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薇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放輕鬆了。


    “傻丫頭,這個時候應該閉上眼睛啊!”


    隨著雷力安的聲音,岑薇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哈哈!”


    雷力安忽然就笑了起來。


    胸腔震動著,很難受,但是又很安心。


    岑薇睜開眼睛,就那麽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這個人是自己喜歡的,這個人也喜歡自己。


    岑薇心裏想,有幾分開心。


    但是她又有幾分的彷徨,當年母親也喜歡父親,父親也喜歡母親,成親了不是結束,而是開始,父親還是有了姨娘。


    而現在,父親和母親,明明都沒有吵架,卻又好像陌生人一樣。


    她很害怕,怕自己和他將來是不是也要變成父親和母親的樣子。


    她突然開口問道:“如果我失了貞潔,你還會要我嗎?”


    話一說出口,她有點後悔,但是一雙眼睛卻又緊緊盯著雷力安,她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答案。


    岑薇沒有掙紮,也沒有說話。


    “是誰!”


    雷力安的聲音非常憤怒,岑薇想,他大概會殺了自己吧?


    皇家的尊嚴,男人的臉麵。他會非常生氣的,因為他已經把自己歸屬於他的了。


    一個男人再如何喜歡女人,都是把女人當做物品的吧?是自己的,不容許別人沾染。


    她突然有點悲哀,為自己悲哀,重生以來,她想改變,但是又好像什麽都能改變。


    她忽然就想起自己最先說想成為花木蘭的時候,母親敷衍的態度,不是敷衍啊,而是她們早就看透了,明白了。


    下巴被強製地捏住,被迫地抬起頭。


    岑薇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怎麽樣的,她隻能從雷力安的黑色眼眸裏看到自己的黑色眼眸。


    都說眼睛是一個人最真實的反應,岑薇覺得自己產生錯覺了。為什麽她從雷力安的眼裏看到了憐惜?


    她後退一步,像要逃開什麽一樣。


    但是雷力安用力一拉,兩人又牢牢地貼在一起。


    雷力安放開岑薇的下巴,用力摁住岑薇的腦袋。


    岑薇的頭埋在雷力安的胸膛上,感受著那顆心髒的跳動。


    “別怕,別怕,你害怕就不提了,你放心,無論怎麽樣,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要你的,別怕,別怕!”


    雷力安就像安慰一個害怕黑的女孩子,顫抖著拍著她的後背。


    岑薇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她抬起頭,說道:“你不介意嗎?”


    明明是沒有發生的事情,可是她卻要這樣做假設,她知道這樣對雷力安不公平,可是她害怕。


    跟著心走,聽起來固然瀟灑,可是她不敢賭啊!


    她突然有點討厭自己,反複無常,又矯情…


    “我介意,可是跟這個相比,我更怕你離開我了。岑薇,隻要你在我身邊,我什麽都不在乎。”


    窗戶突然被敲了幾下,又詭異地停了。


    岑薇知道雷力安現在肯定很忙,她有些後悔,自己為什麽要用這樣的問題讓他為難。


    “我不離開你,隻要你不讓我離開,我永遠不離開!”


    她看著雷力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心裏想,這次是真的決定了,無論將來結果,卿不離,妾不棄!


    雷力安的嘴角咧開一道笑容,他把一塊玉佩鄭重地交給岑薇,那塊玉佩上有一條盤旋的蟒蛇。


    “這是信物,等我迴來,我們就成親!”


    窗戶又被敲了幾下,急促短暫。


    “還有你父母親的事情,不要著急,會好的,相信我,你也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嗯。”


    岑薇點點頭,“你小心點。”


    她看著雷力安從窗戶翻了出去。


    不一會兒芍藥和紅豆就過來說是外麵有個阿七的姑娘找。


    “哪裏是一時半會就能弄好的”岑薇說道:“這是銀票是通用的,無論在哪個銀莊都能兌換的。”


    等謝真走了,過了一會兒,芍藥和阿三護送著謝玉去學堂,岑薇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這兩天總是這樣,恍恍惚惚,一件事情做完,總不知道要做什麽才好。


    她進了書房,紅豆和阿七要跟著,岑薇擺擺手,說道:“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你們隨便做什麽都行,不用跟著我。”


    紅豆和阿七麵麵相覷。


    “這是怎麽了?”


