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開啟某甲的烏龜殼, 70%防盜比例,防盜時間72小時  皇帝長歎了一聲倒也沒堅持: “找個老太監來看一看, 然後就把人收斂了吧。”


    蓁蓁迴身將沒合上的門關上,她隻瞥得一眼, 敬嬪倒在敞開的大衣櫃前, 死相甚是可怕, 隻這一眼蓁蓁都被嚇得渾身哆嗦。


    皇帝見她肩頭發抖又是歎口氣:“好歹敬嬪也入宮侍奉多年, 和朕總有恩情在的, 人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接下來的事皇後必須徹查。”


    “皇上說的是, 這事都是臣妾管束後宮不當才出了這樣大的『亂』子。”


    綺佳對著皇帝便要跪下, 皇帝攔了道:“人心難測, 你即便管得住人也管不住這些人的心的。隻是既然出了, 就絕沒有放過的道理。你身子也不好,別待在這汙穢地方了,讓人把鹹福宮看管起來,有什麽事都讓慎刑司迴給你就是了。”


    綺佳得了皇帝的準略鬆了口氣。“是,臣妾遵旨, 老祖宗那邊臣妾這裏有眉目了也會去稟報。”


    綺佳命人將鹹福宮裏裏外外看管了起來, 至於安嬪,同住一宮, 自然是嫌疑最大的那個, 綺佳首先就去安嬪的屋子裏和她好好“敘敘舊”。


    安嬪自從“病”了一場後, 頗有些病西施的味道, 她施施然地將綺佳請到上座,又是親手奉了茶,綺佳心裏納罕,自己還是頭迴在宮裏見著這麽“有禮”的李『吟』月。


    綺佳接過茶也不喝,開門見山問道:“你可知道敬嬪怎麽了?”


    安嬪拿著手絹擦了擦微紅的眼角:“妾早上起來隻見院子裏『亂』得很,派人去姐姐那兒也問不出個什麽來,還是娘娘來了才知道敬嬪沒了。”


    綺佳不想接她話朝蓁蓁使了個眼『色』,蓁蓁懂得便替她問安嬪:“主子娘娘想問,安嬪娘娘昨日做了些什麽。”


    蓁蓁因著往事是極怕安嬪的,但有綺佳撐腰也能壯著膽子來問安嬪一二。


    安嬪的鳳眼一轉,甩了甩手絹:“昨日臣妾自然是要去給兩宮請安的,倒是在慈寧宮花園那兒沒再見著什麽不懂事的宮女。”


    蓁蓁也好,綺佳也罷自然知道她是在往事重提,蓁蓁又問:“那昨晚安嬪娘娘在做些什麽?”


    “我自然是窩在我這小暖閣裏,能幹什麽,我這一年能出幾迴門,皇後主子可以問問外頭的宮女。”


    安嬪這話的意思,綺佳如何聽不懂,這就是『露』骨地挑釁她對自己的壓製,說大了就是不想和她這個皇後相安無事。


    綺佳知道對著這樣的一個女人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也不欲與安嬪多糾纏便先行離開。


    一行人迴了坤寧宮,綺佳囑咐道:“讓趙福去盯著慎刑司仔仔細細審。”


    她按了按額角,雖說自己歇了好幾天,可畢竟還沒好全,此時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疼,“剛剛安嬪你們怎麽看。”


    齡華跟著綺佳時間久,看得也更多,先答道:“雖說她比以前有禮了,可這說話裏帶刺是一點沒變。敬嬪和她同處一宮多有不痛快,可敬嬪死她是頭一個被疑,奴才覺著她還沒這麽蠢。”


    綺佳點點頭,她心裏也覺著安嬪還沒如此蠢笨,又看向蓁蓁:“你覺著哪?”


    “主子,奴才總覺著哪裏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


    “哦?”綺佳知道蓁蓁一慣聰穎,“你說說哪裏不對?”


