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

    海蒂的第一反應,就是《蒙娜麗莎的微笑》。

    那副畫她去看過真跡,比想象的要小很多。

    當時排著隊的時候還有工作人員一直在催促著,其實看的時間並不是很多。

    但那副畫裏的那個笑容,確實神秘而又令人忍不住凝視,仿佛有什麽魔力一樣。

    等等——這個問題,應該由我來問你啊?

    蒙娜麗莎到底是誰?她為什麽笑起來好像藏著什麽秘密?

    在這個想法產生的一瞬間,海蒂甚至下意識地產生了一個更古怪的念頭。

    《蒙娜麗莎》這幅畫顯然還沒有誕生。

    不會……畫的是她自己吧。

    不不不那樣就簡直是什麽惡俗爆米花電影了。

    達芬奇用附近的溪水洗幹淨了臉和手,用隨身的粗布簡單擦了擦,開始整理附近放著的手稿。

    他在這方麵不算很有經驗,一度失敗了好幾次。

    不是弄錯了層次,就是下刀太深直接切斷了肌理。

    一個微笑需要調動臉部的幾十塊肌肉。

    他一度摸著自己的臉反反複複的笑了很多次。

    不僅僅是唇部的肌肉——臉頰、顴骨、甚至是眼睛附近的肌肉,都會跟著牽動和改變。

    畫畫這件事情,真是極度繁瑣,又極度的簡單。

    作為繪畫者,達芬奇希望自己可以從骨骼到肌肉,把最內核的東西全部呈現在表象上。

    他畫的看起來隻是一層皮相,其實蘊含著肌肉和骨骼的動態運動。

    而那些看畫的人,未必能明白其中的各種奧秘。

    即便如此,他還是會一頭紮入屍窟之中,與真理同眠。

    海蒂其實對這種事持保留態度,她給他帶了葡萄酒和清水,隻囑咐他早點迴來,盡量不要在這種地方逗留太久。

    聽說這荒郊野嶺的,還有人在這兒遇到過野獸。

    在告別之後,她迴到了河邊的工坊,開始確認淨化程序的設置。

    這個鍋爐房一共占了四五間房舍,一共砌了四個池子和好些管道。

    第一個池子是清水沉澱池。

    水車利用了高低地勢差,把河水源源不斷地灌注進來。

    這個池子用來沉澱各種雜物,比如石子水草和砂礫,將來會雇

    專人來定期打撈清理。

    第二個池子,是木炭吸附池。

    她其實不太確定用什麽吸附比較好,為此拜托專人去查詢了很多資料,做了對比的實驗。

    海蒂過去沒有參與過這種工作,但她向來聰慧又充滿想象力,對各種概念的雜糅和創新也頗有興趣。

    木炭這個東西早在公元一千五百年前,就被埃及人用來當做藥物。

    在一千年前,希臘的醫生們拿它當做用來治療羊癲瘋的藥物。

    但把它加入在濁水之中,也會有明顯的效果。

    與木炭同樣有效的,還有明礬。

    後者的澄淨功能其實更加強大,而且產量頗為豐富。

    在佛羅倫薩的西北方有個明礬礦,先前因為歸屬權問題還發生過小規模的爭執。

    但是如果把明礬泡在水裏,會讓味道泛著一股微微的酸味,仿佛是變質了一樣。

    海蒂也不確定這個東西是否有毒,最後還是選擇了用木炭來吸附其他的雜物。

    第二和第三個池子中間有可活動的管道,其中放著一重又一重的過濾網。

    紗布等東西被連著放了好幾層進行過濾,第二池的水會自然地低速流淌過去,把木炭無法吸附的各種小蟲、細沙等等全部擋在外麵。

    這個過濾管大概需要一個月換一次,但經過實際試驗,效果相當不錯。

    河水也好,井水也好,本身都有寄生蟲和細菌的問題。

    ——難怪古老的東方人都選擇喝茶。

    海蒂確認著鍋爐的大小,由衷地鬆了一口氣。

    美第奇家族對名畫都頗為大方,在這種日常剛需的事情上也毫不含糊。

    他們直接買了充足的燃料來供應火爐,按照達芬奇畫的分流裝置不斷加熱著被過濾後的河水。

