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錫不吃香菜,咘離也不吃。


    北冥錫不吃蔥,咘離也不吃蔥。


    眼睜睜的看著兩個人在她的麵前演示了什麽叫做挑食的遺傳性。


    說到底,這些臭毛病都是慣的。


    因此。


    她不但給兩個人單獨調製了一碗香蔥湯,還吩咐容福給咘離炒了一盤蔥肉紅蘿卜。


    結果那小東西把肉都小心翼翼的挑出來砸吧砸吧吃了,紅蘿卜一點都不碰。


    忍不住給他夾了一筷子。


    “吃這個。”


    咘離嘟起嘴。


    “娘親,你係不係養不起我了,前些天,我看別銀用這個喂兔幾!”


    “好好說話!別人就別人,兔子就兔子!”


    看著說話說得含糊其辭的兒子,她就忍不住較真。


    咘離現在大概知道她比北冥錫兇狠,北冥錫會護著他,所以她一起情緒,那聰明的小家夥就忍不住望向北冥錫。


    結果,北冥錫在咘離驚悚的眼神下。


    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蘿卜,送到他粉嫩的小嘴巴邊上:“張嘴。”


    咕嚕一聲,咘離小白牙咬住了紅蘿卜片,不解的看著北冥錫。


    一副你不吃為什麽叫我吃的模樣。


    赫連雲露樂了,於是夾了一塊,放到北冥錫嘴邊:“咬一片,讓他知道你也能吃。”


    張嘴。


    咀嚼。


    吞咽,男人動作流暢。


    流暢的讓人看不出他並不喜歡這紅不拉幾的東西。


    知道自家主子爺從不吃紅蘿卜的容福蹙眉,想起了妖靈拜托他傳遞聖尊的消息,不知怎麽的,看見現在兩人的相處方式,有些不想了。


    主子爺這種琴瑟和鳴,有妻子在側的安然生活,是他不忍心破壞的。


    *


    北冥錫咬完一片紅蘿卜,隨手拿起旁邊漆黑的一個瓷杯,倒了涼白開,灌了自己一大杯水下去。


    赫連雲露心裏噴笑。


    這還有什麽不懂的,這男人八成是也不喜歡吃紅蘿卜!


    “看見了沒,學學你爹爹,他吃了,你也得吃。”


    “那好吧。”咘離咬了一口北冥錫遞過來的紅蘿卜。


    像是咀嚼硬木頭一樣吭哧吭哧:“娘親,好,好硬啊,咬不動。”


    “努力努力,真不行就換個牙齒啃,使勁咬,咘離真棒。”


    “那,那好吧,咘離試試。”換了一邊咬,咘離咬的額頭上都起了薄汗。


    某個坐著說話不腰疼的女人,翹著腳丫。


    腳踩著軟綿綿的地毯,喝著小酒,配著小菜。


    卻強迫自己的兒子飲食均衡。


    實在是因為她不怎麽挑食,這對父子挑食的毛病有些嚴重了。


    要是日後遭遇危險,身處險境卻這個不吃那個不吃,死的就是這些金貴的貨。


    她當年在密林遇險,別說水果蔬菜了,連樹根樹皮蟲子都得吃!


    什麽辦法,為了活下來啊。


    *


    “娘親,咘離困困。”咘離揉了揉眼角,看著還剩下小半碗的飯,有些吃不動了。


    她挑眉,不是吧。


    揉了揉咘離軟綿綿的發絲。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哦,不能剩下太多飯菜,乖,繼續吃。”


    咘離吞咽了一口口水,講條件道。


    “那可不可以不吃辣個。”


    小胖手指了指紅蘿卜。


    咘離一副那是毒藥的表情。


    “行吧,挑你自己喜歡的東西吃,但是要學著吃不喜歡的東西,知道嗎?”


    “嗯嗯,娘親,人家試一試,慢慢來、”


    “好。”


    咘離皮膚白淨,睫毛稠密,看上去跟個小萌物似的。


    連連點頭,熟練的拿著筷子靜悄悄的吃著。


    基本上別人不鬧他,他也不讓別人喂食。


    有這麽聽話懂事自食其力偶爾賣萌的孩子,全然是像了北冥錫的吧。


    她小時候就是混世魔王,完全就是……人人喊打!哪裏有這麽乖?