    兩人同時看向阿三,阿三聳聳肩,他也不知道啊,他的任務就是保護岑薇啊,上次出了差錯,這次他們可不會再出錯了。


    不然就是雷力安不懲罰,他們也無顏麵對了。


    岑薇想從書架上拿本書權當消遣了,卻看到了引路蝴蝶。


    “紅豆,進來!”


    岑薇高聲喊道。


    “小姐,什麽事?”


    紅豆有些疑惑。


    “嗯,幫我梳妝,我要出去。”


    “去哪裏?”


    阿七進來問道。


    岑薇也不介意她直接進來,她說道:“天香閣。”


    馬車晃悠悠地到了天香閣,除了岑薇誰都沒有資格進去。


    木生瞥了岑薇一眼,道:“進來吧,師父還在說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來這裏呢?想不到今天就來了。”


    這是岑薇第一次使用引路蝴蝶,但是出乎意料的非常順利,就好像心意相通般,引路蝴蝶把岑薇帶到了天香老人麵前。


    天香老人仍然是個鶴發童顏的老人,但是這次看著不知道為什麽岑薇總覺得他的精神似乎不大好,給人一種垂垂老矣的感覺。但是看得時候,他又分明是一個非常硬朗的老人。


    不僅天香老人在,同在的還有歐陽軻,兩人似乎在爭吵,歐陽軻麵紅耳赤,天香老人卻坐如鬆柏,不動如山。


    見岑薇來了,天香老人還說道:“丫頭,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今天會來。過來吧!”


    天香老人和歐陽軻到底是什麽關係岑薇雖然不清楚,但是她卻能猜出來一點,兩人吵架,岑薇本來想要離開,但是見天香老人招唿了,她就不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看到。


    她笑了笑,道:“師父。”


    “嗯。”


    天香老人點頭,示意岑薇坐在一邊。


    他道:“木蓮,當初收你為徒,老夫以為還能教你許多,如今看來,老夫是太高估自己的身體了,這些東西權當是師父補償你的,你能學多少就看你自己了。咳咳。”


    天香老人咳嗽了幾聲,歐陽軻卻是無動於衷。


    岑薇不得已隻能接過木匣子,卻又不能立即打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


    “師兄說盛極必衰,天香閣曆經這麽多朝代,衰弱是必然,他也根本就不想接任天香閣。”


    木生抽噎著說道,也不過是個幾歲的孩子,就算是強撐著不哭,心裏也是害怕,一被人問了,就再也忍不住了。


    岑薇說不清楚自己對天香閣有多少感情,她是半路進天香閣的,天香老人收的任何一位徒弟,在天香閣都住了三年以上,尤其是木生,更是天香老人給了他一條生命。


    不亞於再生父母了。


    岑薇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抱住小蘿卜頭,任憑他哭著。


    木生哭了一會兒,情緒漸漸地平和下來,平靜下來之後就惡狠狠地對岑薇威脅道:“不許告訴別人,不然要你好看!”


    齜牙咧嘴,這才像個孩子。


    “嗯,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岑薇鄭重其事地保證。木生又有些郝然,大概是沒有想到岑薇會如此鄭重保證,倒對剛才的態度有些不好意思了。


    “師兄既然不想接任天香閣,不是還有別的師兄姐嗎?”


    岑薇話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一看,果然就看見了木生看白癡的眼光。


    也是,木生和岑薇雖然說是天香老人的弟子,但是也隻是弟子而已。可以借用天香閣的名頭,但是也別想繼承天香閣。


    何況這些弟子根本就不已師兄姐弟相稱,而是另取字,隻有歐陽軻才是真正的師兄。


    “這是祖訓,不是天香閣血脈的,不能繼承天香閣的。”


    木生脆生生地說道。


    岑薇心裏想,那如果還沒生孩子就死了,那不是沒有人繼承天香閣了?


    大約是岑薇情緒全放在臉上,木生竟然看出了岑薇的心裏想法,他道:“天香閣血脈不是隻天香老人的孩子,而是指被蝴蝶仙子看中的人。”


    “嗯?蝴蝶仙子?”


