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騰高興地端起酒杯與其他高官們暢飲,喝得幾杯酒,閑聊一陣後,他忽然站立起身來,踱步到平台前麵,對正在低頭撫琴彈奏古箏琴的女孩溫和地說道;“櫻子小姐,還是麻煩你今天晚上彈奏兩首中國古典樂曲,隻彈奏兩首,彈奏一首後,相隔一定的時間後再彈奏另一首。”


    女孩自然還是兩天前的花輕浪,她點點頭,表示明白將軍的吩咐。


    齋騰晃動著腳步,悠哉遊哉地迴到沙發上,將酒杯裏斟滿酒,興致勃勃地準備傾聽古箏琴。


    古箏琴一聲帛裂的脆響,吸引著大廳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隨即孤弦單音奏鳴,清亮的音響裏隱隱有和弦伴奏,模擬出一副空山靜寂,鳥雀啁啾,一股泉水從山頂壁崖上飛濺滑落流下,潺潺流水,甚至可以聽見泉水奔流下來,大小不等的水珠撞擊在岩石上發出的不同的輕微聲響……


    齋騰閉起眼睛,全神貫注地傾聽,酒杯淺含在嘴唇上,時不時地輕輕抿一口,他全心身地投入在琴弦的音樂裏。


    橫濱芳子也學著齋騰的樣子,閉起眼睛,淺淺地品酒,用心去聆聽這美妙的琴聲,說實再的,她在音樂方麵也有天賦,她在琵琶琴上造詣也很高,也能夠虛擬山水,曠野和不同的環境空間,但是聆聽這女孩的一陣古箏琴後,她驀地感到有一種相形見絀的自卑感,無論從指法的嫻熟,樂感的靈性方麵似乎都不如這個女孩。


    琴聲倏地又變,粗細琴弦齊奏,高低音階和諧,旋律奔放激越起來,但是奔放激越的旋律裏麵卻充滿孤獨,寂寞,甚至有些焦灼的感覺,似乎是一個孤獨的人在吐訴心中壓鬱的寂寞,同時,也渴望得到能夠理解自已的知音朋友,這也是一首中國古典樂曲中著名的古箏樂曲‘高山流水曲’,當年的子期彈奏得一手好古箏琴,可惜無人能夠聽懂和賞識他的樂曲,子期倍感孤獨,寂寞,最後在深山澗水旁彈奏自已的古箏琴,不想期遇樵夫伯牙,伯牙竟然能夠從他彈奏的每一個音符裏讀懂他的心思和表達的感情,二人終成知音朋友,後來,伯牙早逝,子期失去知音朋友,子期傷心欲絕,為悼念知音朋友,他將古箏琴摔壞,發誓不再彈琴,再度陷入孤獨,寂寞中。


    果然,琴聲歡快跳躍起來,與知心朋友相聚,故人再會的歡愉心情在琴聲裏一覽無餘地流暢出來,最後,琴聲又滑落入穀底,幽嘶哽咽,如孤雁哀鳴,聲聲淒涼,那種追思故人的傷痛撕心裂肺,讓人聽後掀腸翻肚,憑添無限悲傷。


    一曲終止後,花輕浪停歇下來,大廳裏麵也暫時出現一片安靜,爾後,人們從樂曲的陶醉裏麵清醒過來,響起交頭接耳的喁喁私語。


    齋騰也睜開眼睛,表情異常激動地對橫濱芳子道;“芳子呀,這首‘高山流水曲’彈奏得淋漓致盡,把人生相知相遇,彼此間能夠讀懂對方心的感情表現得完美無缺,人生短暫,能得以一知已足矣!常懷鯤鵬之誌,又何嚐能有幾人得知?就像我和你的父親一樣,彼此間一見如故,惺惺相惜,都能理解明白對方的心扉,中國的古語說得好;‘士為知已而死。’假若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了,你的父親不知難過到何種程度,古人都有摔琴而追記故人的舉動,真難想象你的父親不知有什麽難過得有過失的衝動?”


    橫濱芳子深知齋騰一生酷愛古箏琴樂曲,或者受樂曲的感染,他說話時竟然有些氣餒沮喪,她雖然理解他在現在這樣充滿殺戮血腥的戰爭中想在音樂裏麵暫時尋求一點平靜,但還是有損他在自已心目中的形像,她馬上端起酒杯來敬向齋騰道;“叔叔年富力強,如日中天,我大日本帝國開疆拓土,建立皇道樂土,正需要叔叔這樣經驗豐富的人才,來,喝酒,侄女敬您!”


    齋騰似乎也感覺到自已有些傷感,這樣的場麵場合是不適應的,他馬上端起酒杯來,哈哈笑道;“對,喝酒!”