    熱水會分作兩股,一部分流向一個個帶內膽的新式鐵壺之中,進行隔熱保存,用於給宮裏的大人們提供充裕的洗澡水。

    還有一部分則流向散熱池中,那個池子保持密閉的半真空狀態,自帶一個取水的籠頭,可以用來給人喝澄淨殺毒後的常溫淨水。

    她的這個設想原本實施性不高,但好在達芬奇花了一下午就把這幾個成套的設施全部畫了個清楚,而且還加了好些巧妙的小設計。

    作為一個畫家,他原本隻需要在各種肖像畫上露上一手,就可以得

    到好些人的認可和讚許。

    可伴隨著海蒂的一個又一個新創造,達芬奇的工程學和機械學能力也顯露了出來,得到了領主的重視和重用。

    他不僅幫助佛羅倫薩學院撰寫有關各種細胞的論述文章,而且還改良出了更加靈活和精準的顯微鏡。

    從二十倍到八十倍,從八十倍到一百二十倍。

    如果不是這個天才打磨出了生物學的鑰匙,洛倫佐絕不會默許他荒野裏去做那些解剖。

    很快,人們就發現了比蚊子腿、洋蔥表皮還要更加微小的東西。

    它們會蠕動,會分裂,會遊弋。

    海蒂也很快借助著新的器材發表了新的論文,將它們統稱為微生物。

    ——她在這幾個月裏已經與學院裏的人們往來的越來越密切,收獲了好些學者一致的認同和愛戴。

    伴隨著細菌被發現,沸水和河水的區別也進一步被展示。

    人們在河水中找到了幾不可見的蟲卵,甚至在顯微鏡下見證了蟲卵孵化的過程。

    而水在過濾和煮沸之後,確實安全而又幹淨。

    也正是因為微生物學如野火燎原般的發展,海蒂建造鍋爐房的消息得到了學院和美第奇家族的共同支持——

    慷慨的領主表示願意給佛羅倫薩學院長期供給清水,如果條件允許的話,會酌情建造第二個鍋爐房。

    這種先進的日用品,必然會從上流一路蔓延到下層社會,慢慢從奢侈品的行列裏脫出。

    萬聖節很快就到了。

    海蒂的座位靠近主位了許多,用餐的時候能聽見那五六個小男孩嘰嘰喳喳的談笑聲。

    這個時代也有trickortreat,不過孩子們登門索要的是‘靈魂之餅’,看起來是一種覆著葡萄幹的麵包。

    他們每得到一塊麵餅,就會為這些陌生人的親友祈禱一次。

    “願您的家人能找到從煉獄通往天堂的路。”

    除此之外,人們會空出一張椅子來,在席位上還放著對應的食物和美酒。

    海蒂注意到那個空位離美第奇先生很近,而且被倒上了最好的酒。

    她忽然反應了過來。

    這杯酒是倒給他的親弟弟朱利亞諾的。

    而且……他,還有朱利亞諾,以及小桶先生,愛過同一個人。

    她低頭切著

    小羊排,開始思索一些其他的事情。

    美第奇先生看起來表情無波無瀾,平時很少表露喜怒。

    小桶會為了那個亡故者痛哭酗酒,甚至想要衝到地獄裏去尋找她。

    可美第奇先生,恐怕不會為任何人動心吧。

    中世紀也好,二戰時期也好。

    政治家永遠都是政治家,一切都可以放在利益的杠杆上考量。

    她漫無目的地想著些舊事,忽然聽見了一聲驚唿。

    “皮耶羅!”

    克拉麗切直接站了起來,椅子發出刺耳的嘶鳴聲。

    海蒂下意識地扭頭看過去,發覺有個孩子捂住了喉嚨,咳的臉色發白,而且已經開始發出窒息的嘶嘶聲了。

    “你肯定是吃豆子的時候嗆著了——快吐出來!”洛倫佐也變了臉色,過去伸手拍他的後背。

    但小孩努力地咳嗽著,就是無法把氣管裏的異物排出來。

    “海蒂——海蒂!”克拉麗切這時候完全六神無主,下意識地又看向了她。

    海蒂匆匆跑到了桌子的另一邊,伸手從背後抱住了那個小男孩。

    那孩子已經開始胡亂掙紮了,上氣不接下氣地劇烈喘息著。

    她的手臂直接繞到了皮耶羅肚臍和肋骨中間的地方,一手握拳的同時用另一隻手包住拳頭,開始強有力地往內上方衝擊——

    一下!