    岑薇有點疑惑,這天香閣可真神秘。


    “哼,說了你也不知道!”


    木生冷哼一聲。


    “最近外麵不安全,你少出來走動,否則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可不會去救你的!”


    木生把岑薇推出大門,猛地把門一關,岑薇嚇了一跳。


    這小子!


    她抱著盒子上了馬車。


    “小姐你沒事吧?”


    紅豆的目光太過赤落落的,恨不得把岑薇衣服都扒光一樣。岑薇隻好嚴肅地道:“我沒事!”


    紅豆這才善罷甘休。


    阿七掩嘴在一旁嗤嗤地笑著。


    “哈哈!”


    越說越得意了,老三笑得前俯後仰的,不可抑製,仿佛已經將雷力安控製在手心了。


    老四卻有點擔憂,他道:“我總覺得雷力安似乎不是那麽在乎這個女人。”


    他也隻是憑感覺而已,但是要真說出個一二三,他還真說不出。


    老三笑樂了,他道:“老四,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雷力安要是不在乎這女的,追咱們幹嘛啊!追上直接弓箭手上,咱們能躲這麽久嗎?”


    這話說得有道理,不就是顧忌手裏的女人了嗎?


    “隻是這女人不能交出去!不然主子會要了我們的命的!”


    老大沉重地說道。


    眾人都沉默了。


    他們都是混江湖的,命算什麽,根本就不怕,但是那種撕心裂肺,比死還要痛苦的感覺,他們是再也不敢經曆過一次了。


    如果他們這次不能完成任務,就拿不到解藥了。


    毒手書生雖然善於用毒解毒,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但是他知道,他根本就無法解了七殺子的毒,他甚至連七殺子的毒是什麽都叫不出名字來。


    “都怪我,虧我還是毒手書生,要是我能解了大家的毒,大家也不用再受罪了。”


    其實那個主子長得什麽樣子,七殺子根本就沒有看見。


    他們本來的確是江湖上的殺手,收錢辦事,但是也是有原則的。可是自從遇到那個主子,他們就已經不是他們了。名氣雖然有了,卻是臭名昭著。


    眾人陷入了沉默,就是連最小的恩賜也沒有說話。


    今天距離他們毒發隻剩下三天,他們至少得在三天內服下解藥,這也就意味著得見到主子,或者是黑衣使者。


    …………


    “王爺,他們好像發現我們了!”


    炎武目光炯炯,他夜視的能力很強。


    “嗯!”


    雷力安點點頭,這麽久了不被發現的話,這些人就不配叫做“七殺子”了。


    “那王爺我們…”


    “不著急,這裏還不是最後的大本營!”


    雷力安的聲音帶著自信,他道:“讓岑天澤帶著他的五十人到院子西麵的山上待命。十二帶著五十人從北麵繞進去,不要被發現了。炎武你就跟著本王!”


    隻聽悉悉索索的聲音,在夏蟲轟鳴的掩映下,顯得微不足道。


    “炎武,埋鍋造飯!”


    “啊?”


    炎武一愣,這大半夜的埋鍋造飯是要幹啥?


    但是被雷力安怒目一瞪,他不敢問趕緊吩咐下去了。這就是炎武的優點,沒有主意,也不機靈,但是夠聽話就好。


    說話的是老三,他性子急,說話聲音也大,小恩賜畢竟年紀小,這個時候本已經昏昏欲睡,但是因著這聲音,被嚇得醒來了。


    “三哥?”


    他惺忪著雙眼,迷糊地叫著。


    “你繼續睡吧,沒事的。”


    老四拍了拍恩賜的肩膀,把他揉在懷裏。


    不過一會兒,恩賜就睡著了。


    老四道:“大哥,的確不能坐以待斃了,而且咱們的時間也不多了,恩賜快要支持不住了。”


    像他們這樣的人,身體不比尋常人,根本不會因為少睡一會兒就精神不好,但是恩賜卻昏昏欲睡,尤其是這幾日,更是嗜睡得很。


    這是毒發的前奏啊!