    *


    赫連雲露吃飽了,軟綿綿的靠在男人的身上。


    男人低低的恩了一聲?低沉的尾音裹狹著性感的調調。


    手指把玩著她腰間的龍鳳玉佩和情絲繞,兩個都是他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一個是家族傳家寶。


    一個是……親手為她養的情蠱。


    她扣住他的手。


    “今夜要去參加一個拍賣行的拍賣賽,咘離給你帶。”


    “恩。”北冥錫點頭,深邃的眸子看向她時卻布滿了沁人心脾的暖意:“南宮懿跟你去。”


    赫連雲露深深唿了一口氣,忽然有種塵埃落地的感覺。


    現在的情況不算太糟,四國大賽的事情解決了,再去想父皇那裏,該如何勸。


    北冥錫見她視線飄忽,也是良久沒有開口。


    “不說話,在想什麽?”她忽然問道。


    他垂眸:“當年入魔了,你說,是我強迫的你,我相信。那時入魔,在羅刹山裏發作,喪失理智。痛醒時,經骨已斷。”


    那些事,雖然在記憶中,每晚的睡眠中不斷重複往返,讓他的心更加的冷硬。


    但早已經不能影響他,也不能讓他心魔更重。


    他以為,隻是春夢罷了。


    因為醒來之時,手筋全斷,他以為,自己沒有那個能力,做出夢境中的事情。


    赫連雲露深深的看著北冥錫,沒有忍住一把就掐了上去。


    “哪裏是被痛醒的,你那時候是不是受傷倒在西兀邊境,半死不活的?”


    北冥錫點頭。


    “北冥錫!”赫連雲露生氣,恨不得在他背上狠狠地踩幾腳泄憤。


    “怎麽了?”北冥錫一臉無辜,陰冷卻迷人的黑眸中布滿了不明所以。


    赫連雲露惱怒,怪不得她醒來感覺被重物碾壓過一樣。


    但是他卻不見了。


    她是酒後亂性,他是入魔忘情。


    兩個人當真是陰差陽錯。


    他們那時都危在旦夕,根本不用等到兩年後見麵了,直接翹辮子去地獄相逢好了。


    “福禍相依,別生氣了,乖。”


    北冥錫哄著赫連雲露,赫連雲露依舊是雙眸燃燒著怒意。


    “還生氣呢?”


    勾了勾她的鼻翼,北冥錫壞笑:“聽說某人是為了別的男人去西兀邊境,還險些受傷身隕,這到底是本尊的錯還是夏侯淵應該背的鍋。”


    赫連雲露一楞,琉璃眸中劃過懊惱。


    他怎麽連這個都知道。


    不應該吧。


    “夏侯淵,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準想。”


    北冥錫渾身散發出的醋味莫名的濃烈,嘴角確是始終帶著一抹邪魅的笑顏。


    “到是不願意想,但是你喜歡他的畫麵不斷的往腦子裏麵浮現。”


    赫連雲露看著他一轉不轉的黑亮眸子,心裏在想著對策:“你特喵的心裏想我,還把夏侯淵也想了一遍?別以為長得美就可以隨意yy了。”


    “yy?”


    “別轉移話題,你說,你當初差點害的我看不見明天的太陽,你要怎麽補償我?”


    生咘離九死一生的時候她把那個讓她懷孕的男人罵的一文不值。


    甚至在想,如果她知道是誰。


    那個人就死定了。


    北冥錫錯愕:“到底是誰轉移話題?”


    “你!”


    被赫連雲露毫不做作的嫵媚風情所迷惑,他隻好作罷:“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你不僅讓我懷了咘離,還瞞了我你的身份這麽久,受傷了也不告訴我……”


    *


    握住她的手,看著她喋喋不休的樣子,北冥錫笑:“所以說,我後悔了。”


    赫連雲露不明所以:“恩?”


