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什麽都不知道,就被陷害得差點死掉的話,那應該也不會出什麽心魔,可壞就壞在,他是被人慎重選擇後拋棄的一方。


    是被當下最親近信任的人親手推入深淵。


    這才會有了心魔存在。


    老婆婆望著多年未見的兒子,在他的言語相逼下老淚縱橫,道:“我沒有,他是一個乖孩子……”


    縣令眉頭一蹙,偏過頭去啞聲道:“你們都看見了,怪物真是從她手中帶出來的?”


    旁人默默不作聲,幾個知情者都明白縣令身邊站著的就是他老母親,以為他隻是走個過場,質問兩句。


    卻有不明所以的人搭腔道:“沒錯,就是那個老太太帶過來的怪物。”


    此言一出,一片寂靜,心魔笑眯眯望著老婆婆,道:“世間善惡因果循環,你的報應到了,自己承著吧。”


    老婆婆剛張開嘴,被一劍砍斷脖子,她血濺當場。


    而身為縣令的兒子隻是勒著馬後退幾步,眉頭緊鎖道:“處理掉,消息不可聲張……不,說出去。”


    一群正派人士對他們凡間俗事興趣不高,隻是震驚而已,但幾個看熱鬧的平民老百姓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了。


    縣令總算抬頭去看容鬱,盯著他凝視良久,嗤笑一聲道:“也不知你這小子有什麽本事,憑什麽叫她如此關懷?”


    說著,躍下馬朝他走了過來,目光中滿是癡狂,離懸崖還有兩米時,定住腳步。


    “你叫什麽名字?”


    “跟你沒關係。”


    “你家住在哪裏?”縣令挽起袖子,看模樣像是想要把他救下來,還不忘招唿身後的屬下道:“這怪物今日有此本領,以後用處更大,大家可別錯失良機,丟了好東西。”


    容鬱緊抿著唇,絕望之中,說什麽做什麽都不必再考慮後果,他低吼道:“你為什麽要殺了她?”


    “因為她害我變成了這樣,不是她死,就是我死!我們兩個在這世上隻能活一個人!”


    縣令猛然被揭開傷口,咆哮著衝容鬱解釋。


    兩人都是臉紅脖子粗,唯一不同的是,容鬱腳下便是萬丈深淵,而繩子連接的另一端樹叉,也在晃動中也有隱隱有裂開的趨勢。


    “別動啊!”注意到這點後,縣令忙吆喝著人去扯那端的繩子,試圖救他。


    容鬱一臉不解,卻什麽都沒說,因為繩子斷了。


    極速下墜中,他發絲狂舞,衣袖飛揚,墮入深淵時恐怕內心還有著許多疑惑,但更多的則是絕望與憤怒。


    心魔就站在懸崖邊上,一臉**地看著楚從瑆,道:“別費工夫了,不論你進來多少次,也隻能看見這樣的結果,事已成定章,心中的裂痕永遠無法修複填補,你就等眼睜睜看著我將他撕裂吞噬吧哈哈哈——”


    心魔這種東西很難在人心中長存,況且又世間罕見,書上從未記錄過消滅此物的辦法。


    楚從瑆急得額頭冒出冷汗,她忽然間縱身一躍,跟著跳入深淵內。


    眼看穿過濃霧與黑影,底下是一條洶湧流動的河水,她伸出雙手,又與容鬱的衣袖擦開。


    “司璞圖!”


    楚從瑆腦海中冒出這個念頭,下一刻,身形翻轉,足尖隔著幾寸距離漂在江麵上,底下波濤洶湧,而容鬱則暈乎乎的睜開眼睛。


    感受到自己在一個堅穩懷抱中。


    “太好了……”楚從瑆猛得鬆了一口氣,她知道接下來的容鬱應該會被七星穀弟子撿到,看著他重傷,又年紀太小,頗為可憐,所以帶迴去養著。


    直到幾年後,在七星穀打雜的男主被原書中的楚從瑆看中,發覺此人骨骼驚奇,天賦稟意,上前裝作玩鬧,考驗容鬱一番後,深深察覺到不妙。


    此人如果被七星穀其他長老收為弟子,絕對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超越她,原書中的楚從瑆本就是個心胸狹窄,手段狠厲,妒火纏身的反派人設,自然要將此人收迴去損毀掉。


    但現在……楚從瑆上迴意外發覺在幻境中使用司璞圖能與顧明晏對話,這迴竟也成了,她喜出望外道:“接住你了!”


    容鬱空洞的眼神在看到她後立馬亮了起來,畢竟這時的楚從瑆眼是水波橫,眉如山峰聚,不光模樣驚為天人,還是從懸崖上跳下來救了他命的人!


    “你……”


    楚從瑆趁此機會,急忙道:“上去看看那個老婆婆好不好?”


    “嗯。”


    容鬱不會拒絕她的。


    於是兩人一路飛上去,躲在一棵古樹後,悄悄探頭看著,上麵已經全然亂了套。


    縣令妻子來目睹此景象,氣得捂住胸口差點斷了氣,道:“你還是不是人了?這麽久,還忘不掉她嗎?”


    一句指責,縣令眼神平靜道:“你先迴去。”


    “你殺了人你知不知道!知法犯法,好一個縣令官,早知今日,當初我就不該叫父親提攜你!”


    他夫人氣得喘不上氣來,怒道:“你母親當初不過是幫你休了一個妻子,你至於記仇記到今日,還不惜殺了她嗎?你是人嗎你?”


    縣令一言未發,扯掉頭頂烏紗帽,衝懸崖邊跑了過去,但有心魔在,怎會叫他得逞,在縣令腳下騰空的那一刻,揪住了他。


    “想死?沒那麽容易。”


    “這世上,死是最輕鬆的事情。”


    心魔簡簡單單兩句話,就在縣令的心底生根發芽,他微微一笑,得手了。


    後來聽說那縣令的母親是個寡婦,辛苦將他拉扯大,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迴來娶心愛姑娘為妻,誰知剛一過門,他的名額就被頂替了。


    半生辛苦白費,寡婦幾乎氣死,但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尋了條新的路,叫兒子去攀權附勢,討好如今妻子的父親,然後找了個汙名扣到兒媳腦袋上,將人給休了。


    沒過多久,她便跳了河,等被撈上來的時候,已是一屍兩命。


    縣令後來才知發妻肚中孩子是自己的親骨肉,但那時,他已另娶新歡。


    河中發妻屍骨未寒,而丈夫洞房花燭夜,熱熱鬧鬧地升官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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