    身體受不住,精神就越發差了。那毒藥在年紀小的人身上就表現得更加明顯了。


    老大把目光看向了張鐵,張鐵躲在角落裏,盡量蜷縮著身體,讓人忘記他的存在。此刻感覺老大的視線看過來,不禁瑟縮了一下,又往牆角裏躲。


    但是這再躲也沒有用了。


    毒手書生站了起來,掏出一把匕首二話不說就割了張鐵的手腕,放了一碗血,又往裏麵加了不知名的粉末。


    “治標不治本,隻能延緩毒發了。”


    說著毒手書生將碗端給了老四,老四用勺子喂了恩賜喝了幾口,睡夢裏恩賜砸了砸嘴巴。接著剩下幾人又分著喝了那碗血調成的藥。


    這藥可以延遲毒發的時間,但是多用幾次卻是沒有效果了。


    這已經是他們第三次喝這東西的。


    張鐵瑟縮了一下,他心裏後悔死了。


    天上的月亮似乎更亮了,一片皎潔,雖然不如白晝,但是一切還是盡收眼底。


    “王爺,皇上的人來了。”


    炎武在雷力安耳邊輕聲說道,“距離這裏不過三十裏。”


    雷力安背一下挺直,眼睛迸發出光芒,問道:“誰帶隊?”


    “是大將軍王劉鳴!”


    “好,你悄悄派人跟大將軍說,繞道前方三十裏,到時候……”


    聲音越發小了,到最後已經聽不清楚了。


    最後隻看見月光下,一抹黑色的人影迅速地後退。


    等待得過程,於有些人來說漫長,於有些人來說卻是短暫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雷力安突然道:“動手吧!”


    這聲音極輕,似乎隨風飄逝,但是周圍卻一下子動起來了。


    悄悄地,卻已經不一樣了。


    “大哥,我們不能等了!”


    毒手書生在院子裏灑了毒粉,隻要一有人踩上去,立即就會死掉。此刻已經聽得幾聲驚唿聲,雖然短促又很輕,但是無疑,這是有人在靠近了。


    “不能暴露密道!”


    老四說道。


    他站了起來,將恩賜輕輕放在地上。目光卻看向了角落裏的張鐵。


    “不,不…”


    張鐵突然明白過來,不停地向後退著。但是他的身後本來就是牆,又往哪裏退去呢?


    老四隻道:“老五此番定然不能迴來,你若活著就是行五了。”


    這誘惑的確有點大,但是跟命比起來又有點微不足道。


    老四提高聲音,陰狠地說道:“你以為,你不拚命,還有機會活著嗎?”


    左右都是死,如今張鐵可真是騎虎難下了。


    他本來就不是什麽英勇無比的人,貪生怕死,又愛慕榮華富貴,最是軟弱不堪,無能至極。但到了如今,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上了。


    老四把張鐵往前一推,自己卻是緩緩地抽出了兩把刀,他竟然是使用雙刀的!


    …………


    屋外已經打了起來,屋裏此刻一道密道也緩緩打開了。


    “大哥,三弟,快走吧!”


    毒手書生一邊推著大哥和三哥,同時把盼盼往密道裏一扔,隻聽得噗通一聲,人就往下滾了。


    他也要往外麵去,卻被老三攔住了,他道:“二哥,你和大哥走,我去!”


    “三弟這是信不過我嗎?放心,我一會兒就追上去,你就是不信我,也該信我的藥才是!現在這個時候,主子的黑衣使者應該已經來了,快走吧!”


    毒手書生拍了拍他的書箱,發出砰砰地響聲。此刻笑起來,帶著幾分陰柔,任是誰也不會相信他殺人不眨眼。


    “快走!”


    說話的是老大。他看著毒手書生道:“二弟,我相信你,我們老地方見!”


    “老地方見!”


    毒手書生咧開嘴笑,看起來很高興。


    老三還有些不放心,毒手書生卻已經轉身出去了。


    老大背起恩賜,對老三道:“三弟,快走!”


