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嫌疑誤入藕花,金玉言一斬風月


    姒飛天忙亂之中,忽聽得金喬覺的聲音,竟喚起自己從前在師門之中所用的閨名,不由得唬了一跳,因有些心虛,卻也顧不得巫俏是真摔假摔,伸手將她安置在一旁得鋪蓋上,自己伸手遮掩的麵目,連忙帶上了麵紗,迴身對水嫣柔低聲道:“勞動姊姊玉體在此照顧巫家妹子,這裏人多醃臢,我出去走動走動。”


    因說著,低頭往人群對麵大桃樹下轉了出去,原本有幾個意欲觀賞飛天絕色的念書人連忙前去堵截,誰知姒飛天晃動身形步態精妙,那些人原沒瞧清楚人影,早已給他擺脫了糾纏。


    飛天因緊走幾步來在桃花稀疏的密林之處,但見此處桃樹依舊繁盛,隻是桃花開敗了的,是以並無旁人來此賞花悠遊,飛天因找了一顆高大桃樹,一麵依住身形,一麵穩定心思,細想那巫俏此舉何意,莫非多日以來對她無微不至百般嗬護,到底也難以消弭她心中鳩占鵲巢之恨?自己若是知道金喬覺早年定下這樣一門親事,又怎會將這番成婚做個金蟬脫殼之計,如今想來,卻不是害人害己?


    飛天一麵心下埋怨自己再嫁失策,因心中複又擔心起金喬覺來,聽他方才驚訝篤定的語氣,隻怕早已認定自己就是他失散了多年的小師弟,隻是如今自己母子二人戶籍早已歸入金家,若要此時一走了之卻又談何容易,因思前想後皆不是辦法,誌新此番定然跟在金喬覺身旁,如今無論如何,也要麵對此事,端看師兄如何處置罷了。


    飛天心中綢繆一迴,打定主意正欲舉身迴去,但聽得身後一人笑道:“我給你的同心結還不曾看,就這般急著走麽?”飛天聞言唬了一跳,迴身看時,果見是那錢九郎自密林深處緩步而出。


    姒飛天如今心下正不自在,如何有心思與他盤桓,因不耐煩道:“我家裏有事,招唿不得你。”說著意欲抽身而退,卻給錢九從身後一把扯住了衣袖笑道:“我隻當你是借故趁亂來此私會的,卻不曾想咱們的心思竟想在了一處。”


    飛天此時芳心繚亂,給他這樣糾纏越發惱怒起來,因掙紮幾下脫不出他的鐵臂,袖中一扯,早已扯動了一枚繡花針在手,因將那針尖在他虎口上一刺,錢九此番沒有防備,給他偷襲得手,隻覺虎口一麻,因不自覺放了手,給飛天奪手跑了,將身子抵在身後一顆桃樹的樹幹上,十分戒備地盯著他道:“你有什麽話就說,做什麽動手動腳的。”


    書中暗表,原來飛天雖然心中痛恨這錢九郎,隻是兩人盤桓多次,又有了十歲的孩兒,夙緣十分深沉,心中早已深知他的品性,此人是個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角色,此番若是自己脫身跑了,隻怕他還要鬧到家中,若是給師兄得知自己此番過往,隻怕就要與這錢九郎生死一戰,雖然金喬覺在江湖上也算的是少俠之中的翹楚,又如何是這錢九郎的對手,此番隻有自己先應付了他,決不能將師兄也拖下水來。


    錢九見飛天此番雖然脫身,卻不曾逃走,因也不肯十分逼迫,自己也迴身找了一顆桃樹,在上麵倚靠著笑道:“原沒什麽要緊的事,不過是踏花節,送給自己的渾家一首情詩,不值什麽。”


    飛天聞言大怒道:“誰是你渾家?”錢九聞言爽朗一笑道:“名份之事何必掛心,我此番前來,還要多謝你救命之恩,錢九郎此番得蒙娘子襄助救下性命,結草銜環,定當後報。”


    飛天聽聞此言冷笑一聲道:“你要報答我何必等到將來,如今我隻求你一件事,若是辦成了,就當你我兩不相欠如何?”錢九聞言笑道:“你且說來。”飛天點頭道:“我要你此生不再攀扯上我們母子二人,你可能辦到?”


