛影響到了台下，細細的私語聲漸漸響了起來。平靜之下的暗潮湧動讓一向生活規律無聊慣了的學生們變得興奮。
“抱歉，我剛才不小心踩到了你。”溫蒂就在這一片寂靜之中突然開口，神情卻並非她的話中所表現出來的歉意，甚至帶著鮮明的挑釁。
而隨著溫蒂的出聲，台下的竊竊私語聲驟然停了下來，幾百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台上四人。
眾目睽睽之下，茉莉的暗殺機會幾乎不可能再有。
她想，她該盡早擺脫現在的狀況。
“沒關係。”茉莉搖頭，在溫蒂微顯驚訝的目光中轉過身，往台下走去。
“同學！同學！等等！”男女主持人試圖叫住茉莉，但後者的步伐都未亂一分。
羅爾德對兩位主持人無奈地笑了笑，大步追上茉莉。
舞會現場外的小樹林裏，茉莉穿好身上的禮服裙後，將外套還給了羅爾德。
“謝謝。”
“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羅爾德笑道，“今天的舞會，會是我離開道斯中學前的最美好迴憶。”
“你要離開了？”
“是。明天是我父親給我的最後期限，我要是再不迴去，他就會親自來抓我的。那可不會是什麽美妙的體驗。”
饒是心中鬱結，茉莉依然被羅爾德此刻故意做出的誇張表情逗笑。
“那麽就此別過吧。我知道稍後你還有事要做。”羅爾德對茉莉眨了眨眼，像是看出了茉莉的打算，“祝你成功。”
“謝謝。”茉莉斂了笑，認真地對羅爾德說。
羅爾德揚起嘴角，也不再多逗留，轉身便走。幾步之後，他忽然又頓下腳步，背對著茉莉，聲音極為冷厲，“或許你該丟掉無謂的同情心——假如你想成功的話。”
說完，他大踏步離去，高大的背影漸漸隱沒在夜色之中。
茉莉靜靜地站立著，許久之後感覺到什麽，突然轉身。
剛剛走過來想叫她的艾瑞克被嚇了一跳，身體猛然僵硬。
“對不起，溫蒂做出那樣的事……”半晌之後，艾瑞克終於訥訥地說。
被評選為最糟cp對他來說並非是最糟的經曆，反而因為能與茉莉共同站在一個舞台上，讓他產生了扭曲的幸福感。所以，他沒能阻止被他的拒絕傷到的溫蒂去傷害茉莉。而當他反應過來時，茉莉的舞伴早就已經護住了她。
那個男生高大英俊，隻是靜靜地站著，就存在感十足。那是跟他完全不同的人，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的人。隻有那樣的人，才配得上茉莉吧。像他這樣卑微的人，隻配在遠處悄悄地看著她……但他不甘心。他想起茉莉對他總是笑著的，她不會輕視他，不會欺負他，她對他總是充滿善意的。
——她跟他，會不會有哪怕一分的可能？
茉莉看到艾瑞克也有些驚訝，但她本也正想去找他，他主動出現正合她意。
“沒關係。”她笑了笑道。
夜色中，艾瑞克看不到茉莉笑容背後的冷然，所以他有些羞窘地避開了視線。現在他應該再說點什麽，但麵對茉莉時，他的語言神經就像是壞死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他感到尷尬，卻又不願就此離去。
“該說抱歉的似乎是我。”茉莉抬腳，慢慢向艾瑞克走去，一直走到他麵前才停下，“我的到來，好像給你和溫蒂造成困擾了。”
“不！”艾瑞克下意識地抬頭否認，這一看卻發現茉莉離自己那麽近，那一刻他的喉嚨好像發不出聲音了，隻怔怔地看著茉莉，心跳聲咚咚作響。
茉莉垂下視線，眼中交織的冷意和痛楚被隱藏。她伸出雙手抱住了艾瑞克，喃喃道：“我很抱歉。”
茉莉的動作讓艾瑞克極為吃驚，他下意識地想後退躲開，他身上是那麽髒。
但當茉莉溫柔地圈住他的時候，他忽然就舍不得躲了。他的臉因為羞窘和激動而漲得通紅，手足僵硬，無措地任茉莉抱著，甚至沒有聽出茉莉聲音中明顯的不對勁。
艾瑞克的腦中嗡嗡地響著，他想如果時間能就此停滯，那該多麽美妙？
“艾瑞克！小心！”
突然響起的是溫蒂驚慌失措的聲音，那聲幾乎稱得上淒厲的喊叫劃破夜空，直直地傳入相擁的兩人耳中。
茉莉臉色微變，急忙將右掌中露出的手術刀尖對準了艾瑞克的後心，狠狠插了進去。
艾瑞克的身體因為劇痛而陡然僵硬。當茉莉放開他踉蹌著後退的時候，他甚至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手術刀還插在艾瑞克的背上，茉莉低頭看到自己的手上沾著艾瑞克的血，黑蒙蒙的一塊，觸目驚心。