    兩下!

    三下!!

    突然那孩子噴出一枚橄欖,眼淚鼻涕全都流了下來,終於能夠大口大口地唿吸空氣。

    “得救了——”克拉麗切眼淚都要下來了,上前直接緊緊抱住了她的孩子。

    海蒂站在她們母子的身邊,露出複雜的笑容。

    她在前世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們也從少年邁入暮年,長子的頭發也如自己一般花白。

    現在的他們,也不知道在哪裏,過得是否快樂。

    “你是怎麽做到的?”旁邊的小孩開口問道:“這是魔法嗎?”

    海蒂迴過神來,拜托德喬把自己終於出版的那本《婦幼百科全書》拿了過來,低頭翻了一會兒便找到了‘海姆立克急救法’。

    洛倫佐在確認兒子恢複正常之後,接過了書看了一眼。

    有清晰的救治動作,而且和她剛才的姿勢一模一樣。

    不僅如此,還有針對不同年齡段和窒息狀態的急救法,旁邊還有詳盡的解釋。

    “你做的很好。”他看著她道:“而且救了我的兩個孩子。”

    “你想要什麽獎勵?”

    克拉麗切也迴過神來,滿臉都寫著感激。

    “請一定讓我們報答你——皮耶羅是我的摯愛,他剛才差點就沒命了!”

    海蒂愣了一下,忽然開口道:“如果有一天我想去其他城邦遊曆,請給予我一定的支持,可以嗎?”

    她不確定自己什麽時候會走,但這事終究是有可能性的。

    財富權力都可能招來禍患,但給予旅者一些方便,總歸不會有什麽問題。

    “如果真的有這一天——我們會給你寫推薦信,幫你安排更好的下塌處。”克拉麗切握住了她的雙手,深唿吸道:“你永遠都是美第奇家族的客人。”

    洛倫佐望著她,安靜地點了點頭。

    -2-

    宮裏很快來了新的客人,竟不是來找領主,而是向煉金術師諮詢問題的。

    自從海蒂以美第奇家族遠親的身份,因微生物的發現和各種論文漸漸出名以後,她不得不多拜托一位女仆幫忙處理各種信件和求愛的禮物。

    禮物自然是能拒絕的全部拒絕,信件則挑著答複。

    有一些問題很匪夷所思,但確實符合時代的特征。

    有人問她見過上帝或者聖母沒有,人死了以後是否還能複生,有沒有辦法可以提前去天堂。

    還有人則拜托她救治自己重病在床的母親,或者討論《婦幼百科全書》中的內容,問一些更細節的操作內容。

    海蒂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可能都早已經過確認,信件裏真出現了逾越的內容也會及時和領主反饋,做事從來沒有出過紕漏。

    今天來的這位先生被人們稱為恩佐公爵,據說是一位頗有名望的大人物。

    他一過來,連領主都在旁邊陪伴喝茶,顯然態度也頗為敬重。

    海蒂被叫過去以後行了個禮,在旁邊聽著他們聊天。

    這話題愣是從天氣如何聊到生意上頭再繞迴來,聽著都讓人快要睡著。

    等差不多三四十分鍾的客套結束了,這位老先生才躊躇著說出他這一次過來的真實目的。

    “你知道,如何確認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嗎?”

    這個問題聽起來屈辱而又糾結,裏麵恐怕藏了好些故事。

    海蒂迴過神來,終於把瞌睡驅散了個幹淨,開始聽他講過往的一些密辛。

    這位恩佐先生已經有五十多歲,而且一共有四位妻子。

    他的新續弦才二十多歲,正是青春嬌俏的時候。

    問題在於,他們兩生下的小孩,雖然發色和瞳色都隨父母,但看起來總有些不舒服。

    海蒂聽到這裏,大概感覺到了些什麽。

    難怪要讓美第奇先生也過來聽這件事,這是防著自己呢。

    “所以……”老公爵不安地搓了搓手,有什麽辦法嗎?