    兩人進了密道,背影一消失,那堵牆就合上了,根本就看不出一點兒的蹊蹺。


    兵器聲越發大聲了,一群人圍攻三人,本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但如果真有那麽容易,七殺子的名頭也不會那麽響了,也不至於朝廷和江湖都是束手無策了。


    尤其是毒手書生的加入,更多的侍衛劍才舉起,就已經七竅流血而亡了。


    但時藥總會有用完的時候,既是毒手書生,那麽他的功夫自然沒有毒那麽高超。不過一會兒,他的手臂已經中了一箭,就是腿上也被刺了一刀。


    老四雖然還站著,但是背上被砍了幾刀。


    雙拳難敵四腳,以多勝少之所以被誇讚,就是因為例子很少。何況這是在絕對的碾壓之下。


    至於張鐵,此刻早就不知道蹤跡了,地上屍體那麽多,也不知道哪一具才是他。


    又拖延了一會兒,兩人如今竟然是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老四苦笑一聲,道:“二哥,看來我們兩今日要葬身在這裏了。”


    “是啊!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如今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說到這裏,毒手書生突然笑了起來。


    一隻箭,穿透了他的心髒,他的笑聲就戛然而止了。


    “二哥!”


    老四大喊一聲,可是很快一柄長槍也穿透了他的心髒。他睜著眼睛,死不瞑目,胸膛卻還是微微地起伏著。


    “大將軍王動手了。”


    雷力安嘴角呢喃著,炎武聽在耳朵,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在雷力安也不用他說什麽。


    “走吧!”


    雷力安說道。


    “是!”


    百來人的隊伍,死了三分之一,如今跟在身後的,大多數也都受了傷。


    雷力安雖然沒有說什麽,卻是眉頭一皺。


    天朝這幾年的實力,的確是越來越弱了,不過是圍剿幾人而已,竟然犧牲那麽大,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了。


    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氣。


    “岑大人呢?”


    雷力安突然問道。


    “王爺,下官在這裏。”


    雷力安順著聲音一看,就見岑天澤躺在擔架上,被人抬著,肩膀上有一處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人看著狼狽,倒是沒有別的地方受傷。


    但是還不等雷力安鬆一口氣,岑天澤突然暈了過去。


    好在這次準備妥當,有大夫隨行著。


    “迴王爺,岑大人無礙,大概是之前太緊張了,現在心神一鬆,所以才暈倒,好好睡一會兒,不會有事的。”


    聽此,雷力安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至於大將軍王那邊,雷力安並不擔心。


    若這天朝還能有個像樣的武官,那麽就非大將軍王莫屬了。


    大將軍王一直戍守邊關,此次如果不是事情重大,根本就不會把他秘密調迴來的。


    在一處比較空闊和平坦的地方安營紮寨。


    不過一會兒,十二過來稟報,“王爺,聽您的吩咐,故意漏了一人,現在已經派人跟上了。”


    “嗯。把這消息告訴大將軍王,你們都跟從大將軍王的安排。若有意外,飛鴿傳書給本王!”


    “是,屬下明白!”


    眨眼間,帳篷裏有不見了人。


    不過是一夜,發生了這許多的事情,白天又恢複了平靜。


    這裏偏僻,周圍又沒有什麽人,倒是沒有引起什麽不必要的驚慌。


    …………


    三天了,眨眼間就過去三天了。


    因著雷力安的吩咐,岑薇這三天並沒有出門。


    芍藥和紅豆也沒有聽到外麵有什麽動靜。


    不過阿七固執得很,如果岑薇真的要出門,就非得寸步不離地跟著,阿七一個人就罷了,又有珍珠這一個粘人的,岑薇就隻能乖乖地呆在家裏。


    但是今天,她突然就有幾分不安,書看了很久,卻看不進一個字。


    那些一行行的字,好像變成了蝌蚪,遊來遊去,惹人心煩。


    “岑姑娘是在擔心王爺嗎?”


    阿七從外頭采了花,放在岑薇的筆筒上,花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讓人覺得炎熱的夏似乎變得清涼了些。


    岑薇才要說話,突然聽得芍藥氣喘籲籲地跑進來,道:“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岑薇霍地站了起來。


    岑薇急切地問道。


    “謝玉少爺被人擄走了。”


    芍藥哭出了聲,抽抽噎噎地道:“阿三已經追上去了。”


    “讓阿四也去追!”


