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妁言一拍即合,作笑談一語成讖


    飛天聽聞此言,倒是觸動了自家心事,因想著如今金喬覺房裏的針線,單差著一雙單鞋,因點頭笑道:“姊姊可有什麽好鞋麵的料子,賞我一塊使得麽?”


    水嫣柔聞言笑道:“這倒奇了,莫非你家中的料子尚且不及我這小門小戶的不成?”飛天聞言臉上一紅道:“我家裏料子都是成匹的,今年剛動了一迴針線,隻做得一件長衫,可巧用盡了,旁的料子都是整裝的,又不好糟蹋了東西拆它,若是姊姊這裏有時,不拘什麽料子賞我一塊,迴頭做雙夾鞋給他穿。”


    水嫣柔聞言笑道:“哪個他?我怎麽不知道……”飛天聞言有些臊了道:“往日當你是正經人,如何這樣編排起人來?隻因方才聽見姐姐說起姐夫百般恩愛好處來,正經的我家老爺用心確是良苦的,隻因我天生有些驕縱脾氣,又不知道心疼人的,男女情份上總是懵懂,並不似你這般分明,因此上心中想著,若是不能還他情份,好歹照看著他飲食起居妥當應時,我心裏倒也還過得去。”


    那水嫣柔聽聞此言,臉上微微一紅,卻是忍不得笑了個花枝亂顫,倒把飛天笑得懵懂起來,因伸手推她道:“姊姊這是怎麽了?”那水嫣柔一行笑一行支吾道:“不妨事,隻是不曾見過你這般實心眼兒的妹子,自己心思拎不清,倒跑來問旁人的,如今你想不想自家漢子,難道我卻比你明白不成?”


    飛天聞言方才紅了臉,因低頭向繡墩上坐了,也不去理會那水嫣柔的笑語,隻在心中盤算她如今這話,若說這些年來,自己心中思念之人,無非親生父母,與這位有過教養之恩的師兄,其後得知他為了尋訪自家下落,不惜自降身份,充入六扇門中做了朝廷鷹犬,在江湖上立不起門戶來,都是自己過錯,如今既然想著他,他心裏也是有情份的,為什麽不對他稍微和顏悅色些,常言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此番若能態度和軟些,隻怕家宅安靜萬事和諧,卻也是個兩全其美的勾當。


    飛天想到此處,因迴頭起身對著那水嫣柔福了一福道:“姊姊此番金玉良言,妹子記下就是了……”那水氏給他倏忽感激一番,卻不知自己造下甚樣功德,因噗嗤一笑道:“妹子這禮行的莽撞,我卻不知如何指示教訓過你甚等好話。”飛天聞言搖頭一笑,並不答話。


    姊妹兩個在外間做了一迴針黹,飛天因心中盤算著巫俏的婚事,因搭訕著道:“前兒恍惚聽見我們老爺說了,有人來家給我巫俏妹子提親,姊姊在村中可曾聽見這事不曾?”


    水嫣柔聽聞巫俏姓名就有些不耐煩的,因冷笑一聲道:“這倒奇了,是誰家的公子哥兒直要當這活王八。”飛天見水氏言語刻薄,因不好多說,隻得從旁岔開話頭道:“我與她哥哥商量,若是娶進門裏做個當家的二房奶奶倒也罷了,就不知夫家那邊兒怎麽想頭。”


    水氏聞言問道:“不知是說了哪家的官人呢?”飛天點頭道:“隻怕戰大哥卻聽說了,就是我們老爺的頂頭上司,縣裏的相公老爺,諱琚付之的。”水嫣柔聞言笑道:“原來是他,怪到那日我們當家的迴來對我說了,隻怕你家妹子好事將近,我還不信,誰想那相公老爺卻看上這樣一個姐兒。”


    飛天聞言勸道:“這也是各人姻緣,姊姊原不必放在心上的,隻是不知這位琚太爺家中如何,可有沒有大娘子,若是頭婚,隻怕倒不合適了,隻是我家妹子已是雙十年華,這老爺卻早已過了弱冠之年,總要往而立奔去,想來家裏早已聘娶過了?”


    水嫣柔笑道:“你若問別人我自然不知道,這位太爺倒是深知,也不是我婦道人家愛打聽個市井新聞的,隻因我當家的在鎮上開個鐵匠鋪子,承蒙你家老爺關照,拉了好些個官人兒做主顧,因此上衙門口的新聞倒也略知一二,聽說這琚太爺家裏原是有個原配夫人的,因念著家中老大人還在任上,沒人服侍的,卻是單身赴任到此,把個家小都拋撇在原籍之處,隻怕此番叫人做媒,左不過是要討個外宅。”


    飛天聞言方才放心道:“若是討個外宅倒不妨事。”那水氏聞言奇道:“這是怎麽說?我往日裏冷眼旁觀著,你那位好妹子表麵恭順和睦,私底下倒是心高氣傲的,如今怎的寧願說與人家做個外宅的?”


