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景璿和獨孤予一邊喝茶一邊探討沿路走過來看到的莊稼長勢和百姓勞作情況,在商討迴去之後要跟皇上說些什麽,怎麽說。


    剛聊沒多大一會兒,村長的媳婦和兒媳就迴來了,手裏挎著一個竹編的大框,裏麵都是新鮮采摘的蔬菜。


    倆人拘謹的都沒敢過來打招唿,拎著菜就去廚房準備做飯,接著就傳來跟白芨互相推讓的聲音。


    秦青謠反正也不想聽這倆人談政事,就跟了過去。


    廚房裏,那倆人拚命的搶活幹,什麽都不讓白芨插手,讓白芨很無奈。


    白芨求救的看向秦青謠,秦青謠湊過來小聲問,“大娘,你們平日也是這個時候迴家做飯的嗎?”


    “那……那倒不是,現在春種太忙,都是到了天黑了看不見了,才迴家做飯的。”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按照之前的作息就是了,我們出門帶的有下人,不用特意過來幫忙做飯的,畢竟春苗耽擱不得不是?”


    秦青謠說完,看著那誠惶誠恐不知所粗的婆媳倆,彎腰在她耳邊小聲道,“我告訴你啊,這屋裏的兩個大官,就是專門來看誰不好好勞作在家偷懶的!”


    “要是好吃懶做荒了地,被打板子事小,沒收了土地可怎麽辦?你說是吧?”


    婆媳倆終於不再堅持,放下手中正在清洗的蔬菜,一溜煙跑了。


    白芨在後邊捂著嘴咯咯笑,“還是王妃你有辦法,”


    “這些百姓平日裏見的最大的官可能就是他們村長了,縣老爺都不定有幾個人認識。突然來了這麽多人,生怕一個不小心把人得罪了擔待不起,緊張是肯定的。”


    “雖然二位王爺一再叮囑不許擾民,但是怎麽可能不打擾,隻能盡量別占用他們太多時間,影響他們耕地。”


    秦青謠一邊說著,一邊坐在了剛才村長媳婦坐的那個小板凳上,開始洗菜。


    “哎呀王妃您幹什麽啊,我來就好了,您別動手!”


    “我又不是殘廢動動手怎麽了,我在家不也去小廚房折騰嗎,你別激動!”


    白芨抿了抿唇心情苦澀,她不是激動,她是怕王爺看到了心疼,會收拾她……


    “再說屋子裏倆大男人談正經事呢,我在一邊坐著多不合適。”


    白芨輕歎一聲,她是說不贏王妃的,“那好吧,這麽多菜,王妃想吃什麽?”


    ……


    獨孤予其實不太想跟淩景璿單獨聊什麽,他已經深諳懶~政保平安的精髓。


    聽從秦青謠的指示,時刻表現出自己最無心政務簡直爛泥扶不上牆的一麵,免得別人以為他貪戀兵權牟著勁兒要造反。


    可是淩景璿還是非常的不見外,跟以前一樣要跟皇上說什麽,就適量的先給獨孤予等幾位大人通通氣,讓大家幫腔。


    獨孤予現在對那些朝廷勢力和複雜的人際關係什麽的絲毫沒有興趣,所以頗有些不耐煩。


    他覺得這些事根本就用不著他來提,除了讓別人誤以為他替端王站隊,任何時候都跟端王同一陣線之外,就沒有別的作用了。


    他以前沒有仔細考慮過自己算是哪個陣營的,也沒有去思考過自己跟淩景璿之間的‘兄弟’關係看在別人眼裏會是什麽樣。


    但是現在,他終於可以理智客觀的去看自己以前跟淩景璿‘沆瀣一氣’、‘如影隨形’在別人看來是什麽感覺了。


    應該,就是秦青謠看淩安黎的感覺……


    所謂兄弟,不過是他和淩景璿的自欺欺人,在任何人眼裏,他都隻是為淩景璿鞍前馬後的一個跟班。


    而端王,也一直很懂得發掘他的利用價值。


    其實他對自己以前幫端王的事情,並沒有後悔或者反感,畢竟端王總是有本事讓他心服口服,心甘情願的與他同一陣線。


    隻是他現在突然覺得有些無聊,他才發現除了政務除了軍務,除了幫淩景璿在皇上麵前進言之外,他以前每一天的生活,好像就沒有什麽了?


    生活有什麽樂趣?沒有!


    對未來有什麽期待?沒有!


    自己對人生有什麽計劃?沒有!


    ……


    獨孤予自己一個人想的入神,都沒注意到淩景璿什麽時候停止了說話,而是一直盯著他看,看著他若有所思還時不時的扭頭往門口看,沒打擾他,也沒提醒他。


    他用腳趾頭也知道,獨孤予這時候走神不聽他說話,是因為秦青謠出去了,一直往門口瞄,是在看她什麽時候迴來。


    等獨孤予意識到自己走神的時候,淩景璿已經喝完兩碗水了。


    淩景璿看著迴神的獨孤予笑著問了一句,“成親之後的生活,是什麽感覺?”


