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雲狂這個男人,著實讓人探不到底,看不清哪個才是他的真麵目。


    單純而又無害,呆萌而又長著一張沒有危險力度的臉。


    比起赫連雲露那雙看著便妖嬈無限的臉,望人時永遠帶三分冷意的眸。


    他更顯得像是個迷局。


    顯示出來的,是帝都那個在長公主的襯托下永遠乖巧,莊重,得人意的二皇子。


    沒有多一點,沒有少一點,分寸把持的恰到好處。


    完美的像是一個雕塑,被人雕刻成一個完美的模型。


    身處皇家。


    他往上,是觸手可及的巔峰權利。


    往下,是死無歸處的萬丈懸崖。


    他此時,就像是一個正站在懸崖邊上的茫然遊客,迴眸看萬世滄桑,腳下卻是粉身碎骨的深淵。


    *


    耳邊,歡慶的樂器,敲打出的是婚慶的樂章。


    高超的技藝,流轉的旋律,歡慶的幽宮深處,是孤獨孤勇的士兵。


    “二皇子。”


    他過往之處,無數把持深宮的士兵,仆從都低下了頭顱,口裏喊著的,是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的稱唿。


    他走的很快,手指冰涼,手腕處甚至不知何時被劃傷,擦破的傷口混雜著淡淡的紅色。


    沒有流血,看上去卻如他的心情一般令人不喜。


    北冥婉兒走在他的身邊,唿吸壓的極低,兩個人身邊纏繞的是極低的氣壓。


    明明是他很不高興,可此時的她,似乎,也談不上有幾分喜悅。


    “你說,很高興他們能夠結成連理。”


    這個女人,曾在深夜吸煙,厭惡繚繞了她的臉,霧蒙蒙的一片,她口齒清晰。


    ——很高興,哥哥,嫂嫂,你們最終還是在一起。


    男人的聲音聽不出幾分喜怒,曾經心裏有過的人此時和異國皇嗣成婚,他手裏卻拉著另外一個女人。


    而這個女人,可以說的上是他情敵的妹妹。


    還是唯一的一位。


    “我很高興,可你談不上心情多好,我陪著你悲傷。”


    說著,她從袖中摸出一卷白紗布,隨意的在他的手腕間穿過,走著,打了一個蝴蝶結。


    算的上是心靈手巧,一係列動作隻用了一隻手。


    她的手,有著幾個燙傷似的淺疤,讓他不得不懷疑,她可能對受傷包紮這種事情得心應手。


    他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停住步伐,空餘的手扯著那輕薄的白綢帶,三兩下,就扯了下來。


    “我不需要。”


    北冥婉兒愣了一下,視線落在男人幽暗迷醉的眼底。


    他今夜喝了太多的酒,看上去倒是沒有醉意,但是他心裏,此時不知想著什麽。


    憐惜他喪母,她沒有說話,輕飄飄的拉迴白紗,揉成一團,賽迴衣袖裏。


    輕輕的哦了一聲,沒有說話。


    他看著她,沉默了許久,帶他往寢宮的方向走。


    北冥婉兒掃了一眼他蒼勁的手,和無法逃避的力道,遲疑了一秒,慢慢的跟上。


    “你還是很喜歡她嘛?”


    她問出口,發現他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沒有迴答。


    男人抿的極緊的唇略微露出的一絲不耐,顯然,這個問題,他無法給答案。


    至少,目前給不了。


    北冥婉兒,你太心急了。


    她心裏輕輕的對自己說道。


    可是怎麽辦,千尋,似乎又盯上她了。


    她輕輕的眨了眨眼,忽略不了今夜千尋看她那富有侵略性的眸,赫連雲狂一整夜都在失神,怕是沒有注意千尋對她的不懷好意。


    可……西兀千氏那位未來的帝君,的確給了她數年的照拂。


    也曾經與她肌膚相親。


    想到這裏,心尖一刺,她也想起,赫連雲狂曾經擁有過純粹解決需要的美人。


    *


    她低眸掃了一眼自己的手。


    瑩潤如玉,卻帶著難看的疤痕,煙頭燙傷似的痕跡。


    一點都不好看。


    如同她的心,想要溫暖他,卻不能先溫暖自己。


    “在皇宮之內,耳目眾多,我今夜出宮,不在此逗留。你……先迴去吧。”


    這是她第一次拒絕他,他有些愕然,下意識的就皺起了眉。


    “為什麽?”


    他問為什麽。


    她心有些酸澀,她什麽身份留在這裏?


