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帶著一群阿哥們一窩蜂地去瞧他們未來的太子妃嫂嫂去了。這麵對麵的瞧自然是不可能, 不過寶兒他們自是有自個兒的辦法。


    從太後的住處出來往大紅門必要經過一片假山,那是李煦仿蘇州的獅子園造的。假山群怪石林立, 在最高的一處假山石還建有一座聽雪軒。寶兒就帶著一群兄弟躲在聽雪軒裏等著人出來。當然, 太子是不會和他們擠在一處的。


    他們等了半個時辰後,果見太後身邊的宮女領著兩個年輕的姑娘出來了。


    寶兒激動地喊:“出來了, 快瞧,快瞧!”


    阿哥們立刻是像壁虎一樣扒到了門縫上。


    “高個兒的那個漂亮。”胤禟結結實實地摞下了一句評論。


    其餘阿哥們雖然沒吱聲,不過心裏也都這麽想的。


    突然, 胤俄咕噥著說了一句:“另一個也不差啊。”


    眾人齊刷刷轉頭瞪著他,就連胤禎都驚訝地長大了嘴。胤俄嚇了一跳,“你們……你們都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胤禩擰眉問:“十弟,你認真的麽?”


    胤俄說:“自然是認真的啊,那姑娘臉圓圓的, 不是富態得很嘛,當然論模樣是不如高個的那個出眾, 不過也不差啊。”


    雖說這兩人都有可能成為自己的二嫂,寶兒還是因為胤俄的話忍不住望天。


    胤禟沉重地拍了拍胤俄的肩,“沒事, 挺好的。咱們老十的眼光與眾不同。”


    胤禎扯著姐姐的手說:“五姐, 那個高個的漂亮,是不是她就是咱們的太子嫂嫂了?”


    寶兒敲了下他的頭頂碎碎念:“你懂什麽, 這太子嫂嫂可就是未來的皇後, 哪是就看個美醜這麽簡單的。要是這樣太子妃早就能定下了。這裏頭的學問可大著呢!”


    胤禎抱著頭問:“五姐, 那到底有什麽講究啊?”


    寶兒雖然知道選太子妃沒那麽容易, 可真要她說個明白她也說不清,她想了想說:“你還小,說了你也不懂。”就把胤禎給打發了。


    胤禎撅著嘴心道:哼,分明是你不知道,我迴頭去問額娘去。


    寶兒和阿哥們擠在聽雪軒,太子用不著這麽費力,他要了一把千裏鏡,直接在閣樓上舉著往院落門前一掃就什麽都看見了。


    兩位秀女是排成一隊出來的,打頭的是瓜爾佳氏,太子瞧得手一抖,千裏鏡差點都掉地上摔了,等再看見她身後的伊爾根覺羅氏的時候立刻由陰轉晴,下了閣樓就讓人去找索額圖來好好“相談”。


    “太子您說什麽?”索額圖聽完太子的話蹭地一下跳了起來,“您再說一遍?”


    “索相,我看中伊爾根覺羅氏,我要娶她。”


    索額圖“砰”得一下拍了桌子,幹脆利落地拒絕:“不行!”


    “那石文炳家的長得和頭豬一樣,我不要。”太子從來都是被慣著的孩子,他剛剛遠遠看過伊爾根覺羅氏和瓜爾佳氏以後,立馬就分出了高下。


    如今在他眼裏,那些哄他要他娶那個瓜爾佳氏的人都不知道安的什麽賊心,他房裏就是個端水的都比那人能看三分呢。


    更不要說伊爾根覺羅氏遠遠望去就是風流梟嫋的小美人,比他的側福晉李佳氏都高了幾頭。


    索額圖向來對太子都是溫言軟語,可這件事上他不準備退讓一步:“娶太子妃看得不是長相,是人品、是家世,我的好太子,叔舅老爺怎麽會坑你呢?皇上現在看中的也是石文炳的女兒,再說石家這親事一結,漢軍那些人可都歸了您了。”


    索額圖張開手給太子比劃了個大圈:“那是多多少少的人心,多多少少的幫手,您怎麽能錯過?”