    獨孤予,“端王殿下自己成了親不就知道了。”


    淩景璿,“我是說,跟秦青謠成親之後的生活,是什麽感覺?”


    獨孤予眉頭緊鎖,淩景璿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這話說的不太對,把自己的羨之情表現的也太明顯了一點。


    “我隻是覺得,你近來變化很大。”


    “有什麽變化?”


    “會笑,會生氣。”


    獨孤予依舊蹙著眉,他什麽時候笑了?什麽時候生氣了?


    再說會笑會生氣很奇怪嗎?


    “是個正常人都會笑會生氣!”


    端王“哦”了一聲,低頭繼續喝茶。


    然後又問,“那你現在能不能想起來成親之前有誰做過什麽事讓你生氣?”


    獨孤予麵無表情,“……”


    “成親之後呢?”


    成親之後?嗬嗬,那可太多了!


    別說那麽長時間,就今天,秦青謠個臭丫頭片子竟然敢說別的男人帥!敢要別的男人的花!


    就現在,跑出去幹什麽去了,這麽久了還不迴來?真想去給人逮迴來揍屁股!


    淩景璿看了看表情變幻莫測的獨孤予,又垂眼看著茶碗中那個上下翻滾飄忽不定的茶葉,“你是不是在想秦青謠?”


    獨孤予:“……”


    我想我媳婦管你什麽事?


    他覺得他跟淩景璿聊不下去了,站起來就走了,出去找秦青謠到底失蹤到哪裏去了!


    秦青謠要是知道自己離開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就被獨孤予定義為失蹤人口,不知道會有何心情。


    獨孤予現在是真的有些生淩景璿的氣的,想知道成親之後的生活是什麽樣,自己娶一個迴家不就好了。


    多得是人等著嫁去端王府,老把他媳婦掛在嘴邊什麽意思?


    尤其是那句‘跟秦青謠成親之後的生活’這讓獨孤予感覺淩景璿在乎的並不是什麽婚後生活,而是秦青謠那個人!


    獨孤予找到秦青謠的時候,白芨正在生火,而她在攪雞蛋。


    白芨看到王爺竟然跑到廚房來了,頓時就愣住了。


    不說什麽君子遠庖廚,就是這村裏的農家,隻要家裏有女人,也幾乎是沒有男人會進廚房的。


    獨孤予倒是絲毫沒有覺得自己這番舉動有什麽不妥,也沒覺得這泥巴茅草房的昏暗廚房有多狹小。


    直接就走到秦青謠身邊,“你幹什麽呢?”


    “攪雞蛋,你要幫忙嗎?”


    獨孤予頗有興趣的伸手接過了陶碗和筷子,秦青謠教他,“你輕一點,別把碗給戳破了,就這麽順著一個方向攪拌,不許換方向!”


    “好。”


    白芨看著他們家王爺一臉認真的幫王妃攪雞蛋,真的是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這是獨孤予第一次見到秦青謠在廚房裏忙碌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衣袖卷起到手肘以上,露出兩節纖細雪白的手臂,額頭有細密的汗珠,雙眼被白芨那個蠢貨生火搞出來的煙熏得有些紅。


    是的,廚房裏這麽多物什,某人眼裏隻有自己老婆。


    “老公你吃過蒸雞蛋嗎?”


    獨孤予搖頭,“沒有。”


    “那我給你做,小時候看到別人拿蒸雞蛋喂孩子,鮮嫩美味又營養,那時候饞的流口水,真的好想吃一口。”


    秦青謠說到這聳了聳肩,“可惜沒有。”


    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吃什麽蒸雞蛋,喝粥能喝飽都要謝天謝地了。


    獨孤予,“為什麽沒有?”


    秦青謠,“……”


    沒事亂發什麽感慨,堂堂尚書家的女兒,吃不起蒸雞蛋像話嗎?


    即使十八年前秦尚書還不是尚書,也早就是進士老爺了!


    她正在想該怎麽說,趙靖寒已經迴來了,肩上扛著一根手臂那麽粗的樹幹,樹幹上綁著一頭將近百斤重的大野豬,還是活的。


    “這……你哪兒弄得?”


    “屬下剛準備上山去看看,結果就看到它在地裏拱莊家,順手就給逮住了。”


    “迴來的路上聽百姓說這裏經常有野豬糟蹋莊稼,甚至還有傷人的,王妃若是不想吃,我再去看看有沒有兔子什麽的,這野豬就給宰了吧,否則也是為禍一方。”


    秦青謠,“抓都抓了為什麽不吃,這麽大一頭,夠全村人吃的了!”


    獨孤予,“你拎到河邊去,不許在家裏弄!”


    “是!”


    秦青謠,“哎,你宰了之後,先把心肝肺和腰子什麽的給我拿迴來啊!”


    “王妃要下水幹什麽?”


    “讓你拿你就拿,還沒讓你拿大腸呢!”


    趙靖寒,“是!”


    他扛著野豬又出門了,正好陸檜也把該溝通的都跟村長溝通過了,正準備迴來找淩景璿複命呢,就被趙靖寒拉去當幫手了。


    殺豬什麽的,趙靖寒和陸檜都是頭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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