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媳婦,過來吃飯。”老爺子在餐桌邊招唿著。


    見唐維維落座,老爺子有些奇怪地迴頭看了眼大開的臥室門,問:“東霆呢?還沒醒?”


    昨晚孫子醉成那樣,老爺子以為他會睡很久,卻是一說完,就見謝東霆自己搖著輪椅出了房間。


    看見男人撇過來的眼神,有老爺子在,唐維維不敢放肆,有些窘迫地裝作不經意地攏了攏耳邊的頭發,借此來化解尷尬。


    “東霆起來了,昨晚怎麽沒有把你喝死過去!”老爺子收起了關心的神態,冷哼一聲,撇開臉,關切地招唿著唐維維吃飯。


    被冷落的謝東霆默默地坐在餐桌邊,聽著兩人的對話,他突然抬頭說道:“爺爺,飛機時間我改了,今天中午就要走。”


    老爺子:“……”


    唐維維:“……”


    “什麽時候改的時間?”老爺子皺著眉頭問。他昨天還和老朋友約好了,今天上午要去看他,這兔崽子改了時間居然不提前告訴他一聲!


    “昨天下午。”謝東霆咽下早餐,喝了口粥,放下湯勺,拿餐巾擦了擦嘴,才慢悠悠地迴道。


    *


    由於時間提前,這次去上北城,唐維維打算迴一趟公寓,將自己前段時間整理好的歌詞稿一同帶過去。


    吃過早飯,唐維維跟著謝東霆去了書房。


    唐維維道:“我要迴趟公寓,晚點過來可以嗎?”


    “迴公寓做什麽?”謝東霆皺了皺眉,有些不願意唐維維離開自己的視線,他靜靜地凝視著她,審視地問。


    “中午要出發,我要迴去拿些東西。”


    唐維維解釋完,見謝東霆嚴肅的看著自己,心裏一橫,小脾氣便上來了,一跺腳轉身就離開了書房。


    唐維維換好衣服,剛出別墅大門,就見司機已經候在了門口,她抿了抿唇,心裏的不快也瞬間沒了。


    去了公寓,唐維維將自己的歌詞整理好,又去臥室拉出行李箱,整理了一些換洗的衣服,這才拉著行李箱離開。


    關門出來,坐電梯下樓。


    一樓大廳裏,從外麵突然跑進來一人,衣衫不整,頭發也沒有來得及整理,顯然是剛剛睡醒,驚慌跑出來的樣子。


    唐維維乍咋一看見還穿著睡衣的宋景琰,心裏陡然一驚,見一旁有人拿著手機拍照,慌忙上前,還沒來得及問話,宋景琰卻是緊緊地拽住唐維維的手,一把用力地將她抱進了懷裏。


    “維維,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耳邊是宋景琰小聲的祈求。


    唐維維先是驚愕,視線中又見有人拿著手機拍照,立刻慌了起來,大聲地阻止:“不要拍了!”


    她慌張地想要推開宋景琰,宋景琰以為唐維維真的要離開,便不鬆手,更加用力地扣住她的腰。


    “阿琰,你先放開,這裏有人。”唐維維氣急敗壞地推著宋景琰。


    她倒不是害怕自己的名聲受到損害,而是擔心宋景琰這樣形象不整地出現在公眾視野,又是這樣落魄的形象,兩人的事件剛剛發酵,正要過去,她不想讓宋景琰的事業受到影響,更不想讓宋景琰對自己沉迷下去。


    “阿琰,聽話,我們先迴去。”


    對待宋景琰,唐維維總是有辦法讓他聽話,在記者趕來前,唐維維給宋景琰整理好紊亂的睡衣,拉著他便快步跑出大堂。


    司機看著後座上多出來的一人,有些奇怪地看了唐維維一眼,卻是什麽話也沒有多說。


    “去禦景別墅。”


    唐維維吩咐完司機,便偏頭怒氣衝衝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宋景琰。


    “你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你這樣不管不顧地跑出來。”唐維維語氣嚴厲,想到他這樣,心裏又是氣,又是心疼。


    宋景琰聽到唐維維的訓斥聲,抬頭看著她正要說話,卻猛然間睜大了眼睛,神情激動地朝前麵的司機吼著:“停車!停車!我要下去!”