但不知道是因為她一直以來的心軟，還是因為溫蒂聲音的影響，剛才的一刀沒能傷到艾瑞克的要害。
艾瑞克愣愣地看著茉莉，神情痛楚，眼中卻是茫然的。
“為什麽……”
這就是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嗎？前一刻還是溫柔繾綣的擁抱，下一秒就變成致人死地的毒藥。
可是為什麽？茉莉為什麽要殺他？
“因為十八年後，你會殺死殺死成千上萬的無辜者……”茉莉像是在說服自己，聲音輕軟，視線卻直直地落在地上。
是的，十八年後，艾瑞克會殺死很多無辜的人，其中有她的朋友和家人，所以她現在殺了他，是沒錯的。
茉莉猛然抬頭看向艾瑞克，身形一矮再次如閃電般靠近了他。
然而在她離他不過半米之時，艾瑞克忽然抬頭，眼神空洞，“所以，你之前接近我，隻是為了殺我？”
什麽溫暖的笑容，什麽沒有輕視的善意……都是假的。
茉莉心下一顫，不妙的預感讓她的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但還是晚了。
她的身體突然失去控製，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拍開，重重地撞在樹幹上，滑落在地。
她喉頭一甜，身體裏的內髒仿佛都在翻滾著。
“告訴我，是不是？”艾瑞克一步一步向茉莉走來，滿身戾氣。他的臉上不再有羞澀自卑，隻留一副冰冷的麵具。
茉莉咬牙直起身，手已經搭在了時光機上。
失敗了。
她又一次失敗了。
似乎從茉莉的表情中看到顯而易見的答案，艾瑞克輕聲道：“你說，十八年後我會殺死成千上萬的無辜者……”
他頓了頓，才綻開森然笑意，那一瞬間，殺氣鋪天蓋地。
“如你所願。”
茉莉臉色大變，終於不再猶豫，按下了時光機按鈕。
察覺到身邊人的靠近，艾瑞克的身形陡然僵硬。
他可以聽到自己心跳如擂，被幾百雙眼睛同時盯著的窘迫感似乎也被擠壓到了角落，不再能撼動他的心神。他腦中亂糟糟的，卻又好像一片空白。原本生出的遠離茉莉的決心，忽然就模糊了。
溫蒂察覺到艾瑞克的僵硬，隻以為他是緊張，便悄悄握住他的手想給他力量，卻被他如同觸電般掙開。
她驚訝地側頭望過去，卻看到艾瑞克微低了頭緊繃的臉龐，以及他身側另一邊靠他極近的茉莉。
溫蒂一下子明白艾瑞克的異常從何而起，被艾瑞克甩開的手緊緊握住，指甲陷入肉中帶起尖銳痛意，卻抵不過她此刻的心亂。
溫蒂忽然意識到，就算她先和艾瑞克相識，也一直陪在他身邊，但她在他心中的分量，甚至還比不過一個隻不過對他笑了幾次的漂亮女孩。
她怎麽能允許這種事發生？艾瑞克本該是屬於她的，誰也不能搶走他！
女主持人走到四人跟前，揶揄道：“四位同學，怎樣，你們要贏取夏威夷群島七日遊嗎？”
“要！要！要！”
台上的四人還沒做出任何迴應，台下的眾人都興奮地喊叫起來。
男主持站在羅爾德身邊，問道：“同學，你要不要迴應大家的期待？”說著，他將話筒遞到了羅爾德跟前。
羅爾德挑眉一笑，“這個……我無法決定。”他說著便看向了茉莉。
男主持人立刻順勢將話筒移過去，對茉莉曖昧道：“這位同學，你的答案呢？”
在眾人的期待目光中，茉莉卻隻是淡淡地說：“我對夏威夷島之行沒興趣。”
台下一片失望的噓聲。
男主持在茉莉處碰了個軟釘子，倒也沒露出尷尬的神情，反而反應極快地說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頓了頓，他又不甘心地加了句，“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茉莉搖頭。
男主持人隻得放棄，對自己的搭檔使了個眼色。
女主持人便立刻將話筒遞給溫蒂和艾瑞克兩人，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溫蒂將視線從茉莉身上收迴，昂著頭搶先道：“我們當然要去！”
她說完便推開了女主持人的話筒，不給艾瑞克反對的機會，在他愕然的神情下，扶著他的手臂踮起腳尖便吻了上去。
溫蒂的突然舉動顯然娛樂了眾人，台下發出起哄聲。
但在溫蒂的雙唇即將碰到艾瑞克時，他卻忽然伸手推開了她，舞台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映出明明滅滅的陰影。
