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天刃指認兵器,水嫣柔喜得簪鬟


    金喬覺信馬由韁在鎮上走了一陣,看看天色尚早,即便自己此時前去會那姒家娘子,因前日兩人之間起了些齟齬,也未必見得上她一麵,倒不如竟去戰天刃家中坐坐,順便向那水氏娘子探探口風。金喬覺想到此處,因打馬往戰天刃的鋪子而去。


    到了鐵匠鋪門口,卻見戰天刃正在內中應酬客人,因自己與他頗有私交,倒也不生份,因熟門熟路進了鋪子,內中夥計見是衙門口的官人來了,便十分客套上前招唿,那戰天刃家自家兄弟來此,因在陪一個要緊的客,也不與他客氣道:“金兄弟且坐坐,我應酬了貴客就來。”金捕頭聞言點頭笑道:“大哥自去無妨,兄弟理會得。”一麵見一個機靈夥計搬過一張椅子來,上麵鋪蓋著一個蒲團道:“金頭兒且坐坐,這鋪蓋是極幹淨的。”


    誰知那戰天刃應酬的客人聽聞衙門口來人,卻是迴頭一瞧,正與金喬覺對視一眼,金喬覺見那人身材挺拔魁梧,必定是個練家子,隻是頭上戴著鬥笠,瞧不清爽麵目,那人迴顧了金喬覺一眼,因繼續與戰天刃商議道:“若按這個圖樣,怎的做不出我的兵刃來?”那戰天刃因他是大主顧,便賠笑道:“客官明鑒,卻不是小人手藝生疏,如今十裏八村誰不知戰家鐵匠鋪子,連衙門口的官人也時常往我鋪子裏打造兵刃的,隻是客官您這兵刃的材質樣式,小人原不十分認得,卻是不敢貿然收攬活計,萬一打得差了,卻不是砸了小人招牌。”


    那人聽聞此言爽朗一笑道:“這卻無妨,圖譜留下給你參詳,按戰爺的手藝必然分毫不爽,這材質我也帶在身上,便留下給你使吧,交貨之時不必刨除費用,一並算進去才好。”戰天刃聽聞此言,見他願意交出圖譜與材料,自己不過賣個手藝,便能得了這許多銀錢,心中倒有些活動,嘴上依舊謙讓道:“這如何使得,倒叫客官破費許多。”那客人笑道:“這不值什麽,既然戰爺肯接這買賣,我便幾日後來取,定錢就給你個全款,也算咱們相交一場。”說罷自懷中取了銀兩遞在戰天刃手中。


    戰天刃半推半就接了銀子,拿在手中一掂,因笑道:“卻也使不了這麽多,等我找些零錢來。”那客人笑道:“這卻無妨,單則一件,必要戰爺的手藝方才放心,這又是急用的,耽擱不得,那多出來的銀子,就賞夥計們打酒吃。”戰天刃聽聞此言,但覺此人十分大方,心中倒也有些敬佩,因連聲道客官放心,兩人又說了一陣,那客人方挑簾出去了。戰天刃因丟開手中活計,拉過一個圓凳朝金喬覺身旁坐了,手上拿了那客人給的圖譜遞在他手上道:“你且看看這圖譜,卻不知是何兵刃。”金喬覺接了那圖譜在手中細看時,原是兩條鐵索模樣,因有些疑惑笑道:“卻是江湖之中少見的,莫不是兩端還有機關麽?”


    戰天刃聞言佩服道:“到底是兄弟見多識廣,這圖譜後麵標注之處便是。”金喬覺聞言細看之時,果然在鐵鏈兩端末尾之處,因係著兩個鈴鐺,不由失笑道:“看不出此人生得恁般魁梧,竟使這小巧玩意,倒像是內家兵刃,隻是內家武術派門繁雜,兄弟一時之間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既然那客官將圖譜交在大哥手中,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戰天刃聞言道:“正是呢,隻是這活計催的急,我又沒個得力的幫手,要在幾日之內做出來,隻怕這幾天卻家去不得,可巧我今兒在集上看上一件簪子,你若閑來無事,煩請兄弟與我帶去家中,交給我渾家收著可使得麽?”金喬覺原本正欲前去找水氏娘子商議此事,因點頭笑道:“這不值什麽,還須得大哥特地吩咐一聲,小弟自然照辦。”因伸手接了戰天刃手中的簪子,卻見此物花樣端的有些眼熟,倏忽想起方才在太爺家中斷案之時,那三娘的妝奩之中有幾枚簪鬟卻與此物同款,因壓低了聲音道:“大哥莫不是消遣兄弟,此物並非集上所得。”


    戰天刃聞言一驚,因四顧無人,方臉上一紅笑道:“金兄弟久在公門,自然知道這鐵匠鋪子裏頭的底細,卻不用為兄多說……”金喬覺聞言,素知但凡偷兒得了些金銀首飾,因賣於首飾店中少不得給人發現端倪,卻往往要來鐵匠鋪子裏銷贓,融成生金塊子,再賣與銀樓打造新花樣,那戰天刃必是有他的門路得了這些東西,因見這件簪鬟款式不俗做工精致,便將此物留給他渾家佩戴的。