    “伊爾根覺羅氏不也是滿洲大姓嗎?他們家也多少姻親多少都統,哪哪差了?”太子想起瓜爾佳氏的模樣就反胃,“那個瓜爾佳氏,孤下不去手,不行不行,孤就選那個伊爾根覺羅氏了,孤現在就去和皇阿瑪說。”


    “太子!太子!你迴來!”索額圖攔住要往外走的太子厲聲道,“娶太子妃是這麽隨便的事情嗎?太子這又是要給誰落口舌來嚼了。”


    “我……”太子滿腹委屈,各個都拿娶妻娶賢來堵他的嘴,他堂堂大清國太子連挑個逞心如意的太子妃都不能。


    索額圖語重心長地說:“太子以後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啊,應有盡有,隻要您想要有的是人上趕著送您。可正妃不是隨便挑的,也不是讓您拿來喜歡的,您這迴可千萬不能糊塗。您瞧瞧大阿哥,他那個福晉也不是什麽國『色』天香,可大阿哥至今連個妾都不納,為何啊?嫡孫啊!大阿哥精著呢,別看您現在有幾位阿哥讓皇上高興,可隻有真正的嫡孫出生,皇上才是最高興的。你是嫡子,再有嫡孫,你想想,誰還能躍過你去?從前明成祖朱棣不就是因為明宣宗這個嫡孫才留了明仁宗嗎?”


    “就那樣,你還要孤跟她生嫡子?”太子氣得口鼻都要歪了,指著索額圖罵道,“你是不是想要惡心死孤啊!”


    索額圖往後一退,叫來了太子的一幫哈哈珠子:“都給我把太子爺看好了,哪都不能讓他去,等賜婚的旨意來了才許放太子爺出去。”


    索額圖退出門外,冷眼瞧著胤礽:“您好好想想吧,這事兒您沒有任『性』的資格。”


    ……


    皇帝對太子的事最是上心,尤其是這太子正妃將來是要入主中宮的。太皇太後薨逝前皇帝就開始為太子挑選,精挑細選了五六年後這事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在一幹八旗名門貴女裏,故都統、伯石文炳女漢軍正白旗瓜爾佳氏被選為太子嫡福晉。


    說來這也算不上出乎意料的事,石文炳素來得皇帝喜歡,又死在任上,皇帝幾度提起他都心懷憐憫。他是多鐸的外孫,又娶了禮親王代善之孫貝勒常阿岱之女郡君為妻。太子妃瓜爾佳氏乃是石文炳和郡君所生的嫡出女兒,自幼在母親膝下長大,知書達理『性』情敦厚。這門婚事方方麵麵都甚合皇帝的心意。而另一位落選的伊爾根覺羅氏雖然沒比過瓜爾佳氏,但也是名門閨秀,最後被指給了肅王係的溫郡王府為郡王妃。


    太子母家赫舍裏氏也是心滿意足,不為別的,就為瓜爾佳氏出身門第各方麵都壓過大阿哥福晉——就這一條就足夠,而她身上的漢軍姻親還能算錦上添花。


    石文炳才去世沒多久,瓜爾佳氏尚在孝期,但太子的婚事也確實不可再拖,皇帝親自出麵招郡君入宮一番懇切談話之後,婚事便既莊嚴又謹慎地開始了。


    一時內務府是忙翻了天,莫說石府,索府也是人來人往,賓客絡繹不絕,一時京城的大小古玩珠寶鋪子的門檻都被達官貴人踩破了,到處都是為太子大婚挑選賀禮的人。


    宮中也跟著忙碌了起來,雖說太子大婚皇帝是親自上心過問,幾乎是事事親力親為,但總有些事皇帝是不方便『插』手的。


    比如往後伺候太子妃的宮女要挑吧,大婚那日宮中宴席要辦吧,太子妃入宮前石府的人進宮來謝恩得有人引導吧,毓慶宮太子妃臥房得量尺寸打家具吧……這些雞『毛』蒜皮的事總要有個體麵的宮妃出來管一管,現下元後早逝,中宮空缺,貴妃暴亡,太子雖說有個親姨母在宮中,可她位份低哪輪得到她主事,這個大麻煩最後也就落到了惠妃頭上。