    蘇州的日軍司令官也端著酒杯過來敬齋騰道;“將軍閣下,這首樂曲很優美,我對音樂隻是略知皮毛,如果沒有猜錯,這應該是中國的古典名曲‘高山流水曲’,敘盡人生對相知朋友的理解與坦誠依重。”


    杭州的日軍司令官也端著酒杯過來敬酒道;“這應該是一首很古老的樂曲,中國人很看重感情,其實我們大和民族也同樣看重感情,特別是對相知相悅的朋友,肝膽相照,不得不說,這些美德都是得至中國的傳承。”


    齋騰很高興地舉起酒杯來道;“二位將軍理解得透徹,中國是一個古老神奇的國家,它的文化底韞沉澱厚積,我大和民族的很多文化,科技,甚至生活習俗都受中國很大的影響,音樂也同樣是,我大和民族也有很多優美的音樂,也有這古箏琴,但是像今天這樣美妙,能夠把想表達的事物,感情通過音樂的融匯,再以音樂旋律的音符表達出來,讓人感受到音樂立體的空間和音樂的思想,這卻很不容易。”


    橫濱芳子也發言道;“我也酷愛音樂,也曾經忘情地投入到音樂裏麵,也算有一番造詣,但是不得不說,今天這個彈琴的女孩不但技藝高超,而且她是帶著感情在演奏,也就是說,在彈奏的時候,她已經把自身融匯到琴弦和音樂的旋律中,她就是琴,琴就是她,她是我一生中見過的最優秀的琴手,這方麵我終究略遜一籌。”


    幾個人饒有性趣地談論著音樂,時不時大杯地喝酒,酣暢痛快。


    花輕浪在平台上古箏琴旁靜靜地呆著,養精蓄銳,眼睛卻隨時瞥著大廳裏麵的高官們,等待齋騰的暗示。


    性趣濃厚的齋騰果然向平台這邊望來,花輕浪心領神會,立刻輕舒纖指,拔動琴弦,弦聲震空響亮。


    大廳裏麵所有的人聽見琴弦響起,都不約而同地望向平台上。


    琴弦錚錚響起,隱隱的和弦中,還是孤弦獨鳴,單音清亮婉轉,給人們勾勒出一副遊雲緩移,冷月空照,天地一片冷寒寂寞,偶有雪花飄散,然而冷清孤寂的曠野中,有疏花點點,點綴著這冷清的月夜,抵禦著朔風的蕭索,尤成一團芳澤的春意,這也是一首中國古典樂曲中著名的古箏曲‘疏影’,以南宋詞人薑夔的詞牌改編。


    齋騰已經被委婉悠揚的琴聲深深吸引,也被琴聲裏敘述的梅花,寂寞孤高的品格打動,他端起酒杯,慢慢地喝酒,忘情地欣賞,忘情地陶醉,情到深處,不禁輕輕吟出口來道;“……猶記深宮舊事,那人正睡裏,飛近蛾綠。莫似春風,不管盈盈,早與安排金屋……”


    就在二樓大廳裏麵燈火輝煌,人們飲酒欣賞音樂娛樂的時候,主樓上下四周都有憲兵隊的士兵和特務隊的人往來巡邏,戒備森嚴,然而主樓後麵的花叢假石山裏卻有一條黑影,輕盈靈動,在眾多巡邏士兵和特務的眼皮底下,隻一眨眼的功夫,就迅速奔跑到主樓下麵,再衝空而起,幾個動作,就攀越到三樓房屋衛生間的小窗戶上,身如遊蛇一般滑進小窗戶。


    滑進衛生間小窗戶的黑影敏捷地落在地上,從花叢假石山到攀越三樓,再滑進小窗戶,一係列動作一氣歎成,毫無聲息,黑影人穿的是夜行衣裝,隻露兩個眼睛孔在外麵,一身漆黑,不用說,這個黑衣人自然就是神偷燕子門的‘淩雲燕子’江水寒。


    江水寒不慌不忙地從衛生間出來,到客廳外的大門上豎耳靜靜地聽一會兒,不見外麵有什麽動靜,再返身來到裏間的保險櫃前,坐下身來,從懷裏掏出開保險櫃鎖的工具,一副醫療用的聽診器,兩個耳塞掛在耳朵上,探頭貼在保險櫃密碼鍵盤旁邊,再用兩支細小的鋼條插入到鎖孔裏麵,就開始準備打開保險櫃的鎖。


    房屋裏麵的燈光明朗,江水寒用手小心地拔動密碼鍵盤,再靜心地聽密碼鍵盤裏麵拔動的聲響,以此判斷密碼鍵盤裏麵的橫銷脫離鎖鉤,才能打開櫃鎖,他妙手空門的技藝精湛,手法高超,而且膽大包天,心細如發,他開過很多這種國外進口的頂級保險櫃,這種國外進口的頂級大保險櫃不但牢固,而且鎖與密碼鍵盤的機械結構的精密度堪稱世界一流,一般的江洋大盜對它隻能望洋興歎,無可奈何,日本人當初接手這個保險櫃後,也是從日本本土請來的專業技師才打開它的,重新換的鎖與密碼鍵盤。


