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書房投石問路,聚友樓鼓瑟吹笙


    飛天聞言點頭笑道:“這不值什麽,妹子倒也不必縈懷,外麵的事情,我正打發你哥哥去打聽著,有了準信兒自然咱們先知道的,若沒有旁的事情,我可就先去忙了。”因說著,從巫俏房裏退了出來。


    飛天過了月亮門往前院而來,遠遠就瞧見金喬覺在門口等著,見他來了,因上前攜了他的手蹙起眉頭道:“你怎的這樣驕縱她?”飛天聞言噗嗤一笑道:“她是個千嬌百媚的姑娘家,不寵著,難道打罵一頓攆出去不成?你們金家從沒有這樣的門風,怎好在我身上壞了規矩呢,如今你要替我出頭也容易,正經著人往衙門裏頭二堂上打聽打聽,那相公老爺怎的問了人家生辰八字核準了庚帖又不肯要了,雖然咱們家是小門小戶,也不能給人平白作踐了不是?”


    金喬覺聞言笑道:“我哪有那個閑心,理會那虛熱鬧,原本不欲攀上這門親戚的,不來豈不更好,與官麵上做親不容易,你這傻孩子不知道罷了。”


    飛天聞言秀眉微蹙道:“當日我年紀小不懂事,你說我我也不敢還言,如今長這麽大了,這點小事還不明白,隻是一來這巫家妹子失貞在先,有人看上也屬不易,倒不好為了咱們圖便宜就誤了她的美滿姻緣,二來前兒的事情你也聽說了,那琚付之與我照麵之時狠命看了我幾眼,雖說咱們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隻是也要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話說得明白,如今打發巫家妹子過去了,他兩個原本郎情妾意,初到一處自然是新婚燕爾的,若那琚付之心中真有什麽不該有的念頭,新娶了一房姨奶奶,隻怕心思就迴轉過來了也未可知,如此咱們也好放心,豈不是三處有益麽。”


    金喬覺聞言方恍然笑道:“我們四兒如今大了,當真比在師門之中出息多了,此番有你這渾家當家,喬覺在外何愁不做橫事。”飛天聞言臉上一紅啐了一口道:“呸,誰是你渾家,好沒臉說這樣的話。”


    金喬覺見師弟此番不甚反感自己言語親密,不由心中一動,因試探著將他摟在懷裏,飛天見狀身子一僵,因有些羞澀恐懼,卻又不好就這般將他推開,隻得拘謹站在花下,誰知與金喬覺近身廝磨一陣,他吃的那西洋葡萄酒的香氣卻漸漸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弄得飛天有些心神蕩漾,連忙抽身將他推開道:“快別鬧,仔細孩子就下學迴來了呢。”金喬覺聞言方饜足收了手。


    飛天見他老實了,因指了指內院道:“咱們往書房裏說話吧。”金喬覺會意,知他是意欲迴避巫俏,因點了點頭與他一同進了書房之中,飛天迴身掩了房門道:“你也心中仔細盤算盤算,這相公老爺怎的如今問了生辰八字就不要了,莫不是批八字的說了什麽不吉利的讖語麽?”


    金喬覺聞言笑道:“隻怕未必,那街麵兒上看相批八字的,原都在五行八作之列,這些人還不都是些看人下菜碟兒,看人眼色吃飯的主兒,如今男女兩家一家是本縣捕頭,一家是縣裏的父母太爺,怎的敢亂說話破了好彩頭,卻不是自找不自在。”


    飛天聞言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是個理,隻是除了這個,到底是為什麽,放著巫家妹子這樣的好模樣兒卻不來迎娶,難道讓我們女家反而趕著男家不成麽?”


    金喬覺聞言蹙起眉頭道:“這位相公老爺原本就是個沉默寡言行事有些死板的縣太爺,我們這些近身服侍的班頭都有些摸不著頭腦,況且這婚姻大事不可兒戲,這幾日我卻也不曾趕著詢問。”


    飛天聞言點頭道:“這事上卻不能明火執仗地打聽去,總要尋個什麽由頭才好。”遂低眉尋思了一陣方笑道:“前兒你不是說若是能打發這巫家妹子出門,情願倒賠妝奩,如今這話可還真麽?”


