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廷玉歎了口氣,隨即抱拳漠然的笑道:“先帝既然有所求,身為後人自然應該滿足先帝的意願。既然先帝想要召見我們三個,身為臣子的我們沒有理由不奉召。我等三人願意以死殉葬,還請皇上成全。”


    “張廷玉,你瘋了……”馮毅榮想要再說話,卻被張居正堵住了嘴。傻子都知道,他們三個人是皇上的眼中釘,好不容易有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除去他們,皇上豈會放過?再說了,做陰謀之前就早已想到,雖然隻有千分之一的幾率,倒也有這種可能。唯今之計,承擔下一切,或許能免去滅族之禍,否則將成為家族罪人。


    岑薇望了望三人,隨即有些涼涼的道:“殉葬?那可是上一個朝代的酷刑,漢唐自建朝伊始就以廢除,如今怎可輕易開啟?”


    “殉葬若是勉強他人,那麽便是一種酷刑。若是群臣心甘情願,那麽這就是一種榮耀。對於我們三者來說,能夠為先帝殉葬,這是一種榮耀,還請皇上成全。”張廷玉臉上甚至浮現了乞求的神色,在他看來岑薇的不同意,實則蘊含著滅族之禍。是以他的背越加彎了,眼睛裏那抹精氣也已不見,說到底也是一個老頭子而已。


    岑薇眸光幾動,心中當真是有萬千想法。她知道,身為一個執政者,不可以姑息養奸,尤其是對於像張廷玉這樣極具號召力的三朝元老決計不可手軟。可是,想起張廷玉過去所做的政事,似乎此人倒也有可取之處,是以岑薇有些兩難。


    嶽池汗察覺到岑薇的遲疑,是以上前說道:“皇上,先帝一定想要再看一看他的子民和大臣,所以才會把棺材顯露出來吧。臣建議咱們將先帝的棺木請出來,搭設靈棚,著子民和群臣朝見,七天之後再擇時安葬。”


    “太宰說的不錯,想必先帝也有些想念諸位了。既然如此,就請諸位隨朕一起拜訪先帝。至於張廷玉等三人,朕聽說並非隻有殉葬才能陪伴先王。隻有心誠念佛,僧人亦能為先王解悶,你們三人今天就去羅迦寺出家為僧,終身為先帝祈福吧。”岑薇最終還是沒有下殺手,或許清淨的佛門能讓這三位在利益中心居高位多年的人重新找迴他們的初心吧。


    張廷玉當真心中一驚,不由得摸了摸後脖頸,隨即跪地哭謝道:“謝皇上,臣等定會吃齋念佛,為先帝和皇上祈福。”


    張居正和馮毅榮也謝恩不停,此時的他們涕淚交流,百感交集。原本以為小命兒都要交代在這裏,誰知竟然撿迴了一條命。這也當真是福大命大,或者說皇帝仁慈吧。


    皇陵一行,一旬方落幕。李世終和六王爺也曾詢問岑薇為何最終沒有取那三個人的性命。岑薇隻是淡淡的笑道:“人靠一口氣活著,靠一身肝膽建功立業。而今那三人雖然活著,卻已經嚇破了肝膽,想必以後不敢胡亂作為了。”


    嶽池汗聽聞此事,隻是笑了笑,心想岑薇才不會那麽簡單。她將那三位重臣放置在羅迦寺,那可是她的地盤兒,這算得上是另一種形式上的軟禁了。


    朝中拔去了三棵大樹,受驚嚇的猢猻們稍作鎮定後心思就開始活絡起來,是以個個如勤勞的蜜蜂盯著會考的成績,以期待網絡幾個能為自己所用的人才。岑薇合上奏折,揉了揉眼,不由得心生煩悶。


    起身離座,慢慢的走出殿外,抬眼望去隻見繁星滿天,一輪圓月斜掛在當空。岑薇長歎一聲,爾後有些許無奈的道:“嶽池汗,你說那些作為臣子的人,他們為何偏偏不讓朕省心呐。”


    “這是很自然的現象,每一個人都不會臣服於一個他們自認為沒有什麽能量的人。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兒,經過皇上你的馴服之後,他們才會為你所用,而不會輕易的被人拐走。”嶽池汗據實說道,事有兩麵,情況要看機緣。


    岑薇無奈的笑了笑,看了看對方含有太多水分的眼睛,不由得斜靠在對方的肩上道:“被你說的似乎我再無理取鬧,其實我隻是希望那些人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情就行。除了該完成的工作,他們完全可以享樂,為何要處心積慮的拉黨結派?”