    飛天聞言點頭道:“倒不是她心甘情願做小,隻是不怕你笑話,我這妹子到底是在院中廝混過的身子,如今既然不能清清白白過門兒,做什麽總要進去做正頭娘子,那樣錦被裏的勾當,夫妻之間怎好瞞人的?萬一因為這個,倒給我家老爺招出教訓不嚴的罪狀來,豈不是教他跟著吃了掛落?”


    水氏聞言笑道:“成親幾日,就知道心疼人了。”飛天因紅了臉隻做不懂,左右自己家裏事也打聽明白了,如今打發了巫家妹子嫁過門兒去準不錯的,因心中多少有些歡喜,並不是因為他是那容不下的人品,隻因那巫俏手上握有婚書,一日不嫁,終是在家尷尬著,倒不如此番教她尋著了可意的人品,一來免得她閨中日日不順心,二來方才見了那琚付之的架勢,倒像是對自己頗為驚豔的,此番哄了他兩個做在一處,自己與師兄兩人豈不是摘得幹幹淨淨了。


    飛天想到此處,因覺得這門親事十分妥當,遂要起身告辭,那水嫣柔苦留在家吃了飯去,飛天搖頭笑道:“若我還在東村上孀居之時,在姊姊家領了飯去原也沒什麽,隻是如今給人家做了當家丫頭,鑰匙賬目都在我身上的,如今家去晚了不好,一則外頭高親貴鄰看著不像,二則他父子二人到家裏也沒個滾湯滾菜的,倒顯得我不賢德。”


    水氏聽聞飛天說話在理,也隻得笑道:“既然恁地,我倒是不敢虛留你了,你且等等,我到村口給你雇車去。”飛天因連聲謙讓,到底不依,在村口雇了一輛香車到了門首上,因提前會了車錢,打發飛天上車去了。


    一時間迴在家中,但見街門關閉著,看看時候尚早,想是他父子二人皆不曾迴來的,因上前打門,金福兒接在家中,一問果然不曾到家,倒是那巫俏因今兒家中無人管束自己,打扮得妖妖嬈嬈上街閑逛了一迴,至晚方迴,飛天聽了沒奈何,自己又不是她正經嫂子,原也勸不得的,隻得假作不知,一麵想著叫金福兒上街麵上迎一迎,不要兩下裏錯過了,那金喬覺卻依言到了東村之中迎迓自己,轉念一想,他即便得了消息,總要將誌新先送迴家中再去,不如就在家裏安心等待,因依舊在廚下整治了晚飯。


    正上灶忙著,但聽得門房處金喬覺的聲音,很有些急切道:“大娘子家去了不曾?”金福兒因答道:“來家有一會子了。”那金喬覺方放了心,將坐騎交予馬夫,進得門來,但見姒飛天自廚下迎出來道:“這樣慌慌張張的做什麽,才下了衙門麽?也不見你去接了誌新迴來。”


    金喬覺見了他,也顧不得許多,上前去一把摟在懷裏道:“你可迴來了。”飛天見狀卻是唬了一跳,又是羞澀又是驚疑的,隻得推了他兩把道:“青天白日,這是做什麽呢?我不是好好的在這兒麽,誰又跑了不成?”金喬覺聞言方知唐突了玉體,因搭訕著放了手道:“娘子別惱,原是我心裏著急,一時讓胭脂油蒙了心的。隻因方才那酆玉材酆大先生到我衙門裏對我說起日間之事,叫我近日來看緊了門戶,若是你還不曾迴來,就去村上迎一迎,我因先迴家裏瞧瞧,見你已經來家了,方才放心,誌新那邊不用忙,我已經相煩酆大先生順路送他迴來,想是不刻便至的。”


    飛天聞言方才放了心,因複又蹙眉道:“那酆大先生也是個少見多怪的,怎的我就恁般不中用,沒有你在家,還叫人攛掇了我去?”金喬覺聞言賠笑道:“他原是一番好意,隻因當日你不甚隨我在江湖上行走的,是以不認得他,原是咱們上三門的門戶,隻是家中意欲他從科舉出身,習武原是為了強身健體,倒不教他行俠仗義的。隻是他雖無俠行,卻有俠心,因見了今日之事,提醒你我,原是他的好意,若是他知道你是我門中小師弟,自然不用為你擔心的。”


    飛天聞言沒好氣道:“他不知深情底理也罷了,方才見你唬得那樣,好像我這就收拾細軟跟人跑了也似的,旁人不知,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底細,如今別說是個琚付之,就是當朝天子來了,隻怕沒個好性兒說句和軟話,我也未必就肯放在眼裏的。”


    作者有話要說:哎哎~四兒不該說這輕狂的話啊~來日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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