    金喬覺聞言點頭笑道:“這如何不真,當日留下她時我就有些不自在,如今隻要能出了門子,論理咱們多賠一些也使得,隻是我此番拿出錢來,倒怕委屈了你。”


    飛天聞言繡口含嗔道:“如今我過門是因為你人品好,又是我的掌門師兄,待我有再造之恩的,才情願為奴為婢報答你的恩德,難道是貪圖你這點子家私麽,如今別說你這些破爛玩意,就是比這強十倍的我現在也拿得出來……”說到此處,倏忽掩口不語。


    書中暗表,原來飛天少年心性,見金喬覺借重妝奩之事出言相戲,因一時嘴快,說出那對江澄給誌新的表禮一事來,光是銀票就有百萬之數,隻是說到一半,倏忽察覺自己失言,連忙低了頭沒了言語。


    金喬覺見狀不明就裏,還道是飛天信口說說,因覺得自己口沒遮攔,方才害羞低頭的,因搖頭笑道:“你自小就是個多心的,我如何這般想你,不過因為如今你是當家奶奶,一日之中吃穿用度一應銀錢都從你手裏經過的,方才跟你商量,並不敢恁般對你失禮的。”


    飛天聽聞此言,又因為方才說起錢九郎之事,倒是深覺對不起自家師兄,因點頭道:“我不過說句玩兒話,哪裏就當真惱了呢,我因想著你說過倒賠妝奩之事,不如咱們就行個投石問路之計可使得麽?”


    金喬覺聞言有些不解道:“怎麽又叫做投石問路之計呢?”飛天點頭道:“我想著此番巫家妹子雖然不是正頭夫妻過去的,到底過了門兒也是當家奶奶,又不是一般外室可比,咱們不如使幾個錢,給她陪一個丫頭,一副黃金頭麵,連帶著她原有的幾箱鮮亮衣裳一起收拾整齊了,派幾個妥當的人送到那相公太爺家中去,他若收了,自是準備迎娶的道理,若不收時,總也要給句迴話,你道我這樣安排可使得麽?”


    金喬覺聞言大喜道:“許久不見師弟,如今果然越發出息了,再不是往日隻纏著我一處耍子的小兒女之態。”飛天聞言噗嗤一笑道:“你還當是小時候呢,如今我也是快滿三十的人了。這且不表,如今咱麽不如叫金福兒去街麵上喚個人牙子過來,看看可有好的小丫頭,越發買個能上灶,巫俏妹妹十指不沾陽春水,做不得活計,過了門兒別讓人笑話才好。”


    金喬覺聞言點頭道:“這卻妥當。”因說著,兩人出了書房門中,往門房上叫了金福兒,“先去銀樓中打一副黃金頭麵,會了定錢,剩下的去喚個人牙子進來,挑一個身價銀子五六兩的上灶丫頭帶過來給大奶奶瞧瞧。”金福兒答應著去了。


    夫妻兩個又說了幾句沒要緊的閑話,但聽得街門上打門之聲,金喬覺開了大門,倒是唬了一跳,但見門外丫丫叉叉站了一大家子人,細看時卻有戰天刃一家三口,加上酆玉材酆大先生,與自家小官人誌新,因連忙讓進院中。


    彼此敘過,見了禮,因金喬覺家中局促安排不開,正沒個奈何,但聽得那酆玉材笑道:“今兒兄弟與戰大哥同來,原是要找金師弟吃兩杯,可巧路上遇著大嫂來接侄兒下學,因尋思著不如一起過來會齊了,再往聚友樓去。”


    飛天聞言尚未搭話,但聽得水嫣柔笑道:“哎喲,兄弟抬愛,奴可不敢當,哪有良家婦人往酒樓上吃酒的?依我說,我跟飛天妹子兩個許久不見了,倒不如在她房裏做一迴針線,胡亂吃些酒菜也就罷了,正格的你們爺們兒去吧,越發將兩個孩子也帶去見見世麵,隻是不許給他們酒吃。”


    金喬覺夫婦二人聞言,心中尋思著許是戰家夫婦來此有甚話說,隻是男女有別各自不便,遂想了這個法子支開彼此,想到此處,因彼此對視了一眼,那金喬覺方笑道:“如此最好,咱們弟兄幾人帶了兩個小的過去,還要勞動大嫂與娘子在此處看家。”


    姒飛天聽聞這樣安排甚合自家心意,因意欲開口答應,但見眾人都在此處,又不好十分拘束稱唿的,隻怕叫金喬覺當眾沒臉,隻得低了頭淡淡迴道:“奴理會得,大哥慢走。”


    此言一出,那水嫣柔先繃住不笑了起來,卻見酆玉材與戰天刃對個眼色,因上前與金喬覺勾肩搭背笑道:“師弟此番可要做東,與咱們哥們兒多吃兩杯。”金喬覺聞言心中倒也十分蜜意,因點頭笑道:“這個自然”,說著弟兄幾人帶了兩個孩子出了街門。


    放下他們兄弟幾人如何飲宴不提,單表水嫣柔與姒飛天姊妹兩個正欲關了院門,忽見外麵金福兒帶著兩個人進來,因將他們讓進房中方才將街門關了,飛天定睛觀瞧之際,但見一個婆子,領著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站在院中地下。


    作者有話要說:來人是誰~?猜猜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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