    金喬覺想到此處,因笑道:“旁的倒沒什麽,隻是此物上卻係著一些關節,大哥隻管留著無妨,隻是還求賞兄弟一些口風,此物卻是何人托付在此的呢?”戰天刃聞言有些為難道:“那中人原是與我交辦過幾件事的,隻是如今鬧出來,往後我這鋪子再想收東西,卻是有些艱難了。”金喬覺聞言笑道:“不礙的,此物並非贓物,想是宅門裏典當出來的,我因現下查辦著一件私相授受的勾當,隻要得知上家是誰便罷了,實不敢斷了大哥的財路。”


    戰天刃聞言方放心道:“既然如此,那中人便是當鋪的夥計,此番我帶了你去,定能問個清楚明白。”兄弟二人商議已畢,起身打點了一番,方來在當鋪之處,戰天刃因向內招唿自己的中人,那中人丟開手中活計迎了出來,走到一半卻見戰天刃身邊帶著官人,因有些畏懼,逡巡不前,戰天刃見狀笑道:“不妨的,這是我兄弟,隻問你一件事,你迴明白了就去忙你的,耽誤不了功夫。”


    那夥計聽聞此言,方略略放心,扭扭捏捏蹭了過來,金喬覺見狀笑道:“你且不必多心,我此番前來,隻要探聽此物來曆。”因將手中簪子遞與那夥計細看,那夥計見狀點頭道:“原是這件東西,是前兒平明十分,一個小娘子敲開當鋪的大門說要典當此物的,我因見大朝奉還不曾來,又見那小娘子衣衫單薄,斷然不是原主兒,因估摸著是宅門裏的哪位奶奶傳遞出來的東西,以解燃眉之急,因胡亂給了她幾兩銀子打發她去了,卻不歸帳,偷偷將此物交給鐵匠鋪子的頭家,求他幫我銷了才好。”


    金喬覺聞言心中一動道:“卻不知那小娘子生得如何模樣?”那夥計搖頭道:“當日天色迷蒙,況且那娘子頭戴麵紗一身素服,端的瞧不清爽,隻是身段嬌俏,看去應是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不過因她不曾穿件鮮亮衣服,小人才判定她已經有了夫家的。”金喬覺聽聞此言,卻與自己心中揣測不謀而合,因在袖中摸出些碎銀子賞了那夥計,一麵與戰天刃辭了出來。因對他笑道:“此物並不是我要打聽的物件,既然如此,我便依舊帶著這簪子送與大嫂,大哥且迴鋪子安心活計,不必費心。”說罷與戰天刃在街中道別,自己翻身上馬,懷揣著簪鬟往水氏娘子家中去了。


    金喬覺打馬進了東村口,未行幾步便到了戰家門牆之處,因將馬韁繩係在垂柳邊上,上前打門道:“水嫂子在家麽?戰大哥托我交辦一件事。”那水氏正在廚房內準備戰天刃父子二人的晚飯,聽見門口唿喚,卻是金喬覺的聲音,隻怕自己男人今兒又不得空迴家,因看了火,在雙手在圍裙上胡亂抹了,迎出院外笑道:“勞煩金兄弟跑一趟,敢情我家那死鬼今兒是不得脫身了?”一麵開了院門將金喬覺讓進院中。


    金喬覺進得院門,見白羽還沒迴來,因要避嫌,便不進外間,隻在院中葡萄架下坐了,那水氏娘子因沏了滾滾的茶來笑道:“家裏沒個樣子,兄弟別見笑才是。”金喬覺聞言笑道:“這院子整治的格局,全仗嫂子是個精細人才這般妥當。”那水氏娘子見人誇她,因臉上一紅道:“當日我當姑娘的時候最會收拾屋子,說不得給這死鬼騙到這窮鄉僻壤的,把我那爭強好勝的心思是一分也沒了,不過守著他們父子過日子,還拾掇什麽呢。”


    金喬覺聞言笑道:“嫂子下嫁雖說委屈,隻是戰大哥卻是一片真心,方才我去找他說話,他因鋪子裏接了一宗大買賣,想是有幾日不能家去,因將在集上買的東西托我轉交給嫂子。”說罷自袖中取出一個絹包,遞在水氏娘子手中。


    水氏見狀,卻不知絹包之中何物,因伸手打開,托於掌中細看時,原是一支簪鬟,做工精細造型大方,因心中一喜臉上一紅道:“這死鬼倒知道心疼人的,前兒我不過抱怨幾句,自從過了門兒,正經首飾也沒戴過一件,倒不如以往當姑娘的時候體麵,誰知他卻記在心裏……”金喬覺見他夫妻二人這般恩愛,心中卻很有些羨慕,正欲答言,卻聽得外間低低的聲音道:“敢問水嫂子在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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