    岑薇二話不說,站起來吩咐道。


    “不可!”


    阿七突然阻止。


    “阿三已經去追了,我再派其他人去,阿四絕對不能離開你一步,如果這次的事情是有人故意引你上鉤呢?”


    她說道。


    這話說得有道理,但是很多事情並不是靠道理來的,這畢竟是一條人命,岑薇不能那麽平靜,何況她答應了謝真要好好照顧謝玉,如今謝玉卻出了事情。


    如果真如阿七所說,目的是為了引自己出門,那麽謝玉分明是被自己連累了。


    岑薇眉頭緊皺,一時半刻想不出什麽辦法。


    不過好在還有阿三跟著,對方的目的在自己,那就不會輕舉妄動。


    窗外的知了叫個不停,讓人心煩意亂。烈日炎炎,著實煩悶。


    “阿七,你能調多少人,趕緊調,一定要救出謝玉!”


    岑薇一邊說,一邊又往內室走去,口裏說道:“紅豆,快來幫我準備出門的衣裳!”


    “薇兒,你不要輕舉妄動,我這就去安排人,你別擔心!”


    阿七說著,很快就沒了人影,珍珠卻寸步不離地跟著岑薇,此刻她麵容嚴肅,絲毫不見往日的嬌憨。


    岑薇心裏已經認定了謝玉是被自己連累了,即使阿七叫她不要輕舉妄動,但是這個時候,她怎麽可能靜得下來呢?


    不過是換了身衣服,岑薇就要出門。


    珍珠並不攔著,卻是牢牢地跟在她身邊,阿四也從暗處出來。


    “岑姑娘要出門,小的不攔著,但是請岑姑娘一定要聽小的安排,否則岑姑娘還是不要出門了。”


    阿四一字一頓,不像是開玩笑。


    珍珠也慎重地點頭。


    “好!”


    略一沉吟,岑薇就答應了。


    她手無寸鐵,如果沒有人護著,別說救謝玉,怕是連自己也要搭上去。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謝玉現在被擄到了哪個地方。


    “芍藥,他們往哪裏去了?”


    岑薇沉沉地問道。


    芍藥眼睛還紅著,說話卻利索,她道:“往城外去了,阿三說城外有個破廟,他會想辦法把人堵在那裏的。”


    阿三既然這麽說,定然是有幾分的保證的。


    話音剛落,不等岑薇吩咐,阿四就道:“岑姑娘,小心了!”


    才一坐好,馬車就往城外去。


    天氣炎熱,路旁的樹也是奄奄一息的,每片葉子都耷拉著。路上灰塵也多,馬車一走過,就揚起了一片塵土。


    阿四道:“岑姑娘,是阿七!”


    岑薇鬆了口氣,珍珠先跳下馬車,然後才把簾子掀開,岑薇也跳下馬車,芍藥雖然心裏害怕,但是做奴才的,總不能有危險不走在前頭吧?


    她也跟著下來,一邊扶著岑薇,一邊打量著四周。


    濃陰綠林,微風吹過,帶起一陣涼意,倒是舒服得很。


    但是現在並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關鍵是四處並沒有看見什麽破廟,也沒有見到阿三。


    除了來時的路,如今隻看見一條羊腸小道。


    這樣的小道,馬車顯然是不能走了。


    岑薇覺得有幾分熟悉,似乎自己是來過這裏的。


    阿七帶的人並不多,加上阿七還不到五個,但是如果加上阿三阿四人也不算少了。


    隻是她這邊不會武功的人不少,比如岑薇,比如芍藥,又比如被擄走的謝玉。就是珍珠,雖然有些手腳,但怕是也幫不上什麽忙。


    “阿三傳了消息來,從這小道上往前走不過百來米,就有一座小廟。”


    “謝玉呢?沒事吧?”


    不等阿七說完,岑薇就急忙忙地問道。


    阿七低頭,眼睛裏有什麽一閃而過,等抬起頭的時候,就笑開了,她道:“薇兒放心,阿三跟的仔細,並沒有教人發現。”


    卻是閉口不提謝玉究竟如何。


    可惜岑薇現在全心都在找到謝玉,竟然也沒有聽出,隻以為謝玉沒事,阿七才叫她放心。


    “既然如此,宜早不宜遲,我們快點吧!”