    在不要臉,好歹是古越公主,留在他宮內過夜,會讓她蒙上如何的名聲他果然絲毫不在意,想也沒有想過。


    “不太方便。”


    北冥婉兒垂眸看他的手,沒有牽她的意思。


    她轉身,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別胡思亂想,你有的,還很多。”


    “嗯。”赫連雲狂輕輕的應了一聲,看她背影的眼神神秘難測。


    *


    蒼白的唇有些泛幹,女人細軟的耳邊被濕潤的雨滴打的渾身一顫。


    其實,北冥婉兒十分的怕冷。


    可她總是穿的很少。


    一個男人有條不紊的走在她的身後,看她哆嗦的厲害,脫下外衣,隨意的披在她的身上。


    感覺後麵跟著男人,北冥婉兒剛想迴頭就感覺渾身一暖。


    熟悉的海草香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這味道熟悉的讓人手腳冰冷生寒。


    “婉兒公主這是準備把自己凍死?”千尋玩味的看著她,說了第二日找他,可這都過去幾日了,竟然放他鴿子。


    “凍死也好。”


    她冷的有些泛紫的手,觸摸上質地柔軟保暖的外衣,輕輕一扯,便把那寬大的衣服脫了下來。


    往旁邊走了一步,刻意拉開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謝過千尋太子,婉兒不需要。”


    男人垂下眼簾,鼻翼輕輕的帶了一聲冷哼。


    “晾了我這麽久,一句謝過就夠了。如果不是因為你哥,我會給你大半夜出門的麵子?”


    她這才想起來,那夜,她約了千尋,他手裏有她想要的消息。


    她親生母親的消息,親生父親的消息。


    眉目如畫的男人大概有一扇門那麽高,她走在他身邊,就像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隔的距離,大概有兩節成熟的竹子。


    “抱歉,兄長大婚,忙忘記了。”


    “哦?”男人不置可否的扯唇笑著,眸色晦暗不明:“忙到勾欄院裏呆了三天,在忙什麽,還拿你哥當擋箭牌。”


    真討厭聰明的過分的男人,看破還要說破,輕輕咬唇,她一時找不出借口,也不敢在極其睿智的男人麵前班門弄斧。


    “衣服穿上,那件事就一筆帶過。”


    他低眸掃了她手中抓住的那件衣服,略有所指的說道。


    北冥婉兒抿唇,將就著把衣服披在肩頭,走路的動作慢慢加快。


    千尋不緊不慢的跟在她身後,對於這忽然加快的速度,仿若未見。


    她邁兩步,他不過一步便可以追上。


    “別跟著我。”


    她惱了,那聲音也帶著幾分堅定。


    “這條路是你的?”


    “……”


    “你走得,別人就走不得了?”


    “……”


    千尋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顧自往前走,三兩步就走到她前麵。


    “擇日不如撞日,那夜約我有何事,今夜就說。”


    “今夜不方便。”


    扯了扯唇,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她隻是笑:“千尋太子看婉兒如今是可以跟你說正事的樣子?”


    “那怎麽樣才是?像上次那樣穿真絲麵料,在冬夜雪地裏勾人?”千尋的聲音很沉,帶著玩味的笑意。


    探測燈似的眼,似乎能越過皮囊,洞悉她皮肉之下的靈魂。


    北冥婉兒唿吸略沉,咬著紅唇,有些不甘,似在思考。


    千尋臉上露出了笑容:“說你勾人你不反駁,難道當日真的準備勾我?以你的姿色和身世,不妨直說。無需勾引,我也可以被你勾上。”


    “婉兒的確沒有如此無恥心思。上次爽約,是婉兒不對。太子見諒。”


    她有些懊惱,不該那麽早找上他,可是循序漸進,又怕他婚宴後就迴西兀。


    千尋扯起嘴角,似乎冷笑了下。


    他依舊跟著她,仿若鬼魅。


    明明宴席還沒有散,他卻率先立場,不敢奢望他是為了她先離開。


    但是如今這樣被跟著,也讓北冥婉兒止不住去猜想千尋的心思。


    他不可能知曉她是誰,若說是因為她約他見麵,托他尋人這個理由又太過單薄。


    肩膀上衣物的溫暖也讓她無法拒絕一個男人對自己的好意。


    這時的千尋,應該沒有別的女人。


    ……


    轉身,手再次壓在了陌生的衣角。


    “我……想起還有些事情,要去找哥哥嫂嫂,我先把衣服還給……”


    “巧了。”千尋打斷她的話:“我也是,要去找她。一起吧。”


    北冥婉兒的笑容僵硬,怎麽他聽不懂人話。


    *


    迴頭路走的更是狼狽不堪。


    最難熬的還是,北冥婉兒看見了原路,站著的赫連雲狂。


    和他落在她和千尋身上那抹冷淡森冷的目光。


    “不是這樣的。”她輕喃出聲,抬步就要朝赫連雲狂追去。


    千尋拉住了她的手腕:“穿著我的衣服去追別的男人,說不過去吧。”


    “你放手。”北冥婉兒惱羞成怒,脫下衣服,飛快的遞給千尋。


    千尋不接,眸色陰冷,良久,他捏起她的下顎,往上一抬。


    “北冥婉兒,你以為我千尋的衣物,是女人想穿就穿,想脫就脫的?”


    “我又沒想穿。”


    千尋看著她眼巴巴的盯著赫連雲狂看,一副神魂顛倒被人勾了魂的樣子,心頭湧上了一陣不悅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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