    “安嬪上來先把奴才的舊事給提了,奴才總覺得她是想試奴才什麽。”蓁蓁想起那晚還略有不安,“又或者奴才隻是太怕了,想多了。”


    過了一會兒趙福領著慎刑司的人前來迴話,慎刑司的總管太監叫『毛』二喜,是個乍一看像個白麵書生的人,說話也是細生細氣慢條斯理,完全看不出是那樣有手段的人。按照『毛』二喜的迴複來看,這最有嫌疑的人便是音秀了,她是敬嬪身邊的大宮女,敬嬪的事她最清楚,她又是第一個發現敬嬪暴斃的人。


    聽到說是音秀蓁蓁嚇壞了,“主子,不會是音秀的,不會是她的……”


    『毛』二喜又慢悠悠道;“姑姑別急,奴才還沒說完,敬嬪身邊前一夜值夜的玉梅也甚有嫌疑,敬主子在房裏到底,她卻一夜絲毫沒有發覺,這也是疑點。其實奴才還有一點疑『惑』不解,經檢查的老太監說,敬主子手裏握著一段黃條,還是從一件櫃子裏放的腰帶上扯下來的。”


    蓁蓁經『毛』二喜這番說辭也想起來了:“主子,奴才剛剛關門時候就有疑『惑』,敬主子的衣櫃大開著,她倒地的姿勢似乎是拚命要抓著衣櫃裏的什麽東西。”


    綺佳一聽似乎看見了曙光,問道:“『毛』二喜,你知道敬嬪手裏握著的是什麽?”


    “奴才也問過敬主子身邊的宮女,那是過去皇上來的時候曾落下的黃帶子,那時候在敬主子這邊勾壞了,敬主子說給皇上補好了下次給皇上帶上,後來皇上也沒再去過鹹福宮了。”


    黃帶子原是這般故事,又想起敬嬪身前也不甚得寵的命運,綺佳、蓁蓁、齡華都是不無感慨。隻是不知道敬嬪非拉著這黃帶子做什麽。


    “你可還問出什麽來了?安嬪那兒又有什麽口子沒有。”


    『毛』二喜歪頭想了一想,又道:“旁的也沒什麽,隻是二人身邊的宮女說,兩人前些日子還在安嬪屋裏吵了一架,似乎是為了安嬪在繡的一個荷包。”


    “什麽荷包?”


    “敬主子的宮女音秀說,敬主子說是什麽月照君子。”


    綺佳皺緊眉頭:“安嬪名中帶月,她最近盯著皇上,想繡個荷包是自然。可這後頭還有什麽文章?”


    “奴才仔細查問了敬主子白日的行蹤,說敬主子給兩宮請安以後走到慈祥門突然說自己想散散心,就撇開了宮女自個兒去慈寧宮花園了。約莫半個時辰後也就迴來了,心情也比出去時好了很多,晚上還多要了一碗羊湯。”


    『毛』二喜說到這兒停了下來仔細思索了一番,才又道,“鹹福宮的粗使宮女說,安嬪和敬嬪那日是貼著迴來,安嬪在前頭,敬嬪在後頭,進門時候敬嬪還追著安嬪說了會兒話,但沒聽見二人說了什麽,就看見安嬪一甩手黑著臉自己進屋了。”


    “你等等!”綺佳突然如夢初醒,“你說敬嬪要自己去散心,然後和安嬪前後腳迴宮的?”


    『毛』二喜點了點頭:“沒錯,那宮女是這般說的。”


    綺佳突然笑了笑,迴頭一看蓁蓁也笑了,明白這聰明孩子是和她想到一塊去了。綺佳讓『毛』二喜再去細細查看還有什麽疏漏,便讓他退下了。


    『毛』二喜一走綺佳便問蓁蓁:“如何?想說什麽?”


    齡華見綺佳如此問蓁蓁,很是不解:“主子這是和蓁蓁打什麽啞謎?”


    蓁蓁對齡華搖了搖頭,又對綺佳迴道:“既然敬嬪是出了慈寧宮才想去散心,如若安嬪是從慈寧宮徑直迴的鹹福宮,那沿著西二長街走迴來,怎麽也不能比去散心的敬嬪早了一點點迴到鹹福宮。所以安嬪絕不是隻請了安,一定去過別的地方,兩人在外頭發生了什麽,又說了什麽隻有安嬪和死了敬嬪知道。”


    齡華此時也恍然,綺佳讚賞地點點頭,又補了一句:“你剛剛說安嬪今日舊事重提對不對?”


