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兒輕聲問道,不是她嗜殺好血,隻是趙楊眸子裏的殺機是那麽的顯而易見,木兒覺得若是下次再見,趙楊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取她們性命的。


    沫詩緲低聲一笑,目光卻是落在了一片黃沙蒼茫中,“殺了他固然容易,活著才是艱難的。”


    木兒不懂,隻看著沫詩緲那竟是帶著幾分落寞的眼神,一時間想要勸慰卻又不知道該從那裏說才好。


    齊司冥恣意在馬背上,看著那驟然間黯淡了的人,眼中帶著幾分打量。


    “故意激怒趙楊,你就不怕齊蒹葭提防與你?”


    他們並駕齊驅走在前麵,後麵陌林等人遙遙跟著,似乎有意離開了距離。


    沫詩緲勉強一笑,“有千歲爺保護,我又何懼有之?”


    隻是她笑意實在是牽強,便是齊司冥都知道這不過是糊弄自己的話而已。


    胯下駿馬忽然間停住了腳步,沫詩緲一怔,這才發現齊司冥的馬鞭竟是繞在了馬頭上,似乎一用力,這馬頭便會與馬身體分家似的。


    “丫頭,本督不喜歡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如今就在她身邊,卻依舊不能讓她安下心來,他過更不喜歡這種感覺!


    沫詩緲愣了一下,忽然間笑了起來,隻是笑意中帶著幾分慘淡,“我在想,我若是將這天下攪得雞犬不寧,這世間再無我容身之地,又該如何是好?”


    趙楊固然是突厥王的一手棋,可是卻也是一枚有用的棋子。威脅了趙楊,給長公主出了一口惡氣,沫詩緲卻是忽然間心有戚戚然。


    若是假如有朝一日,自己也落得和趙楊一般境地,又該如何是好?


    這九州之大,可還有她容身之處?


    鳳眼微微一眯,兩匹馬頓時挨在了一起,馬首相交,頗是親熱。


    “這天下若是容不得你,那本督就讓這天下不複存在!”


    心,微微一顫,看著齊司冥那近在咫尺的眉眼,沫詩緲忽然間笑了起來,“我不是紅顏,怎麽值得千歲爺這般衝冠之怒?”


    這笑意中帶著幾分調侃,似乎不以為意,又好像試探。


    齊司冥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紅顏不過白骨,丫頭,你最好老老實實的,若是想要逃開,便是天涯海角本督也不會放過你的!”


    這是承諾,也是要挾。


    不遠處,木兒看到齊司冥竟是對沫詩緲動手不由心中著急,剛想要上前阻攔卻是被陌林攔住了。


    “陌林,你幹嘛?”


    看著小姐一動不動,木兒更是焦急了幾分。


    若是九千歲忽然間動了怒,殺了小姐該如何是好?


    “千歲爺不會殺人的。”


    陌林吐出這話的時候似乎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的柔情。


    飄雪聽了這話隻覺得渾身顫抖。


    陌林說話越發的笨拙沒腦子了,什麽叫做千歲爺不會殺人的,那之前死了的人莫非都不算是人?


    分明是千歲爺不會殺了小姐的。


    他連小姐的手指頭都不會動,又怎麽會傷了小姐呢?


    “可,可是……”雖然有點距離,可是九千歲的神色真的很奇怪,好像在威脅小姐似的,她真的很擔心。


    陌林依舊是冷冰冰的,“沒事。”雖然他放緩了語氣,可是臉上的笑意太久沒有流露出來,顯然是僵硬的。


    很是不協調,飄雪隻覺得木兒心理實在是太強大了,對上這樣的陌林還能不退避三舍,實在是高人。


    “你放心,千歲爺不會傷害小姐的,他們不會有事的。”


    其實飄雪剛才就看出來沫詩緲的不對勁兒了,隻是究竟是哪裏有問題她卻又是說不出,卻不想千歲爺倒是目光如炬發現了。


    不過,他們解決問題就不能心平氣和的嗎?為什麽每每都是這般動靜之大嚇得別人為之提心吊膽的呢?


    聽了飄雪的解釋木兒略微心安,隻是接下來的路途上卻是見小姐和九千歲拉開了距離,她又是心中詫異。


    再去看九千歲,似乎神色淡淡,好像有什麽不一樣了,可是又沒有什麽不同的。


    直到忻州,沫詩緲似乎才一掃那頹然之色,恢複了原本樣貌似的。


    “蘭州戒嚴,你們一行幾人竟是從蘭州過來,誰知道是不是突厥的奸細?空口白牙就要我開城門,真是貽笑大方!”


    城樓上的百夫長哈哈大笑,剛要紛紛弓箭手準備,卻是感覺一道淩厲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不由渾身一顫。隻是五丈城樓下,卻又是不過五人而已。


    沫詩緲瞥了齊司冥一眼,“是與不是去請孫將軍一來便知,耽誤了時辰,又豈是你小小的軍官擔待的起的?”


