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是誰啊!憑什麽不許我走!”岑薇惱怒地衝他吼起來,這人怎麽這麽可惡,生出來就是專門與她作對的嗎?


    “我……”雷玉螭本想說“我是你主子!我命令你不許走!”可是轉念一想,他並不想讓她知曉他的真實身份,所以後麵的話就噎在喉中無法吐出。


    岑薇斜睨了眼看著雷玉螭,看著他卡殼的模樣,心裏的氣有些消散,“你怎樣?”


    “別走,今天多陪陪我!明天我就要走了,邊關告急!已連來三道急報。所以,明天我就要隨軍出征,不知何時是歸期,也許是永無歸期!”雷玉螭垂下了眼瞼,有些傷感地淡淡說道,臉上浮起一層淺淺地憂傷,那憂傷雖淺淡,但卻十分深刻,仿若亙古已有,深埋在他的骨髓中,帶著倦怠與疲憊。


    岑薇聽到雷玉螭的話,楞在那裏,一時消化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剛剛與他和好沒兩天,這麽快他就要走了麽?心下不禁有些難過,更有些不舍,看到他臉上那淺淡的憂傷,心又被那憂傷所刺痛,聽他的話,他似乎早已看淡生死,對生帶著一種深深的厭倦與無奈,活著不過是活著,為何活著,他並不關心,為何而死,他也不在乎,生之為人,並不快樂,隻有深深地無奈與疲憊。這令她心痛地想將他攬進懷裏,輕輕地撫慰他,抹平他輕蹙的眉頭,給他無盡的溫柔!


    不過,這一切都隻是她的想象,她不敢有任何的造次!她隻能安靜地坐了下來,默然地望著他,不知該與他說些什麽,方能緩解他的憂傷。


    二人之間靜默無聲,隻有偶爾岑薇為雷玉螭添水時輕微的咕咚聲,及雷玉螭輕輕啜茶的吸水聲。


    雷玉螭似沉浸到一個岑薇無法進入的世界,目光飄得極遠,似在迴憶著什麽,那神情在岑薇看來,他似在思念著遠去的情人,這令岑薇感到心裏極為不舒服,卻隻能默默地吞下這苦澀,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本就苦多於甜。


    良久,雷玉螭性感低沉的嗓音低緩地響起,“這裏在你出現之前並不叫岑園,而是‘玉竹苑’。她就住在與這個苑子相通的‘韻竹軒’裏,因她喜歡竹子,所以在這裏種滿了竹子,每當雨水過後,我就會跟她一起在這裏挖竹筍。”雷玉螭的臉上露出癡迷而溫柔的微笑,這笑更深地刺痛了岑薇的心,果然他在思念他心中的愛人。


    “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她那麽溫柔,總是溫柔地衝著我笑,用她柔軟的手溫柔地為我擦去額頭的汗水,她的懷抱是那麽地溫暖,令我眷戀,那時,我真的很快樂!是我一生最幸福快樂的時光!”雷玉螭的語聲漸漸低沉,目光越發迷離。


    停頓良久,才再度緩緩講起,岑薇沉默地傾聽著,心隨著他的敘述越來越痛,“她長得很美,仿若天上的仙子,一塵不染,永遠都帶著恬淡溫柔的笑看著我。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都變了!”


    他的聲音突然狠厲起來,神情變得有些猙獰,咬牙切齒地說道:“她被玷汙了!為了地位、為了權勢,她竟然主動爬上了別的男人的床!這個賤女人!她竟那麽不知廉恥地主動向那個男人求歡!真是下賤!她不知道我就在門外,看到了那齷齪肮髒的一幕,我氣得發瘋,衝進去,親手將她殺了!趕走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我不能動,這是我今生最為痛苦的地方,若可以,我連他也想殺掉!那之後,我將這裏所有的竹子全部毀去,砸掉了這上麵的匾。若不是三哥攔著,我會將這裏徹底地毀掉!她毀掉了我的人生!毀掉了我!我恨她!我恨她!”神情極為恐怖,眼睛赤紅,眼神瘋狂,臉上所帶的恨意足以毀天滅地。


    岑薇看著麵前完全陌生的男人,嚇得麵如土色。停了許久,才戰戰驚驚地站起身,怯怯地走到他身邊,顫著手撫上他的肩頭,想安撫他。


    誰知,剛搭上雷玉螭的肩頭,正處在癲狂狀態的雷玉螭極厭惡地看她一眼,想也不想地就拉住她的手腕,就將她摔出亭外,頭重重地磕到園中的青石小徑上,頓時紅腫一片,痛得她眼淚“唰”地一下流了出來。


    待那痛勁兒過去,岑薇才頭腦有些昏沉地站了起來,咬咬牙,返身迴到岑亭。


    隻見雷玉螭已平靜下來,手上拿著一酒壺,向自己的嘴裏傾倒著,聽到岑薇的腳步聲,看到岑薇額頭上的紅腫,眼中露出微微的歉意,而後合起了雙眼,臉上疲色盡顯,淡漠地道:“你走吧,我想自己靜一靜!”


    岑薇錯愕地看著雷玉螭,沒想到他在將她弄傷之後,竟連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反而將自己趕走。


    不由得委屈得紅了眼,咬著下唇,本想一走了之,但看著一臉落寞的他,竟硬不下心腸來丟下他一人,就那麽站在那裏不知該是進是退。


    又過了半晌,雷玉螭察覺到岑薇仍在,睜開低垂的雷眸,向她射來一道冷芒,冷聲道:“你怎麽還不走!”神態裏竟有了厭煩,語氣中驅趕的意思更加明顯。


    岑薇心中頓時有怒氣升騰,對上雷玉螭冰冷的目光,堵在胸口無法發泄,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還真是無情,前一分鍾還出言挽留,後一分鍾就惡語攆人,他到底是個怎麽樣的惡魔男人!


