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天韓大人府的婚事還真是熱鬧,新郎官跑了出去結果死在了外麵,新娘子不安安穩穩地帶著新房裏也是跑了出去,結果卻是跑迴了娘家。


    沒有了新人的婚禮,又算是什麽婚禮呢?


    “我本來還覺得韓大人府還能撐幾天,看來我倒是忘了水蓮兒這個變數了。”


    沫詩緲泠泠一笑,卻是說不盡的冷意。


    韓大人府內,齊司華招待著眾人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這又不是他的婚事,卻是因為應承了韓文清,他是一杯杯酒水往肚子裏灌,如今腳下都已經不穩了。


    “你們世子去哪裏了?”


    抓住了韓文清的貼身小廝,齊司華冷聲問道。


    小廝嚇了一跳,卻是顫顫巍巍道:“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呀?”


    “不知道?”齊司華聞言眉頭幾乎成了兩座高聳的山峰,“還不快去找?難道還要我替他洞房不成?”


    最後這句話卻是說的有些孟浪了,以致於出來醒酒的齊司軒聽到這話不由微微皺眉,“五弟怎麽了?韓世子還沒過來?”


    聽到這聲音,齊司華臉上怒意全消,轉過身來道:“可能是在哪裏醉了過去,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齊司軒點了點頭,隻是心中卻還是有幾分不滿,到底是婚姻大事,何況又是關係著韓大人府和承恩侯府兩家的顏麵,隻有韓大人和齊司華一個外親在這裏照應算什麽?韓文清這次很是失禮。


    隻是齊司軒心中再是不滿,卻也不會說出來,“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迴去等……”


    “不好了,不好了,世子妃不見了!”


    丫環的驚叫聲讓齊司軒停下了腳步,他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看著一側齊司華也是瞬間眉頭緊皺,齊司軒知道自己沒有幻聽。


    隻是丫環的聲音太過於驚慌和尖銳,便是廳堂裏推杯交盞的賓客也都聽見,頓時看向了外麵。


    “這是怎麽了?世子妃不好端端地在新房裏嗎?來這裏鬧什麽事情?


    ”


    那前來報信的丫環原本就是張皇失措的,聽到齊司華這麽一吼,更是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齊司華竟是沒好氣,齊司軒不由皺眉。不過水蓮兒說起來還是他的小姨,說什麽自己也不能置身其外的,“有話慢慢說,世子妃,她怎麽了?什麽叫做不見了?”


    齊司軒聲音溫和,讓小丫環緩過了心神似的,哭著道:“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一開始奴婢們在新房那邊候著的,隻是後來上官姨娘過去了,把奴婢們都趕走了,說是她有話對世子妃說。然後,然後奴婢們就去外麵候著了,後來世子就來了,隻是裏麵有爭吵聲,奴婢們也不敢去打探,世子很快就走了。奴婢們擔心,想要進去看看世子妃,隻是世子妃卻說自己沒事,不讓奴婢們進去伺候。”


    小丫環說到這裏,齊司軒不由和齊司華對視了一眼,韓文清去了新房那邊,還和水蓮兒大吵了一架嗎?


    所以,這才會導致水蓮兒的不見了?


    “後來,再後來奴婢們實在是放心不下就進去看世子妃,可是世子妃卻是不見了,上官姨娘身邊的丫環文蘭慘死在新房裏,老媽媽們都說,是夜叉把世子妃抓走了,不然文蘭姑姑怎麽會死的那麽慘?”


    小丫環說的心有餘悸,齊司華卻是厲聲嗬斥道:“胡說八道,這事情怎麽不去找你們夫人去說?來前院鬧什麽鬧?”


    齊司華對這小丫環的話半信半疑,可是看事情卻是一針見血的。


    韓大人夫人操持著府中的事宜,尤其是韓文清成婚的事情,此時此刻怎麽卻是不見她出麵?依他看來,這事分明是有鬼!


    小丫環聞言眼淚刷的又是落了下來,“上官姨娘說夫人不能插手世子和世子妃的事情,奴婢奴婢不敢去找。”


    萬一迴頭被上官姨娘知道了,豈不是自己小命不保?


    卻說韓大人正在廳堂裏飲酒正樂嗬,聽到外麵的聲響不由出了去,卻見齊司軒和齊司華兩人都在那裏,他拎著酒壺過了去,“大皇子和華兒怎麽了,難道要爭這一個小丫頭不成?你們兄弟如手足,怎麽能為一個女人壞了兄弟情分?迴頭我再……”


    “韓大人還請自重!”還未待齊司華開口,齊司軒語調冰涼道。


    雖然韓大人喝醉了酒的緣故,可是卻也不能因為這而胡言亂語,若人人都這樣,那還有什麽規矩可言?


    因為齊司軒這冰冷的語調,韓大人渾身一個激靈。


    酒意已經醒了七八分,待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渾話的時候,卻是聽到前麵傳來的驚恐的聲音,“姨娘,您這是怎麽了?”


    韓大人放眼望去,卻見上官玉走了過來,隻是神色間卻是帶著幾分狠戾,他不滿道:“你瘋瘋癲癲跑出來幹什麽?”


    隻是他身旁齊司華和齊司軒看到上官玉時卻是大吃一驚,廳堂內亮堂堂的燈火照耀著,長廊下的大紅燈籠下,上官玉好像是血池裏爬出來的人一般。


    “老爺,我有話對您說。你過來。”


    尚未待齊司華阻攔,韓大人已經是醉意熏然地湊了過去,“什麽事?非要這麽神秘兮兮的?迴頭看我怎麽收拾你!”


