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錫泛著涼意的手緊緊的扣上了赫連雲露的:“憑你,不配被她放在心上。”


    將赫連雲露擁入懷中,北冥錫嘶啞的聲音帶著嘲諷。


    “若是你對她有一絲憐惜,幾分尊重,她的個性,還不至於會利用無辜。”


    “若本殿是你,會想想,一個勾搭上冥王嫡女的男人,憑什麽站在這裏質問她?也會問問自己,有何臉麵氣焰囂張。”


    眼神對視。


    一幽冷如冰,一邪魅如妖。


    閔恆不否認北冥錫說的話,卻也不默認。


    *


    赫連雲露感覺空氣中劈裏啪啦的火苗燒得很旺盛。


    北冥錫的氣場超強大,閔恆的也不弱。


    當年她搶人,也考慮過什麽樣的男人比較能夠起掩護性。


    年輕,貌美,有個性,這是必須的。


    但是其次,要有風骨,給世人營造出一種她愛他,他卻不稀罕她的感覺。


    帝都美人很多。


    但。


    閔恆無疑是最合適的,他和閔家主有不共戴天的殺母之仇,可是他偏偏不能弑父,亦不能滅閔家滿門。


    當年她搶閔恆走,相當於解脫了兩方人馬。


    閔大人已娶嬌妻美眷,生女閔寶兒,擺脫一個天天和他作對的逆子,求之不得。


    閔恆實力不足需要韜光養晦離開閔家這個牢籠,正欲離開。


    權衡兩方勢力之後,她有心奪了閔家長子,她風流成性,貿然出手也水到渠成,連水花都沒有濺起幾分。


    誰會相信一個嬌蠻任性的公主會有這麽深的心機和埋伏,當年,連父皇都沒有看出她的意圖,閔恆……亦然。


    “殿下。”他語氣淺淡,叫她的時候,意味深長。


    閔恆豔絕的眉宇之間,此時依舊帶著幾分冷漠,可他卻莫名的笑了起來。


    “是恆的錯,讓殿下追逐多年,卻不給您一個更進一步的機會。殿下今日心意變幻,是理順當然之事。宿命所歸,恆說不得您一句不好。過去數年,承您照顧,感激不盡。”


    獵豔美人蛇的話,她是信還是不信呢。


    仙有道,魔有宗,仙斬三屍,魔養三蟲,無論仙魔,都要正觀善惡之念。


    更何況人呢。


    她便信了吧。


    “知道便好,不枉本殿予你吃喝不愁的生活,養成了你這一身逆骨。隻是閔恆,醜話說在前頭,恩將仇報的人,是最可惡的。”


    閔恆輕雋的眉宇間起了些許波瀾,他看她的眸,亦是笑意盈盈。


    “殿下心思通透,恆忽然覺得,放不下你了,當如何?”


    “喲。”她把玩著北冥錫的手,視線卻看向閔恆:“是覺得本殿身上還有你可要利用的東西,還是說,恩將仇報就要開始了?你放不下本殿可讓本殿心裏發慌啊,覺得本殿對你還不夠好,還想報複我?”


    “恆如何能做出狼心狗肺之事,殿下多慮。”


    mmp,這一個兩個,都喜歡咬文嚼字。


    真喜歡不早些往上撲,發現她深藏不露卻一個個湊上前,是想要她的心還是想要她的命。


    以為她心裏門道不清嗎?


    北冥錫是她自己親自招惹的,她相信他對她是沒有利益的接近。


    可是閔恆,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對她說這些曖昧成癮的話,好歹共處了幾年,對方是多傲氣自持的人,沒人比她更清楚。


    赫連雲露忽然警告道。


    “閔恆。閔氏一族,也不是純良之輩,本殿之所以會下手也不是沒有原因。你若是有心要功成名就最好有所作為,不然,本殿不妨告訴你,沾染血腥又沒有了翻盤機會替自己贖罪的家族,會被本殿親手毀滅。”


    冰涼入骨的聲音讓閔恆的眼神變幻了幾分:“若您覆滅閔家,閔恆便終身為您所用。閔家滅亡,是恆今生所願。”


    *


    覆滅不覆滅的。


    她還真不想操之過急。


    江山社稷,權謀算計,一個不小心,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她父皇還手握大權,她有什麽資格越過帝王做決定。


    怕自己活得太長了迫不及待暴露狼子野心?


    不可能的。


    轉身。


    赫連雲露感覺到北冥錫氣息很穩,知道他已經消化了情緒。


    輕輕的推了他的肩:“去看看咘離,我怕他中途醒了。”


    “嗯。”妖邪的男人在她臉頰落下一個淺吻,離開的時候,餘光瞥了一眼閔恆:“閔公子還年輕,墳頭草,清明燭,估計是不想見到的。”


    她如何不知,這是北冥錫沒有將閔恆放在眼底的意思。


    他知道她對閔恆沒有想法,但是警告的一眼卻沒有少。


    墳頭草?


