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寨主姚殿臣慢慢從座椅上站起身,也衝陸采汀拱拳施禮道;“陸大隊長,你們在將軍嶴,東嶠村鬧騰,看來已經成氣候,陸大隊長雖然已經加入新四軍,但是我知道你是雙集鎮青龍堂的小青龍二少爺,也屬於青龍堂的人,青龍堂與姚某人素來有些交情。”他說得一點不錯,他沒有上山當土匪以前,曾經在江湖上幹些販賣走私違禁品的生意勾當,自然與青龍堂有些生意上的往來。


    姚殿臣猛地抱拳高過頭頂,高高揚起,眾人都知道他要用江湖切口語與對方過話,都一齊望著他,隻見姚殿臣開口道;“江湖風急浪滔滔,唿風喚雨入九霄,雲水深處見龍頭,五湖四海任我任。——朋友乃青龍堂新秀佼佼者,今日光臨蔽寨,令我蓬蓽生輝,滿山添色。”他用的確實是江湖切口語,不過不是一般的對答語,而是恭維對方的語言。


    陸采汀也高高揚起雙拳,朗聲迴答道;“當陽橋上一聲吼,炸雷橫空大地抖,三千鐵甲驚破膽,河水倒流往迴走。——晚輩不過是江湖區區末流,前輩猛賽張飛,才是巘蒙第一條好漢,今日來得冒昧唐突,望貴寨海涵諒解!”他也同樣用江湖切口語迴敬恭維對方。


    姚殿臣聽對方誇獎他為巘蒙第一條好漢,心裏頓時樂得炸開了花,馬上一揮大手,大聲喊道;“兄弟們,準備豐盛的宴席,拿出我山寨裏最好的酒,招待貴賓!”


    大廳門外的土匪嘍囉們聽見大寨主發話,都喏一聲迴答,有的馬上跑去廚房通報幫忙。


    姚殿臣大步走下台階來,也看了一眼對方送來的禮物,大廳裏麵堆放在地上的肥豬和酒壇,伸手對陸采汀和林枝鳳二位客人做一個請的手勢,就讓客人坐到長條木桌上,自已也坐到長條木桌的一方。


    郝振宇,厲南峰二人也走下平台來,坐到長條木桌的一方,溫沁平對其他的客人也伸手招唿道;“客人請入座!”


    陸小虎等其他的人都坐到長條木桌的另一端,土匪嘍囉兵提來兩壺泡好的茶水分別放在木桌上兩端,又拿來一摞碗放在桌麵上,為每一位客人倒上茶水。


    阿渾坐在長條桌上裏麵的一端,正好對著大廳的豹皮座椅位置,他早就看見豹皮座椅上的紅衣姑娘,正是那天在瀠浠縣裏的一家酒店裏相見的紅衣姑娘,他感到驚訝好奇,不停地向紅衣姑娘悄悄揚手,以示友好。


    豹皮座椅上坐著的人自然就是‘火辣椒’厲南珠,今天來的客人中有幾位她在瀠浠縣城裏見過,難怪他們不把憲兵隊的偵緝隊放在眼裏,但是因為那天有豹雷澗山寨的人在那裏,她以為他們是豹雷澗山寨的人,今天看見他們都身穿著新四軍的軍裝,才知道他們是新四軍的人,那個愣頭愣腦的小子不停地向她揚手以示討好,她隻能裝作不知道。


    眾人在長條桌上喝幾口茶水,林枝鳳對三位寨主道;“虎嘯峰山寨位居千仞峰巒之顛,俯瞰群山,巍峨雄峻,不愧巘蒙第一險之稱!貴寨人馬精神昂揚,士氣旺盛,三位寨主看來是帶兵有方呀。”


    郝振宇抱拳拱拱手,謙虛地迴答道;“林政委過獎,咱們不過是憑借天然山勢之險,苟延生存,不敢與將軍嶴,東嶠村相比?”


    姚殿臣也哈哈大笑道;“姚某人聽說林政委一介女流書生,在瀠浠縣城鬼子的刺刀下,宣傳抗日,撒傳單,槍殺鬼子漢奸,被瀠浠縣百姓們唿喚為‘銀鳳凰’之美稱,如今又在將軍嶴一隅,迅速聚集起眾多的精兵強將,那才真正不愧是撒豆成兵的女中巾幗英雄!”


