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喬覺夜訪嫠女,縣太爺慘遭滅門


    姒飛天獨坐房中心心念念故人之際,忽覺衣袖給人捉了,因低眉一瞧,原是誌新此番蘇醒過來,因掙紮著坐起身子捉了他母親一雙皓腕,四下裏觀瞧著道,“娘可曾受傷麽,”


    飛天見愛子清醒過來方放了心,因將心事丟在一旁柔聲道,“不妨的。”誌新此番有些睡迷了,因迴了迴神道,“方才不是有歹人在娘房裏……”說到此處,到底是十幾歲的男童了,因竟有些難以啟齒起來,飛天見狀,知他為自己避諱,因點頭道:“賊人逃了,娘沒事,你的手臂可還疼麽?”


    誌新聞言搖頭道:“方才給那賊人擺弄得倒厲害,隻是孩兒昏迷之前,隱約見了一位行俠仗義的劍客,那人將孩兒的手臂接好了,又在背心之處渡入一股十分精純的真氣,以助孩兒調養功體之用,娘可曾見了?”


    姒飛天聞言,知道此事遮掩不過,因不置可否道:“你如何瞧得出他竟是劍客身份呢?”誌新聞言點頭道:“我自小跟隨母親練武,雖然不曾學會什麽高深的功夫,娘不是總教我寫江湖上的規矩稱唿,我知道娘是少俠身份劍客門徒,隻是但觀那任俠之人,身*體又似在母親之上,便暗暗猜測他許是劍客身份,隻是他的武功路數卻是邪魅,雖然除暴安良,隻是手段恁般毒辣,斷不似上三門的教訓,倒像是……”說到此處,早跟飛天一聲斷喝道:“你知道什麽江湖規矩、幾個前輩高人?就敢在這裏出言賣弄起來。”


    誌新給母親喝止了一番,倒是一愣,隻因往日娘親對自己多是和顏悅色的,隻有自己倚仗功夫不俗,卻與不相幹的人好勇鬥狠之時,母親才會拿出身份彈壓自己,如今不過推算那人身份,卻不知飛天如何變了顏色,當下又不好細問的,隻得低了頭不言語。


    飛天見自己此番喝阻了誌新,倒把孩兒唬了一跳,因心中十分不忍,又見他為了迴護自己,給那兩個歹人打的嘴角嘔紅了,因十分憐惜地將誌新摟在懷內柔聲道:“方才是娘太急躁了些,隻是你……你父親在時曾囑咐我,不許叫你習武的,我因怕咱們家寡婦失業的受人欺負,娘又不好出門去拋頭露麵的,因少不得教你些花拳繡腿暫且應付些鄉裏閑人,隻為自保不求聞達,如今見你竟這般好學,娘隻說過一遍的話也記得清爽,倒怕你給江湖人看出身份來,又沒有正經功夫迴護自己,所以才教訓你的,你可心服麽?”


    誌新給母親嗬斥了一番,心下正有些不自在,卻聽聞飛天一番溫顏軟語的找補,因心中一暖點頭笑道:“娘說的,孩兒都好生記住了,這些話原也不曾對旁人說起的,隻因今兒見了任俠之人,不知怎麽心生了敬慕之意,方才與娘多說了幾句,往後再不敢了,還請母親看在孩兒初犯份上寬恕則個吧。”


    飛天聽聞此言,心中便知果然父子連心,誌新往日從未見過錢九,此番竟有孺慕之情,心中卻是說不出什麽滋味兒,又見孩兒上了幾年學,念了些金玉良言在腹內,說話辦事條理清楚言語得體,心中複又有些歡喜起來,因點頭笑道:“這才是,好孩子,難為你想得周全,往後都改了罷。”


    誌新聞言,十分乖巧地點了點頭,因倏忽想起了什麽似的,從身上掏出一張字紙,因延展手中捧在飛天眼前道:“娘且認一認,方才救咱們可是此人麽?”


    姒飛天因就著榻案上的燈火俯身一瞧,不由唬得魂飛天外,因將手中的字紙摔在誌新麵上,厲聲喝道:“你這小奴才給我闖下大禍,這海捕文書從何而來!”


    誌新不知母親因何忽然惱了,因連忙滾下床來站在地下垂手侍立,低了頭不敢言語,姒飛天見自己一時發作,將孩兒唬得那樣,心中便有些不忍,隻是此番心知幹係重大,定要問個清楚明白,因稍微放緩的聲音道:“你且別怕,將此物來龍去脈說與娘知道,別漏下半點兒細枝末節的。”


    誌新聽聞此言,雖不知母親為何如此在意此人,隻是此番見娘正色,心中便知此時幹係重大,因點了點頭,穩下心神,緩緩的將當日自己如何嬉戲官軍,如何給金喬覺仗義相助,又如何隻覺得那海捕文書之上的男子十分親切,便趁著下學天黑的空當偷了一張揣在懷內,有時便拿出來一看等語,細細的向飛天迴明白了。