    這日惠妃像陣旋風似地吹進了延禧宮,一見蓁蓁同赫舍裏氏、戴佳氏在一塊兒打牌就氣得笑了起來:“好啊,我在那為咱們太子爺的事忙得腳不沾地的,你們幾個倒好,躲在我房裏是悠閑自在。”


    赫舍裏氏臉漲得通紅,這德妃和戴佳氏都同太子沒半點關係,她卻是太子實打實的姨母,她“唰”地站了起來,捏著帕子渾身不自在,“惠姐姐,我……”


    蓁蓁白了惠妃一眼,扯著赫舍裏氏坐下,“別理她,她就是天生勞碌命,別看她嘴上這麽嚷嚷,渾身幹勁可是十足。”


    秋華笑著端了茶來給惠妃,惠妃掀開蓋子剛要喝,一眼瞧見清澈光亮的杯底沉著的那拇指粗的一段人參,她嘴角一勾戲謔了一句:“嗯,到底算你還有些良心。”端著清茶杯喝了一口。


    秋華在旁道:“惠主子,咱們娘娘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今兒早上一起來就同奴才說惠主子您近日辛苦了,讓奴才把庫房裏上好的人參阿膠燕窩都尋出來送到延禧宮,好好給您補一補。”


    蓁蓁輕輕哼了一聲,瞪著秋華說:“你同她說什麽,反正她心底我就是個沒良心的。”


    惠妃摘了指甲套,食指往蓁蓁額頭輕輕一點,“你就是矯情,誇不得,改明兒你兒子成親看我理不理這事。”


    蓁蓁道:“才不勞姐姐費心呢,胤禛的婚事我都想好了,就讓皇上給他找個又福又有權的嶽丈,婚事也不搞這些勞什子,皇上不是打仗要銀子麽,胤禛就做個孝子吧,把這銀錢全捐給他皇阿瑪當軍餉,成親那日他直接騎著白馬出宮去他嶽丈家,往後就當個倒『插』門的女婿吧。”


    惠妃瞪著一雙鳳眸說:“盡胡說八道,哪有阿哥去給人當倒『插』門的!”


    一旁的戴佳氏和赫舍裏氏聽著都掩著嘴角笑了起來。


    赫舍裏氏柔聲說:“惠姐姐辛苦了,太子的婚事全賴惠姐姐裏外照應。”


    惠妃爽朗一笑。“嗨,這大事都是皇上和海拉遜兩人在盯著呢,我不過就是在內庭居中協調一下。”


    她說到此處眼波一轉,瞧了蓁蓁一眼,蓁蓁默默在心底笑了。她們的人這就進了毓慶宮了,那往後太子和太子妃的動向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一處也漏不掉。


    ·····


    日子一晃而過,太子妃進宮的日子轉瞬即至,迎親前一日皇帝聽完了海拉遜和顧問行兩人的迴話才去了永和宮。


    蓁蓁靠在炕上,胤禎盤坐在她身旁給她念書聽。自打蓁蓁迴來後他就像小尾巴似的,黏著她不放了,她去哪,他就要跟到哪,好像生怕一眨眼額娘就又會不見好多天。


    “皇阿瑪。”


    胤禎看見皇帝進屋急忙跳下炕給皇帝行禮,皇帝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怎麽就你一個人,屋裏伺候的人呢?”


    胤禎道:“額娘說屋裏人多晃得她眼暈,說有我一個就夠了。”


    他精神抖擻地問:“皇阿瑪,太子妃嫂嫂可是明日進宮?”


    皇帝崴了他一眼,瞪著這調皮的小兒子問:“是啊,你又想幹嘛?”


    胤禎的眼珠子機靈地轉了兩轉,嘿嘿笑了:“沒幹嘛啊,太子哥哥大婚,大阿哥說我們兄弟得去毓慶宮討杯喜酒吃。”


    “討什麽喜酒!”皇帝抬手就往他腦門上賞了兩個板栗,“你們是去鬧洞房的吧!”