    “唔……”她轉頭看向美第奇,暗中在征求他的意見。

    有的忙哪怕是舉手之勞,也不一定要幫。

    因為幫了之後的禍患,可能比一句感謝要有重量的多。

    對方似乎覺察到了她的詢問,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能夠和恩佐公爵交好,對打開南部的銀行業發展頗有好處。

    海蒂在瞬秒內和他完成了信息確認,看向老先生點了點頭。

    “應該是可以的。”她頓了一下,頗為謹慎的加了個期限:“時間大概需要半個月左右,還可能需要一些東西,比如血——但我向您保證,它不會用在巫術上,具體方式會之後和您解釋。”

    老先生一聽說這事有希望,頓時放鬆了許多,忙不迭點頭道:“孩子就是父親的骨血,自然是需要血的——你不用這麽緊張!”

    洛倫佐用眼神示意她先退下,又笑著同他客套南部的一些風聞,陪著老公爵聊了好久。

    海蒂並不是醫生,但清楚自己的血型,以及一些相關的故事。

    她本身交際廣泛,自己也嫁過不同職業的丈夫,通過他們認識了很多其他圈子的人。

    也正因如此,她從前聽一位科學家講過一個很有趣的故事。

    這個世界上,總體來說主要有四種血型。

    a、b、o,以及ab。

    這四種血型,其實象征著許多東西。

    o型血應該是曆史上最初期的主要血型,又被稱之為‘狩獵血型’。

    那時候的人們以高蛋白食物為生,還處在原始時期。

    漸漸地伴隨著農業發展,有大批的人開始以種植為生,也漸漸進化出低胃酸的穀食性腸

    胃。

    他們是第一批移民和農民,也是新曆史的開墾者。

    而b型血常見於歐亞草原,帶著典型的遊牧民族特征,而且具有對抗a型血的抗體。

    至於ab型血……聽她的朋友說,那代表著現代。

    是後期的族群不斷融合繁衍之後,才漸漸出現的新血型。

    這四個血型能夠輔助醫生確認輸血時的分類,在急救和手術時盡可能地保住病人的命。

    海蒂思索了一會兒,腦海裏並沒有找到什麽確認血型的法子。

    但是她知道一個很簡單的方法,叫做排除。

    等恩佐工作離開之後,洛倫佐才叫海蒂過去,問她接下來怎麽辦。

    小姑娘摸了摸下巴,忽然問達芬奇迴來了沒有。

    領主大人揚起了眉毛,不急不慢道:“他已經去公共浴室那洗澡了。”

    海蒂想到的方法,雖然笨拙而又繁瑣,但也足夠有效。

    她上過基礎的生物課,後來也和私人醫生經常聊天,清楚血清是什麽,紅細胞又是什麽。

    “領主大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申請六管不同死刑犯的血液。”

    這個時代早已有了針筒,還有醫生試圖強行吸出眼球裏的白內障。

    血液在試管裏靜置之後,就會漸漸凝固和分層。

    上麵那一層會是淡白色或者淡黃色的澄清液體,也就是所謂的血清。

    而下麵的血凝塊,裏麵有許多的紅細胞。

    達芬奇幫著她把試管一一標號,還寫了標簽注明了不同死刑犯的性命。

    他們找了好幾個幹淨的小碟子,開始做對比的實驗。

    有的紅細胞滴入血清之後,仿佛是被暈開的顏料一般,會看起來是一片均勻的淡紅色。

    還有的滴進去之後,會有明顯的絮團狀,仿佛在和這血清做著什麽對抗。

    還沒等海蒂想出下一步的方法,達芬奇忽然驚歎了一聲,動筆飛快的開始總結什麽東西。

    “你……想到了?”她有些遲疑的看著他畫著兩個符號,忽然開始懷疑誰是從現代過來的。

    “這已經很明顯了啊!”達芬奇飛快地記錄著不同液體相互作用的效果,隨手畫了個六橫六縱的表格,記錄其中的三十個不同情況。

    海蒂其實還沒有馬上意會到他在計算篩選著什麽,隻試探

    性地問了一句。

    “你覺得……有幾種血型?”

    “四種——”達芬奇如同已經完成了考卷的學生,把那張紙遞到了她的麵前:“你是怎麽想到這個實驗的?真是太直接了!”

    海蒂平直地看了眼上麵的拉丁文字符,又看了眼那六根試管,開口問道:“你看出什麽來了?”