    “大概是為了享受永遠的富貴吧,這也證明了越聰明的人越笨。因為在他們處心積慮的這段時間裏,他們是無法安享生活的。等他們的黨派結成了,他們也該填溝壑入黃土了。”嶽池汗也無奈的搖搖頭,這些人為何就是看不開啊。


    岑薇沒有說話,隻是望著高高低低的樹影,想著自己的心事。嶽池汗的懷裏還真暖和,如同一個暖爐般,能夠有這樣可以移動的智能暖爐,真好啊。


    嶽池汗低頭望了一眼岑薇晶瑩而有著星辰的眼睛,隨即了然的道:“不過,我猜讓你煩悶的大概不是這些老油條,而是要入朝的新人吧。”


    “知我者,小月子也。嶽池汗,你可是太宰大人,要為我分憂解難呐。”


    “此事不是已經交給霍蜀漢了,我想依那個人的嚴謹,這件事應該不會出太大的紕漏才對。如今朝政大權在你手上,最後的關卡可是要你說了算的,那些人……”


    岑薇猛地起身,轉過臉來,一臉煩悶的道:“他們能夠做手腳的地方多了去了,那些人的心眼兒,朕可不敢小看。雖然采用了抄錄閱卷的手法,我總覺得那些人也總會找到能鑽的漏洞。”


    “其中最大的一個漏洞,大概是沒有唯一的答案吧。雖然以試卷測試,但是因為答案標準不一,是以就出現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局麵。所以,皇上……”


    岑薇表情亮了,笑道:“所以什麽,難道你有什麽好的方法不成?”


    “皇上可知道,舉行科舉的目的是為了什麽?”嶽池汗笑望著岑薇,心想此人的情緒還真是多變,一會兒亮如天上的月亮,一會兒又暗入漆黑的夜,當真是忽明忽暗呐。


    岑薇撇了一下嘴,非常不滿的道:“連你都要小看我這個街頭混混嗎?雖然我沒有像你們一樣受過什麽孔夫子的教導,不過我也是知道科舉是國家在選擇辦事兒的人才。”


    “對啊,是國家再選擇辦事兒的人才,是皇上你再選擇能替你辦事兒的人。所以隻要能選到人才,這個科舉考試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皇上,你大可以在參加科舉考試的人群中查找自己需要的人,然後封他們為官員,不就可以了。”對於嶽池汗來說,能夠辦事兒的人,才是有用的人。書讀的再多,背的再溜,倘若食古不化,那也不過是書呆子而已。


    岑薇當真是心動了,隨即有些懷疑的道:“我真的可以這麽做麽?這樣會不會對讀書人有點兒不公平呐。畢竟他們為了這個科舉考試可是經曆過重重的磨難,當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


    “這就要看皇上你的決定了。就像一個準備開小酒館的人一樣,他肯定要選擇能夠幫他幹活兒做實事的人,而不是那些看似華麗卻一無所有的人。皇上付給他們薪資,那薪資可是百姓所交的賦稅,怎麽能等閑的浪費掉?”


    岑薇點了點頭,隨即思索了一會兒道:“權宜之計,隻能這樣了。畢竟如今我手中需要一批能幹事兒的人,所以就隻能先對不起讀書人一次了。不過如今漢唐也算是太平,或許是時候該製定一些章程了。”


    “你想讓天下的讀書人有事兒幹,想讓那些人不因為太閑而亂發議論?”嶽池汗是何等聰明的人,對岑薇的想法自然是了若指掌。


    岑薇斜睨了嶽池汗一眼,隨即用不鹹不淡的口吻道:“若不是知道你這輩子隻能是我的人,我說不定真會找個機會滅了你。誰讓你太聰明了,要知道身為皇上的人,可不希望別人比他太聰明。”


    “錯了,你這話當真是錯了。相傳戰國時候的楚王,曾經提出了一個建議,結果百官都說那個建議超級正點,還直唿喊他們都沒有想到。結果下朝後,楚王就滿臉的抑鬱。他身邊人問是那個人服侍的不周到嗎,你猜楚王怎麽說?”


    “該不會那個楚王說百官都在拍馬屁,所以他心裏覺得很不安吧。”岑薇將心比心的道,作為皇上就會這樣的疑慮。當百官都符合自己的時候,心裏就會覺得懸;當百官都反對的時候,心裏又會覺得煩。總之做皇上不容易,那龍椅當真是透心涼啊。


    嶽池汗搖了搖頭,隨即道:“楚王倒沒說這個,楚王隻是說:‘人家都說每一個朝代都會有賢人,而今我的朝堂中所有人都不如我,這豈不是表明我沒有能力尋找到並使用那些賢人嗎?我作為萬乘之尊,能夠一言定江山,如今身邊卻沒有比我聰明看出我錯誤的人,當真是危險了啊。’”


    “人們都說得賢者天下安,棄賢者天下亂,大概這句話可以和楚王的話相印證吧。我之所以害怕自己的聰明才智不及群臣,是因為覺得如果那樣的話就隻能被群臣耍的團團轉了。所以我才想自己一定要比所有的下屬都聰明,將他們所有的想法都清晰明了的掌握在心中。”


    “所以,你才會這麽累。做皇上本就不輕鬆,如果要事事自己親自做,你覺得能長久嗎?”這些話嶽池汗已經憋在心中許久了,隻是一直未曾找到說出來的機會,而今終於可以一吐心中之塊壘了。


    岑薇對著嶽池汗做了一個鬼臉,隨即跑進殿堂裏頭也不迴的道:“我知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過在上路之處,總得多用點兒心嘛。好了,不扯這個話題了,說說咱們的科舉以後怎麽辦吧。”


    “科舉自古分文考和武考,雖然就漢唐而言這兩個考試似乎並沒有什麽區別。就文考來說,應該先規定一下考試的範圍,然後根據皇帝你自身的需要確定一下試題的答案。關於武考,這事兒就麻煩多了。”嶽池汗也跟著走進殿堂,蹙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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