被推開的溫蒂微仰著頭瞪著艾瑞克，漸漸的，眼底似乎染上了抹水色。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現場一片安靜，見慣了大場麵的女主持人立刻反應過來，趕忙打圓場，“嗬嗬，這對小情侶間有小矛盾了呢……看來今年的夏威夷島雙人七日遊沒有人能得到了。”
“確實挺可惜的。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明年的獎勵將更為豐厚！”男主持接道，“接下來我們就為四位同學頒發屬於他們的王冠！”
茉莉微垂視線，仿佛並未看到方才艾瑞克和溫蒂的異常。當男主持人讓她和羅爾德上前一步接受屬於他們的冠冕時，茉莉瞬間便做了決定。
她要假裝沒站穩，把艾瑞克推下台。
可就在茉莉抬腳前進之時，她忽然感到裙擺像是被什麽踩住了，不小的力量使得她的抹胸長裙往下掉，她本能地雙手抱胸，同時後退著減輕扯長裙的力道。
“小心！”
“茉莉！”
同時響起的是兩聲驚唿，分別來自茉莉的左右後方。她沒心思去管那兩人，隻因為此刻她的禮服裙已經被踩得往下落了些，露出了裏麵的淡色抹胸。她隻能雙手交叉抱著前胸，試著將衣服扯迴去。
一件依然帶著體溫的外套忽然落在了她的身上，將她上身緊緊包住。茉莉忙攏好外套，這才鬆了口氣，有餘力轉頭看去。
給她外套的正是羅爾德。而近旁，艾瑞克的手正握在衣服扣子處，在看到羅爾德的舉動後，又頹然放下。
茉莉側頭對羅爾德感激一笑，便看向破壞了她的暗殺計劃的人——溫蒂·諾依曼。
“啊，好像出了點小意外呢。”男主持人在一怔之後連忙說道，“不過這位同學的反應可真快啊。”
“是呢。”女主持接道，聲音明顯變得興奮起來，“有這樣的男士在身邊，簡直要幸福死了！”
女主持人立刻將話筒遞到茉莉跟前，趁機說道：“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哦，夏威夷群島大獎在等著你！像你身邊這樣的好男人，打著燈籠都難找了哦！”
茉莉對女主持笑了笑，卻推開了話筒，擺明了不願改變想法。
她的視線在溫蒂和艾瑞克身上打轉，一時之間卻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看溫蒂現在的表情，茉莉知道她踩自己的那一下是故意的，但因為剛才她正要推艾瑞克下台，所以此刻她不由得有些心虛，做不到義正詞嚴地與溫蒂對質。
台上的壓抑氣氛影響到了台下，細細的私語聲漸漸響了起來。平靜之下的暗潮湧動讓一向生活規律無聊慣了的學生們變得興奮。
“抱歉，我剛才不小心踩到了你。”溫蒂就在這一片寂靜之中突然開口，神情卻並非她的話中所表現出來的歉意，甚至帶著鮮明的挑釁。
而隨著溫蒂的出聲，台下的竊竊私語聲驟然停了下來，幾百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台上四人。
眾目睽睽之下，茉莉的暗殺機會幾乎不可能再有。
她想，她該盡早擺脫現在的狀況。
“沒關係。”茉莉搖頭，在溫蒂微顯驚訝的目光中轉過身，往台下走去。
“同學！同學！等等！”男女主持人試圖叫住茉莉，但後者的步伐都未亂一分。
羅爾德對兩位主持人無奈地笑了笑，大步追上茉莉。
舞會現場外的小樹林裏，茉莉穿好身上的禮服裙後，將外套還給了羅爾德。
“謝謝。”
“能幫到你是我的榮幸。”羅爾德笑道，“今天的舞會，會是我離開道斯中學前的最美好迴憶。”
“你要離開了？”
“是。明天是我父親給我的最後期限，我要是再不迴去，他就會親自來抓我的。那可不會是什麽美妙的體驗。”
饒是心中鬱結，茉莉依然被羅爾德此刻故意做出的誇張表情逗笑。
“那麽就此別過吧。我知道稍後你還有事要做。”羅爾德對茉莉眨了眨眼，像是看出了茉莉的打算，“祝你成功。”
“謝謝。”茉莉斂了笑，認真地對羅爾德說。
羅爾德揚起嘴角，也不再多逗留，轉身便走。幾步之後，他忽然又頓下腳步，背對著茉莉，聲音極為冷厲，“或許你該丟掉無謂的同情心——假如你想成功的話。”
說完，他大踏步離去，高大的背影漸漸隱沒在夜色之中。
茉莉靜靜地站立著，許久之後感覺到什麽，突然轉身。
剛剛走過來想叫她的艾瑞克被嚇了一跳，身體猛然僵硬。