    胤禎嚇得吐了吐舌頭,“不不不,兒臣可不敢,太子平日就夠嚴肅了,要生氣了那臉瞬間就拉得老長,看著比皇阿瑪還兇。”


    太子兇?皇帝正琢磨著胤禎這句話什麽意思呢,胤禎趁皇帝出神這一會兒功夫腳下抹油溜走了。


    皇帝迴過神才發現人已不見蹤影,隻能無奈地搖頭。


    這小子,真是從小被寵壞了。


    他轉頭往炕上瞧,這也怪不得胤禎,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不還有個被寵壞了的麽。


    蓁蓁並未睡著,剛胤禎下炕同皇帝說話的時候她拾了胤禎放下的書自個兒看了起來,皇帝來了連理都不理他,權當他是空氣一般。


    皇帝在炕上坐下從她手裏把書抽走,長臂一伸把人摟懷裏。


    “等明兒把太子的婚事辦了朕就得去漠北收拾噶爾丹,等朕迴來就依你的心願給胤禛挑福晉吧。”


    他在她頭頂上輕輕說著,卻半晌都沒聽著她應聲,他低下頭,蓁蓁不知什麽時候把眼合上了。


    裝睡?


    皇帝心裏悶笑了幾下,捏著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蓁蓁驀然間睜開眼伸手去推皇帝的肩,皇帝捉著她的手腕壓在身側毫不退讓,身下的人掙紮了幾下就不動了。皇帝沿著她的脖子細細地一路吻了下去,手也沒閑著,悄無聲息地解開她的衣襟。


    “太子妃人品端正,石文炳家風正,家裏幾個姑娘聽說都不錯,太子妃還有個妹妹要不你改明兒見見?”


    他手都『摸』上她的兜衣了也沒聽見她說一句話,皇帝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停了下來,撐起身子去看她,蓁蓁躺在炕上兩眼瞧著屋梁臉上一片木然。


    “你怎麽迴事?”皇帝霎時臉『色』就不好了,明明話都說開了,可蓁蓁這兩年總有點上下不得勁的意思。


    “想事。”


    “等會兒再想。”


    蓁蓁打開皇帝的手把他推到一邊,撐起頭問了他一個問題:“皇上覺得太子妃真的好?”


    皇帝理所當然地點頭,還反問她:“哪裏不好了?家風人品樣樣都好,這是胤礽的福氣。”


    “嘖。”蓁蓁翻了個白眼直接背過身去裹著被子打了個哈欠。


    皇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思索了半天推了推蓁蓁的背,“你好好說話啊,到底什麽意思?”


    “您自己想想吧。”蓁蓁心裏全是鄙夷,皇帝也不知道以己度人,又是人品又是家風,他自己這麽多年人品好家風好的女人他喜歡過嗎?


    皇帝撫著蓁蓁的長發,心思轉了半天好像明白了一點,但他卻覺得蓁蓁想的並不對,“太子妃未來是要正位中宮的,德行乃是第一位,門風在其次。再說她和胤礽以後是少年夫妻,胤礽是個懂事孩子,與太子妃肯定能以禮相待、相敬如賓的。”


    蓁蓁抱著被子迴頭歪了皇帝一眼,撇撇嘴又轉了迴去,閉上眼咕噥了一句:“太子是您親兒子,您最了解。”


    心裏卻是在不住嘲諷:皇帝看太子真是自帶屏障,哪哪都偏。


    蓁蓁說得話皇帝並未放在心上,他還是那個觀念,娶妻娶賢,太子往後有一整個後宮,什麽樣的環肥燕瘦沒有?就現在幾個側福晉模樣都很出挑,太子妃自然要先看人品了,再說太子妃也算長得端正了嘛!


    他自己又琢磨了一會兒,蓁蓁也不再吱聲也不理他,他沒趣得正要睡過去時才想起來,這事還沒辦完呢!


    蓁蓁今兒洗了頭,秋華給她擦了玫瑰香油,這會兒躺在她身邊就能聞著絲絲玫瑰的香氣。皇帝順著她的脖子根一路吻了下去,他剛才已經幹了一半的活了,這會兒解了她的兜衣,剛想把人摟懷裏,蓁蓁突然咕噥了一聲:“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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