    她強忍了心中的委屈與怒火,堵氣道:“既然封將軍不需奴婢侍奉,奴婢告退!”而後,挺直了脊梁轉身離開了岑園。


    雷玉螭隻是微微停頓了一下,仍繼續喝著他的酒,無意挽留,臉上沒有絲毫的在意。


    第二天,岑薇睡了個懶覺,昨晚翻轉了一夜,她決定再也不要迴那個將軍府做工了,再也不要見那個喜怒無常的男人!


    當她睡醒後起床出門,意外地發現範霖棟今天竟沒有跟他父親去做工,而是在院子裏有一下沒一下地劈著柴,眼角的餘光卻關注著岑薇的房門,隱隱地含著擔憂。見到岑薇懶散地出了門,急忙擺出一副“我很忙”的架勢,掄開了胳膊劈起了柴。


    岑薇端著水盆經過範霖棟身旁去井旁取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並不與他打招唿,她可沒忘那天他對她所說的話,所以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有去範家搭過夥,與青嫂也疏遠了關係。青嫂雖對岑薇打了自己兒子不滿,但敬重她讀書識字且免費教導兒子的份兒上,對岑薇依舊如故,但岑薇對青嫂始終不冷不熱的,青嫂也因此對岑薇有了不滿,兩家之間也因此有了芥蒂,不再象以前那般熱絡。


    岑薇取了水,徑直就在井邊洗臉梳理,返迴屋裏時,仍是對範霖棟不理不睬的,迴到屋關上門,拿起桌上昨天早上剩下的饅頭就著冷水吃起來。


    正吃著,門上傳來輕輕地叩門聲,岑薇有些納悶,會是誰呢?這個時辰,大雜院裏的人們大都外出幹活去了,所以顯得很是冷清。除了大雜院裏的人,別的人,她又不認識,那又會是誰呢?昨日因雷玉螭的關係,今日她的心情很不好,本不想理的,但那叩門聲卻很是執著,大有不敲開門不罷休的架勢。


    “誰呀!門沒鎖,進來吧!”岑薇不耐煩地衝門高喊道。


    門被輕輕地打開,清晨明亮的陽光下,一個健碩俊朗的少年低垂著頭走了進來,手裏還端著碗熱騰騰的米粥,來到岑薇身前,輕輕地放到她麵前,低聲喃喃道:“你還是吃點兒熱的吧,早上起來老是吃冷的對身體不好!”


    岑薇含著半口饅頭錯愕地望著扭過頭不看她的範霖棟,不明所以地眨巴著眼睛望著他,再看看那碗粥,想起前幾天的那場風波,咽下那口饅頭,低下頭收拾桌上的碗筷,淡淡地道:“謝謝,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這粥你端迴去吧,我受用不起!”


    範霖棟迅速迴過頭來看著她,黑黝黝明亮的大眼睛裏含了淚花與懇求,顫聲道:“岑姐姐,不,岑先生,你還生我的氣麽?對不起,那天是我不好,你……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以後……以後,我再也不會那樣對你了!”而後咬咬牙,似下定決心般痛苦地低聲說道:“而且再也不會追著你讓你當我媳婦兒了!”


    岑薇抬起頭來,看著範霖棟,驚訝地發現,才幾天不見,他本豐潤的臉頰竟有些塌陷,原來有點兒嬰兒肥的圓臉瘦削下來,下巴已變尖,眼眶下有著明顯的黑色,神情看起來竟是有些憔悴,此時,眼中的淚搖搖欲墜,望著她的眼神可憐巴巴的,令她的心頓時軟了下來。


    剛要說話,就見範霖棟睜大了眼,直楞楞地望著她的額頭,嘴唇蠕動著,半晌才說道:“你……你的額頭怎麽迴事?”


    岑薇這才想起額頭上的傷來,眼神黯淡下去,垂下眼瞼,淡淡地道:“沒什麽,不小心撞的!”


    範霖棟卻不肯放過,疑惑地道:“撞的?撞到哪裏了?怎麽會撞這麽狠?是不是府裏有人欺負你?我找他們算帳去!”說罷,就擺出一副逞兇鬥狠的架勢要去將軍府找人算帳。


    岑薇閃躲著他咄咄*人的目光,不耐煩地道:“給你說是不小心撞的,你哪那麽多事!”


    範霖棟如受驚嚇的小鹿般望著滿臉不耐煩的岑薇,眼中的委屈再度升起,黯然地低垂下頭,神色淒然地說道:“對不起,岑先生,我沒想著讓你討厭的,我這就走!”說罷,頭也不迴地扭身就走了。


    岑薇嘴張了張,伸出去的手伸出一半就縮了迴來,終是沒有挽留。


    不一會兒,門上又傳來輕輕地叩門聲,隨著岑薇的一聲“進來!”,範霖棟又迴來了。


    範霖棟走到岑薇身前,將手中的東西往她麵前一放,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的停留,竟是一包藥。


    岑薇神色複雜地看看桌上的藥,再看看佝僂著身子精神萎靡的範霖棟,終是在他將要走出門時,出聲喊住了他:“霖子!”見他頓住身子,微側過身來,似在期盼著聽她說下句話,岑薇咽咽口中的津液,才艱難地道:“謝謝你!霖子,你不用對我這麽好!我……還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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