    聲音略帶著幾分沙啞,可是並不失清越本色,這百夫長聞言隻覺得進退兩難,自己若真是聽信了這女人的話去請將軍,自己的威嚴又往哪裏放?


    他不過是才從伍長升上來的,若是沒了麵子,往後怎麽管理手下的士兵?


    可是這女人說的話若是真的,自己萬一耽誤了,豈不是要受將軍懲罰?


    百夫長一時間愣在了那裏,隻覺得城樓下之人好生可惡,頓時眼中出現殺機。


    “怎麽還沒動靜?”木兒看僵持了的情形,不由皺起了眉頭,她話音剛落,卻是感覺自己身子一輕,似乎被人席卷了過去似的,耳畔是冰涼的聲音,“小心!”


    沫詩緲亦是,驟然落到了齊司冥的馬背上,隻覺得那寬厚的披風將自己全部遮掩了起來,她剛要露出臉來,卻是被齊司冥毫不憐香惜玉的按了迴去。


    “打打殺殺,不適合女兒家!”


    城樓上是那百夫長的冷笑聲,“分明是突厥的奸細,放箭!”


    一聲令下,那羽箭紛紛射了出去。


    齊司冥護著沫詩緲,陌林保護木兒,隻剩下飄雪孤家寡人,嘴裏嘟囔著,“不適合女兒家?我難道不是女兒家嗎?”


    飄雪恨恨地瞪了一眼齊司冥,隻是感覺到齊司冥迴視的一眼,飄雪連忙撇開了眼睛,千歲爺千歲爺,你難道連屬下稍微抱怨一句也不能裝作看不到聽不見嗎?真是太不可愛了。


    箭如雨下,看著城樓下竟是閃避開的幾人,百夫長頓時心中一驚,對幾人不由提防起來,不能讓這幾人活著進城,否則自己死路一條!


    “給我繼續……”


    他話還未說完,忽然間肩頭一沉,似乎有人拍了他一下似的,他連忙迴頭望去,待看到來人,百夫長連忙祭起了笑意,“將……”


    將軍兩個字還沒出口,這百夫長隻覺得眼前一寒,是放在自己肩頭的那刀鋒揚起,劃破了自己的喉嚨,一瞬間,他隻覺得脖頸冰涼,一雙眼睛瞪得猶如銅鈴般大。


    身首異處!


    城樓上的士兵見狀不由愣在了那裏,手中動作紛紛停止。


    一時間城樓上下俱是安靜,唯獨那百夫長的頭顱落在城樓下時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聲,還有男人的嘲弄聲,“長得還真難看,孫將軍可真是為民除害。”


    那聲音並沒有刻意放大,可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熟悉孫延人為人的將士們聽到這話隻覺得心似乎緊了一下,隻為城樓下那人擔心。


    孫延人卻是繃緊了唇角,良久才低聲道:“開城門。”


    無人敢質疑,為何這百夫長竟是死於非命。


    忻州城樓上一時間無比安靜,隻聽到城門開啟的沉悶聲音,旋即是馬蹄響起,帶著輕微的男聲還有女人的聲音,隻是說的什麽,卻並不分明。


    幾日之內,從冀州到蘭州再到忻州,沫詩緲看著三座城池截然不同的景象不由皺了皺眉頭,卻是看到一人快步向這邊走來。


    “郡主,將軍特命末將迎接郡主。”


    來人是孫延人的心腹副將,曹盛,沫詩緲曾經在京城的孫府見過他多次,也算是熟人一枚。


    “莫非四姐夫就是給我這麽個下馬威不曾?虧得我還好心給他帶來了你們夫人的書信。”


    曹副將聞言頓時一愣,想起將軍對夫人的時冷時熱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置這一封書信了,而且,他迴味過來沫詩緲竟是來了一句“四姐夫”更是險些跌下了馬。


    “郡主勿怪,是那付大永有眼無珠這才釀成了誤會,將軍得知後已經將他處置了。”


    可不是處置了嗎?那頭顱可是從城樓上掉下來,還堪堪滾到了自己腳下的。


    不是一般的有眼無珠,那眼珠子就算是瞪得很大,可是也遮掩不住那三角眼的事實。


    “原來孫將軍也有識人不明的時候,還真是稀奇。”沫詩緲漫不經心的一句,目光閑適落在四處。


    曹副將隻覺得今個兒醒來沒看黃曆似的,為什麽沫詩緲這一句句話好像都是意有所指似的。他頓時覺得自己似乎攬了個苦差事,隻是抬眸的瞬間卻是看到沫詩緲身邊的人,曹副將不由愣了一下。


    沫詩緲身邊什麽時候竟然有這麽一個人,他當初怎麽沒發現?而且,聽聲音倒是有幾分和九千歲相……


    “九千歲!”曹副將驚唿出聲,好在是街道上人並不多,他又是壓低了聲音,並沒有幾人聽見。


    齊司冥卻是看都沒看他一眼,似乎並不在意眼前的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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