    蓁蓁點了點頭。


    “敬嬪迴宮不過用了半個時辰,去禦花園是鐵定來不及的,她怕是去了慈寧宮花園。”


    蓁蓁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連齡華也懂了。“蓁蓁,既然安嬪這麽想試你,你就讓他好好試個透,等天暗了你去鹹福宮,好好讓她問問你。”


    蓁蓁獨自一人走進了鹹福宮,趙福奉命看守,鹹福宮自然和個鐵桶似得,他一打千道:“姑姑,安嬪在自個兒屋裏一天了,奴才看的緊,除了送晚膳的,連蒼蠅都沒進去過。”


    蓁蓁點頭:“做得好,迴頭水落石出了,主子都有賞。”


    趙福諂媚地笑了笑,替蓁蓁打開了殿門,“趙公公就在這兒看著,我一個人進去。”


    安嬪此時正坐在鏡子前描眉,仿佛鹹福宮的命案沒發生過,此刻的她隻是在梳一個晚妝,等待良人的到來。聽得殿門被推開的聲音,安嬪斜眼一瞧見是蓁蓁踏夜『色』而來,鼻子“哼”了一聲,啪得一下把眉筆摔在桌子上,接著就扯著嗓子誶道:“鈕祜祿氏可真行,把你這小賤蹄子給派來了。”


    蓁蓁恭敬地朝安嬪請了萬福,謙卑地說:“奴才奉皇後娘娘旨意,前來探望安嬪娘娘。”


    “你少來,還口稱奴才,鈕祜祿氏養你做什麽滿宮上下都長著眼睛看著哪!自己醜八怪沒本事,竟然養了你個小賤蹄子成天勾引皇上去。現在還敢讓你蹬鼻子上臉來問候我了,呸,包衣出身的賤奴才,你也配!”


    蓁蓁被安嬪這麽開口一衝一下子不知道如何還嘴了,她也不懂安嬪嘴裏的“勾引”又是個怎麽迴事。安嬪見她被噎得說不出話,輕蔑地一笑:“到底是小家子氣不上台麵。我隻恨當年沒能一把打死你,留你現在整天的招搖晃我眼睛。”


    她站起來走到蓁蓁麵前,手上米珠指套的細尖輕輕滑過蓁蓁臉上柔嫩的肌膚,“瞧你這細皮嫩肉的小臉蛋,其實我當年真的打死你也沒人會拿我如何,要不是鈕祜祿氏橫『插』一竿子,你早就沒這條賤命了。 ”


    聽她又提此事,蓁蓁立馬反應過來自己來這裏到底是為了何事,她心裏唾罵了自己一聲笨蛋,打起精神來問道:“主子娘娘仁厚,奴才感恩報德,至死不忘。倒是安嬪娘娘不斷舊事重提,似乎不能忘懷,難道娘娘是惦記、害怕奴才當年看見了什麽嗎?”


    “看?看?能看什麽?你是擋著本宮道的一條狗,我看不順眼自然要打。”蓁蓁見安嬪突然結巴了兩下知道關竅就在其中:“那敬嬪主子是否和奴才一樣擋了您的道,看見了安嬪娘娘一些不該讓人看見的事情。”


    安嬪秀氣的鼻子撇了一下:“她算個什麽東西,我是堂堂撫西額駙的孫女,安王的外親,輪得到她來擋我的道嗎?要不是宮中無趣,我哪會看她半眼,你也一樣。”


    安嬪說著打開自己的多寶閣,拿出幾件來像是要欣賞一番,她拿了一隻耀眼的藍寶石鳳釵走到蓁蓁前頭想往蓁蓁頭上比劃,蓁蓁撇頭想躲開,被她攔了迴來:“你好好看看,往後都要用得上哪。”


    蓁蓁被她抓著隻能由著她比,安嬪邊比邊說,“你知道我要是不入宮會是什麽身份?”


    蓁蓁自然不知,安嬪朝她媚笑了一下,她本來就是嬌豔無雙的皮囊,一旦笑起來更是嫵媚,蓁蓁甚至一時間被這美豔『迷』暈了雙眼。


    “說了你也不會相信,其實打死你我一點都不怕,無論什麽時候、什麽境地都會有人救我,比如這個時候。”


    蓁蓁抓到了她話裏的問題,立馬問:“所以敬嬪的死是你做的?”