“對不起，溫蒂做出那樣的事……”半晌之後，艾瑞克終於訥訥地說。
被評選為最糟cp對他來說並非是最糟的經曆，反而因為能與茉莉共同站在一個舞台上，讓他產生了扭曲的幸福感。所以，他沒能阻止被他的拒絕傷到的溫蒂去傷害茉莉。而當他反應過來時，茉莉的舞伴早就已經護住了她。
那個男生高大英俊，隻是靜靜地站著，就存在感十足。那是跟他完全不同的人，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的人。隻有那樣的人，才配得上茉莉吧。像他這樣卑微的人，隻配在遠處悄悄地看著她……但他不甘心。他想起茉莉對他總是笑著的，她不會輕視他，不會欺負他，她對他總是充滿善意的。
——她跟他，會不會有哪怕一分的可能？
茉莉看到艾瑞克也有些驚訝，但她本也正想去找他，他主動出現正合她意。
“沒關係。”她笑了笑道。
夜色中，艾瑞克看不到茉莉笑容背後的冷然，所以他有些羞窘地避開了視線。現在他應該再說點什麽，但麵對茉莉時，他的語言神經就像是壞死了，半天都找不到合適的話題。
他感到尷尬，卻又不願就此離去。
“該說抱歉的似乎是我。”茉莉抬腳，慢慢向艾瑞克走去，一直走到他麵前才停下，“我的到來，好像給你和溫蒂造成困擾了。”
“不！”艾瑞克下意識地抬頭否認，這一看卻發現茉莉離自己那麽近，那一刻他的喉嚨好像發不出聲音了，隻怔怔地看著茉莉，心跳聲咚咚作響。
茉莉垂下視線，眼中交織的冷意和痛楚被隱藏。她伸出雙手抱住了艾瑞克，喃喃道：“我很抱歉。”
茉莉的動作讓艾瑞克極為吃驚，他下意識地想後退躲開，他身上是那麽髒。
但當茉莉溫柔地圈住他的時候，他忽然就舍不得躲了。他的臉因為羞窘和激動而漲得通紅，手足僵硬，無措地任茉莉抱著，甚至沒有聽出茉莉聲音中明顯的不對勁。
艾瑞克的腦中嗡嗡地響著，他想如果時間能就此停滯，那該多麽美妙？
“艾瑞克！小心！”
突然響起的是溫蒂驚慌失措的聲音，那聲幾乎稱得上淒厲的喊叫劃破夜空，直直地傳入相擁的兩人耳中。
茉莉臉色微變，急忙將右掌中露出的手術刀尖對準了艾瑞克的後心，狠狠插了進去。
艾瑞克的身體因為劇痛而陡然僵硬。當茉莉放開他踉蹌著後退的時候，他甚至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手術刀還插在艾瑞克的背上，茉莉低頭看到自己的手上沾著艾瑞克的血，黑蒙蒙的一塊，觸目驚心。
但不知道是因為她一直以來的心軟，還是因為溫蒂聲音的影響，剛才的一刀沒能傷到艾瑞克的要害。
艾瑞克愣愣地看著茉莉，神情痛楚，眼中卻是茫然的。
“為什麽……”
這就是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嗎？前一刻還是溫柔繾綣的擁抱，下一秒就變成致人死地的毒藥。
可是為什麽？茉莉為什麽要殺他？
“因為十八年後，你會殺死殺死成千上萬的無辜者……”茉莉像是在說服自己，聲音輕軟，視線卻直直地落在地上。
是的，十八年後，艾瑞克會殺死很多無辜的人，其中有她的朋友和家人，所以她現在殺了他，是沒錯的。
茉莉猛然抬頭看向艾瑞克，身形一矮再次如閃電般靠近了他。
然而在她離他不過半米之時，艾瑞克忽然抬頭，眼神空洞，“所以，你之前接近我，隻是為了殺我？”
什麽溫暖的笑容，什麽沒有輕視的善意……都是假的。
茉莉心下一顫，不妙的預感讓她的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但還是晚了。
她的身體突然失去控製，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拍開，重重地撞在樹幹上，滑落在地。
她喉頭一甜，身體裏的內髒仿佛都在翻滾著。
“告訴我，是不是？”艾瑞克一步一步向茉莉走來，滿身戾氣。他的臉上不再有羞澀自卑，隻留一副冰冷的麵具。
茉莉咬牙直起身，手已經搭在了時光機上。
失敗了。
她又一次失敗了。
似乎從茉莉的表情中看到顯而易見的答案，艾瑞克輕聲道：“你說，十八年後我會殺死成千上萬的無辜者……”
他頓了頓，才綻開森然笑意，那一瞬間，殺氣鋪天蓋地。
“如你所願。”
茉莉臉色大變，終於不再猶豫，按下了時光機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