    “這一管最有意思了——它無論倒進哪一管血液裏,都不會產生絮狀團,”達芬奇已經開始抱著筆記本飛快記錄現象了,恐怕等會就會騎著馬跑去佛羅倫薩學院裏跟那些人開辯論會:“它簡直有母親一般的包容,不會抗拒任何其他血液的加入。”

    “這兩管血液互不相容,簡直和產生嫌隙的兄弟一樣,無論如何都不肯溶在一起。”

    嗯……你果然很有天賦。

    海蒂終於跟上了他的思路,開始和他一起記錄其中的每一個具體反映,引導著達芬奇用希臘字母給這四種血型進行命名。

    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自己迴到文藝複興時期,就是為了幫忙啟發科學進程的。

    兩人討論了一會兒,得出了一個一致的結論。

    隻要有一管a型和b型的血清,他們就能大概判斷出其他人的血型出來。

    海蒂甚至如同一個不動聲色的老師,讓他把這件事和輸血還有急救上引。

    隻要消毒得當且血型對應,在這個時代輸血救人也不是什麽難事。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直接震驚了佛羅倫薩學院,聽說他們兩寫的論著在出版當天就被搶售一空,連領主家的那份都差點被人偷走。

    這個發現,其實是屬於諾貝爾獎級別的。

    海蒂隻記得一個大概,但也誤打誤撞著同達芬奇一起完成了一次曆史的複盤。

    他們找了個時間再次覲見了恩佐公爵,先給他解釋了這其中的前後由來,以及這件事的安全性,當著他的麵進行了實驗。

    年輕的公爵夫人是a型血,恩佐公爵是o型血,但這個孩子是b型血。

    這個結果出來的時候,達芬奇就立刻反應了過來,直接帶著老公爵去了書房詳談,又或者是安慰。

    老人走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微紅著的。

    他沒想到自己會遇見這樣的事情。

    果然……那個娼婦……

    海蒂這邊鬆了一口氣,心想總算是解決了一樁委托。

    她看著宮殿裏色彩鮮豔的壁畫發了會兒呆,腦海裏忽然冒出來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詞匯。

    普魯士藍

    作者有話要說:

    -------------

    【存稿手記】

    中世紀避孕法

    來源:不明

    有一戶人家,大兒子死了,爹就讓二兒子和大兒媳婦同房,生了兒子就歸大兒子那一房。老二不願意,覺得哪有這樣的道理,所以晚上同房的時候就把那啥遺在地上了。上帝覺得老二做了一件很可惡的事情,就把他也弄死了。

    這個現在看起來非常鬼畜的故事,記載在《聖經·創世紀》的第三十八章。

    在古代社會,生產力是非常寶貴的社會財富。為了鼓勵人們多生孩子,在教育民眾的故事裏出現這樣的故事,其實並不奇怪。

    壞就壞在《聖經》在歐洲中世紀成為了不可違背的經典。於是,不已懷孕為目的的同房行為,都被看做一種罪行。

    當然,避孕也是。對中世紀的神學家來說,避孕罪大惡極,同謀殺、異端、行巫術一樣,都是重罪。

    不過,這種譴責也許隻是停留在理論層麵上。我們知道中世紀的人大多非常虔誠,但凡做了違背教義的事都得上教堂懺悔。當時的教堂還非常“貼心地”為各個行業準備了內容不同的懺悔手冊。奇怪的是,在藥劑師的懺悔手冊裏,卻沒有幫人避孕的內容。學者們認為,這說明了當時的藥劑師並不提供這一類的服務。而且,在當時的世俗法律裏幾乎沒有提到什麽避孕罪,文學作品裏也很少有這類記載。

    原因可能有兩種。要麽就是當時的人不怎麽避孕。“怕什麽怕,大不了生出來”。要麽就是當時的人都多少掌握一些避孕的土方,床上的事情不怎麽被外人所知道。在為普通人準備的懺悔手冊中,的確列有避孕這一條,但無法知道有多少人來為此懺悔。

    所以關於中世紀人避孕行為的普及程度,實在是一本爛賬。

    不過,我們所能知道的是,在當時的醫學著作中,已經有了關於避孕藥物的記載。

    比如,文獻中記載著一些可以加速月經或清洗子宮的混合物。這些混合物還可以用來解決意外懷孕的困擾。比如一本中世紀的食譜《解毒藥集antidotarium》中記載著幾種草藥混合起來可以加速月經的到來,裏麵有黃邊龍舌蘭、唇萼薄荷、馬兜鈴、艾蒿、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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