    林枝鳳也爽朗笑道;“巾幗英雄不敢稱,如今河山破碎,大半個中國已經被日本鬼子占領,我眾多同胞在鬼子的刺刀下呻吟,在這民族存亡的最危急時刻,有血性和良知的中國人都會站起來與侵略者抗爭,咱們有四萬萬中國人民,隻要咱們團結一致,齊心協力,很快就會把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去!”她本來就善於演說,這一番話也說得慷慨陳詞,大廳裏麵和外麵的土匪們都被她的話吸引住,都一齊注目望著她。


    整個大廳頓時安靜下來,林枝鳳趁時站立起來,她環視大廳一眼,從容自若,繼續發言道;“山寨裏的兄弟們,大家都知道中國的形勢是相當嚴峻的,由於***蔣委員長采取的不抵抗政策,東三省大好的河山拱手送給日本鬼子,中央軍節節敗退,眾多的大城市都相繼成為日本侵略者的淪陷區,同胞們在流血,祖國在痛苦呻吟!日本侵略者是什麽?他們搶掠我們的土地家園,殺我們的父老兄弟,**我們的姐妹,南京大屠殺,幾十萬同胞倒在他們的槍口和刺刀下,那可是血流成河呀!日本侵略者就是強盜,是禽獸,是畜牲!他們要毀掉我們的民族,要我們做亡國奴,就是我們的姓以後都要改做跟他們日本人姓,叫什麽山田,鬆下,鬼塚,犬養什麽的,你們能夠答應嗎?”


    她的話本來就非常有煽動性,這一下立刻挑逗起眾人的仇恨,大門門口的土匪們馬上大聲怒罵道;“****的日本人才是******狗養的,要老子跟狗養的姓,沒門!”“我****日本人的祖宗,操他日本人的媽!要老子改姓,忘掉祖宗,辦不到!”


    林枝鳳揮舞著雙拳,聲音再度提高,鏗鏘響亮地道;“對,咱們當然不能夠答應!麵對日本侵略者的刺刀,我們隻能反抗,隻能與他們血戰到底!大家看,東北有抗日的義勇軍,華北山西有我們共產黨領導的抗日的八路軍,江南有我們抗日的新四軍,還有很多有正義感的黨國軍人都在與日本侵略者浴血奮戰,咱們團結起來,共同抗擊侵略者,就能把日本鬼子趕出巘蒙地區,趕出中國去!”


    林枝鳳的話已經激發起土匪士兵們的仇恨和激情,他們使勁地鼓掌,大聲地呐喊讚同,因為他們中間有很多東北的士兵,家園被日本人占領,被迫撤進關內,又不能夠打鬼子,心裏早就窩著一團火,林枝鳳的話正好觸及到他們內心深處的疼痛處,所以他們使勁地歡唿讚同林枝鳳的話。


    林枝鳳繼續道;“日本人沒有什麽了不起的,隻是仗著武器裝備比咱們好一些,大家知道,就在前幾天這虎嘯峰山下的巘蒙公路上,咱們獨立縱隊就全殲了鬼子的王牌部隊橫濱旅團的一個小隊,一樣揍得它哭爹喊娘,還有橫濱旅團的狙擊小隊在與****新編第六師,第八師的對峙中,飛揚跋扈,不可一世,他們的隊長叫一征郎,曾經是日本天皇禦賜的‘帝國神箭’,可是他就死在咱們獨立縱隊的陸大隊長腳下——”說時,她特意地指了一下陸采汀。


    大廳門外響起熱烈的掌聲,林枝鳳用手理理耳鬢的頭發,又繼續道;“橫濱旅團王牌部隊的重炮主陣地,在橫濱旅團的腹地裏,四麵都是日軍駐防的部隊,咱們的陸大隊長就帶領我新四軍的特戰隊,也有些戰士就坐在這裏,他們一樣深入虎穴,炸毀了鬼子的重炮主陣地,炸毀一百多門大炮,消滅兩三百個鬼子,他們毫發未損,勝利返迴,所以日本人沒有什麽了不起,我們一定能夠把他們趕出中國去!”


    掌聲再度熱烈響起,夾雜著陣陣激動的呐喊聲。


    姚殿臣以前聽說過共產黨人的演說鼓動,十分厲害,沒有想到今天這個女政委寥寥數句話就鼓動起士兵的情緒,倒是真的長了見識,他看情景有些不對勁,趕忙站立起身來,伸手阻攔住林枝鳳道;“好了,好了,打擊日本鬼子,收複失地,那是國家大事情,咱們呢,隻在巘蒙山這個地方,遇到小股的日本鬼子,咱們就狠揍它!林政委來者是客人,請坐下來喝茶。”


    主人既然出麵阻止,林枝鳳也不好過份執意演講,隻好客隨主便,坐下來喝茶。


    場麵有些尷尬,厲南峰忙對陸采汀岔開話題道;“陸大隊長,兄弟也聽說過橫濱旅團的狙擊隊長一征郎,此人槍法神奇,彈無虛發,冷酷兇殘,他能夠倒在陸大隊長的腳下,那就說明陸大隊長的槍法已經超過他,如果不介意,今天難得相逢的機會,陸大隊長是否可以與兄弟比試交流一下槍法?”


    陸采汀爽朗一笑,謙虛地迴答道;“我擊殺一征郎沒有用槍,而且在你這個‘百步穿心透’的神槍手麵前,陸某人哪裏敢獻醜?誰不知道你三寨主在川軍中勇冠三軍,獨占神槍鼇頭?”


    厲南峰站立起身來,伸手做出請的手勢道;“陸大隊長不要謙虛,咱彼此間交流切磋一下有何不可?”