    飛天聽聞此言,心中卻是一緊,因可憐他的孩兒一出生便沒了父親,十幾年來遭了多少白眼非議,雖然性子冷漠要強,骨子裏卻與自己一般,十分貪戀暖意,如今在城牆上見了一個緝拿的要犯,因父子天性,便將這海捕文書偷偷揭了藏在身上,以解自家孺慕之情,因眼圈兒一紅滾下淚來,一麵伸手拉了他在身邊道:“好孩子,是娘錯怪了你……”


    誌新將母親哭了,因心中十分自責道:“原是孩兒不曉事,讓母親替我懸心,是孩兒不孝,還請娘責罰。”飛天聞言搖頭道:“這不與你相幹,都是我當年的過錯。”誌新聽聞此言,因有些似懂非懂道:“母親莫不是認得畫中之人,孩兒瞧著今兒救咱們的人倒是麵熟的很,仔細想來,可不就是這欽犯錢九郎麽?”


    姒飛天聽聞此言,連忙伸手掩在誌新唇邊道:“少混說,他既是欽犯,自然無惡不作罪大惡極,朝廷才下了海捕文書要拿他的,如何又與咱們母子相幹呢,這話可千萬不能往外麵說去。”


    說到此處,忽聽得門外竟有低低的敲門聲,母子二人聽了倒是彼此吃了一驚,飛天因連忙將衣裳穿戴整齊了,又戴了麵紗,迴身囑咐誌新道:“我先去前麵應門,你快將那東西在火上燒了,將灰吹盡了要緊。”誌新聞言答應了幾個是字,因見母親出離了外間房門,心中猶豫一迴,到底舍不得,複又將那張海捕文書疊整齊了揣在懷內,一麵躲在門後偷聽來人是誰。


    卻聽得飛天低低的聲音問道:“三更半夜敲我嫠女院門是何道理?”門外之人應道:“姒家娘子無需驚惶,我不是歹人,在下金喬覺。”


    誌新聽聞此言不由心下大怒,這金喬覺覬覦母親並非一時半刻了,怎的如今竟這般輕浮,夜深人靜之際前來敲門,莫不是將自己母親當成那等不正經的女子麽,想到此處,因意欲出門理論,卻聽得飛天低低的聲音道:“憑你是誰,如今這般光景,不是歹人也是歹人,此番我兒子睡下了,你有什麽說的,明兒去學房找他說罷,我一個婦人不知周旋迎待之禮,不能奉教。”


    金喬覺聽聞此言,卻是心中焦急,因顧不得別的,略微提高了聲音道:“你且開門,我今日務必見你一麵說句話才能放心。”姒飛天聞言臊得滿臉通紅,因正色說道:“金捕頭,我往日隻當你是個君子,不過因我孤兒寡母安身不易,才屢次照拂我們,我心裏感激你,與你做個君子之交,略有談講,此番看來倒是我的不是,竟是白認得你了。”


    金喬覺聞言還想再說,卻聽得內間誌新推門而出道:“娘與他費什麽口舌,且教孩兒出去教訓這沒廉恥沒人倫的殺才一頓。”金喬覺聽聞此言,便知他母子二人誤會了自己,因複又壓低了聲音道:“姒娘子既然與我相識一場,難道在你心裏,金某真是甚等樣人麽,往日裏你我斯抬斯敬,我何曾說過半句調笑之言,今日若不是情勢危急,我斷然不敢夤夜造訪,擾了你們母子二人清夢不說,萬一給鄰家察覺了鬧出來,豈不是連累了你清白名聲麽。”


    姒飛天聽他說得這樣鄭重,似乎無關風月,因有些遲疑道:“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在門外說清楚呢。”金喬覺因見他依然沒有開門的意思,隻得壓低了聲音道:“方才我在家中時早已睡下,因聽見忽有衙門裏值宿的人前來報喪,敢情那縣太爺一家竟給人滅了門。”


    姒飛天聽聞此言,倒是唬了一跳,當下也顧不得許多,隻得開門放他進來,一麵朝裏間使個眼色,金喬覺原是聰明人,因也不言語,登堂入室的進了姒飛天家的草屋,飛天因叫誌新往門外瞧瞧,且喜一望兩望不曾有人撞見,因連忙閂了院門迴在屋內,又將房門閂嚴實了方才緩上一口氣。


    飛天見此番金喬覺也不避諱,竟直接進了他的閨房,當下卻也無法,隻得將誌新安頓在外間炕上,替他掖好了棉被道:“娘與金捕頭有要事商議,此事不與你相幹,好孩子,你且先睡吧,明兒早起還要上學房的,娘心裏明白金捕頭不是下作之人,此番必定無妨的。”因說著,拍了誌新兩下,又囑咐了幾句,方才持了榻案之上的燭台,打起簾子進了內間。


    作者有話要說:男配的悲哀~(縣太爺:我招誰惹誰了0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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