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飛天打發了金喬覺上衙門,想著昨兒酆玉材得罪了那琴九相公,此人原是自己母親身邊的近人,也不好太給他沒臉的,趁著還沒來的功夫兒,自己也往外頭迎一迎,與他賠話罷了。


    誰知帶著誌新在書房裏坐了半日,那琴九相公竟沒有來,飛天因問誌新道:“昨兒你爹爹倒沒有細說,到底你和酆大先生是怎麽得罪了這位琴九相公,為什麽今兒竟賭氣不來了呢。”


    誌新聽了,低頭笑了一迴,方才說與飛天知道當日的事,飛天聽了也忍不住笑道:“咱們原來在東村裏,住的是舉人老爺的房子,各處都齊全,倒是沒去過外頭方便,家裏又沒人騎馬的,竟也不知道這個規矩,難為這位酆大先生是怎麽知道的,倒把這琴九相公問住了。”


    誌新拍手笑道:“便是他不來什麽要緊,孩兒和白羽兩個反而不受拘束,也是快活的很呢,他若來了,小小年紀板著個臉,道學先生一般,拘束住了孩兒,不敢說笑,天長日久如何是好,隻怕就要讀書讀傻了呢。”


    飛天聽了點頭,隻是又覺得對不住母親,正在等待之間,但見外頭彌琉璃進來,臉色不大好,因說道:“殿下,宮裏娘娘傳話來,說小殿下隻怕在府上住著不大妥當,說咱們家如今延請的這一位業師人品有礙,不如現下就接近宮裏去,到上書房與眾位宗室子弟一齊念書的好。大家一處伴著,倒比在家時學得好些。”


    飛天聽了這話唬了一跳,因連忙拉著誌新站起來說道:“我娘……母後她真的這樣說麽?這麽小的孩子,離了我可怎麽好呢……”說著,下意識地將誌新摟在懷裏,隻怕那彌琉璃搶了他的去。


    琉璃聞言搖頭歎道:“我勸殿下可別為了這樣的事跟娘娘執拗起來,你們雖是母子,到底隻在落草時候見過一麵,如今娘娘身上不好,暫時不忍相見殿下,隻是在宮裏聽見小琴相公說了,殿下嫌他教的不好,又從窮鄉僻壤之處接來了小殿下的授業恩師,兩個絆在一處教導,隻怕對孩子不好,還說那酆玉材人品猥瑣言語粗俗,不堪陪殿下念書。


    娘娘知道了此事,急的了不得,因說小殿下是‘將來國之棟梁,哀家統共就這麽一個嫡親的血脈,若是給外頭什麽混賬念書人教壞了,豈不是哀家管教不嚴溺愛不明的過錯?’,因派了羽衣衛的人來,說今兒晚課之前務必要接迴宮裏去撫養教導,教殿下不用擔心,南書房裏那些子弟都是嫡親宗室,自然不敢對小殿下無禮的。”


    飛天聽了搖了搖頭,待要拒絕,那一邊兒又是自己沒見過麵的親生母親,這三十年來不曾膝下盡孝,已經是不孝之罪了,怎麽還能出言頂撞自己的萱堂?隻是若要答應了,孩子送進宮去,雖然都是在皇城裏頭,離得不遠,隻是宮裏宮外一牆之隔,卻不是咫尺天涯又是什麽?


    到時候隻怕母親見了誌新,越發舍不得,就要留在身邊兒嬌養,自己這些年來不曾離開過孩子一步,心中如何舍得,再說誌新自幼養在鄉間,不知禮數,進了宮去與那些紈絝子弟每日裏混在一處,萬一衝撞了什麽皇親貴胄,又或是竟染上那些膏粱毛病兒,豈不是更不好……


    飛天此番想著,因說道:“這件事情我也做不了主,總要等到他父親迴來了再行商議,不知道你們的人能不能等一等呢……”


    彌琉璃笑道:“這卻使得,我去外頭跟他們說一說,晚間再來接,也叫小殿下在家吃了飯去。”


    飛天點點頭,見琉璃出去,眼圈兒就紅了,因將誌新摟在懷中道:“好孩子,這可如何是好呢,都是我們當大人的沒個算計,此番得罪了那小琴相公,這麽變著法兒的把你拘束進宮裏去,要是受了委屈可怎麽好……”


    倒是誌新聽了不以為意道:“這不值什麽,孩兒自小兒胡打海摔的慣了,宮裏什麽樣兒還真有心去瞧瞧,隻是母親好歹對父親說,讓我帶了白羽去吧,自己去了,看不慣那些紈袴膏粱的形式做派兒,怪悶的。”