    他的指,遊離在她的臉頰。


    “露兒你比我狠心,我輸的一敗塗地。”


    “別人都之後以為你在乎我比我在乎你多,可是其實,你才是真正在感情裏占主導地位的人。”


    指尖劃過她嫵媚的瓜子臉,順著那白玉淬雪的肌膚,最後在她妖嬈的紅唇上輕輕一點。


    “你看,你愛夏侯淵時,決定放棄便是再也不迴頭,愛的時候天崩地裂,放手的時候悄無聲息,不給人一點點挽迴的餘地,夏侯淵現如今還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麽。但是閔恆顯然已經有所察覺你的好。你說你演戲為什麽能演的這麽逼真?”


    赫連雲露垂下狹長的睫毛,眸中縈繞著暗色的影。


    “演戲那般逼真,除了你的屬下能夠知道你一部分的真麵目,你把多少人唬的團團轉?這十多年閔恆以為你真的對他動情,天下人也覺得你是真的不學無術,但是事實是怎樣,隻有你自己清楚。


    你再看看你對我,我不信你不清楚我的底線,不對我有所懷疑,但是你多狠心,你說你不喜羅刹殿,別人不知道我又何嚐不知道?不是我不想說,而是你的態度模棱兩可,我舉步維艱。”


    他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卻讓人心裏發寒。


    赫連雲露眼波流轉,想要伸手握住北冥錫的手,可還沒有等她動手,北冥錫像是洞悉了她的意圖,將手纏繞上了她的。


    “你讓本尊選擇,我知道,你也在借此印證我的身份我的態度。很明顯,你成功了,你成功的證明了我是這麽多年你心裏忌憚的羅刹殿殿主。這幾日,我想你想的發狂,可是你有事的時候,同樣可以把我拋之腦後。”


    赫連雲露的眸,不明就裏的閃呀閃,明亮的像是天上的星辰:“不是這樣的,這幾日,我心裏也記掛著你。”


    北冥錫笑,隻是那笑如同修羅臨世,讓人探不清正邪:“你看,你總是能夠成功過的營造出你對一個人愛入骨髓的感覺,當初的夏侯淵信了,閔恆也信了,但是我不信,你的心埋藏的太深,如果要,那就要全部。”


    溫柔的受捏著她完美的下顎,帶著不容忽視的霸道,他附身:“露兒。這天下,沒有幾個人能夠真正洞悉你的心,夏侯淵沒有做到,閔恆沒有能力,就連那岑鳩歌,也不知你其實已經將他的底牌看的徹底,你說你為何能夠活的這般清明,這般令我著迷。”


    赫連雲露扯開北冥錫的手,避開北冥錫的眼睛。


    “隻是你自己的推測,我不認。”


    “你怕了。”


    赫連雲露抿著唇,不說話。


    “為何不承認?你總是輕易的就能逃過敏感話題,岑鳩歌,岑氏少主。你其實一開始就調查他了不是嗎?你當初避著我,避著他,不就是怕鋒芒太露引起窺探,他雖然對你心動,但是你卻避如蛇蠍,不僅僅因為你對他提不起興趣,還是因為東南氏族實力太過龐大,你怕會威脅皇權,甚至威脅到以後你的勢力。


    龍庭大帝雖然知道你可能掩藏鋒芒卻不知道你暗地裏勢力滔天。他隻想著為你部署,為你籠絡西南,東南兩大權臣子,可是事實上,你並不需要!是嘛?”


    北冥錫的聲音極其的好聽,即使是帶著一股邪魅蠱惑的意味,赫連雲露的眼眸中卻時刻的保持著清明。


    “你太聰明,一開始我是不想招惹你的。”


    赫連雲露波瀾不驚的眼眸泛起漣漪。


    沒有否認北冥錫的推測。


    他看著她。


    “可是當你知道我的身份,心裏有對我的懷疑的時候,你想要庇護我,想為的卻是利益互惠。”


    北冥錫忽然邪笑了起來:“該慶幸嘛,有一個能夠讓你敬畏的身份,讓你終於選擇了靠近,還是說,相比較於容爵和岑鳩歌,我相對讓你放心。因為你覺得……我遲早要走。”


    “但是現在不舍得了呢。”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北冥錫興奮,靠近她香軟的身子,眸子沾染上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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