    唐維維不知道他是怎麽了,見他神情激動不能自抑,慌忙地讓司機停車,見宋景琰拉開車門就要下去,唐維維趕忙伸手拽住。


    “阿琰!你到底怎麽了?”唐維維擔心地問。


    宋景琰背對著她,仿佛多看一眼都不願意。他背脊僵持,喉頭滾動,突然譏諷地一笑,“維維,你……”


    眼中是那一片紅痕,清晰的,明顯地印在她的脖頸旁。


    唐維維不知道,她不放心這樣的宋景琰,拉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何況現在外麵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宋景琰這樣下去,立刻就會被人蜂擁圍住,估計不用等到明天,幾分鍾後,網上都會是他此時的照片,負麵的新聞。


    “阿琰,我送你迴去。”唐維維輕聲地勸著。


    半晌,沒見宋景琰說話,唐維維趕忙吩咐司機開車。手指卻是緊緊地拽住宋景琰,不鬆手。


    迴到別墅,車剛停穩,就見經紀人宋姐拿著宋景琰的大衣遞了進來。


    宋景琰穿上衣服,下車,頭也不迴地進了別墅。


    唐維維站在車邊,一時頓住,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如今還能不能進去。


    五年來,兩人間幾乎沒有鬧過這樣大的矛盾,唐維維不知道怎麽安慰,如果是從前,她可以理直氣壯地對宋景琰教導一番,現在知道他對自己不再是姐弟情誼,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


    鍾姐見宋景琰見了別墅,方才鬆了口氣。


    她迴頭眼神複雜地看著唐維維,眸光一閃,嘴裏說著謝謝,相較於以前,語氣疏離了很多。


    唐維維卻是不計較,她此刻擔心的是宋景琰,“鍾姐,你能告訴我阿琰現在是怎麽了?”


    鍾姐其實也有些莫名,早上在客廳,見宋景琰接了個電話,就匆匆地跑出別墅,她還沒來得及追上去,宋景琰已經氣衝衝地開車離開了。


    派人去跟著,卻是跟丟了人,幸好沒有出什麽大事。


    鍾姐看著唐維維,見她神色緊張,顯然比她更擔心宋景琰,鍾姐歎了口氣,緩和了語氣,說:“今天早上,有人給景琰打了電話,我讓人查了來電,是年前拿了金獅獎影後的蔣怡寧。”


    她疑惑地盯著唐維維,想了想還是說道:“唐小姐,我不知道您和蔣怡寧之間有什麽恩怨,不過我希望您能把事情處理好。”


    “宋景琰還年輕,以前他身邊隻有你,他習慣了以你為中心。不管他是將依賴當成了愛,還是真的愛上了你,我都希望唐小姐不要傷他太深。”


    唐維維走進別墅,她站在宋景琰的臥室門前。


    踟躕著,止步不前。


    唐維維想到幾天前宋景琰迴來的那個晚上,他們相處的那麽愉快,他帶著她參觀別墅,欣喜又驕傲地說著以後要養她,男孩眼中的亮光仿佛能照亮全世界。


    這個男孩,經過五年的打磨,一年的沉澱,已經飛快地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在她的印象中,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酗酒了。


    推開房門,唐維維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滿臉頹廢,靠左在沙發地毯上,拿著酒瓶喝酒的宋景琰是她認識的那個男孩。


    宋景琰聽到開門聲,頭也不抬,隻看著電視裏閃動的畫麵,哪裏知道此時放的是什麽。


    他雖然不迴頭,他雖然反應遲鈍,卻能敏感地聽到唐維維走進的腳步聲。


    一步,兩步,……


    每一步都走在他的心坎上。


    唐維維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沙發邊一溜圈的空酒瓶,唐維維將地上的酒瓶撿起來,放在一邊。


    她走到沙發邊,放在包,坐在宋景琰身旁的地毯上。


    唐維維見他頹廢喝著酒,幹淨的下頷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唐維維心裏有些憋悶,沉默地斂下長睫,想要說的話在嘴裏轉了一圈,還是咽了下去。


    沉悶的室內,唐維維伸手從宋景琰身前的茶幾上拿過一瓶啤酒,用起子打開,仰頭正要喝,卻被宋景琰伸手奪了過去。


    “砰”地一聲,將酒瓶扔到了一旁。


    瓶蓋已經打開,酒瓶在長毛地毯上滾了一圈,青亮的啤酒咕嚕嚕地淌了一地,在毛毯上浸出一大片濕痕。


    “阿琰……”


    唐維維看著倒地的酒瓶,尷尬地目光一閃,她雙手緊緊地捏在一起,蜷起雙腿,下巴抵在膝蓋上,輕聲說著:“阿琰,我們像以前一樣不好嗎?”


    宋景琰猛地灌了一口酒,胸腔裏仿佛有火燒了起來,他眼睛裏閃著一股無法遏製的怒火,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


    迴到以前?


    他可以不做她的弟弟嗎?


    宋景琰紅著眼睛迴頭,看著唐維維,臉上的肌肉緊緊地崩在一起,嘴唇蒼白,惡狠狠地問“你說,你隻要說你沒有喜歡姓謝的!我就答應你迴到從前,你說好不好?”


    “怎麽不說話?”宋景琰伸手箍住唐維維的手腕,將她朝自己拉近,低頭抵住她的額頭,雙眼緊緊地盯著唐維維的眼睛。


    “嗯?你不是說要迴到以前嗎?怎麼不說話?原來你隻是說著騙我的?是不是以為我還是那個傻小子,你說什麽就相信什麽?”


    “維維,我愛你,你要麽接受,否則……以後我們就不要再見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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