    上官玉聽到這話不由心神恍惚了一下,這是當初她剛委身莊似道的時候,莊似道最愛跟自己說的話,看來他今天還是醉的很,都忘了是自己把韓大人府陷入了困境。


    上官玉湊耳過去,“我告訴你,文清死了,我也要死了,你說你是死是活?”


    韓大人聽到這話隻覺得頭頂冒出了一重重的冷汗,他瞪大了眼睛,卻是覺得耳朵一疼,好像活生生被人扯掉了似的。


    他尚未驚唿出聲,卻又是感到脖頸處一涼,有什麽冰涼的東西插了進去,而伴隨著的是熱血滾燙澆灌到了咽喉裏,堵住了他要說的話。


    這一切都隻是瞬息間的工夫,以致於齊司華和齊司軒就站在韓大人身邊卻都沒有反應過來。


    “這樣,咱們一家三口就永遠分不開了!”上官玉大聲一笑,看著嘴裏不斷湧出鮮血的莊似道,卻是將他咽喉處的匕首拔了出來,而後插進了自己的胸口!


    喜事瞬間變成了喪事!


    誰也不曾想到上官玉竟然是這般喪心病狂!


    齊司軒想要阻攔,可是卻已經晚了。


    看著兩人轟然倒地,原本還在廳堂內觀望的賓客都嚇了一跳。


    齊司華剛想要穩定眾人,卻又是聽到小廝傳來的尖銳的叫聲,“快去請大夫,世子爺怎麽了?”


    想起適才上官玉的話,齊司華隻覺得心頭一涼。


    韓文清死了!


    他瞬間心中冰涼,腦中閃過了無數個念頭,最後卻是嗓子口一股子腥甜的氣血湧了上來,眼前卻是一片漆黑。


    韓大人府一夕之間死了三人,韓大人死於寵妾上官氏之手,上官氏畏罪自殺。而新郎官韓文清卻是不知道怎麽死的,屍體是被人扔在伯府大門前的。


    消息傳入皇宮時,齊帝勃然大怒,“把這來龍去脈給朕查清楚了!”


    隻是小杜子卻知道,帝王並不是表麵上這般惱怒的。


    “你去淑妃那裏看看,讓她寬心,朕自然會給她一個交代的。”


    小杜子領命,正要離去,卻又是迴頭問道:“皇上,那柳……蓮兒小姐好像因為被韓世子生前恫嚇而跑迴了承恩侯府,老奴要不要再去坤寧宮看看皇後娘娘?”


    齊帝一陣緘默,嘴壺卻是擺了擺手,“迴頭朕親自去,把冥兒喚來,讓他去處理這事。”


    小杜子聞言輕聲道:“九千歲奉命去了西涼,如今錦衣衛是由慕大人做主。”


    齊帝有片刻的失神,聲音中帶著幾分飄忽,“這樣呀,迴頭讓慕非翎來見朕。”


    小杜子答應下來,轉身離開了禦書房。


    麟趾宮裏,淑妃臉上顯而易見的灰敗,顯然是知道了這消息的。畢竟,昨天齊司華離開韓大人府的時候,卻也是人事不知的。


    “勞煩杜總管跑這一趟了,本宮心傷難耐,不宜見駕,還望皇上不要怪罪。”


    小杜子聞言陪著歎了口氣,“皇上朝政繁忙,又要處理伯府的事情,怕是過些日子才能來看望淑妃娘娘,隻是人死不能複生,還望淑妃娘娘節哀順變才是。”


    淑妃聞言險些落下淚來,隻是最後卻還是強忍著悲痛,“好在伯府裏還有兄長的子嗣,不然若是斷了香火,便是本宮將來死了,也無顏麵對父母!”


    小杜子暗暗忖度了一下淑妃這話裏的含義,最後卻還是打了個哈哈沒再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倒是淑妃見小杜子沒接自己的話,心中到底有幾分不安。


    自己太過於冒進了,隻怕是小杜子此番前來根本就是為了傳達一下聖意而已,根本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多!


    她心中有些懊悔,臉上帶著幾分淒涼道:“杜總管不要怪本宮沒了分寸,隻是我那兄長雖然糊塗,可到底有他本宮也有個親人不是?可如今……”


    眼看淑妃說著就是眼淚要掉下來,小杜子連忙道:“淑妃娘娘多慮了,自從進宮後,皇上對娘娘多加恩寵,韓大人的後事,定然會好生處置的,還請淑妃娘娘放心,老奴還要迴去伺候,先告退了。”


    淑妃聞言一愣,甚至還未起身,小杜子卻是已經離開了。她愣愣地坐在那裏,半晌才道:“媚兒,本宮方才是不是說錯話了?”


    媚兒臉上帶著幾分難色,最後卻是道:“娘娘過於悲傷,就算是說錯了話,卻也是情有可原的。”


    淑妃聞言輕聲一笑,眼淚卻是流了出來,“情有可原?”她笑的淒惶,媚兒伺候主子那麽久卻也不曾見過她這般神色。


    “哪有那麽多情有可原?我本以為他特意讓小杜子來一趟是為了寬慰與我,給我吃一顆定心丸,可是小杜子滴水不漏的,好像來這麟趾宮就是為了看一下我的笑話罷了。”


    媚兒看主子這似哭似笑的神色,最後卻是輕聲道:“娘娘多慮了,也許是杜總管沒有體會聖意?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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