    安嬪把鳳釵拿在手裏點在絳唇上輕浮地搖了搖頭:“我當然沒有。”


    “你!”蓁蓁還欲說下去,趙福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姑姑,快走吧,外頭來人了。”


    “什麽!”安嬪和蓁蓁同時驚唿了起來,趙福推開門拉著蓁蓁的衣服就往外走,“趕緊吧您,讓來人看見可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的。”


    蓁蓁趕緊跟著趙福往外頭跑,踏出大殿前她迴頭望了一眼,安嬪正捏著鳳釵嬌媚一笑,嘴裏喃喃:“看,看,他這不就來救我了嗎?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這是蓁蓁最後一次見到鮮活的、豔麗的安嬪了。


    蓁蓁被趙福半拖半拽地從殿裏出來,在院子裏才站穩了掙開趙福,厲聲道:“趙福,怎麽迴事!”


    趙福一拍額頭環視了院子一圈,瞧見一堆柴的小矮房子趕忙又推著蓁蓁往那兒去了,嘴裏解釋著:“我的好姑姑誒,是慈寧宮來人了,讓蘇嬤嬤瞧見了一句兩句可說不清,別把您連累了,皇後娘娘非吃了我。”


    說著把蓁蓁硬塞了進去,又叮囑了一句,“無論有什麽事,您都千萬別出來。”


    蓁蓁蜷縮在柴堆當中,隻能通過一條小縫瞧著外頭的動靜,隻見『毛』二喜先進了院子,朝趙福點了點頭,太皇太後身邊的蘇麻喇嬤嬤緊跟著就進了院子,趙福哈著腰道:“嬤嬤,安嬪娘娘就在屋子裏,我替您開門。”


    蓁蓁沒聽得蘇嬤嬤說了什麽,隻聽得殿門打開再又關上,過了好一會兒聽得“啊”地一聲淒厲的尖叫。再然後就隻聽見庭院裏匆忙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趙福打開門,顫抖地喚道:“姑姑,出來吧。”


    蓁蓁連忙從裏頭爬了出來,也管不得自己臉上身上全是塵埃,疾聲問:“怎麽迴事?”


    趙福伏在她耳邊輕聲道:“安嬪沒了。”


    蓁蓁一聲尖叫就要破口而出,趙福立馬添了一句:“『毛』二喜和奴才是同鄉,才讓奴才給皇後娘娘報了信,主子萬不能讓慈寧宮知道您在裏頭見過安嬪。您出去了就當什麽都不知道,等下奴才悄悄送您從小門迴去。”


    蓁蓁聽得趙福這麽說知道內情重大,看見安嬪緊閉著的殿門,突然推開趙福,衝進了安嬪殿內,隻見安嬪歪在多寶格前頭,手裏本攥著的藍寶石鳳釵落在了身邊,她的血沁在鳳頭的藍寶石上,眼睛瞪得渾圓,下巴卻歪著。


    蓁蓁也不知道自己是怕還是不怕,撿起了那隻安嬪剛剛還在比劃的鳳釵,趙福跟著衝進來連忙擋著蓁蓁:“姑姑,快走吧,看不得,奴才會處理好的,快走吧。”


    趙福一路護著蓁蓁迴去,直接從小門裏進了坤寧宮的西暖閣,齡華已經候在門口,一把將蓁蓁抱在了懷裏:“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齡華見蓁蓁兩眼無神地矗在那兒,手裏卻還拿著一支簪子。趕忙把她帶進側邊的便房,隨手拿了水把蓁蓁的臉都擦了幹淨,又想拽掉蓁蓁手裏的簪子,哪隻蓁蓁卻喔得緊緊的,齡華道:“蓁蓁,放開,這東西拿不得。”


    蓁蓁被這一聲一下驚醒哭了出來,死死握著這支簪子驚哭:“安嬪她死得好可怕。”


    齡華把蓁蓁摟在懷裏輕聲安慰著,“沒事沒事,你別怕,等下主子要去慈寧宮,咱們得跟著去,你別讓慈寧宮看出一絲絲事來,懂不懂?”


    見蓁蓁點頭,神態也安穩下來,齡華把新袍子塞在她懷裏,讓她趕忙換了,才拉著她去西暖閣見綺佳。


    綺佳正在殿裏踱步,見齡華和蓁蓁進來,一把拉過蓁蓁:“沒事就好,來,說說到底怎麽了。”


    蓁蓁雖驚魂未定,卻也按部就班地把事一一道來。綺佳聽完後沉『吟』良久,突然一個人嗬嗬嗬地笑了起來。蓁蓁猶疑地喚了一聲:“主子?”


