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項將軍詳談?”


    齊孟重複了遍,愣愣的站在原地,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公鴨嗓尖銳刺耳,在場所有人都聽得真真切切,齊孟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沒聽到。


    如果說項鴻剛才放趙定國他們走是因為忙於他火並無暇顧及,那麽現在又說要找齊孟聊天肯定是腦子進水大腦短路。


    “仕長,去不去?“趙定國充滿關切問道,事情皆由他而起,此刻隻要齊孟開口,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在所不辭。


    “去他奶奶的,老子剛才還殺了三個楚國人,項鴻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齊孟陰沉著臉,眉頭皺的快到鼻子裏了,其他人第一次聽見腦袋進水這個說法,覺得很新奇。卻聽一邊儒生吟哦道:


    “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楚人好客,無可厚非,諸位不要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話沒說完,旁邊眾人就一陣哂笑,那扁卻之就說:


    “我說楚國伢兒,剛才咱綁著時,是誰被楚軍嚇尿了一地。“


    眾人笑的更加厲害,這時候,背後公鴨嗓不耐煩催促說:


    “將軍在帳中等候多時,請!“


    話未落音,黑暗中傳來密集的錚然之聲,趙定國擋在齊孟身前,大叫一聲:小心弓箭。


    齊孟覺得心裏一暖,又覺得好笑,一腳踹開魏武卒,罵罵咧咧:“百步之內,你小子血肉之軀能擋住硬?閃開!


    說著便推開眾人,轉身朝公鴨嗓那邊走去,趙定國死活拉住不放,嘴裏叫著。


    “那姓項的殺紅了眼,和他有什麽好談的,楚人行事詭譎莫測,反複無常,必定在帳中設伏。仕長,不能去啊!”


    魏武卒說的也不無道理,除了齊孟,其餘諸人毫無威脅,幾個虎頭軍就能搞定,然而齊孟,要想殺死他,起碼還要百十名甲兵給他陪葬。


    眾人見齊孟真的要去,紛紛勸阻,就連弱懦怕死的儒生也喊出了“死生亦大矣的聖人遺訓。


    齊孟迴頭望向荊叔段,想聽他意見,刺客表情嚴肅道:


    “楚軍若要動手,諸位早死一百次了,楚人追殺仕長,也沒有用盡全力,我看項鴻必另有打算,去與不去,就看仕長決斷。荊叔段這條命是仕長的,叔段無能,替仕長擋箭還是可以的!“


    齊孟環視眾人,這一刻他終於領悟到袍澤這個詞的含義。如果拒絕公鴨嗓請求,毫無疑問,很多人都會被射死,自己能不能逃脫也是個問題。


    眾人跟著齊孟從蜈蚣嶺一路走到現在,為的就是能找到一條生路,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齊孟不能斷絕他們的活路。


    “諸位去山麓等我消息!“


    說罷頭也不迴的去了。


    公鴨嗓早等不耐煩,走在前麵嘴裏嘟嘟嚕嚕,齊孟也沒計較,心裏隻想著項鴻到底要搞什麽飛機,這龜孫和他兒子項羽相比,怎麽就差距這麽大呢?


    一路想著事情,腳下走的也快,很快就走到一頂巨大的紅色帳篷前,環顧四周,


    帳篷外甲兵林立,皆是身著重甲,防衛森嚴,齊孟抬頭一瞥,無意間瞥見紅色帳篷頂上竟然趴著一群虎麵軍,虎視眈眈,見到齊孟過來一個個都抬起頭,用狠毒的眼神注視著仕長,伺機就要為同伴報仇雪恨。


    剛靠近帳篷,衛兵便示意齊孟交出兵刃,齊孟尋思著現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自己人都在人家手裏,已經走到了這裏,拚死反抗也沒太大意義,就把長劍規規矩矩遞給甲兵,跟在公鴨嗓後麵,硬著頭皮走進帳篷。


    走進帳篷的刹那間,齊孟做好了迎麵飛來兵刃弓箭的準備,以他的身手,躲開襲擊沒什麽問題,可是,走進之後,竟然什麽也沒發生,帳篷內隻有兩名衛士,手中沒有兵刃,齊孟聽他們兩人唿吸,節奏極為勻稱,與那日在軍營見到的鷹鉤鼻類似,心想這兩人武力恐怕不在自己之下,小心為好,抬頭看時,當中坐著位中年將軍,那不是別人,正是楚將項鴻。


    公鴨嗓朝項鴻望一眼,朝將軍施了一禮,又朝齊孟意味深長望了一眼,便退到外麵,留下齊孟一個莫名其妙站在原地。


    卻見項鴻緩緩站起,微微一笑,張口道。


    “我是楚將項燕之子,項鴻,”


    齊孟覺得頗為滑稽,古人在正式講話之前都要自報家門,你是項鴻地球人都知道了還要囉嗦?