    很文藝的威脅手法了。


    *


    閔恆對於北冥錫,頗有無可奈何之勢。


    她觀察這個男人的表情,猜測他的心思。


    是吧,聰明人是不會在事成之前過分暴露自己的,閔恆到底有什麽目的,以後會知道。


    而他找上門,是想要跟她敘舊,道謝,還是其他,她已經不想深究。


    “父皇同意讓你過來見我一麵,是成全你我過去情分。你心裏知道我們未曾有過肌膚之親,你雖然名譽受損,但本殿也算是保全你的性命,給了你成長的空間。名譽和生命比起來,哪個更重要,你心裏有數。


    這幾年,本殿不覺得自己虧待過你,送你的禮物,也不會收迴,你拿去做生意,過生活都可以。


    你和閔家舊怨本殿不過問,也自認為沒有資格為你出頭。你一不是本殿豁得出為你擋刀的心頭愛,也不是本殿生死與共的至交好友。今日之後,本殿和你就此兩清。”


    閔恆輕唿一口氣,靠近她,狹長的媚眼,染著一絲輕嘲。


    “若我不想兩清呢。殿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您的推測也隻不過是您的推測而已,您對恆的確有照拂,可是您所說的沒資格為恆出頭,怎麽可能。您想要的人,會因為沒有資格退卻這句話,恆不相信。


    誰都知道恆是您的男人,是您的男寵。這個令人嗤笑的稱謂會伴隨恆一生,你怎麽知道,生命就一定比聲譽重要?君子守節,殿下毀我名譽,一個兩清,難道就夠了?”


    男人身上的榆木香味,混雜著佛院燭香,不知道這是天生體香還是後天香料。


    反正她是挺喜歡這種味道,比現代很香水的味道都好上一成。


    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味道,她僅在閔恆身上聞過。


    “你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殿下轉移話題,是因為您想要徹底的跟恆兩清?還是,你覺得,恆已經不具備替你掩飾的資格了。”


    “兩者皆有。”


    “為何?”


    “閔恆,因為我嫌棄你。你有過很多女人,本殿不喜歡不幹淨的身體。”


    男人忽然神色劇烈的變化,喉腔溢出低低的笑,暴躁在他周身如同刀鋒掃蕩著空氣。


    “東漓太子亦有許多紅顏知己,你不是愛他入骨?”


    女人嬌嗔一笑,揶揄的看著閔恆。


    邁向他,很近的距離。


    手伸出,抓住男人的衣袖


    輕輕一挑,囂張看著不做掙紮的他:“愛他入骨,那你可知,為何我最後舍了他?”


    他看向她:“為何?”


    她輕笑:“因為他上了別人的塌,愛了別人的身。”


    男人拽緊的手猛地一拳捶在了牆壁上,因為夏侯淵寵幸了別的女人。


    作踐了她的感情。


    他閔恆,也一樣。


    不知道男人為什麽忽然發瘋,赫連雲露腦子裏想了一圈,決定跟閔恆一次性斷幹淨。


    “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他不愛我,若他在深愛我之前有過別人,我可以隱忍,尊重他的過去。但他在給我縹緲的承諾過後,有了其他女人。這行為,無異於出軌,給我帶了綠帽子。閔恆,我可以卑微的愛一個不懂情愛的男人,卻不能忍受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


    閔恆喉結微動,複雜的看她:“男人三妻四妾,乃是情理之中。”


    她細長的眼尾一挑,微垂眼睫。


    “那本殿就做這個情理之外。世人說我妒婦,我無所謂,本殿隻要唯一。”


    “恆在殿下眼底,可能成為陪您一生的良人?”


    男人看似無害,但問的話,卻直擊她的死穴。


    這下果然是問的幹淨利落了。


    “在我眼裏,做敵人做下屬做朋友,你都幹淨。但做愛人,不可能。”


    遇見她之後不幹不淨可以隱忍?


    不可能的。


    “那北冥錫呢?”


    “他是獨一無二。”


    細眉如墨勾帶,眼梢纏綿微挑,櫻花色澤的柔軟香唇。


    閔恆看著一身黑衣的女人。


    誰都道她嬴蕩無度,他卻看見了一個冷骨專一的女人。


    無論對夏侯淵,還是對北冥錫,她那種維護,是自然的,無瑕的,不需別人所知,亦不用秀恩愛纏綿之處。


    “他若棄你……”


    “別做無畏的假設,像個盼不得別人好的碎嘴之人!閔恆!你比不上他。”


    閔恆揮袖離去,深深的看了赫連雲露一樣,離開時的表情陰涼的如同困獸一般,兇狠殘暴。


    比不上,又如何。


    閔恆心腹張彬見著他不動聲色的進門,氣息不穩的出門,上前一步,問道。


    “主上,可是出事了?”


    閔恆一把推開張彬,騎上駿馬,飛馳而去。


    一地揚塵,張彬啞然,低聲喃喃:“不是說來試探看看公主是否念舊?怎麽,現在念舊的人,卻是主子他自己呢。”


    *


    迴了房,撲倒了男人。


    “我貌似,又把一匹猛獸給惹醒了。”


    赫連雲露歎氣,幽幽的對著北冥錫說道,語氣之中還有一絲哀怨:“閔恆,來者不善。”


    “怕了?”他問。


    她搖頭:“冥王叔不是善人,手中人命債眾多,我欲除之而後快,閔恆與他蛇鼠一窩,想來是圖謀不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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