    …………


    羊腸小道並不長,經過一片樹林,就看見一座掩映在疏落的樹木裏的破廟。


    這應該是遺棄的廟宇,也不知道到底被遺棄了多久,看著破破爛爛的,勉強還有個形狀。


    “岑姑娘,你怎麽來了?”


    遇上了阿三,阿三帶著幾分疑惑地問道,用不讚同地目光看著阿七。


    岑薇趕忙說道:“不關阿七的事情,是我自己要來的。他們也攔不住的。”


    先是替阿七和阿四還有珍珠辯駁了一下,岑薇才道:“謝玉如何,那些人到底要幹嘛?”


    那些人到底要幹嘛?


    這個阿三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實際上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擄走了謝玉,而且奇怪的是,這人的武功高強,如果要逃走,僅憑阿三一個人,是不能把人留在破廟裏的。


    所以說,是這人自己要留在這裏的。


    可是為什麽呢?也不見他談什麽條件啊?


    “看到謝玉了嗎?”


    岑薇問道,她看了看那兩人的周圍,並沒有看到謝玉的身影,她不禁有些擔心。


    阿三個子高些,看得也更仔細,他低頭道:“在地上,好像昏過去了。”


    謝玉上下學堂都是由阿三和芍藥護送著,阿三認識謝玉並不奇怪。


    但是這次敵人是從學堂裏擄走人的,而芍藥和阿三都不可能到學堂裏去。事情一發生,學堂的老師就出來找芍藥和阿三了。


    也好在及時,所以才追得上。


    但是按照現在的情形,那兩人好像本意就是要被人發現的。


    正如阿七說的那樣,他們的目標不是謝玉,而是她!


    謝玉沒事,岑薇也鬆了些,她冷靜了些,對阿七道:“問問看,他們要什麽?”


    雖然已經知道這夥子的人目的不是為財,但是能拖延一些時間也好。


    阿七帶的人已經從旁包圍過去,隻要救下謝玉,就殺了這兩人。


    岑薇麵色嚴肅,冷靜的眼眸裏殺意滾滾,根本就不像是閨閣女子。


    “你,上來!”


    其中一人說道,指著岑薇。


    他的聲音沙啞,說得很艱難,很慢。


    岑薇朝阿七使個眼色,嘴裏道:“好!”


    腳卻不動。


    珍珠不動聲色地靠近了岑薇。


    “隻,你一個人!”


    那人警惕地說道,一腳踩在謝玉的胸膛上。


    謝玉因為疼痛,大喊了一聲,但是奇怪的是卻沒有醒過來。


    這是怎麽迴事?


    岑薇不敢拿謝玉的性命做賭注,她說:“好,但是你要放開謝玉!”


    那人看了腳下,倒是很聽話的移開了腳。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岑薇。


    岑薇有一種感覺,自己要是不走,那麽謝玉肯定又會挨一腳的。她已經看到阿七的人快要靠近那兩人了,但是那兩人好像沒有察覺。


    岑薇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太慢。


    忽然,一陣風掠過,她驚悚地發現自己竟然落到了那人的手裏。


    阿七等人都沒有發現怎麽迴事。


    這人的輕功太可怕,珍珠就在旁邊卻什麽也做不了。明明近在咫尺,人卻是丟了。


    脖子被牢牢地掐著,岑薇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雙腳漸漸離開了地麵,意識也有些模糊了。岑薇用力掰著捁著自己脖子的雙手,腳也撲騰著。耳邊仿佛聽到那人得逞的笑聲。


    他說:“就是死,拉個人墊背,主子也算瞑目了。”


    “薇兒……”


    隱約中,岑薇聽到一聲尖銳顫抖的聲音。


    這聲音好像是雷力安。


    岑薇想,她大概是要死了吧?不然怎麽會聽到雷力安的聲音呢?


    好像還聽到了爹爹的聲音?