    齊孟朝他施了一禮,淡淡迴應說:“在下齊孟。“


    “足下剛才連殺三人,英雄神武,“項鴻起身朝這邊走了一步,齊孟以為他要拔劍,連忙退後一步,雙手握拳,做好格鬥準備。項鴻見他這樣,嘿然笑道:


    “足下勿驚,足下剛才所殺,皆是昌平君餘孽,哦,除了那個虎麵人。”


    項鴻輕描淡寫說道,顯然在他看來死掉幾個昌平君餘孽,根本不值一提。


    “將軍視將士如草芥,昌平君和你一樣。”


    齊孟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說,一切隻是發自自然。


    兩名衛士正欲站起,被項鴻揮手嗬斥。


    “足下此言差矣,我與昌平君不同,他人已死,而我還活著。”


    齊孟心想,這是什麽鬼話,赤·裸·裸是人身威脅啊,於是反唇相譏道:


    “將來嬴政恐怕也會對將軍說這樣的話。“


    項鴻聽了,臉色不變,沉默片刻,接著說:


    “那就要看秦王能不能活到那時候了。”


    齊孟意識到再這樣扯下去他們很快就會扯到生命哲學宇宙真理之類的話題,必須加快談話進度。


    剛才在外麵時,因為距離項鴻較遠,看不清他具體容貌,現在兩人相距不過三四米,齊孟終於看清,這位楚國將軍相貌異常雄壯,怪不得能生下西楚霸王這樣的英雄人物。


    “將軍也想稱帝?”


    齊孟打量項鴻一番,決定不再和他廢話,開門見山道。


    項鴻嘿然一笑,握住腰間寶劍:


    “周公失德,天下大亂,家父曾說,眼下稱王稱帝之徒,多如牛毛,殺都殺不過來,我又何必尋死呢?”


    齊孟覺得項鴻這話說的搞笑,便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將軍何不投降王翦,既為自己謀得一條退路,又能成人之美?”


    齊孟能說出這樣刺耳的話,也算是奇葩,項鴻聽罷,表情略有變化。


    “足下為王翦效力,能得善終?據我所知,足下過蜈蚣嶺,損失過半,迴去也不好交代,”


    “另外,足下手下那群人,項某皆知底細,那位販牛的弦不高,行刺的荊叔段,還有其他人,無一不是秦國死敵,項某想知道,王翦為何會將這群人交給你。”


    齊孟心裏一驚,莫非此人已知自己底細。


    “先生的來曆,項某也知道,足下從前是個逃兵,斬殺蛟龍,從此臂力驚人,項某觀之,足下博古曉今,身手不凡,怕不是一個逃兵這麽簡單。”


    齊孟愣住了,自己從大營出發過蜈蚣嶺,一路馬不停蹄,項鴻怎麽可能知道這些事情?


    “將軍想告訴齊孟什麽?“


    沒心情也沒時間和他猜啞謎。


    項鴻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足下雖是大秦仕長,不過在項某看來,大秦已將足下拋棄,“


    “是麽?“齊孟已經預測到項鴻想要表達什麽。


    “王翦蟄伏多日,而今戰局生變,主帥急於求成,必令蒙武從蜈蚣嶺進兵,到時秦軍損失慘重,足下作為前軍斥候,必死無疑,“


    “將軍想要收服在下?”


    項鴻也不說話,抬頭望向別處,沉吟片刻道:


    嬴政嗜殺成性,天下紛擾,皆由他一人而起!不除此人,天下不寧!


    齊孟心裏一驚,這家夥不會想讓自己去當刺客吧。


    “想讓在下效法荊軻,去鹹陽刺殺秦王?“


    “非也,我欲滅掉秦國!“


    “將軍所言甚是,單憑將軍之力,難成大業。“


    “這點足下不必多慮,項鴻已聯絡燕太子丹,匈奴,還有趙王,


    齊孟心裏當下大驚,心想,提到的這些人不是都已經被秦王滅掉了嗎?這項鴻說的也太邪乎了。


    望著齊孟驚愕的表情,楚國將領緩緩道:


    “足下不知,太子丹沒死,“


    太子丹沒有死?


    齊孟愕然,難道曆史課本上說的都是假的?


    項鴻沒有繼續說下去,齊孟知道此事事關機密,也就不再問。


    抬頭望向項鴻,開口道:


    “秦王殘暴不仁,殺人如麻,連他親生父親都要殺,暴君必須死,“


    聯合太子丹恐怕不太靠譜,太子丹刺秦的目的就是為了阻止秦王稱帝,但這並不代表他自己不會稱帝,而眼前這位,可以說他是雄才大略,也可以說他是狂妄自大,總之,齊孟現在一點也不看好項鴻領導下的反秦同盟。


    齊孟不屑於加入這樣的同盟,並不是因為他不夠格,而是,他覺得,與其滅掉秦國,不如徹底鏟除法家法·西斯在秦國的統治,眼下,同盟能夠扛住秦軍步伐尚不能確定,如何能夠實現這個偉大夢想呢。


    “將軍所言甚是,齊孟對王翦等人恨之入骨,與大秦不共戴天!將軍可將昌平君首級交給齊孟,放我等迴去,待齊孟迴去,加官進爵,待五日之後,秦軍進兵,再與將軍聯合!“


    齊孟所說的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因為他穿越之後的行動綱領就是:深入大秦內部,伺機毀滅大秦。


    一不過這樣的話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天方夜譚,尤其是說給敵人去聽,齊孟也不指望項鴻會答應自己,因為他對項羽的父親的智商還是持有=樂觀態度。


    畢竟人家是西楚霸王他爹!


    然而,出乎齊孟意料,隻見項鴻哈哈一笑,好像等待這句話已經很久,走到齊孟身前,拍拍仕長肩膀:


    好!不過足下必須答應項某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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