    錢九聽聞此言,因眉目之間卻有些說不出的情愫閃現幾番,苦笑一聲道:“你是因為那金喬覺,才這樣對我?”飛天聞言搖頭道:“此事與旁人原不相幹,隻是當日你因為救我,並不顧我本意壞了我的清白,是我一生奇恥大辱,我原本意欲殺你報仇,誰知因緣際會之下卻是珠胎暗結得了麟兒。


    你既然深知我的來曆身世,我也不用瞞你,咱們都是給家人拋棄的可憐人,誰不想身邊有個骨肉至親,是以我因奸成孕,得了誌新這孩子,心裏卻不知該如何看待你,你是我的仇人,也是我的恩人。


    如今隻好兩不相欠,我心裏對你是半點旁的情份也沒有的,你又何必作繭自縛,男兒頂天立地,如何在兒女私情上這般糾纏不清,叫我一個殘廢之人也看不起你。”


    那錢九郎聽了飛天這一番表白心思,又見他眉目之間皆是決絕之色,因心中有些信了他此番說辭,不由心下很有些慷慨悲涼之意,自己深陷牢獄之災十年之久,心中所想無非妻兒,隻是如今細想起來,自己何曾照顧過飛天與誌新一天,反而甫一脫出牢籠,就連累了飛天為救自己性命下嫁他人。


    一段時日以來,自己雖然深居簡出閉關養傷,卻也時時派遣眼線去那金喬覺家中打探,若是他心懷不軌,此番自己重出江湖,奪妻之恨自然不共戴天的,誰知探子迴報那金喬覺平日裏按照飛天過門之前的定奪,與他分房而睡,並無十分越禮之處,偶有飛天值宿上夜,也是分開內外兩間居住,當得起克己複禮四字,這般愛重,原是自己不能相較的。


    如今既然飛天遇上這般肯為他付出不求迴報的男子,自己是否也該斬斷此番孽緣,不再攀扯他們母子,如今身份特殊,朝廷形勢雲詭波譎,若是飛天與自己不能同心,隻怕強留他在身邊,對自己一家三口皆是連累拖磨。


    錢九郎想到此處,因爽朗一笑道:“你說的也是正理,既然嫁人了,就好好過日子,你們的好日子還長,往後我自然不再攀扯,隻是誌新成年之前,我會讓如練好生看顧你們,若有什麽難處,他自會現身保護你們的,我這就告辭了。”


    因說著,將飛天深看了兩眼,迴身往那密林深處走去,飛天見狀,不知怎的心下一酸,因想著方才自己盛怒之下,說出恁般決絕之言,如今自己雖然與他恩仇相忘,隻是誌新到底是他親生孩兒,此番自己要他發誓永不相見,豈不是與將自己拋撇在深山荒野之中的狠心雙親沒有什麽兩樣麽。


    飛天想到此處,複又想起自己身上繡譜之中的記載,因雖然深知自己事後定然後悔,還是忍不住出聲道:“你且住一住,不急著走。”錢九郎聞言,因迴轉過來,有些疑惑地看著他道:“還有何事麽?”


    飛天點頭道:“還有兩件事要對你說,一則,我方才說所不準攀扯,不過是要你別再以兒女私情挑逗戲弄於我,然則誌新是你的親骨肉,我們都是給家人撇下過的,心中自然深知骨肉分離痛徹心扉,如今你隻要不再對我無禮,閑了時也隻管來瞧瞧誌新,雖然不能相認,偶然與他說句話,傳他一招半式,我自然不會惱了。”


    那錢九郎聞言,原本暗淡神色之中倏忽閃現出光彩來,因緊走幾步親近飛天的玉體道:“這話真麽?”飛天見他如此急切,因向後退了幾步,抵在桃樹上急道:“才給你好臉色就這般無禮麽?”


    錢九見飛天此番恩準自己接觸誌新,心中又有希望,因將飛天的話當做聖旨一般,連忙向後退了幾步道:“娘子別惱,原是我失禮了。”


    飛天見狀,因緩上一口氣道:“我並沒有惱,隻是還有第二件,前兒我偶然看了你當年留下的繡譜,卻參透內中蘊含一部武學醫術含混的功夫,對你織就武骨卻是大有裨益的,你且記著來日你家妹子為你料理之時,千萬不可再以金線密織傷處,那金線雖然名貴,到底不是活物,織入經脈之中,久而久之腐蝕筋骨,對傷者有害無益,改日換藥之時,隻需以天蠶絲代替金線,將界線之法細細地織出經脈來,若不動用武功時,就是一兩年也是無妨的,若是迫不得已與人動武,也可擔保生死相鬥之時不受武骨連累。”


    飛天因兀自低頭說著,卻不聞錢九郎答應一聲,因有些疑惑抬眼瞧時,卻見他滿眼情意看著自己,因臉上一紅低頭了,心中暗道不妙,繼而找補了幾句道:“我說這些,並不是因為心中與你有私,隻是不忍自己孩兒遭受與你我一般的厄運,你可能明白?”


    錢九聞言點頭笑道:“你我都是苦命人,這樣苦心我怎會不懂,此番既然與你成說,自然不會違背諾言,你能得一心之人,成白首之約,我心裏雖然失落,卻也是替你們母子歡喜的,況且你已經恩準了我得空來瞧瞧誌新,我心裏也十分知足了。”


    作者有話要說:給錢9點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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