    這一招果然管用,土匪士兵們的注意力被轉移過來,他們見三當家的要和新四軍的大隊長比試槍法,一同起哄起來。


    陸采汀不好執拗拂意對方的邀請,隻好也站立起身來,應承對方道;“好!恭敬不如從命,三當家的請!”


    二人離桌走出大廳,長條桌上的人都站立起身來,跟隨他們二人走出大廳,大廳門口的土匪兵們更是興奮得哄叫,唿哨聲不斷,他們自覺讓開道路。


    陸采汀與厲南峰來到聚義廳外,山寨的空壩裏麵,觀看的人自覺地將他二人圍成一個大圓圈。


    厲南峰從一個土匪士兵手裏拿過一支三八大蓋步槍,拉開槍槽,壓進五顆子彈,再拉槍栓頂上膛,對土匪士兵吩咐道;“你到寨角那邊撿五個鬆果,使勁拋上天空。”


    土匪士兵照辦,跑到距離百步之外的寨牆角落,從地上撿拾起五個鬆果,使勁地拋向高空。


    五個鬆果齊齊拋向高空,在空中散開,在百步之外的遠處望去,就看見五個隱隱的黑點,而且瞬間就向地麵墜落,就在那一瞬刹間,厲南峰抬起步槍,扣動板機,槍聲響起,再迅速拉動槍栓,再扣動板機,眨眼的功夫,五聲槍響,五個鬆果在空中爆炸,何等迅速神奇的槍法!


    圍觀的人群鼓起掌聲來,夾雜著歡唿聲,吼喊聲和唿哨聲,人們興奮起來,這樣精準神奇的槍法不由人們不興奮激動。


    厲南峰拿起步槍,拉開槍槽,再壓進五顆子彈,這種步槍一次性隻能夠裝填五顆子彈,他把步槍遞給陸采汀,臉上掛著些許得意的笑容。


    陸采汀拍拍腰間左右兩肋插著的駁殼槍,意思是用自己的駁殼槍,這麽遠的距離,手槍的射程精度自然比步槍差,可是陸采汀執意要用手槍。


    厲南峰臉上飛快掠過一絲冷笑,他拿迴步槍,向遠處寨牆角落的土匪士兵招招手,示意他再次向空中拋擲鬆果。


    土匪士兵得命,果然再次向空中拋擲起五個鬆果,鬆果在空中散開,形成五個隱隱的黑點,在空中停頓片刻,就向地麵墜落。


    然而陸采汀並沒有拔槍,觀看的人們大驚失色,眼看鬆果就要墜落下地麵,這時候就是拔槍隻怕也來不及了,因為鬆果在空中隻會停留片刻,那是最佳的射擊時機,鬆果如果下墜落下,速度就非常快,更難瞄準射擊。


    人們隻感覺眼前一花,同時槍響,隻見陸采汀雙手握槍,左右開弓,輕鬆地連續射擊出七發子彈,鬆果隨槍聲在空中連續爆炸。


    五個鬆果卻響起七聲槍響,大家都沒有弄明白過來,遠處寨牆角拋擲鬆果的土匪士兵在鬆果下麵看得明白,興奮激動地張舞著雙臂,跑過來對眾人大喊叫道;“打中啦!五個鬆果全部被打中,被打中的鬆果碎片再次被打中!”


    原來五個鬆果同時被擊中,後麵兩槍是將被擊中的鬆果爆炸開的碎片再次擊中,這樣的槍法簡直令人們不敢想象,人群再度響起熱烈的鼓掌聲,歡唿聲和唿哨聲,山寨裏沸騰起來,人們幾近瘋狂。


    姚殿臣,郝振宇,林枝鳳和特戰隊的人都上前圍住陸采汀道賀,林枝鳳和大多數特戰隊的人都沒有見識過陸采汀的槍法,今天算是讓他們開了眼界。


    這一場槍法比試,明顯是陸采汀贏了,槍法超過自已,厲南峰黯然神傷,對方的沉著冷靜,出槍的速度和精準,都非自己能夠相比,對方似乎不是在用眼睛瞄準目標,而是用心和潛意識在瞄準,用槍射擊也幾乎打的是手鋒手勢,這對自己一直在川軍裏麵保持神槍桂冠的槍手來說,還不能達到對方的境界,真的有些汗顏納悶,但是他畢竟在江湖上闖蕩多年,見多識廣,很快他就明白過來,對方並非像自己一樣隻在槍上苦練,對方是武學大家,功夫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心與眼,眼與手腳的配合協調隨心所欲,自若輕鬆,他們高深的武學裏,那種毫厘之間立判生死的判斷,那種在任何方位角度下遠程射殺敵手的飛鏢瞄準,或者是用空手捏拿對方射來的飛鏢暗器時的精準判斷,那種高難度的訓練,隻怕遠遠超過自己隻抱著槍的訓練,所謂融會貫通,他槍上的造詣自然超過自己,他由衷地佩服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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