    飛天聽了,伸手在他額頭上一戳道:“好沒良心的小廝兒,娘往日恁般疼你,你這會兒就想著去攀高枝兒……”誌新聽了嘻嘻笑道:“母親往日裏總說我,這麽大的男孩子了,別人家孩子長這麽大,隻怕早就出去奔奔去了,孩兒還隻管賴在娘的閨房裏圖受用不肯學習,如今孩兒想進宮曆練一番,誰知道娘又說我忘本,當真是你們家的孩子不好當的。”


    一席話倒把姒飛天慪笑了,因說道:“你這話倒會噎人的,我就不能彈壓你了,這也罷了,等你父親迴來,我對他說,務必叫你帶了白羽進去。如今趁著還有些功夫兒,你去對白羽說說,看他樂意不樂意呢。”


    誌新聞言笑道:“他能有個不樂意的,如今聽說宮裏逛去,隻怕孩兒叫他做什麽,他都聽我的。”說著,轉身跑了去尋白羽說話兒。


    飛天忽然想起此去還要征得戰天刃夫婦的同意,連忙又追出去道:“你慢些跑,娘跟你往前頭白羽家逛逛。”說著,母子兩個攜手往前頭客房去。


    到了房裏,但見隻有水嫣柔帶了白羽兩個在家,白羽自在溫書,水氏做些活計。


    白羽見誌新母子來了,丟下手上卷冊,起來問了好,一麵問誌新道:“這都多早晚了,怎麽還不見有人來呢,那琴九相公別是這迴賭氣不來了吧?”


    誌新點點頭道:“正是呢,還在我皇祖母麵前說了好些酆大先生的壞話,如今又要叫我往南書房裏念書去,所以特地來問你一聲,跟不跟我去呢?”


    白羽聽了,麵上十分歡喜道:“咱們真能往皇子們念書的地方去麽?既然恁的,我自然要去的,就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飛天見狀因對誌新說道:“你帶了你兄弟往院子裏玩一會子吧,吃飯前迴來就行了。”一麵對水氏問了好,因問道:“怎麽大哥哥今兒不在家?”


    水嫣柔笑道:“他是個閑不住的人,如今往朱雀大街上逛逛去了,說是尋訪一個在京謀生的街坊,哪裏找去,十幾年不通音信了,隻怕又是去瞧人家打鐵,也不知那東西有什麽好瞧的,火氣那樣大……”


    飛天聽了笑道:“這是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戰大哥就喜歡這一個行當,做事專精也是好的,這些年若不是他手藝好,在鎮上立得住門麵,你和白羽也過不上這麽好的日子。”


    水嫣柔聽見飛天誇獎自己的男人,麵上稍有得色,因笑道:“你說的倒也有道理,我若不是看他待我和孩子好,這幾年早就跑迴娘家享清福去了,誰願意跟著他胡混呢。”


    說了一陣閑話,那水嫣柔因問道:“怎麽方才我聽見哥兒說,要帶了白羽進宮,往南書房裏念書去呢?”


    飛天方才將母親的意思對水嫣柔說了一遍,因歎道:“都是我沒個算計,素來知道那酆玉材最是個恃才傲物的性子,好端端的就不該叫他旁聽,這會子惹得那小琴相公見怪了,他是我母親身邊的近人,說話也有些分量的,想來是在我母親那兒告了什麽禦狀吧……”


    那水氏心中暗道這也是白羽晉身之機,因笑道:“論理,哥兒長這麽大了,就是離家念書,到底不值什麽,若是不嫌棄我們家白羽粗粗笨笨的,就帶在身邊做個書童兒,每日裏也有人端茶遞水兒的服侍著哥兒。”


    飛天聽了這話,知道水氏心中樂意了,因點點頭道:“哪裏,這卻不敢當,他們原本是同學,又是朋友的,也說不上是誰使喚誰吧,就叫他們一處做伴兒念書去也好,想來南書房裏的師父到底比外頭強一些,隻是怕姐姐思念孩子,隻怕也要與大哥哥商議商議再做定奪?”


    水嫣柔倒是不大在意道:“哎喲,多大的事兒還用得著與他商量,自從這孩子養下來,也不見他管過幾日,也是個隻知道生不知道養的甩手掌櫃,我們白羽又是個不會惹事的,斯斯文文女孩兒一樣的人品,也不用他父親管教,從小到大,他的事情都是我自己做主罷了。”


    飛天聽水氏這樣說,心裏方才稍微好過些,因點頭笑道:“既然恁的,我替我們孩兒多謝姐姐,叫你家哥兒受委屈了。”水氏聽了笑道:“哎喲,因為是你我才說的,如今我倒是巴不得叫他進去見見世麵,又怕你說我們家攀龍附鳳,才忍住了沒說的,誰知你倒跟我客氣起來了。”兩人商議了一番,單等那金喬覺迴來。


    作者有話要說:誌新被抓走念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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