    綺佳鎮定下來道:“慈寧宮找我們亥時去,你等下什麽也不要說,不要『露』出痕跡來。”


    見蓁蓁還紅著眼,綺佳難得的嚴厲嗬斥她:“一定不能『露』出來,不然命都保不住!”


    “嬤嬤待我從來是比生身母親一般的。甚至比我額娘更強些。您做什麽都是為了我好。”


    章嬤嬤抬起頭望著自己的主子,她的細長眼微紅地含著淚,隻聽她一字一頓地說,“可是這好會害死國公府所有人的,你迴府裏後務必要把我這話一字不差地告訴我母親。”


    章嬤嬤還似是要爭辯,綺佳撇過她往內室走去:“來替我梳妝吧,我們的主仆情分沒有幾天了。”


    大喪本是非常磨人的事,初四日,大行皇後正式發喪,諸王以下及文武百官、八旗兩品命『婦』以上齊集隆宗門外舉喪。內命『婦』則都在乾清宮舉哀,綺佳幾次哭得一口氣上不來,內務府人與宮人都數次勸說她節哀,甚至連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都不無動容。


    綺佳跪在這個壓在她頭上近十年的女人靈前,仿佛要把這十年的哀愁都哭出來一般。她跪在那裏想起自己的阿瑪和那個鼇拜,也想起那個叫索尼的人,以及他那句冷冰冰的、揮之不去的話:


    坤寧宮,你是坐不進去了。


    轉眼已到十五,大喪已過十多日,大行皇後梓宮已移往西華門。今日皇帝並沒有前往西華門舉哀,綺佳等內命『婦』雖也停了舉哀,但作為眼下宮中位份最高之人,綺佳仍是如常前往西華門主持喪事。


    西華門的停靈處裏隻有仆人們還在哀聲哭泣,這是內管領下人的義務,日常伺候皇後的十個內管領下人都需要在喪期之中服喪致哀,但這哭聲中到底是聽不出什麽悲戚的。


    綺佳從他們之間穿過,走到梓宮前,點燃了三支香,她透過嫋嫋香煙凝視著,終究低聲說了一句:“對不住。”


    從西華門出來,一輪明月已掛在紫禁城的天空,章嬤嬤拿來了一件外襖披在綺佳身上:“主子,還要去慈寧宮麽?”


    “去,我想走著去。”


    章嬤嬤還未出聲,隻見綺佳已快步走進了紫禁城的夜『色』裏。


    為著大喪,雖是入夜時分,宮裏伺候的辛者庫人都還未出宮,各自忙忙碌碌。


    西華門離慈寧宮並不遠,前明的一把火,將宮裏的建築燒毀大半,武英殿至慈寧宮之間的建築也基本隻剩殘垣斷壁,而今唯有一座慈寧宮花園,也是入關之後陸陸續續重造的,規模比之前明當年之盛,遜『色』不少。更兼南方戰事,重修的事也斷斷續續,最終也停了下來,所以至今慈寧宮花園邊還有未完工的幾座偏房。


    綺佳走近慈寧宮花園時,聞得一片嘈雜地叫罵聲,她朝身邊齡華使了個眼『色』。宮女心領神會地朝喧鬧處走去,大聲咳嗽了一聲。喧鬧倏地停了下來,隻見一盞宮燈朝咳嗽地宮女照了過去。看見是一宮女服『色』的人,來人立馬又叫嚷了起來:“哼,今天宮裏不怕死的真多了是不!”


    綺佳一聽聲音立馬眉頭都皺了起來,章嬤嬤在她耳邊耳語了一句:“李貴人。”


    她點了點頭,綺佳如何又聽不出來,宮裏除了這個李貴人還有哪個能有這麽放肆的聲響。


    “你又是哪來的東西!”李貴人一把奪過貼身宮女手裏的宮燈,猛抬起來照著齡華的臉,貼著幾乎要甩到她臉上似得。


    光一晃,李貴人倒是看清了齡華,愣了一下:“你,你似乎是?”


    不等齡華開口,綺佳從後頭的昏暗裏走了出來:“是我的人。李貴人是說我不怕死嗎?”


    “哼,原來是鈕姐姐,您今兒個不替皇後娘娘傷心了,倒有好心情來管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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