    岑薇疑惑著,臉上好像被噴了什麽,溫溫的,粘稠的。


    她看到了岑天澤的臉,笑得很開心。她從來沒有見過岑天澤這樣的笑容,感覺沒有遺憾了一般。


    “爹!”


    岑薇大喊。隻覺得眼前一片紅色,世界都變成了紅色的了。


    “現在什麽時候了?娘呢?”


    岑薇說著,就要下床。


    “小姐慢些,現在天還沒亮透,夫人怕是還沒有起來。”


    芍藥說著,卻是彎腰給岑薇穿鞋子。


    不過一會兒,又聽到珠簾的聲音,一個圓頭圓臉的家夥探頭進來,見岑薇醒來了,眼睛猛地一亮,道:“薇兒姐姐,你可終於醒了!”


    岑薇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後又笑了起來,道:“珍珠,你又調皮了,真不知道我當初怎麽挑了你做丫鬟了。對了,紅豆呢?”


    “剛才夫人身邊的攏翠姨過來了,紅豆就出去了。”


    話音剛落,珠簾後就一丫鬟笑著道:“小姐已經醒了嗎?攏翠姨來了,現在在客廳裏,小姐要見一見嗎?”


    “要!你們快,給我拿衣服來!”


    母親總在偏院的佛堂裏,很少出來,如今竟然派了攏翠出來定然是有事的。


    …………


    攏翠穿得很素淨,她站在客廳的一角,手裏不知道捧了什麽。


    岑薇道:“攏翠姨快坐吧,是娘親有事情要吩咐嗎?”


    少女的眼睛亮亮的,清澈得攏翠可以在她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影子。


    攏翠略一低頭,後退一步,道:“小姐,夫人說你再過幾天就是你的及笄了,這是老爺留給你的及笄禮物。”


    “老爺?我爹嗎?我怎麽想不起來了?”


    少女清澈眼眸一眯,充滿了疑惑。


    “是,就是老爺。小姐前兒個磕到腦袋了,許是忘了一些事情也正常。”


    攏翠不敢看少女的眼睛,低著頭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就匆匆離去了。


    磕到頭了嗎?


    岑薇隱隱覺得頭有些疼,但是她記得攏翠記得娘,記得芍藥紅豆也記得珍珠,怎麽會忘記爹呢?


    不過她知道自己是受傷忘了一些事情,大家雖然都不說,但是她也能感覺到。


    比如謝大哥經常從京城寄信迴來,說是事情辦妥了,但是究竟是什麽事情,她卻忘記了。


    她從紅豆說漏嘴的時候,聽到自己好像原來不住在杭州,應該是在京城的。但是為什麽就到了杭州了,她卻記得不大清楚了。


    她把盒子打開,裏頭是一支白玉蝴蝶簪子,看著很漂亮,玉質通透,肯定價格不菲。


    岑薇想,她爹是什麽人呢?怎麽有這麽一大筆錢呢?


    雖然她知道自己家裏不缺錢,但是這玉簪應該不是靠錢就能買到的。


    岑薇對紅豆招招手,小聲地問道:“紅豆,你知道我爹是幹什麽的嗎?他現在在哪裏啊?”


    岑薇問得真誠,紅豆卻不知道怎麽迴答,眼神閃爍,嘴裏道:“奴婢記得廚房裏燉著湯,奴婢先走了。”


    跑得飛快,不過是眨眼就不見了。


    看向芍藥,芍藥也是匆匆離開,珍珠擺擺手,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啊?奴婢這就去!”芍藥跳腳,不過還是提醒岑薇:“小姐摔傷了就是歐陽公子出手救好小姐的,他是小姐的師兄!”


    “師兄?”


    岑薇更加疑惑了,但是芍藥怕被責罵,匆匆又跑了。屋子裏隻剩下一個什麽也不知道的珍珠,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糕點呢!


    “吃吃吃,小心吃成了個球!”


    岑薇故作生氣地說道,奪走了珍珠麵前的一盤荷花酥。


    “那我不吃了。”


    珍珠糯糯地說道,偷偷地覷著岑薇,見她不像真的生氣了,又親昵地挽住她的胳膊,笑眯眯地道:“小姐,珍珠陪你去見歐陽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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