    江水寒隻用了一會兒功夫,就打開保險櫃,迅速取出那隻深棕色公文皮包,再從皮包裏麵拿出文件套,翻找出南下戰略計劃書,他熟悉日語,確定之後,取出微型照相機拍攝下來,順便也把日軍各個地區的秋季攻勢計劃原件拍攝下來,一切完畢,再把文件裝好,放迴皮包裏麵,又將皮包依原來放的方位角度放迴原處,不留下一絲被動過的痕跡。


    江水寒完成偷拍所有計劃書後,再從容地走進衛生間,輕扭身軀,探手抓住透氣小窗戶,蛇一般靈活地滑出小窗戶,他的縮骨功夫更是堪稱妙手空門一絕,滑出小窗戶後按進來的路線躲藏進花叢假石山裏麵,再伺機乘空隙閃身溜到潯園的圍牆邊,翻越出圍牆。


    江水寒翻越出圍牆,再找一個僻靜的地方,憑借練就的夜行目力,迅速地脫掉夜行衣,藏匿在草叢裏,再掩上土壤,爾後,他徑直往城西的祥記車行奔去,沿途繞開巡邏的憲兵和警察,此時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多鍾,已經到了日軍頒布的禁夜時間。


    江水寒到達祥記車行,輕輕地叩門,有夥計替他開門,夥計也是燕子門弟子,自然認得他,趕緊讓他進門,再關上大門,插上橫閂。


    陸采汀,沈沉鈞,祥叔,榮叔等人都還沒有睡,大家都二樓裏間裏閑聊,聽說江水寒到來,大家趕緊起身迎住,讓他坐下,再替他倒上一杯茶水。


    穀濤,苗萬方和一些特戰隊的隊員都還沒有睡下,聽說‘淩雲燕子’迴來了,大家都興奮好奇,紛紛趕來湊熱鬧。


    大夥想他如此夜深趕迴來,一定是有要緊的事情,是不是鬼子的南下戰略計劃已經拿到手,眾人七嘴八舌追問他到底事情辦得怎麽樣。


    江水寒端起茶杯喝看一眼,故意吊著眾人胃口,對眾人說道;“這茶不過癮,上一碗酒來,聽咱慢慢道來——”


    隊員中的阿渾性格急躁,聽他這麽說,趕緊跑下樓去,三腳兩爪倒上一大碗白酒上樓來。


    江水寒接過大碗白酒,喝上一大口,咂咂嘴道;“好暢快!這些天憋悶了我。”他看看眼巴巴望著自已的眾人,不慌不忙地從懷裏掏出微型照相機遞給陸采汀道;“江某不辱使命,日軍的南下戰略計劃與江南各地的日軍秋季攻勢計劃都在裏麵,現在物歸原主。”


    陸采汀伸手接過微型照相機,顯得異常興奮,激動地道;“倒底是‘淩雲燕子’,不愧燕子門中的楚翹,在日軍戒備森嚴,層層設防的情況下,竟然輕而易舉拍攝到這些情報,而且還有江南各地日軍的秋季攻勢計劃,這對我們,以及江南的整個抗日組織太重要了,真是太了不起!我陸某一生沒有佩服過幾個人,你算一個。”


    江水寒再喝一口酒,哈哈笑道;“還是咱自已的酒喝起來,爽!告訴你,大隊長,幹我們這一行的,有時候要遇到各種進口的外國保險櫃,或者是室內設置的警報係統,就必需找來資料研究它,要看懂資料,也必需學習外國文字,還好,我的英語,德語,日語自修得還算將就,所以我在拍攝日軍南下戰備計劃的同時,看到了日軍的秋季攻勢計劃,順便也拍攝下來。”


    穀濤也替他補充道;“我這師弟的幾國文字語言哪可不是將就,而且是精通流利,特別是日語,那比日本人還日本人,我們師兄弟中間,就數他與花輕浪,燕翩翩,燕含珠,聶小熙幾個人懂得幾國文字,我們這些師兄弟隻有對日語還算對付得過去。”


    陸采汀再次對江水寒表示出欽佩的神態道;“我代表整個縱隊上下的全體同誌們再次感謝你,為你記一大功。”他說這話的時候,心中在想;‘難怪以前穀濤對自已講,他們師門一般的事情都不會讓江水寒出手,除非大案子,他出手則驚人,這人的一身本領已經不限在一般江洋大盜上了,隻怕足以與高級特工媲美。’想到此,心裏有一件事情,不知如何開口,有些猶豫不決。


    江水寒大度地笑笑道;“記什麽大功?大隊長也把咱當外人啦,咱也是縱隊的人,隻要大隊長一聲令下,江某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一旁的祁連虎好奇地對江水寒問道;“江哥,鬼子戒備那麽森嚴,你一定花了不少的心思,說說吧,一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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